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任务的实际有效汇率的测算及分析

一、测算公式以及数据来源

(一)基于任务的实际有效汇率的测算公式

由前面可知，在一个N国构成的系统中，i，j，k∈{1，…，N}表示不同的国家，

国家i的行业S的基于任务的实际有效汇率的表达式为:

测算国i国S行业赋予其贸易伙伴国j的贸易权重可以写为:

其中，对于i国S行业，is。与前面类似，Vis为i国S行业的国内实际附加值，Viks为国家k从国家i购买的S行业实际附加值，Fks为国家k购买的S行业最终产品，为Vis(国家i行业S的国内实际附加值)的价格水平，Pks为国家k购买的S行业最终产品的价格水平。

尽管Bems and Johnson(2012)研究的是国家层面的附加值实际有效汇率(或REER-in-Tasks)，但其实质上仍然是基于一定假设的局部均衡。在该项研究中，他们将来源国的增加值价格和目的国的需求视为给定。而在本书行业层面的实际有效汇率测算中，同样遵循这一假定。除此之外，我们还遵循如下假定，以使得行业层面基于增加值的有效汇率可以表述成同加总层面一致的形式:①特定行业的汇率变动不会对宏观经济变量如最终支出产生显著冲击，这一假设与Bemsand Johnson(2012)保持一致；②两个行业之间的替代弹性必须足够小，例如食物和交通工具之间的替代弹性非常小。在投入产出表框架下，行业之间的划分较宽泛，这一假定是合理的。

(二)数据来源

在第三章关于一国附加值测算的基础上，本书可以得到40个国家和地区35个行业之间的附加值贸易数据。利用这些数据，并使用测算公式4.4，本书可获得行业层面附加值贸易权重。参考Patel等(2014)，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分别提供了基于上一年价格指数和基于当期价格指数的投入产出数据，因此可以根据两种数据测算各个国家和地区各个行业的附加值价格。其中，由于数据库仅提供了1996—2009年的基于上一年价格的投入产出数据，因此我们仅能够获得1995—2009年的行业附加值价格数据(以1995年为基期)，所以本书测算的REER-in-Tasks指数截至2009年。其中，欧元区的行业附加值价格指数的计算是对欧元区内18个国家的行业层面附加值价格指数进行加权平均，权重为该国该行业的附加值占整个欧元区该行业的附加值的权重。

如前面所述，由于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提供的世界投入产出数据为年度数据，因此仅能够获得年度的各国家行业附加值价格指数。我们测算年度的是行业层面REER-in-Tasks。

我们将根据年度名义汇率(来自世界银行)，计算获得的附加值权重数据(仍为2008—2010年行业层面附加值权重平均值)、年度行业层面附加值价格指数数据来测算年度行业层面的REER-in-Tasks。

二、测算结果及分析

表4.4总结了分行业的REER-in-Tasks在样本期间的变动水平，按照升值幅度由高到低排列。与传统行业层面实际有效汇率测算一样，本书将第三产业(阴影)与第一产业(*号)、第二产业区分开来。

首先，可以看出，在样本期间，相对于期初，所有行业的REER-in-Tasks都是在上升的，这意味着在样本期间，中国几乎所有的行业的国际竞争力都是在不断恶化的。其次，不同行业的REER-in-Tasks升值幅度差异很大，其中升值幅度最大的行业比最小的行业高43.4%。升值幅度较大的行业如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采矿和采石业、房地产业等升值幅度都超过第三章计算的国家层面的REER-in-Tasks(26.33%)。而橡胶和塑料制品业、航空运输业、设备制造业、运输设备业、电气和光学设备制造业、电力、燃气、水的供应业等行业升值幅度较低，不足10%。

表4.4 分行业的中国REER-in-Tasks的升值水平(1999—2009年) %

(续表)

(续表)

