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的自我分析

3．2　心理的自我分析

心理发育阶段

回溯到乳儿时期与父母之间的亲情关系，对出生以后至今为止体验过的人际关系及人生经历，进行确实详尽的分析以求纠正心身的偏差，这就是精神分析疗法。通过这样的人生经历，不光是心理，人的身体也会逐渐成熟，心理的成长与身体的发育是相辅相成、互为影响的。在母亲智能之爱呵护下长大的孩子，不仅心理素质好，而且身体的功能也容易保持稳定。美国的莱特教授甚至认为：“出生后一个月到两个月期间，孩子母亲或养育者的养育方式对孩子的成长具有最大的影响力。”

然而，人还有与生俱来的遗传性格倾向和体质，因此，并非一切都决定于幼时的精神环境，有些学者甚至更重视遗传因素的作用。但是，精神分析方面的研究和近年来脑生理学的进步，已经逐步证实了幼时精神环境影响的重要性。

按照精神分析的学说，人的心身成长应分为以下几个时期来考虑。

乳儿期

能否令一个人的心理保持稳定，其根本在于一个无助的婴儿被带进一个未知的世界后，能否对这个世界产生基本的信任感，认为这个世界是可以信赖的。

假如他出生以后不必忍饥受冻，感觉自己的基本欲望能从父母那里得到切实的满足，那么信赖感便会油然而生。在这一时期，乳儿的信赖感最根本的含义，就是能够适时地享用乳汁，并能与母亲相亲相偎。

一般认为，精神分裂症或异常性格的发生，很大程度上是受了出生后6个月里缺乏基本依赖的影响。而且，在这一时期没有得到足够的爱护而长大的孩子他对周围人也漠不关心，自身也体弱多病。假如出生6个月到1岁期间以某种形式离开母亲，这个孩子往往会变得忧虑、悲哀，与周围缺乏交流，动作迟缓等，除了这些性格倾向外，还会出现失眠、食欲不振、体重减轻、容易患病等身体异常。

肛门期

当乳儿期结束，建立起信赖感的基础之后，接下来的两年间，幼儿能量的大部分将耗费在争取自主权方面，希望别人承认自己也是一个具有自由意志的人。此外，在这一时期开始接受排尿排便的控制训练，所以，真正意义上的教养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大约出生后一年左右，孩子开始站立，活动范围因此得到扩大。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逐渐可以不必一味地求助于父母。同时，语言能力开始发达，但是，最初学会的一般是一些动作。相较于语言，通过动作或游戏能更好地观察孩子的感情。而且，幼儿的强烈感情往往表现为呕吐、痉挛、发热等身体的症状（身体语言），所以，有人解释说，大人的心身症也是因为无法经由言行这个正常的释放口，而通过自幼惯用的身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激情。

在这一时期，因为能够按照父母的要求控制大小便，所以经常得到父母的亲善与表扬。但同时，也可以用相反的方式对父母以身相抗。一般认为，这一时期的教育方式对日后母子关系的影响相当大，甚至这一时期的教养如何，还将对一个人性格中的爱与恨、协调能力与自我中心的比例方面产生深远的影响。如果这一时期成长顺利，将为树立健康的自尊心，培养自我控制的能力，奠定牢固的基础。

伊底帕斯期

在3～6岁之间，这一时期对异性的依恋心理增强，男孩开始依恋母亲，对父亲产生竞争意识与嫉妒心理，女孩对父爱抱有与母亲相同的感情。这种父、母、子之间的三角关系称为伊底帕斯情结。下面简单地解释一下这一名称的由来。

伊底帕斯的父亲是希腊底比斯国的国王，因为得到一则神谕称他将死在自己儿子手里，心里十分害怕，于是将刚出生的孩子遗弃。后来，伊底帕斯被科任托斯国的国王收养。可是，有一天，他听说自己命中注定将要杀父娶母。伊底帕斯一直认为，科任托斯国王和王后就是自己的生身父母，他为了避免这场悲剧的发生而逃家。他来到了底比斯城内，他不知道底比斯国王就是自己的父亲，便杀了国王，与王后结婚。后来真相大白，母亲自杀，他刺瞎了自己的眼睛，然后流浪他乡。诗人沙孚克里斯根据该故事创作的悲剧（伊底帕斯王）被认为是他最杰出的作品。弗洛伊德认为，这出悲剧之所以打动人心，是因为在所有人的潜意识中都保留着这样的记忆：一生中最初的恋爱对象是异性父母，而对同性父母则视若障碍，因此将这种心理命名为伊底帕斯情结。

