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1998年日本高校技术转移（TLO）法实施以后，其高校设立科技企业数量迅速增加，2001年日本经济产业省宣布在2004年末日本高等教育机构要设立1000家科技企业的“平沼计划”[1]后，在其政府部门、地方自治体、产业界和高校等高等教育机构推动下，2006年末高校等所设立的科技企业就已接近1600家，远远超过了原计划。 这些科技企业将其知识产权产业化后对日本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发挥了积极的推动作用，但这些科技企业成长中也面临着需要得到资金融通、人才保障、市场开拓等诸多困境。
2006年3月日本制定了从2006年至2008年《第三期科学技术基础计划》，并提出“创造人类智慧”、“开发国力资源”和“保障健康安全”的三理念，政府在研发投资计划中对第一期投入17兆日元、第二期投入24兆日元、第三期投入25兆日元。 根据日本总务省《2006年科学技术研究调查报告》， 2006年日本所投入研究费总额为17兆8452亿日元，从研究主体看，企业等占71.4%、非营利团体和公共机构占9.5%、高校等占19.1%。 但从企业研究开发投资的类型来看，基础研究占6.3%、应用研究占19.6%、开发研究占74.1%，这些研究的四分之三处于可预期市场前景的开发研究阶段。 因此，需要发挥高校等高等教育机构在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方面的作用。 在国家创新体系中高校不仅发挥着教育和研究的作用，在为社会进步贡献方面也越来越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在国际竞争日益激烈的背景下，开放式创新模式对高校等研究机构的开发知识产权活动产生重要影响。
二、日本高校科技企业的发展状况
（一）高校科技企业的发展趋势
日本高校科技企业数如图1所示，截至1994年之前，日本高校科技企业累计47家，从1995年至1998年日本高校科技企业的数量增加幅度较小，从1998年《高校等技术转移（TLO）法》实施后日本高校设立的科技企业大幅度增加，在2001年日本政府公布了《高校科技企业1000家计划》（截至2004年高校科技企业1000家）后日本高校科技企业大幅度上升，据文部省调查， 2006年末高校科技企业总数为1697家。 而从各年度高校科技企业数来看，从1995年的9家到2004年增加至252家，这一时期处于上升阶段；从2005年以后转变为下降阶段，从2005年的252家到2010年下降至47家。 日本高校科技企业设立数量下降的原因与其经济萧条、资金调剂困难、市场开拓困难、成功率低、创业风险大、高校和政府支持力度不足、教员教学和研究任务繁重等因素有关。 根据日本科学技术政策研究所的调查显示，2007年日本高校科技企业中通过IPO上市企业有18家[2]，但其高校科技企业的大多数则在基础研究与市场开拓阶段就陷入清盘、倒闭、解散局面，即使没有停止，其经营业绩也处于下降趋势。
图1 日本高校科技企业各年度设立数和累计数的变化
资料来源：文部科学省科学技術政策研究所，第3調査研究グループ「No.189高校等におけるベンチヤーの設立状況と産学連携·ベンチヤー活動に関する意識」，2010. 09。http：//www.nistep.go.jp/annual_rep/periodical02.html。
（二）日本高校科技企业的特征
日本高校所设立的风险企业是以高校研究和技术产权为基础，将其创新技术和知识产权商品化或产业化，从而最大限度地发挥科研成果的社会效益，促进新兴产业发展和产业结构转型，因此，日本文部科学省和经济产业省对高校科技企业给予积极的政府支持。
1.高校科技企业的市场定位
高校科技企业的产品的技术优势有利于开拓新市场，据日本中小企业厅《中小企业白皮书（2005年版）》对日本高校科技企业与一般中小企业目标市场的调查分析发现，有36.4%高校科技企业开拓了新市场，而一般中小企业中仅占9.9%；有34.2%的高校科技企业处于市场成长和扩张阶段，而一般中小企业中则占27.3%；产品刚被市场接受的高校科技企业占17.9%，而一般中小企业则占34.5%； 已处于稳定市场阶段的高校科技企业占9.4%，而一般中小企业则占24.1%；处于衰退市场阶段的高校科技企业占2.2%，而一般中小企业则占4.1%。
2.高校科技企业产业领域及占比
