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好发怒了吗
以前看过几次成人在街头打架,印象最深刻的是——
两个人刚动手,就听见有东西在地上滚的声音,循声望去,原来是两只断了表带的手表。
也碰过人们在餐馆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妙的是,这个狠狠给那个一拳,那人倒在椅子上,椅子“咔嚓”一声,就断成了三截。
后来我常盯着自己的手表和椅子想:
看起来这表带挺结实,我丢球、做体操,它都不会掉。还有这椅子,两百磅的大胖子坐上去,也不会垮,为什么打架的时候,那么不禁用呢?
我想出的答案是:
它们都是为理性的人做的。理性时再结实的东西,碰到不理性的动作,都变得脆弱无比。
无伤害的发怒
问题是,人毕竟是人,是人就有情绪,有情绪就可能发怒。
去年秋天,我到挪威首都的“维格兰雕刻公园”去。数百尊雄伟壮观的雕塑,伫立在中央走道的两侧。公园的中心点,则是耸入天际的名作——《生命之柱》。
奇怪的是,居然有一大群游客,围在一个不过三尺高的小铜像前。
那是一个跺脚捶胸、嚎啕大哭的娃娃,公园里最著名的《怒婴像》。
高举着双手,提起一只脚,仿佛正要狠狠踢下去。虽然只是个铜像,却生动得好像能听到他的声音,感觉到他的颤抖。
他是在发怒啊!为什么还这么可爱呢?
大概因为他是个小娃娃吧!被激动了本能,点燃了人类最原始的怒火。
谁能说自己绝不会发怒?只是谁在发怒的时候,能像这个娃娃,既宣泄了自己的情绪,又不造成伤害?
有原则的发怒
最近看了陈凯歌导演的《霸王别姬》和张艺谋导演的《活着》。两部电影都好极了,但是其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却都是发怒的情节。
在《霸王别姬》里,两个成了名的徒弟去看师父,师父很客气地招呼。但是当二人请师父教诲的时候,那原本笑容满面的老先生,居然立刻发怒,拿出“家法”,好好修理了两个不听话的徒弟。
在《活着》这部电影里,当葛优饰演的败家子,把家产输光,债主找上门,要葛优的老父签字,把房子让出来抵债时,老先生很冷静地看着借据说:“本来嘛!欠债还钱。”然后冷静地签了字,把偌大的产业让给了债主。事情办完,一转身,脸色突然变了,浑身颤抖地追打自己的不肖子。
两部电影里表现的老人,都发了怒。但都是在该发怒的时候动怒,也没有对外人发怒。那种克制与冷静,让人感觉到“剧力万钧”。
只是,这世上有几人,能把发怒的原则、对象和时间,分得如此清楚呢?
有理性的发怒
记得小时候,常听大人说,在联合国会议上,苏联的赫鲁晓夫,会用皮鞋敲桌子。
后来,我跟外交部的一位朋友谈到。他一笑,说:“有没有脱鞋,我是不知道。只知道做外交虽然可以发怒,但一定是先有想法,决定发怒,再发怒。也可以发表愤怒的文告,但有哪一篇文告不是在冷静的情况下写成的呢?所以办外交,正如古人所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君子有所怒,有所不怒。”
这倒使我想起一篇有关本世纪最伟大指挥家托斯卡尼尼的报道。
托斯卡尼尼脾气非常大,经常为一点点小毛病而暴跳咆哮,甚至把乐谱丢进垃圾桶。
但是报道中说,有一次他指挥乐团演奏一位意大利作曲家的新作,乐队表现不好。托斯卡尼尼气得暴跳如雷,脸孔涨成猪肝色,举起乐谱要扔出去……
只是,手举起,又放下了。他知道那是全美国唯一的一份“总谱”,如果毁损,麻烦就大了。托斯卡尼尼居然把乐谱好好地放回谱架,再继续咆哮。
请问,托斯卡尼尼真在发怒吗?还是以“理性的怒”做了“表示”?
学习发怒与不发怒
想起一位刚自军中退伍的学生对我说的笑话:
一位团长满面通红地对脸色发白的营长发脾气;营长回去,又满面通红地对脸色发白的连长冒火;连长回到连里,再满脸通红地脸色发白的对排长训话……
说到这儿,学生一笑:“我不知道他们的怒火,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也是假的;当怒则怒,当服则服。”我说。
每次想到他说的画面,也让我想起电视上对日本企业的报道:
职员们进入公司之后,不论才气多高,都由基层做起,也先学习服从上面的领导。当公司出了大纰漏,一层层训下来,正像是军中一样。
报道中,也有企业界人士冬天去“打禅七”和“在街头呼喊”的画面——
在冰寒的天气,一群人端正地坐着,稍不用心,就被戒尺狠狠抽在背上。
在熙来攘往的街头,一个人直挺挺地站着,不管人们奇异的眼光,大声呼喊各种“老师”规定的句子。
他们在学习忍耐,忍耐清苦与干扰。把个性磨平,将脸皮磨厚。然后——
他们在可发怒的时候,以严厉的声音训部属,也以不断鞠躬的方式听训话。怪不得美国人常说:“在谈判桌上,你无法激怒他们,所以很难占日本人的便宜。”
既会发怒,又难以被激怒。适时发怒,又适可而止。这发怒的学问有多大啊!最重要的是,在学习发怒表示立场之前,先应该学会在人人都认为我们会发怒的时候,能稳住自己,不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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