此外，从这一时期开始，男性具有一种好斗的心理，总是告诫自己绝不对其他同性采取女性般的被动姿态，而女性则对具有自己所欠缺男性特质的对象产生强烈的依恋。这种倾向虽然存在程度上的差异，但男女两性均有所表现。

通过这一时期的伊底帕斯情结，男孩子努力使自己像父亲一样，女孩子也努力使自己像母亲一样，由此开始建立作为一个人的良心与理想形象。

假如像那位皮卡夫人一样，认为小时候未能得到与男孩一样的公正待遇（即便事实上并非如此），往往就会因受到意想不到的严重心理伤害而变得消极懦弱。有的女性会因此变得比男性更坚强，目的似乎是为了同这种对女孩的无理态度表示反抗。但是，无论哪种情况，只要女性不从根本上消除作为女性的软弱自卑感，就难以形成圆满健全的心理素质。正确的做法是，从小就让女孩认识到自己的价值绝不逊色于男孩，尽量对男女平等相待，以免使女孩产生自卑感。

潜伏期

幼儿期大约在学龄前后（小学二年级前）宣告结束，随即进入潜伏期。潜伏期的意思也许是指之前陆陆续续发展起来的基本欲望都暂且平定，仿佛潜伏起来一般。

这一时期的孩子特别适宜在学校接受智育、德育、体育等学科的教育，他们往往以同性父母或老师为榜样，并努力向榜样看齐。

青春期

潜伏期结束后便进入青春期（也称思春期），但时间因人而异，有早有迟。男孩的变声与女孩的初潮就是进入这一时期的标志。一般10岁左右便陆续开始进入青春期，时间通常持续至13～16岁（女孩）或至18岁（男孩）。进入青春期以后，之前一直处于潜伏状态的各种冲动便以卷土重来之势再度登场，而且不像幼儿期那样依次出场，而是所有的欲望一齐出动。但是，最明显的是性的欲望，其表现形式则仿佛是在幼儿时期奠定的基础上进行摹仿。

假如想真正纠正从出生到现在所形成的心理变异，青春期之前应该最为适宜。不仅是上述有女孩自卑感的问题，一般认为幼儿期的教育失败在青春期之前进行修正应该很有成效。就拿皮卡夫人来说，假如她更早一些甚至在青春期之前得到治疗的话，其治疗时间将大为缩短。可以认为，较之潜伏期所有欲望都潜伏起来的状态，像乌云一样汹涌翻腾的青春期更容易令人发现到悄然形成的心理变异。

人格的基础通过教养与教育在青春期之前基本形成，这无论从脑生理学的角度，还是大脑新皮质（知性部分）的功能业已基本完成的角度，都已经得到了证实。而且，思春期以后，人生旅途中发生的诸多问题，都将受青春期之前形成的性格倾向所影响。另外，构成人类心理本源的大部分潜意识或前意识，皆形成于这一时期之前。

青年期与壮年期

继青春期之后是青年期，在这一时期，将形成由原来的被动接受教育转为自己教育自己的思想观念。在青年期和壮年期，青春期之前形成的潜意识异常条件反射能得到何种的修正？与生俱来的独特个性能够得到何种程度的发挥？其成果都将在更年期（50岁前后）之后的人生收获期明白无误地反映出来。

正如俗话所说：趁热打铁。在幼年时形成的心身异常，当然在人生尽可能早的时期更有希望得到纠正。但是，事实上，往往到了青年期和壮年期才会遭遇疾病等许多人生问题，发现自己心身的异常。而且，到了这一时期，对性格方面的条件反射的修正，或为求得摆脱而做出的努力，都可望取得相应的丰硕成果。

我认为，把近来流行的“三岁儿的问题”以及“从幼儿园开始已经太晚”之类的观念，一厢情愿地强加给一般人的做法有些过头。这种做法对于预防心身异常也许很有意义，但是，对于孩子已经长大的父母或者已经成人的人们而言，这种做法只能令他们绝望地认为自己已经“完了，不可救药了”。

