红山公司与各方面关系的处理

红山景区的公司化运作以红山公司为主体和代表,包括两个大的方面,一方面是红山公司与地方政府和旅游职能部门(旅游局)的关系,另一方面是红山公司与景区内各投资经营主体之间的关系.前者构成了红山景区公司化运作过程的一个显著特点,即政治色彩较浓厚,这也正如红山公司管理人员对研究者所说的:“红山的事情比较复杂,不好写,红山景区的发展比较好写,你要说牵扯到里面的方方面面,就很难写.里面有纷争,牵涉商业的少、政治的多ƻƻ红山的情况很复杂,红山的事情海南省都管不了,都牵涉中央了.红山的事儿不是哪一个人能够写的”^[21].由此可见,红山景区的实际运行和政府的关系牵连很深。

1.与地方政府的总体关系

红山景区建设之初三亚市人民政府制定和实施的«三亚市红山文化旅游区管理办法»规定了红山景区与地方政府的基本关系框架:“红山文化旅游区是在三亚市人民政府领导下的经济区域,以兴办文化旅游为主,兼营相关的服务业,通过外引内联,引进资金和技术,把红山建设成为具有中国文化特色的旅游观光、学术交流、度假休闲的大型文化旅游区,目的是弘扬中华历史文化、民俗文化、佛教文化,加快三亚旅游资源的开发利用,促进三亚社会文化事业、经济的发展ƻƻ红山文化旅游区要严格遵守三亚市总体规划和已经三亚市人民政府批准的红山文化旅游区总体规划及详细规划,不得擅自更改和违背总体规划和详细规划,并接受有关职能部门的监督和检查;在开发建设红山文化旅游区的同时,扶持和促进周边地区的经济与社会发展.违反本办法规定,随意修改、擅自改变经批准生效的红山文化旅游区总体规划的,由三亚市人民政府和有关部门依照有关规定给予处罚.”^[22]

红山景区在后来的发展过程中一直是地方政府扶持的重点,在海南和三亚的旅游发展中拥有一个特殊的地位.据红山公司的管理人员讲:“红山是政府的国宾接待基地、生态示范基地、文化教育基地,所有的头衔都是政府给的,可以说,红山囊括了政府所有的项目和荣誉,也是政府积极扶持的项目.国家5A级评定的标准都是国标委在红山蹲点一个月后制定的标准,至少是参考了红山的标准,所以,红山对政府发展旅游业、如何发展旅游业是一个标志性的项目和成果.”^[23]根据相关资料介绍,红山景区是国家首批5A级旅游景区,先后获得了国家旅游局“全国文明风景旅游区示范点”、“全国创建文明风景旅游区工作先进单位”、国务院“三亚热带海滨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建设部“中国人居环境范例奖”、团中央和国家旅游局授予的“青年文明号”,以及“全国绿化先进集体”、“全国用户满意企业”、“全国企业文化建设先进单位”等国家级荣誉,还有“海南省质量奖”、“海南省生态旅游示范区”、“海南省文明诚信企业”、“海南省管理效益型先进企业”、“海南最佳企业创新奖”、“海南省国宾接待基地”等省级荣誉.由此可见,政府对红山景区的大力支持以及红山景区在地方旅游发展格局中的特殊地位。

在实际运行中,红山景区主要是按照企业化方式来运作,这个过程密切结合了地方政府的想法和意见.据红山公司的管理人员介绍,“红山的项目从一开始就是政府立项,只不过引进企业来操作.政府的作用是指导性的,不会给景区发展提出很具体的要求.景区的规划是在政府主导下进行的,在制订和修编规划的时候,政府会提出政府的意见,企业会提出企业的意见,最后综合形成规划书,政府的声音必须要融进来.红山的规划必须融进政府的意见.政府和企业在这一点上是共通的.我们景区的规划是在政府主导下完成,我们要做的就是按规划来发展、来做. 1997年的规划已经出来十几年了,我们按照规划走了十几年了,国际旅游岛规划出来之后,我们的规划肯定要进行一些调整,这些调整要在政府主导下、由各方参与共同来做.但是在海南省国际旅游岛的具体规划尚未被国务院批准之前,我们的规划是不能动的,必须等海南省的国际旅游岛建设被国家批准下来以后,我们的各个权益方,还有政府才能坐下来进行修编.这个事情早就在议事日程上,但是时机不成熟”^[24]。