据日本文部科学省资料显示，日本高校科技企业所开展的产业有八个领域，其中包括生命科学占27.7%、信息通讯占25.3%、环境保护占7.1%、纳米技术和材料占6.2%、能源占2.2%、设备制造占10.0%、社会基础设施占2.4%、科技新领域占0.8%和其他方面占18.2%。
3.高校科技企业的发展阶段及分布
据日本经济产业省资料显示，2005年日本高校处于研究开发阶段的科技企业为151家，处于事业扩张阶段的为157家，在研究开发阶段的企业中处于研发初期阶段的为11家（占总数的3.6%），处于研发中途阶段的为62家（占总数的20.1%），处于完成产品试制或产品推销阶段的为52家，处于商品化阶段的为26家（占总数的8.4%），在业务扩张开发阶段的企业中处于产品销售阶段且出现亏损的为70家（占总数的22.7%），处于产品销售阶段并出现累积损失的为29家（占总数的9.4%），处于销售阶段并无累积损失的为58家（占总数的18.8%）。
（三）日本高校科技企业中存在的问题
日本高校科技企业在从初创期至成长期面临着许多问题，高校科技企业由教员或学生进行创业和经营，他们对自己的研究领域非常熟悉，但对于如何经营好企业没有经验，因此，在经营过程中遇到筹集资金或开拓市场等困难时就难以应对。
1.筹集资金问题
日本高校科技企业的筹集资金问题是风险投资基金（VC）的投资职能强化问题，其中包括种子期至成长期阶段的投资，这些高校科技企业是以科研成果产业化为目标的。 以生物技术公司为例，需要巨额研究开发资金，因此这一时期高校科技企业资金周转最为困难（参考图2）。 这些企业的研究开发资金的一部分由国家或高校等研究机构资助，因此研究开发资金承担着较大的风险，不适合作为融资对象，这一阶段的科技企业需要风险投资基金投资。 从日本高校风险企业设立时的资本结构来看，风险基金投资比率只有2%左右，投资者几乎多为个人和高校教员。 而2004年美国所设立的高校风险企业中创办人、朋友和家人投资比率较高，VC投资为20%左右，且天使基金市场的投资的比率也与VC基本相同。 日本高校科技企业在设立初期阶段的产业化风险较大，这一阶段能够为这些科技企业投资的VC也非常少，因而对高校科技企业在种子期阶段的投资额较少。
图2 日本高校科技企业筹集资金困难时期的企业比率
注：日本株式会社价值综合研究所在2005年度对297家高校风险企业实施的调查结果。
资料来源：株式会社価値総合研究所「高校発ベンチヤーの初期条件（環境）の向上策」報告書，平成19年9月。
2.市场开拓问题
高校科技企业与一般中小企业在市场开拓方面有较大差异，据日本文部科学省调查显示，在研究开发方面与其他企业实施非同质性竞争的比率达41.9%，目标市场为新开拓市场的中小企业占9.9%，高校科技企业则占36.4%（参见图3）。 高校科技企业的产品和服务在开拓新市场上存在许多困难，因此，需要国家和地方政府通过公共购买方式给予支持。 在研究开发阶段利用专家对市场进行调查后发现，在研究开发阶段的初期实施企业中有60.9%的企业通过文献检索或进行问卷调查，委托外部咨询机构等专家的企业仅占20.9%。 高校科技企业在将主要产品和服务上市前，以技术路径对产品的适用性进行确认的企业仅有26.4%。 高校科技企业在开拓市场中约有67.7%的企业是依靠人际关系，而利用VC、金融机构和商社等专业机构的非常少。 在高校科技企业设立初期多数企业还没有将主要产品和服务推向市场，构建研究开发与市场之间连接点十分重要。 高校科技企业的核心竞争力是研究开发，并将基础研究推向应用研究，并需要利用外部专家实施市场调查。 在研究开发到产品试制和生产过程也需要构建与中小企业等外部资源的联系与合作。
图3 日本高校风险企业与一般中小企业的目标市场差异
注：日本株式会社价值综合研究所在2005年度对319家高校风险企业实施的调查结果。
资料来源：株式会社価値総合研究所「高校発ベンチヤーの初期条件（環境）の向上策」報告書，平成19年9月。
3.确保和培育人才问题
日本高校科技企业在成长阶段需要确保大量人才，其中包括经营型人才、研究开发型人才和营销人才。 并需要经营性人才与研究开发型人才之间能够相互协调合作。 调查显示，日本高校科技企业的经营者中，高校教员占38.0%、高校生和研究生占10.6%、高校教员亲属等占9.5%、专业经营者以外的占50%以上，而经营专家所占比例为27.4%。 从高校科技企业设立开始就会发生人才交替现象，其交替比例为24.0%，其半数以上是交替为经营专家，经营者交替时期有三分之一的企业处于研究开发阶段，这一时期资金周转最为困难也是更换经营者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经营者任用中有47.4%的人选与产权人有密切关系。 为了确保研究开发型人才，无论是在研究或营销方面也可以充分发挥博士后和研究生的优势。 在高校科技企业设立阶段最大的课题就是人力资源管理和匹配。 首先需要高校教员改变理念和意识。 经营型人才需要具备策划经营计划、懂得财务知识等多种能力，需要构建培养人才、选拔人才和使用人才的有效制度（参见图4）。