上述皮卡夫人的案例以及后面将要讲到的十二指肠溃疡患者I君的案例等，从我们的经验来看，即使人到中年，很多人依然能够令自己来一个性格大转变。与华斯教授并称为美国心身医学院先驱的英格利休教授在年轻的时候也曾是精神分裂症式的性格。我曾听他本人讲，正是这种为战胜性格上的烦恼而做出的努力，造就了今天成为伟大心理学家的他。我自己也有类似的经历，40岁以后才开始向古泽平作先生学习精神分析，从而发生了性格上的革命。还有很多人，他们利用自己人性的弱点，发挥出有用的贡献。在所谓人生专家或优秀的宗教家、学者、艺术家等人中，这种类型的人不在少数。

可以说，这种以性格改造为目的的治疗当然需要时间。不过，像皮卡夫人那种情况，由于治疗期间只限于精神分析这一种方法，所以，花费了长达数年的时间。近来，除了这种方法以外，还可以配合前述精神治疗药物（安定剂等）、催眠疗法、锻炼疗法、艺术疗法等，从心身两方面加以治疗，因而治疗期间大大缩短，疗效也大为提高。我想，今后这方面还将取得更大的进步。

更年期与老年期

更年期（50岁左右）与青春期一样，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点，特别是女性，随着生理的变化，感情的波动也非常剧烈。至此，自己心身的缰绳把握到何种深度与广度，在与周围人相互协调的基础上能够在何种程度上发挥自己独特的潜能——其自身的存在对家庭和社会重要到何种程度，等等，都将对今后的人生产生重大的影响。

为了掌握如前所述的现代生活应对自如的技巧，最大限度地发挥自身潜能，清除阻碍自己发现独特潜能的条件反射，就必须采取相应的行动。如果这些行动进展不顺，则更年期以后的人生将全是下坡路。澳大利亚的心理疗法权威弗兰克鲁认为：“当生理上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人生就该走上坡路了”。里见淳先生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大意是：“年老的好处是不会再浪费鲜活的能量。可以一心一意地投入毕生的事业”。到了这一时期，能否在精神上和事业上步入更加圆熟之境，将取决于先前累积的努力的程度如何。

但是，另一方面，把从前漫长人生中形成的心身异常在此时全盘披露，也许可以成为起死回生的转机。最近流行的“人船坞”（短期住院诊断健康状况）也不仅仅是把人放进船坞，而是把心也放进去，对之前生活态度的异常状况进行检查和矫正，以此发挥真正意义上的人船坞作用。与此同时，我们也正在促使这种“人船坞”尽快普遍设立。

在俗话说“人生五十年”的时代，一过了壮年期这个年富力强的时期，人生就算已经进入黄昏暮年。但是，在人生长达70年的今天，必须从心身两方面重新认识更年期，并且考虑从此开始再创辉煌。是迎向一个行尸走肉似的或者人见人嫌的晚年呢？还是发挥自己丰富的人生经验和历经磨炼的人性之爱，享受优雅而充实的晚年呢？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更年期以后的努力程度。

适应机制

如前所述，除了先天素质之外，出生之后的各种感情经历也将大大左右一个人为人处世的方式。并且儿时与父母或其他养育者之间的感情也具有重要意义，它是造成一个人忧虑不安或欲求不满的根源。在智力尚未发育成熟的幼儿时期形成的性格偏差，连本人都没有意识到，就成了潜意识心理的一部分。这种在遗传因素的基础上，外加出生之后人际关系的异常而形成的心身障碍，在幼年时期往往容易被忽略，只是简单地被说成是“神经质、虚弱的孩子”或“性格乖僻的孩子”。然而，这类心身障碍严重的人，随着年龄的增加，对日渐严酷的现实将难以适应，心身容易失去平衡。其早期表现为最近颇引人关注的讨厌上学、成人后发展为心身症等。

因此，性格的根本偏差即使一成不变，为适应外界便于生存所需要的心理设施也会日渐进步。也就是说，自我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存权，保持人格的统一乃至一贯性，对于由外逼进的现实和由内而生的本能人性要求，都会千方百计去适应或进行自我防卫。一旦防卫失败，人格的统一或一贯性就随之丧失。因此可以说，防卫是为了避免不适应造成的心理混乱，保持人格整体平衡的一种心理设施。这种心理设施的基础在幼儿期到青春期之间已经大致奠定，基本上是在潜意识中形成的。自我防卫的主要项目说明如后。

