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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印象设计

时间:2023-07-22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这是一种追求,比个人事业更重要。而支撑这份不懈追求的动力,正是俞孔坚对这块土地最深沉的爱。俞孔坚成功地向他们传播了生态与人文城市建设理念。俞孔坚带领他的“土人”团队已先后参与了百余项大的规划设计项目,获得了10多项国际和全国性奖项。在俞孔坚为中国这块土地奔走呐喊、勤奋耕耘的同时,艾青的名句也被他反复地吟

这是一种追求,比个人事业更重要。因为是为中国的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所面临的复杂的、来自自然和社会本身的方方面面的问题,寻找一种解决的方案。而支撑这份不懈追求的动力,正是俞孔坚对这块土地最深沉的爱。

城市的新思想启蒙运动

2008年9月22日清晨,在通往北京市长之家七层会场的楼道里,“学生们”都已就座。这不是一群普通的学生,从每人座前立着的桌签上可以找到一个共同的称呼——乡(镇)党委书记。此次讲座是建设部为安徽省宣城市基层干部举办的城乡规划管理专题培训班。

8点整,此次培训班的老师——俞孔坚,迈着大步走进会场。他个头挺拔,面容俊朗,装扮轻便,自然流露出一股书生的儒雅之气。

《重归桃源:生态与人文城市的主张与实践》是俞孔坚此次讲课的题目。讲台上的他笑容可掬,气定神闲。从远古人类如何择良土而居,敬天地而避灾害,讲到人与大自然该如何和谐发展,如何寻找生存空间的“生存艺术”。古老而充满哲理的中国景观设计历史被他描述得如同诗篇:“我们曾经体验过,而且在当今中国仍存在很多可以被称为‘桃花源’的乡村。它们是数千年来人们与各种自然灾害较量后的经验产物。这些经验教导人们如何构建并维持‘桃花源’,正是这门‘生存的艺术’,使得我们的这些景观不仅安全、丰产而且美丽。”

随即,他话锋一转,言辞犀利,拷问近年来中国发展过程中出现的严峻的环境问题:每年环境与生态破坏的代价是年GDP的7%—20%,我们该如何应对环境资源危机引发的生存挑战?城市中充斥着一些“异常景观”,它们在以往封建帝国的华丽与现代西方的纷繁复杂之间不知所措,这样的景观是否能代表当代中国的文化身份?背离了能庇佑我们生活的信仰,粗暴地割断了人与土地的精神联系,这样的生存空间能否被称为精神家园?

“我所做的工作,不只是告诉这些决策者们什么是错的,更是要告诉他们什么是对的。城市设计首先需要一个正确的价值观、道德观及审美观,我是在为我们的城市进行一次新的思想启蒙运动。”说这话的俞孔坚依然温文尔雅,却让人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自信。

一次新的思想启蒙运动?他所做的确是如此。回国11年,他几乎走遍了中国大大小小的城市,他给部长讲课,到全国的市长班巡讲……现在他被大部分县长、镇长、乡长尊称为“俞老师”。他所写的《城市景观之路——与市长们交流》一书,从2003年至今已重印十几次,中国城市建设的管理者与决策者们几乎人手一册。俞孔坚成功地向他们传播了生态与人文城市建设理念。

穿行城市乡村 书写河流山川

“我关于中国土地、城市与环境危机的认识,以及对生态与人文城市理想的追求都是可以被证明的。通过整个国际城市发展经验和教训来证明;通过世界各国城市规划和建设理论的发展历史来证明;通过‘土人’一个个成功的案例来证明。”

“土人”的全称是北京土人景观与建筑规划设计研究院。1998年,俞孔坚在他回国的第二年创办了这家公司,作为一个提供土地、城市、建筑与景观规划设计服务的实体。俞孔坚一边教书做理论研究,一边用他“土人”首席设计师的身份实践着他的“土人”理念——重建人与土地之间的和谐关系。

“土人”的第一个项目是将广东中山粤中造船厂改建成公园。接到这个项目时,船厂已被以60万元的价格卖给了拆迁商,准备通过卖锈蚀的机器和破铜烂铁,获得利润。当俞孔坚来到这个老船厂考察时,空中悬挂着电线,地上堆砌“破铜烂铁”、砖头瓦片,断墙上留存的红色标语、毛主席画像,以及那精致的木结构车间、铁轨、灯塔……都让他激动不已:“在这片荒芜的厂区我听见时间在倾诉,这个场景本身就是一个令人震撼的故事、一段记忆。”

他找到当地领导满怀深情地说:“难道50年风雨运动的经历,几千位在岗和退休工人的精神寄托,这座城市不可或缺的历史遗迹,只值60万元人民币吗?它们是无价的!”随即,他提出了主要设计思路:以造船厂为主题,保留部分机械设备及厂棚,把一些齿轮、机器甚至铆钉作为道具,四周种上野草,建立一个工业主题公园,唤起人们对英雄主义年代的追忆。当地领导被感动了,随后花了150万元与拆迁商解除合约,赎回了这个被称为“只有烂铜烂铁”的工厂,登记并封存了废旧机器,测量并保留了重要的厂房和船坞。