为了行使地方政府在红山景区的政府职能,景区在开发建设之初就设立了管理委员会,并且由当时在任的副市长担当管理委员会的主任,这充分体现出政府对该景区的重视.三亚市人民政府1998年8月19号发布的«三亚市红山文化旅游区管理办法»对管委会的组织属性进行了规定:“三亚市人民政府在红山文化旅游区内设立三亚红山文化旅游区管理委员会(以下简称‘管委会’),代表三亚市人民政府对红山文化旅游区实行统一领导和管理.管委会由下列人员组成:三亚市人民政府主管副市长、三亚市人民政府各有关职能部门的负责人、红山公司负责人.管委会主任由主管副市长担任,管委会设办公室负责日常工作.管委会行使下列职责:(1)协调红山文化旅游区项目开发、建设和管理中需政府职能部门办理的有关事宜,解决有关问题;(2)协调红山文化旅游区与周边自然村的关系,处理有关纠纷;(3)协调管理区内的宗教事务;(4)协助办理红山公司所报的区内开发项目及企业的批准或登记手续;(5)协调红山文化旅游区与三亚市各有关部门的关系.”

对于管委会在红山景区实际运行中的作用,三亚旅游局的一个负责人介绍说:“红山管委会发挥作用不是特别的明显,因为政府是小股东,目前管委会很少介入红山内部的经营管理,主要是协调景区和周边居民的关系等外围的事情ƻƻ红山管委会想把文化项目C的股份拿回来,但是手续还没有办好,权益还没有理顺.管委会主要是针对国有资产的,经营无法参与进去,他主要是维持国有资产,使其不流失掉.管委会对红山景区公司内部关系的协调还是可以起点作用的,他们那些人^[25],只有政府来协调,不然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服你的”^[26].红山公司的管理人员也基本认可这个看法:“管委会是协调景区内各家景点的机构,作用就是协调.红山景区对内对外都有不同的权益方.景区内和景区外的利益,如果有矛盾,管委会进行协调,比方说周边农民这个问题,必须由管委会出面,由他们给政府打报告ƻƻ内部的各个景点都是按照合法流程来做,没有互相拆台、偷啊抢啊,管委会更多是站在政府角度,对大的方面进行管理,包括总规的修编,管委会肯定也会参与,因为他代表政府.我们不可能直接跟政府来谈,管委会代表政府.比如说,有一天修改总规的时间到了,由管委会列出时间表,列出由哪些机构、哪些部门来参与,他主要起这个作用,主要是协调.务虚多一些.务虚是好事儿,务虚多说明我们景区发展平顺,务实多的话说明我们内部矛盾多.管委会只有那么几个人,他带有政治色彩,是政府对红山进行监督、协调的这么一个机构,他们的事情越少说明我们这里越好,他们事儿越多就说明我们这里矛盾越多.”^[27]

2.与旅游职能部门(旅游局)的关系

旅游局作为管理和发展地方旅游的职能部门,与景区的发展联系较多,对景区的发展也产生较大的影响,它主要是以行业管理的方式参与到景区的实际运行中,对红山旅游地文化生产所起的作用较为间接.三亚市旅游局相关负责人介绍了旅游局和红山景区的关系:“红山是近年来我们重点打造的一个景区.由于它是5A景区,我们需要对他们的服务质量、服务标准进行年审和复核.规划方面,他们需要上一些新的项目,会报到我们这边征求意见,我们会给他们一些指导,他们如果要争取景区方面的一些扶持资金,也需要通过我们来争取.他们很多的发展项目都是先报到发改委,发改委把涉及旅游的内容转到我们这里.红山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按照原来的规划进行扩展,未来怎么发展,这些都靠他们自己用股份制的方式来推进ƻƻ旅游局没有管得太具体,他们的产品出来后,他们的安全、服务质量等方面我们来跟踪检查.我们也会叫他们一起出去搞推广,有什么大的活动叫他们来参加,这些都是行业上要做的.他们的活动,比如老人节,我们也都参与其中.他们搞一个方案上来,我们就审理方案,或者原来的方案规模不够大,我们就跟他们一起来完善.我们主要是参与和协助,进行总体的把关,给他们出出主意.我们站的高度比较高一些,考虑得完备一些,具体的操作由他们来进行,安全、保障、交通等方面的协调由我们来弄,我们搞不定的由政府来做.他们平时要接待国家领导人,我们就提示他们要注意些什么.”^[28]