这里所说的自我，是任何人心里都存在，是人在构思某种计划，采取某种行动时，统一感情、记忆、知性以及其他各种心理活动，从而发挥其核心作用的因素。

压抑、压制

它对神经衰弱、心身症等多种疾病的发生具有重要的意义。它往往威胁性格的稳定，对那些有可能导致失败的危险本能欲望或过去不愉快的记忆，抑制其上升为意识。一般把潜意识的抑制称为压抑，把通过有意识的努力进行的抑制称为压制。如前所述，这种被抑制的心理能量会造成各种心身症状。

违心举止

因为如果某种欲望或态度不加掩饰地表露出来会对社会或自己造成不利，所以，会潜意识地采取与这种欲望完全相反的态度或行动，这就是违心举止。皮卡夫人对弟弟的态度即属于此。

投射

投射是指受到压抑后，把本身属于自己但却并不知道属于自己的潜意识欲望或态度视为他人所有。比如，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对方的憎恨，而认为是对方憎恨自己，这也是自变恋结特别强的人常见的防卫措施。因为在潜意识中不愿意把自己当成坏人，所以就把周围那些无罪的人视为坏人。

返回

由于无法忍受眼前的痛苦而从精神上退回到更加依赖于人，更加受保护的幼儿状态。

转移

转移是指容易引起不安的感情纠葛或未能得到满足的欲望，通过身体症状显现出来。通过寻找身体的发泄口使感情的升级或欲求的不满得到缓解。歇斯底里症多由此引起。

升华

这个问题已在前面艺术疗法一节有所提及，它是指将那些不被社会承认的冲动或欲望通过对运动、学问、艺术、事业等的热情和努力加以发泄。这是最健康的防卫方式。

防卫方式还有许多，其中也包括不少歪曲现实、逃避现实、拒绝现实等相当不合理的东西。因此，如果这种心理设施使用过多，即会妨碍精神上的进步，丧失性格的灵活性，反而会招致对现实的不适应。这里所列举的补偿性格弱点的各种设施，便会被植入与生俱来的性格倾向中，形成五花八门各不相同的性格。

于是，深刻领会这种防卫措施，就成了辨识人内心的重要线索。比如，对所有“过分”的状态需要加以注意。当对方过分亲切、过分客气、过分热情的时候，就应该谨慎地观察：莫非是对与此相反的心理所采取的违心之举？如此这般方能万无一失。

超我

前面我曾说过，自我位于外界与本能欲望之间，起斡旋二者关系的作用。精神分析学认为，除了自我以外，还存在另一个被称为“超我”的心理活动。父母在教育孩子的时候，孩子并非始终处于被教育的位置。久而久之，孩子会吸取父母的教育准则为己所用，据此制定出自己的行动准则。了解了父母禁止的事情是什么，孩子就能够据此辨别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从而确立自己的“良知”。此外，孩子还会依照父母的赞扬，树立起“理想的自我形象”。良知与理想的自我统称为超我，这也是被父母植入大脑里的一种概念，它在潜意识中深深地扎根，并具有与一般有意识的良知迥然不同的性质。有意识的良知比较灵活，它能够适当地与现实妥协。比如，总是教育孩子要诚实的父亲，当其在做生意的时候，就不一定总是诚实的了。此时此刻的父亲认为做买卖也要讨价还价，于是良心与自己的不诚实相妥协。但是，属于潜意识良知的超我便不具备这种灵活性，儿时从父亲那里受到的严格管教，会被本人原封不动地用来要求自己。有时候即使有意识的良知会妥协应对，但在同样的情况下，超我会审判自己并处罚自己。因为这种自我处罚是在潜意识中进行的，所以往往表现为意想不到的事业失败、事故、疾病等，在表面上解释为运气不好之类。由此可见，超我有时候是一个过于严厉的法官。请看以下实例。

腹痛发生在半夜两点

前些天，久违的中学时代同学I君（52岁）来访。他出生于位于福冈市内拥有几家分店的一个著名商家，而今天是这个家族的实力人物。然而，20多年来，他一直患有十二指肠溃疡的顽疾，每天夜里两点左右都会被一阵剧烈的胃痛折磨醒。他的主治医生、市内著名的内科医生最后也无能为力，多次劝他动手术。但是，家人亲戚们都认为他身为一门之长，绝不能有半点闪失，因此，无论如何都不同意他动手术。他只能进流食，不能享受起码的人生乐趣，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自感人生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但是，他的心境是：能再活两三年到孩子们独立，便此生足矣。