图4 日本高校风险企业的经营者比例
注：日本株式会社价值综合研究所在2005年度对263家高校风险企业实施的调查结果。
资料来源：株式会社価値総合研究所「高校発ベンチヤーの初期条件（環境）の向上策」報告書，平成19年9月。
三、高校科技企业支援机制
高校科技企业因经营失败或经营困难而倒闭的企业很多，这就需要对高校科技企业给予多方支持。 目前日本的国立高校中有60%以上设立了创业指导中心，但因高校中创业服务中心工作人员数量有限无法很好地开展工作，因此，需要对创业支援体制、职能等现状、问题和环境的变化进行深入探讨。
（一）高校创业活动的现状
1.创业教育
2002年日本高校等对于创业者教育机构中已经有205所高校509个专业在实施，据日本文部科学省对186所机构的调查显示，有112所（占60.2%）实施了创业教育。 从日本全国的发展趋势来看，高校中的学院或研究生院作为选修或必修课程中设置与创业相关课程的机构有68个（占36.6%），MOT（Management of Technology）课程的一部分设置的有27个机构（14.5%）。 设置独立课程的有10个机构（5.4%），这些高校中还有设置相当数量与创业相关课程。
2.创业教育的教学内容
日本的高校里有关创业教育方面的课程有《企业经营》《知识产权及其应用战略》《科技企业概论》和《市场营销的必要性及方法》等，在对80多所高校进行调查中，有四成以上的高校对这些内容实施教学，许多高校对创业所需的基础知识编入教学计划。 并且，对于相关实习和创业经验交流也非常重视。 有三成左右的高校还开设了《事业计划模拟练习》《市场机制相关知识》《事业业绩分析方法》《税务、劳务和法律相关知识》《资金调剂相关知识》等课程。
3.教学任课者的专业素质
2007年9月日本文部科学省对186所高校进行的调查显示[3]，其中有84所高校中由经济学或经营学专业老师担任教师，占整个调查高校的近50%；有75所高校聘任具有创业经验的实业家授课，占全部调查高校的40.3%；有69所高校安排理工科教师教学，占总调查高校的37.1%；有99所高校安排中文理教师共同担任创业教育的教师，占总调查高校的53.2%；只聘任高校教师以外的人员实施教学的高校有11所，占调查高校总数的5.9%。
（二）创业支援制度
1.创业支援体制
日本高校在产学研合作和创业支援组织体制上有多种形式，在调查的186所高校中，由产学研合作和知识产权管理部门人员兼职担任创业支援工作的高校有83所，占比为44.6%；为创业支援单独设立部门的高校有26所，占比为14.0%；设立30家科技企业以上的高校有16所，其中有13所高校为设立独立支援部门，占比为81.3%。
2.创业支援内容
日本高校对创业支援最多的内容为创业咨询服务，调查中有128所高校设立专门的创业咨询窗口，并实施创业咨询服务，其占全部调查高校的68.8%，实施知识产权相关支援的高校有128所，占比为68%；此外，实施资金支持的高校有84所，占比为45.5%。 从支援的具体内容来看，实施“一般咨询应对和指导”和“专利等申请支援和指导”的高校有107所，占比为57.5%；发挥中介职能与外部机构取得联系的高校有69所，占比为37.1%。日本高校在推动创业活动中重视不断地挖掘创业种子，采取“听取教师意见”的高校有68所，占比为37%；“委托专业学院”的高校有5所，占比为2.7%。 在日本高校实施资金支援中，“为创业者筹集资金并介绍销售渠道”的高校有26所，占比为14%；“向融资机构介绍科技企业”的高校有22所，占比为11.8%；“对资金筹集方法进行指导”的高校有21所，占比为11.3%；与风险基金联系并获得投资的高校有13所，占比为7.0%；向科技企业出资的高校有11所，占比为5.9%。 在其他支援内容中，“放宽教师兼职条件”的高校有39所，占比为21.0%；由外部导师指导创业的高校有11所，占比为5.9%。
3.创业支援担当者的数量与结构
日本文部科学省的调查显示，日本高校担任创业支援工作的人员数量最少为1人，最多为36人。 创业支援部门的人员结构分为三类，第一，内部人才型（教师和教辅人员）；第二，外部主导型（只有外部人才）；第三，合作型（教师和教辅人员及外部人才）。 最多见的为合作型的高校，有45所，占比为45.5%；其次为内部人才型的高校，有37所，占比为37.4%；再次为外部人才实施创业支援的高校，有14所，占比为14.1%。
（三）高校等的创业活动与区域经济协调发展