“红山股份制的实际经营和运作我们都不管.对外营销和做形象这一块我们一起来做.旅游局的营销辅助主要是‘走出去、请进来’,出去参加国际国内交易会,带着他们的老总去参加推介,给他们一个平台,招募相关的经销商(投资商、旅行社等)过来,让他们来宣传和推销自己的景区.‘请进来’主要是:一个是媒体宣传,一个是国家旅游局和省里旅游局下来的,由我们接待.我们也会邀请国际国内的经销商来,我们安排他们走景区,让他们参观我们的酒店、景点,这些都是常态的工作.我们举办了‘新丝路’模特大赛等大型活动,还有红山的重阳节.对外宣传方面,对于5A级景区我们会重点推介的,这些都是支撑城市的重点品牌.红山原来有自己的规划,他们对自己的产品会扩大改造、从内容上充实,我们不会强迫他们做什么的.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他们在接待方面有下降的问题、产品老化的问题等,我们会提出一些建议.有一些老化的他们要加大改造,比如在黄金周期间,你接待的质量下降了,要找原因,是什么原因导致质量下降了.红山会给我们报告情况,我们会对景区做抽样调查.服务质量出问题的话,我们就跟他们沟通解决ƻƻ红山现在主要的问题就是股份公司之间的协调问题,里面有好几个公司,所以他们内部怎么协调好,作为一个整体来运作是很重要的.”^[29]

作为旅游职能部门,旅游局在实际的旅游管理过程中也存在一些困惑和无奈,这局限了旅游局在景区实际运行和旅游地文化生产过程中的作用发挥,听一位旅游局管理人员讲:“现在旅游的事情各个部门都管,出现事情谁都不管.旅游局看起来权力不小,其实一点权力都没有,没有行政审批权.只有一个旅游发展条例可以依据,其他没有任何法律来支持旅游局.景区涉及的很多方面旅游局都没有权力管的.旅游是一个综合性的事情,旅游局更多的还是营销为主,呐喊助威,把客人吆喝进来,但是是否能留得住,还要靠其他部门参与.所以,说起来觉得旅游局怎么怎么样,其实很多时候旅游局是力不从心.我们现在会成立很多综合协调机构,执法的话我们会成立联合执法.涉及游客的话,我们旅游局起到一个召集人和协调人的作用,我们可以把相关部门召集到一起,真正的执行还是在各职能部门”^[30]。

3.与景区内各投资经营主体的关系

根据三亚市人民政府1998年8月19号所颁布实施的«三亚市红山文化旅游区管理办法»规定,红山公司可以根据需要向外招商引资.投资者可在景区内与红山公司合营或独资经营企业,招商引资的形式为:(1)与客商共同出资组建合资公司;(2)与客商合作经营区内的某些项目;(3)向客商转让区内的土地使用权,由客商独资经营;(4)转让区内的某些经营权,允许客商在区内独资经营.文化项目A和文化项目B就是红山公司以招商引资的方式吸纳的合作伙伴,两者在经营上拥有独立权,服从红山公司在景区整体上的管理.因此,在红山景区之内,加上红山寺和负责文化项目C的红山观音苑建设发展有限公司,红山公司作为景区总的管理机构,需要处理与四家子单位之间的关系.红山公司的管理人员比较详细地介绍了红山公司与内部几个子单位在实际运行中的互动联系和关系处理:

