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请病假向朝廷表明态度
原文
早饭后因身体患病,谢不见客。旋改告病折一件,又改近日军情片,是日凡改三次。围棋一局。幕友来见者数次。巳刻,庞省三来久谈。午刻核科房批稿,写对联六付。
中饭后,唐中丞来话别,渠于本日回籍省墓也,谈约一时有半。阅本日文件甚多,核批札各稿。酉刻出城送唐中丞之行,傍夕归。发报三折、五片。夜阅《古文·书牍类》,二更三点睡,倦甚。
日内因户部奏折似有意与此间为难,寸心抑郁不自得。用事太久,恐人疑我兵权太重、利权太大。意欲解去兵权,引退数年,以息疑谤,故本日具折请病,以明不敢久握重柄之义。(同治三年三月二十五日)
评点
曾氏近来面临着一件不愉快的事,即他所节制的江西省居然不服从统一调配,借口战事紧急,一定要将江西省的牙厘截留于本省,户部竟然同意江西的做法。曾氏坚决反对江西这种不顾大局的行为,三月十二日上奏朝廷,辞气亢厉,据理力争:“臣尝细绎会典事例,大抵吏事由抚臣主政,兵事应由督臣主政。就江西饷项论之,丁漕应归沈葆桢主政,以其与吏事相附取也;厘金应归臣处主政,以其与兵事相附取也。”“何况厘金奏定之款,尤为分内应筹之饷,不得目为协饷,更不得称为隔省代谋。如江西以臣为代谋之客,则何处是臣应筹饷之地!”
更令他伤心的是,江西巡抚沈葆桢乃他一手破格提拔上来的。沈不知报恩,反而在南京前线战事危急之际拦截此要命之款。曾氏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恨,将沈告上朝廷:“臣返躬内省,则自觉对沈葆桢而无愧,即讯诸大廷质诸鬼神而无惭,而沈葆桢专尚客气,不顾情理,实有令人难堪者,臣亦不复能隐忍不言矣。”
林则徐之外甥兼女婿的沈葆桢,也是一个出了名的硬汉子。他得知曾氏参了他后,亦立即上奏请求朝廷开缺,以强硬的态度公开与他的上司对抗。鉴于这种状况,朝廷最后以和稀泥的手法处置此事:江西牙厘一半归金陵皖南大营,一半供本省之饷,另拨专款弥补曾氏之缺。曾氏心中很郁闷。这种郁闷既源于江西与沈葆桢的态度,也源于户部对江西与沈的支持。曾氏一向奉行“行有不得,反求诸己”的处世待人之方,在日记中他反思:“用事太久,恐人疑我兵权太重、利权太大。”
的确,曾氏节制东南战场上的军队,掌控两江三省的赋税,兵权之重、利权之大,堪称天下第一。但曾氏深谙权力背后的阴影,每每以历史上的权臣多下场悲惨为警戒。他的九弟国荃同样也是位高权重,故而兄弟俩私下的信中,做大哥的经常说一些类似“古来成大功大名者,除千载一郭汾阳外,恒有多少风波、多少灾难,谈何容易!愿与吾弟兢兢业业,各怀临深履薄之惧,以冀免于大戾”(同治元年七月二十八日)的话,既是开导弟弟,也是提醒自己。他决定以退抑来表白自己对兵权、利权的淡泊。日记中说他当天已具折请病。我们来看他是如何写的:
“臣向患呕吐之症,每发则减食断荤,旋就痊可。三月二十二日复行举发,以为旧恙,不甚经意。二十四日忽然眩晕,左手左脚疼痛异常……又非中风,非调理得宜,恐成偏废之症。臣忝绾兵符将近四年,尚未克复金陵,悚仄方深,若遽婴疾不能治事,尤增愧憾。幸右手尚能勉强作字,而年末六十,或不至竟成痼疾。惟有仰恳皇上天恩,俯准赏假一月,在营调养,一俟病痊,即当奏明销假。”
若仅仅出于消除怀疑,请假一个月不足以起作用。笔者想,曾氏主要是想借因病请假一事,向朝廷表明自己是一个病人。一个“恐成偏废”的病人,是不可能有什么非分之想的,目前所掌握的兵权利权,不过是为了“克复金陵”而已,请朝廷不必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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