资料来源:据经作者计算整理所得。

表4.4中最后一列给出了各行业对应的传统REER升值幅度，可以看到，在行业层面，REER-in-Tasks与传统的REER指数之间差异也很大。首先，对于所有的行业，REER-in-Tasks高于传统的REER指数。再次说明，无论在国家层面还是行业层面，使用传统的实际有效汇率将会严重低估中国的国际竞争力的恶化。其次，对于一些行业尤其是可贸易性比较低的服务业，REER-in-Tasks与传统REER的变动方向相反。如房地产业(c29)、批发贸易和经纪贸易(除了汽车和摩托车(c20)、邮政通信业(c27)、内陆运输业(c23)、教育(c32)、酒店和餐饮业(c22)等的REER-in-Tasks上升，而传统REER却是下降的。这说明，使用传统的实际有效汇率测算的某些行业的国际竞争力的变化与使用附加值实际有效汇率测算的国际竞争力的变化不仅在数量上存在差异，而且在方向上有可能也是相反的。

根据测算公式可知，造成行业层面传统REER与REER-in-Tasks之间差异的原因分别是价格水平上的差异和贸易权重上的差异。接下来，我们将分别从这两个方面分别进行展开分析。

三、行业差异来源:贸易权重

表4.5提供了REER-in-Tasks中不同行业附加值贸易伙伴贸易权重排前5名的国家。①在33个行业中，美国和欧元区分别在16个行业中具有最高权重(都高于在传统实际有效汇率权重的中的12个)，澳大利亚在1个行业中权重最高(低于传统实际有效汇率权重的中的4个)。除了上面提到的国家和地区，日本、韩国、印度、英国、中国台湾和一些金砖国家也在构建权重中具有重要作用。②不同于传统实际有效汇率的权重分布比较集中，附加值汇率权重相对分散一些，即REER-in-Tasks中前5名权重国家和地区的比重之和要小于对应的传统实际有效汇率权重前5名之和。③对于大多数行业，传统实际有效汇率和REER-in-Tasks的前5名国家和地区不尽相同，且对应的权重也存在较大差异。由此可见，中国与其贸易伙伴在总值贸易和附加值贸易格局上存在显著不同，不仅体现在国家层面，也体现在行业层面。

四、行业差异来源:价格指数

(一)价格指数差异:附加值价格指数vs消费者价格指数

如前面所述，传统实际有效汇率和REER-in-Tasks之间的差异一方面来源于其对应贸易伙伴的权重差异，另一方面来源于价格指数的差异，即该国的消费者价格指数与该国附加值价格指数的差异。因此，该部分我们考察中国与其贸易伙伴消费者价格指数相对比值与附加值价格指数相对比值的差异。

首先，我们考察中国与其贸易伙伴在国家层面消费者价格指数相对比值与附加值价格指数相对比值的差异。其中，国家附加值价格指数使用行业附加值价格指数进行加权平均得到，权重为该行业附加值占该国附加值总额的比值。

表4.6给出了在样本期间即1999—2009年两种不同价格指数比值的变动差异。其中，列2和列3分别给出了包括全部行业和仅包括33个行业(除掉c19和c35，因为中国没有这两个行业数据)的国家层面相对附加值价格指数之比上升幅度。列4为中国与其贸易伙伴相对CPI指数变动幅度，最后一列为附加值价格指数相对比值与消费者价格指数相对比值升值幅度之差。由表可以看出，除了巴西与俄罗斯外，对于大部分国家和地区，中国附加值相对价格变动幅度更高。这说明，相对于其主要贸易伙伴，中国的附加值价格(或生产成本)上升速度更快。但使用消费者价格指数看，中国与其大部分贸易伙伴的相对变动幅度为负，即中国的CPI增长速度要远小于其贸易伙伴。由此可见，中国相对附加值价格指数与相对消费者价格指数之间的显著差异是导致中国REER-in-Tasks与传统实际有效汇率不同的重要原因，更是前者升值幅度高于后者的最主要的原因。

表4.6 中国与其贸易伙伴不同价格指数的差异(1999—2009年) %

(续表)