“家”的重担

这是典型的慢性溃疡。类似的情况，如果不仅从患者的身体方面，而且从精神生活方面找原因的话，往往能够得到治愈的重要线索。于是，我与他接触了两三次，从他的成长历程到生活经历，无一遗漏地进行了详细的了解。他的名字叫十三夫，顾名思义在该商家排行十三，是家中最小的儿子。按照这个家族传统的惯例，长子和次子作为家业重要的继承人需要像老爷一样被伺候长大，而最小的儿子假如不严加管教，就难免成为祸害本家的败家子，排行小的孩子必须成为长子和次子的援兵。

他的父亲是个特别严厉的人，当哥哥们在应酬席上酒酣耳热时，I君却在厨房与佣人们一起吃相同的饭菜。每天放学一回家，就被派出去推销商品。父亲去世后，大哥和二哥成了家族的中心，但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哥，无法把自己的店面经营下去，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人世。大哥的儿子继承了家业，但也是一个无能的败家子，把祖父辈留下的庞大家业挥霍殆尽。二哥是个怪人，对做买卖不感兴趣，他的店也因经营不善而陷入困境。兄长们诚然如此，结果从小经受磨炼、饱经风霜的I君便在生意场上崭露头角，跃升为家族的中心人物。

然而，由于他从小就受到父亲严格的训练，自己是兄长们的援兵这一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所以，对兄长家的困难不能袖手旁观。他努力奋斗了半辈子，一直都在充当大哥那位游手好闲的长子的监护人，是怪人二哥背后的支持者，以及重建中落之家道的主事者。由于他的努力，总算避免了家业的破产。他自己的家庭在经济上并不富裕，但却一直为挥霍无度的本家长子和支撑二哥的商店而操劳。

十二指肠溃疡症状的发作也是开始于他最终成为一门之主之后。夜里从梦中醒来，大哥长子的事、缺乏经商才能的二哥的事、因自己厚待兄弟亲戚却薄待家人而心有不平的家人的事等一齐涌上心头，常常在愤怒与困惑的感情中挣扎。于是，胃痛便定时发作。白天公务缠身，一到了夜晚，被压抑在心头的激情便向他袭来，胃液分泌越发旺盛。本来十二指肠溃疡患者夜间胃液分泌就很旺盛，这样一来就更加有碍溃疡的治疗。

他自己也认为，目前的生活太没有意义，但是，只要兄弟们的家人或亲戚在家族会议等场合向他求情，他便会立刻因碍于情面而败下阵来。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真没出息，甚至想过“掀掉父亲的墓碑”。从I君的生活经历可知，父亲在他幼小的心里植入的“作为援兵侍奉兄长，为家业的宏大粉身碎骨”的家训，早已告诫他要完成他身为超我（至高无上的命令）的使命。

从宿命中解放出来

当然，本人毫不知晓有这样的心理机制（超我）在起作用，自以为“遵守父亲的教导，服务兄长就是自己的宿命”，但同时又存在一个对此难以理解的矛盾在与自己斗争，并成了导致溃疡久治不愈的能量。这个矛盾就是传统的人情世故与现代自我之间的对立。

通过与我的交流，I君逐渐认清了长期以来像枷锁一样束缚自己的莫名其妙的能量（一直以为是宿命）的真相。一旦弄清束缚自己的是这种残酷无理的超我（也是前面提到过的一种条件反射），原来长期受到压抑的“符合真正的自我与现实的自由判断力”便开始活跃起来。

他开始产生了一个更加切合现实的想法：索性鞭策只能依靠他人享受生活的大哥的长子走向自立，并劝使二哥激发起经商的积极性，而自己身为老牌名店的中心人物，则要身体健康地驰骋商场，这才符合亡父的意志，才能光宗耀祖。随着心境的变化，长期在心里困扰他的莫名烦恼逐渐遁形而去，他自己的家业也从此走上了正轨。

在这期间，他并没有服用什么治疗溃疡的新药，但是，我们接触后不到一个月，20多年的胃痛销声匿迹，开始能进食普通的食物了。最近，他对自己的健康充满信心，东奔西走，大显身手。该案例可以说是通过精神分析方面的指导，令患者从过分严厉的超我中解放出来，而能促进溃疡治愈的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