“文化项目B和文化项目A都不是我们的权益,他们在经营中都是独自运营的,但是国家评定5A啊什么的,他们要纳入我们总的管理体系中.红山寺跟企业性质的管理不一样,它是企业垫资建设的,建起来之后整个寺庙由僧团来管理.只是在景区5A评定的时候,我们按照整体的环境标准要求他们要达到5A要求,这个需要他们按照这个标准来做.寺庙内有商品售卖点,叫法物流通,它里面有和尚也有非和尚,叫服务班底,也都在大一体中,都要维护这个大的品牌,都要按照5A的要求去做、去经营,但是在管理上基本上是各管各的,利益上也没有什么关系.宗教局、佛教协会和统战局都是从战略上管红山寺,实际上是由僧团自己来管,僧众有近百号人,非僧众也有近两三百人.他们的功德基金会,政府也在参与管理.景区内部各个公司自己的经营是由自己来进行,作为一个整体来对外都是以我们为主体的,包括评定5A、国宾接待等,都由我们负责,我们这个团队有1000多人.文化项目C也有自己的员工,内部的其他几个公司都有百十号人,他们吃饭也在我们食堂吃,实行一体化管理ƻƻ标准都按我们的来,我们的标准不是我们自己定的,是由国家定的,是由获得国家认证的项目管理体系,还包括标准化管理,我们把这个标准发到各个机构. 5A级标准是铁的,国家每年都要来复核.景区内部每个景点自己的不达标我们就要求他快速达标,内部的管理和对游客的服务都要达到要求.比如,最近上面要来检查了,我们会召开相关的协调会议,或者发函通知,叫他们做出整改.”^[31]

“景区内的五个单位之间是合作关系,其他几个公司只管他们那一块,其他的都是归我们管,比如打扫卫生啊、门票啊.景区内只有文化项目B可以单独收费,因为他们建设很早,是经省市政府同意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小景点单独收费ƻƻ现在有一个景区管委会来对景区进行统一管理和关系协调,管委会是市政府派了一个处长级的领导来当主任,一些大的活动由他们出头,具体的他不管.平时景区有什么问题,他主持召开协调会,协调处理一下.他是一个行政单位,几个公司的头头都是管委会的成员.管委会实际上是由我们统一管理的,比如我们公司提出的员工行为规范、服务要求,我们就要求几个子公司也要遵守,假如他们不遵守,我们就通告到管委会.我们要求他们五点半才能关门,如果他五点就关门了,游客就会有意见.如果你要提前关门,你要提前通知我们,大家之间有个协调.还有他们基建的垃圾、噪声这些,你不能在游客高峰期来进行基建.管委会授权给红山公司来进行日常的管理.因为游客一来,就认为是进了红山景区,而不是某个景点.所以我们关注他们很多方面的问题,比如他们的旅游厕所有没有达到要求.我们要求厕所达到三星级,有些景点之前没有三星级厕所,我们就要求他们改造,经费他们自己出.他们那几个公司自己要搞什么东西,他们就通报管委会,如果管委会同意了,你就可以搞,但是只能在自己的那个地方搞.你不能随意扩充自己的地盘,我们对景区的土地使用有一个总体规划,在里面你是多少面积就是多少面积,不能随意搞建设.他们几个公司的收益我们不管,我们收门票,等于包括了他们的管理费.我们这边按照5A景区建设的要求来执行和要求.一些大的活动,我们要开会协调,比如上面要下来检查,我们就提前进行开会通气ƻƻ有时候也有扯皮的事,比如上次我们去检查红山寺的时候,他们基建的一些建材,乱堆在那里不符合要求,我们就给他们说这不符合规范性要求,他们说他们不搞,我们就通知管委会,然后管委会通告他们什么时候要弄好.他们把这个景区名声弄坏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总之,门票我们收,他们自己挣他们自己的,但他们不能再单独售票,如果人家愿意给他们钱,他们把人家说服了说动了,给他们几十万、几百万,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都不管.”^[32]

综合而言,红山景区所实行的公司化运作方式搭建起了各个参与方的总体利益格局和互动边界,代表着景区整体的红山公司、景区内部的各投资经营方、地方政府和旅游职能部门在这个框架基础上实现着各种交往活动和利益联系,他们之间的各种关系组织与整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相对比较稳定的制约红山旅游地文化生产的结构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