资料来源:根据世界投入产出表整理所得。

(二)行业间附加值价格指数的差异比较

上面考察的是国家层面价格指数的差异情况，接下来我们考察行业层面价格指数的差异，即不同行业之间在附加值价格指数上的差异。表4.7给出了在样本期间，中国相对其几大主要附加值贸易伙伴在33个不同行业上附加值价格指数的变动幅度差异。首先，很明显的，对于同一个行业，中国相对于不同贸易伙伴的附加值价格指数变动差异很大。其次，对于同一个贸易伙伴，在不同行业上的相对价格指数也显著不同。以美国为例，在采矿和采石业、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水路运输业以及金融业等行业上，中国相对其附加值价格指数是上升的，即在这些行业中国的国际竞争力在恶化；而在大部分制造业如电气和光学设备制造业以及某些服务业如其他支持和辅助运输业、旅行社活动等行业上则是下降的，即中国在这些行业上的国际竞争力相对美国是在上升的。最后，对于中国相对主要贸易伙伴附加值价格上升幅度越多的行业，其对应的REER-in-Tasks上升幅度越高。

五、可贸易品与不可贸易品的基于任务的实际有效汇率

与行业层面传统实际有效汇率测算部分一样，本部分将测算加总的基于任务的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NEER-in-Tasks)和基于任务的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REER-in-Tasks)，并分别从可贸易品和不可贸易品两大类别考察其变动差异。

图4.6 中国总值出口和附加值出口中可贸易品和不可贸易品所占份额

资料来源:经作者计算整理所得。

首先，考察我国总值出口和附加值出口中可贸易品和不可贸易品行业份额(见图4.6)。毫无意外，无论是在中国的总值出口还是附加值出口中，可贸易品行业所占份额都高于不可贸易品行业。其中，在总值出口中，二者所占份额相差很大，可贸易品行业所占份额平均约为70%，且在2002年后不断上升，而不可贸易品不足20%。但在附加值出口中，可贸易品与不可贸易品行业所占份额差异相对较小，分别为0.4～0.5和0.3左右。

在考察加总的人民币REER-in-Tasks之前，我们不考虑价格指数的影响，仅考察所有部门加总的、可贸易品部门和不可贸易品部门的NEER-in-Tasks的变动趋势(见图4.7)。我们发现，可贸易品的NEER-in-Tasks高于不可贸易品，且与国家层面汇率变动十分接近。这说明，决定国家层面汇率变动的仍然是可贸易品行业。其次，可贸易品和不可贸易品的NEER-in-Tasks的差异相对传统人民币NEER要小很多，前者差异最高不足2%，而后者高达5%。由此可见，不同贸易性质的附加值贸易权重差异要小于传统贸易权重上的差异。

图4.7 中国可贸易品与不可贸易品的NEER-in-Tasks的变动趋势

资料来源:经作者计算整理所得。

接下来，进一步考虑附加值价格指数的影响，分析三种类型的REER-in-Tasks。其中，可贸易品行业和不可贸易品行业对应的附加值价格指数的计算都和国家层面附加值价格指数的获得方式一样，即对其包括的行业的附加值价格指数进行加权平均，权重为该行业的附加值份额的占比。图4.8提供了总体、可贸易品和不可贸易品的REER-in-Tasks在样本期间的升值水平。首先，REER-in-Tasks的波动幅度要高于NEER-in-Tasks，说明国家间价格水平的相对变化是导致REER-in-Tasks产生波动的重要原因。其次，和名义有效汇率一样，除去2009年金融危机这一特殊年份，可贸易品的升值幅度一般情况下要高于不可贸易品的汇率升值幅度。不同的是，2009年可贸易品的REER-in-Tasks骤降，可能是受金融危机的影响中国出口附加值价格水平下降所致。

