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悲观论调的回应

对悲观论调的回应

近年来，突然有很多人对于“80/20”、“赢家通吃的社会”等议题所隐含的“不平等说”大感兴趣。出现了一股思潮，撷取80/20法则的若干特色，以仿佛启示录的姿态向世人宣告，社会愈益不平等，这是无法阻挡的事实。像这种以80/20法则为基础的悲观，甚至宿命的论调，我们必须重新审视。

在前文章节中，我们提到“赢家通吃”的现象，是指在运动、娱乐和专业等领域里，最顶尖的人物所得的酬劳愈来愈高，所以他们与其他人的差距愈来愈形成一道鸿沟。

这种情况在美国最明显，但似乎举世皆然。

有证据显示，位居前10％的工作人口，收入快速增加，而殿后的10％，收入增加的速度就慢得多，甚至不动。据说，1997年初在达佛斯举行的世界经济论坛，花了许多时间思考这个趋势所代表的含义，其中一项报告提到：“有些美国经济学者认为，在未来的美国，20％受过高等教育的专业人才，由于接下超级巨富交付的任务，一年可赚50万美元到75万美元。其余80％的人，现在一年收入约3万美元，将继续窝在自己的工作中，看着生活品质逐年下降。”

德国一本畅销书《全球陷阱》，也提出相同论调，认为当不平衡的情形全面蔓延后，会带来一个“80/20的社会”，只有幸运的20％才是主角。书中探究在一场1995年旧金山举行的研讨会中，500位政治领袖、企业总裁和学者作出的评估。此书认为，就全球市场经济而言，将会出现大规模的失业：

“在下一世纪，到达就业年龄的人口中，只要20％就足以维持世界经济的繁荣。……全球经济所需要的货物和优质服务，只要1/5的人就足够生产。这20％的人，便能使生活、工作和娱乐各方面活跃起来。

其他的人怎么办？想就业却没有工作的80％的人？新的社会秩序将出现，专家说，这会是一个没有中产阶级的富国。没有人不同意。”

对于这些看来古怪的预测，笔者有些同情。《无为式管理》一书中的一章也谈到管理人面对失业所带来的挑战：

“后管理时代的公司所需要的人力较少，因为到那时候，管理阶层、文书人员和其他营销人员经过10年的删减，将会减少50％……如果所有国家的私人公司都变成管理时代的公司，那么由于时势不可挡，所雇人员的数目将会下降15％～20％。美国的失业率会从目前的不到6％，升至25％左右，而且主要是管理阶层的失业。”

这些由80/20法则或“80/20社会”而引起的辩论，提出未来是“注定到来的灰暗”，我们该如何理解呢？

在帕雷托的观察中，所有社会都有不平等现象。20世纪希望借由税制与福利打破不平等，但是，当全球市场重新拥有在19世纪所拥有的权力，社会不平等就又回来了。全球市场的权力愈大，不平等也愈严重。企业的生产能力愈大，所需员工愈少。因此，自由竞争下的全球市场带来两个重大且相关的问题：第一，大量的失业人口，其中包括素来受保护的中产阶级；第二，更严重的社会不平等，分成居上的20％与在下的80％。

对于前面问题的讨论，我们可以把这些研究者分成两大阵营：悲观主义派和乐观主义者。悲观主义派或宿命论者认为，不平等是不可挡的趋势，我们无能为力。但持乐观主义态度的人数较多，他们主张，必须做一些什么来打破80/20模式。其中最完整的论点来自《全球陷阱》一书的作者。他们说：“全球化并不是自然命定的。一定要停止这种漫无目的的发展。”

如何解释这样的观点？一些专家则从另一个角度认为，悲观主义派和乐观论者的结论都错了。他们确实有不少分析是正确的，颇值得深思，不过当他们（直接或间接）提到80/20法则时，只能算是肤浅的理解。如果他们真的对此法则有正确的了解，他们将会明白，社会总是趋向于进步的。

譬如失业和不平等的问题，以及它们与日渐全球化的市场之间的关系。的确，当企业知道了如何以精简的管理来运作，当企业因面临国际竞争而不得不一面生产最佳产品一面降低成本——面对自由市场，若不这样做就会破产——所以市场越来越自由，就越有可能破产——所以，管理阶层大量失业是件危险的事。

但是，从历史观之，繁荣是持续的、周期性的。每一种新技术或新发明，每一种节省人力的设计、生产技术的改良，以及能降低运送与服务成本的方法——说得简单一些，也就是每一种工业上的进步，不但在一个以市场为基础的社会中，一步一步提升了所有国家和地区的生活水准，同时也带来较高的就业率。

工业革命以来，每一个时代都出现反对者：反自动化的人、预言人口爆炸的末日论者、浪漫的封建主义论者、法西斯主义者、反资本主义者。这些人常常宣称，成长有其极限，而市场机制无法提供一个合乎要求的就业比例。但是我们看到，人口增长、女性进入（或重返）工作市场，佃农制废除，农业提供大量工作机会，家庭中不再雇用佣仆——这些本都是失业的预警，却全已融入市场机制中。

250年来，历史中所有的末日论者都被证明是错的。每一次他们总是说，这一回不一样，这一次有完整论据。的确，全球市场正加速自由化；我们渐渐知道，在大型多元经营的公司中的组织与管理方法是错的；我们不必像大公司一样雇用大量员工也可以做得好；未来10～20年，将会出现管理阶层失业的问题。

但我们能调整，也将会调整。能保有全球市场的机制及随之而来的繁荣，而不致引起麻烦的失业问题。进步，是指可以用比较低的价格换取货物；这样的进步，会产生购买其他物品和服务的消费力。而只要不遇上突然的景气崩溃，购买力将会造就新的工作。新的工作不是在大公司里，而是在较小的公司，在个人公司（一人公司或小型合伙公司），且是提供大型企业不易推出的个人服务。随着全球市场进展，将会扩大现有的非全球性的市场，或创造新的市场。

不过，在短期内，私人企业无法提供所有的工作——也许它们不愿意——那么，我们应能够将人力运用于社会范畴里。这些高技能和次高的技能，都可在各层面提供教育和增进知识，大大有助于提升社会水准。尽管商业职场上不雇用或请不起这些人和这些技能，但社会应鼓励他们施展能力，并提供给他们工作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