两年后,经他改建成的中山岐江公园以一个历史符号的面貌出现在世人眼前。这里没有围墙,游人可以从任何一个方位走进这个刻着工业时代印记的地方。这里没有弯曲的小径,四通八达的直线路网不仅给穿行于此的人们带来了方便,也让人感受到了现代城市的明快节奏。而那些残留着锈蚀的船坞、退役的老船、高大的龙门吊和沉重的机床,都成为唤醒人们过往记忆的符号……这个公园为当地的普通大众,尤其是因船厂搬迁而失去工作、失去归属感的人们重新建立起了一个精神家园。

此后,沈阳建筑大学“丰产的稻田”、浙江黄岩永宁公园“漂浮的花园”以及秦皇岛汤河公园“绿荫里的红飘带”先后展现,俞孔坚的每一个项目都充分地强调了绿色、生态、人文。俞孔坚带领他的“土人”团队已先后参与了百余项大的规划设计项目,获得了10多项国际和全国性奖项。俞孔坚这样解释说:“土地、河流都是有生命的,首先要维持它们的生命,再获取人的需要,以此来建设我们的城市。正是秉持着这一思路,我们才能将可持续的生态景观、农业景观大规模地在城市中实现,这在国际上是被大力倡导但又往往难以实现的,这或许也是我们的作品连续打动ASLA评委的原因。”

“穿行在祖国南南北北的城市乡村,于风雨兼程花开花落中书写河流山川,这种感觉让我热血沸腾,我因此而不愿停下脚步,因而也没有了黑夜与白天、酷暑与严寒。曾经有很多个瞬间我甚至疑惑于自己的沉醉,但我知道一切都有原因,一切都有源头。”俞孔坚在为2002年第1版的《土人景观设计作品选集》作序时,动情地写下了这段文字。

热爱土地的行吟者

多年来,他在用一种大地行走者和行吟者的姿态,将他对土地无法形容的热爱和眷恋凝练成这样一行“诗句”:认识人性、阅读大地、体验生活、聆听故事,而这也正是他所有设计灵感的来源。

“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满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在俞孔坚为中国这块土地奔走呐喊、勤奋耕耘的同时,艾青的名句也被他反复地吟诵着。

1999年,俞孔坚受邀在河北邯郸做一个文化广场项目。因找不到设计灵感,半夜里他和助手把宾馆的被子搬到赵王台的废墟上露宿了一晚,只为感受大地的灵魂。第二天凌晨5点,他就起来沿着赵武灵王的古城遗址去阅读这方土地。脚下有着三千年历史的土路,远处一望无际的粟垄,早起耕作的农民,给了他设计灵感。“我的脑海里立刻跳出了两句诗:一万年粟垄连天,三千载古道成河。后来我们的设计就是在这两句诗上做的文章。”

为了表现一万年粟垄连天的意境,他用大片的茅草代替人工草坪来做广场绿化,中间纵横交错着行人通行的白色石板路,一直延伸到高处的台地上。“绿色粟垄式的乡土禾草随季节而变化,表现出生命的顽强和生生不息,延伸很远的白色石板路体现了历史的久远。”但是这个方案没有被接受,俞孔坚几乎是含着泪跟对方争辩。

在设计西藏昌都中路步行街时,为了寻找最能体现西藏文化特色的设计语言,俞孔坚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去青藏高原采风。当他看到藏民们最原始的生活场景时,不禁潸然泪下:“不是因为他们的贫穷让我落泪,而是我有一种强烈的感受,我们远古时代的祖先可能也是这样坐在洞穴里,没有衣服穿,这种远古的感觉后来成了我设计中的灵感来源。”俞孔坚最后选择了青藏高原特有的颜色——藏红色,作为主色调。设计出来后,当地的人们都很吃惊,因为单是从色调来看,就知道是西藏的建筑。“只有在设计中融入故事,别人在看到景观时,才能读出故事,才可能唤起童年的记忆或某段经历后的体验,这样的设计才能真正感动人。”

十一年来,人们从倾听俞孔坚对土地那番恳切的讲述,到逐步认同他对中国未来城市发展的设想。在奔赴理想的途中,他对土地执着的深情感召着越来越多的志同道合者,一同书写着重建现代城市桃花源的壮丽诗篇。

北大景观设计学研究院会议室里有一幅照片,那是一群年轻人在野外的合影,照片中他们面带着自信的微笑,青春洋溢,朝气蓬勃。在照片的上方,是几行醒目的诗句:

“假如我是一只鸟,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然后我死了,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加上俞孔坚在他的书中及各种演讲中最喜欢吟诵的那两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至此艾青的这首诗才完整了,它的名字就叫《我爱这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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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孔坚,哈佛大学设计学博士,北京大学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院长、教授、研究生导师,北京土人景观与建筑规划设计研究院首席设计师。他的设计实践遍布世界多个主要城市,曾获多项国际重要奖项:9度获得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颁发的年度设计奖,其中2次获得年度杰出奖;3次蝉联世界建筑节全球最佳景观奖;3个设计获国际建筑奖;还曾获得ULI全球杰出奖,2011美国建筑奖和中国第十届美展金奖等国内外重要奖项。2014年1月,俞孔坚入选“2013中关村十大年度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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