高校科技企业通过相关产业创新可以创造出更多的附加价值，因此，高校科技企业与区域经济发展紧密联系就可为区域经济发展做出贡献。 日本高校在支援创业活动中与各种机构的具体合作内容如表1所示。
表1：日本高校在支援创业活动中与各种机构合作内容
资料来源：株式会社日本インテリジエントトラスト，「高校等における起業活動の総合的推進方策に関する調査·研究（起業活動調査）」報告書，平成19年9月。
（四）日本高校创业活动的现状和存在的问题
从创业教育、创业支持和与区域相关机构合作三方面分析，日本高校创业活动的现状和存在的问题如表2所示。
表2：日本高校在创业教育、创业支援和区域创业支援活动的概况
资料来源：株式会社日本インテリジエントトラスト，「高校等における起業活動の総合的推進方策に関する調査·研究（起業活動調査）」報告書，平成19年9月。
从以上对日本高校在创业活动的现状和存在的问题进行分析，可得出以下启示。
1.应明确高校创业活动的定位和目的
目前，虽然日本各高校都在推动创业活动，但这些高校在经营战略定位和目的及成果和目标上没有明确的定位。 应该在有限的人员和资金投入状况下继续推动大学生创业活动的开展，为了取得好的成果需要对创业活动的目的、意义和目标进一步明确化，并加强与高校外部机构的密切合作。 在推动创业活动的同时，不仅要重视对知识产权的有效利用，也要将创业活动与学生今后的发展前途联系起来，加强对学生将来发展规划和支援措施。
2.应将创业支援活动与创业教育相结合
从日本高校的创业教育来看，对基础知识的课程安排已经较为完备，但与实际创业活动紧密联系的实践知识的获得和实际经验积累服务的相关课程安排很少。 这样就使得学生很难实现从学习到实践的跨越。 因此，今后应在创业教育方面明确目标，在创业教育课程中尽量地请那些已有创业成功经验的校外专家讲授自己创业的经验，充实教学内容，唤起学生创业的兴趣。 将创业教育与创业支援联系起来。
3.创业教育目标应为培养具备综合能力的人才
创业教育应培养学生成为具有挑战精神、分析能力、沟通能力和数据分析和管理能力等综合能力的人才。 无论今后是否创业，大学生在进入社会之前需要培养这些能力。 日本高校在这方面进行了一系列尝试，聘任对创业教育事业有经验的教师通过开设创业相关课程，帮助学生进行创业活动。由于创业教育教学中需要将经营和财务等相关课程与技术竞争力和知识产权相关等课程相结合，因此需要交叉学科学习。
4.创业支持计划与教学内容形成联动关系
对创业有兴趣的学生开设具有创业实践意义的课程，同时还应注意将基础课程与创业计划、创业计划大赛和实际创业准备等形成一套教学体系。并与区域内相关机构合作，帮助高校应届毕业生创业实践。 其中高校教师和应届毕业生一起就某个专题进行探讨。 如资金调剂计划和创业实施计划等，请具有实际创业经验的企业家和金融机构工作人员来讲授更加实用的知识。
5.与其他高校合作共同设置和共同进行创业教育
在实施创业教育的过程中，容易发生人员和资金不足问题，各所高校在不同领域都有其擅长的专业和学科，如经营理论、市场营销和知识产权战略等。 因此，各高校应该通过合作整合资源，和其他高校一起举办创业计划大赛和研讨会等活动，这样可以取长补短，发挥各自的长处。
6.构建多层次支援创业活动的机制
由于高校所拥有的人才和资金是有限的，因此，个别高校在实施创业支援中也会遇到各种困难。 如果能够将多所高校的人才和资金及支援诀窍等充分整合起来，共同构建和运营就会大大提高对创业支援的效率，这样也可以加强高校内部教师与教育及学生与学生之间横向联系，促进创业活动的发展。 已有丰富社会经验的历届毕业生也可以成为创业教育和创业支援的有生力量，并且可以克服单方面为应届毕业生进行创业中实际经验不足的问题。 充分发挥区域的有效资源，对高校创业活动给予有力支持。 通过构建高校VC的方式对初创期高校科技企业给予有力的资金支持，并引导社会资金支持高校科技企业的发展。 不仅要对高校科技企业进行投资，对那些处于基础研究阶段向应用研究和开发阶段的项目提供资金帮助，财源可从共同研究和委托研究收入中取得。 充分利用风险投资基金对高校科技企业股票上市和企业知识产权等转让活动给予支持。
[1] 平沼赳夫，「新市場·雇用創出に向けた重点プラン」，平成13年5月経済産業省，平成13年5月31日。
[2] 科学技術政策研究所「平成19年度大学等発ベンチヤー一次調査結果」。
[3] 株式会社日本インテリジエントトラスト，「大学等における起業活動の総合的推進方策に関する調査·研究（起業活動調査）」報告書，平成19年9月。P.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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