图4.8 中国可贸易品与不可贸易品的REER-in-Tasks的变动趋势

资料来源:经作者计算整理所得。

表4.8分别给出了2008年和2009年的国家加总层面(包含33个行业)、可贸易品和不可贸易品部门对应的相对附加值价格指数的变动幅度。可以看出，截至2008年，可贸易品行业相对附加值价格指数的变动幅度总体上要大于不可贸易品行业。但是在2009年，可贸易品行业的相对价格水平相对于2008年大幅度下降(加粗数据)，从而导致相应的REER-in-Tasks大幅度下降。这可能是因为受2008年下半年全球金融危机影响，世界对中国的制造业等可贸易品的需求下降，从而导致中国可贸易品出口受到影响。面对这种情况，中国通过控制劳动力等生产成本、较少利润等手段降低出口品价格，从而导致中国在2009年的可贸易品的出口附加值价格有所下降，竞争力上升。

表4.8 中国可贸易品与不可贸易品的相对于贸易伙伴附加值价格指数上升幅度 %

(续表)

资料来源:数据经作者计算整理所得。

六、不同技术分类制造业的基于任务的实际有效汇率

由前面可知，由于不同技术水平的产品出口的目标国差异较大，其对应的贸易伙伴的权重可能存在差异，从而导致其对应的实际有效汇率指数变动趋势存在不同。因此，不同技术水平的产品对应的国际竞争力的变化可能存在差异。本章第二节中，我们对不同技术类型行业的传统实际有效汇率进行了测算和比较，发现三者之间存在显著差异，且高技术水平制造业的实际有效汇率上升幅度大于中、低技术水平。那么，考察附加值出口竞争力的REER-in-Tasks是否也具有相同的变动趋势呢？ 基于此，为了进一步分析中国不同技术水平行业出口附加值国际竞争力的变动情况，我们对不同技术水平行业的REER-in-Tasks进行测算，从而考察其对应的国际竞争力变化是否存在差异。其中，高、中、低技术种类行业对应的附加值价格指数的计算和国家层面附加值价格指数的获得一样，对其包括的行业的附加值价格指数进行加权平均，权重为该行业的附加值份额的占比。

首先，我们仅考察附加值贸易权重的影响而不考察价格指数的影响，测算总体、低、中、高技术分类制造业的名义有效汇率，从而考察其变动趋势。图4.9给出了样本期间(1999—2009年)不同技术分类制造业对应的NEER-in-Tasks变动趋势图。可以看出，低技术水平制造业的NEER-in-Tasks上升幅度最大，高于中、高技术水平制造业。这与传统实际有效汇率的变动情况比较近似。这说明贸易权重并不是导致不同技术水平制造业的REER-in-Tasks和传统REER产生较大差异的主要原因。

图4.9 中国不同技术水平制造业的NEER-in-Tasks的变动趋势

注:1999年为基期。

资料来源:经作者计算整理所得。

图4.10提供了总体和高、中、低技术制造业对应的REER-in-Tasks在样本期间的升值水平。首先，可以看出，三者在总体变动趋势上是一致的。其次，和NEER-in-Tasks变动一样，低技术水平制造业的REER-in-Tasks升值幅度最高。不同的是，中技术水平的汇率升值幅度最低，高等技术水平行业介于二者之间，但高于国家总体REER-in-Tasks上升幅度。这说明，相对于中高等技术水平制造业，中国的低技术水平制造业的附加值出口竞争力恶化程度更高。第三，2001年中国入世以后，高、中、低技术水平的REER-in-Tasks之间的差异越来越大，但在2007年后开始缩小。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中技术水平制造业的REER-in-Tasks继续上升，而高技术水平制造业和低技术水平制造业对应的REER-in-Tasks却开始下降。这说明，金融危机以后，相对于中技术水平制造业的国际竞争力仍继续恶化，而技术两端的制造业的竞争力反而有所改善。总之，可以看出，对于不同技术分类的制造业，中国的REER-in-Tasks与传统的实际有效汇率之间差异较大，这说明价格指数是造成二者产生差异的主要原因。

图4.10 中国不同技术水平制造业的基于任务的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变动趋势

资料来源:经作者计算整理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