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是逃避的途径

网球是逃避的途径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政治上正确的答案，也可以告诉你实情，你想听哪一个？”米哈伊尔·伊万诺夫（Mikhail Ivanov）一脸严肃地问我。

我们坐在莫斯科中国城（Kitai Gorod）的一个咖啡馆里，享受着俄罗斯春日里的阳光。这里以前曾是声名狼藉的克格勃总部卢比扬卡，^[1]现在则是时尚店铺和流行夜店的聚集地。莫斯科有着两幅截然不同的面孔，其中一面闪着时尚与妖娆，纸醉金迷，西方的生活方式渗透进生活的每一刻，唯一能限制你的只有你自己；而另一面则是一张冰冷的面孔，几十年来的阴影一直笼罩在头顶，到处都是由此造成的不信任。这种对比在莫斯科非常明显，伟大与衰败就这样肩并肩地存在着。前一分钟，我还站在时髦的夜店门口，下一分钟我走过一栋灰色的水泥建筑，很多俄罗斯人的两只脚分别踩在两个世界里，这种对比对理解俄罗斯网球的大众化非常关键。

“大多数成功的网球选手都是为了挣钱，他们在物质匮乏中长大，打球就是为了不再过匮乏的生活。”在我告诉他想听真话后，米哈伊尔·伊万诺夫这样开始他的回答。他是俄罗斯最受尊敬的网球专家，现在是《网球周末》杂志的主编。他也曾经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网球明星，还把他送到法国一个非常好的网球学校去。“但是，法国的饭菜实在太好吃了，生活太舒服了，儿子逐渐对什么都没了胃口。”他这样形容儿子的这段旅程。现在，23岁的儿子在俄罗斯做网球教练，为的是挣点零花钱。

“比如说玛丽亚·莎拉波娃（Maria Sharapova，曾3次获得大满贯），她在一个小村庄长大，而且还是在西伯利亚某个偏僻的地方。网球是她和她爸爸离开那里的唯一方法。再比如叶夫根尼·卡费尔尼科夫（Yevgeny Kafelknikov，悉尼奥运会冠军，曾排名世界第一），他爸爸是开出租车的，就在与格鲁吉亚交界的索契（Sochi）。网球也是他唯一的离开那里的方法。我可以这样一直数下去。”说完，他停顿了几分钟。

“我想不起哪个运动员的父母是有钱人，他还能成为顶级球员。许多顶尖选手都是来自莫斯科以外的偏僻地方，在他们的家乡，既没有基础设施，也没有受教育的机会。在那里，你能看到世界末日，即使它还没来。而网球是他们唯一逃离那个地方的方法。”

俄罗斯选手渴望走出来，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但这仍然不能解释俄罗斯在仅仅十多年的时间里，就在世界网球占据超过20%的席位的原因。毕竟，俄罗斯一直都有饥饿的人，他们也有能力成为世界精英，但之前这饥饿却没有发展成势不可挡的“瘟疫”，这个因果链条中仍然缺少一环。我暗自揣测，一定有什么东西打开了俄罗斯人渴望的闸门。几天以后，我找到了答案。

【注释】

[1]俄罗斯人喜欢用地名代指位于那里的机构，这里的“卢比扬卡”指的就是位于卢比扬卡广场的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