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恩情深似海

□吴和平

人一生中有许多人在关心你，爱护你，帮助你，他们或许是你的父母、姊妹，或许是领导、老师、同事、朋友。他们给你生命，给你关怀，给你教诲，给你帮助，助你成长。这些人都是你的恩人，都应该永生铭记，永怀感激之情。我今天要讲的是给我生命，哺育我成长，帮助我成家立业，吃尽了人间疾苦，坚强而伟大的母亲。她用毕生的心血操持着家庭，用无边的情爱哺育着儿女，无怨无悔，耗尽了她的肌体和能量，直到生命的终结。

（一）

母亲出生于1932年，在那个女子命如纸薄的年代，她没有进过学堂，不识字，12岁失去兄长，14岁前我的外公外婆因承受不了失去唯一儿子的打击，在悲痛和忧伤中先后病逝，我的母亲至此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失去了亲人的她艰难地生活着。在母亲14岁那年，在她的姑姑也就是我奶奶的撮合下嫁给比她大10岁的我的父亲。为何有这段亲上加亲的婚姻？还得从我那封建思想极浓的爷爷和奶奶说起。我的父亲第一次婚姻三年后，那个我从未谋面的大妈没有给吴家添上一儿半女，爷爷奶奶着急了，不能眼见着吴家断了香火呀！强势的奶奶天天指桑骂槐，逼着父亲离婚。在父母主宰子女生死的年代，父亲也无可奈何，只得遵照爷爷奶奶的命令离了婚，迎娶了还在少女时期的我的年轻母亲。

母亲身材高大，脸庞宽阔而淳朴，脸上总挂着慈祥的笑容，透露着一个中国农村妇女的善良和宽容。母亲一生生下9个子女，带大了8个。在她16岁时生下大姐，两年后又生下二姐，两个姐姐的出生让本已“多云转晴”的爷爷奶奶，又“阴转多云”了。“见着有生了，尽是女孩子，白给人家养人，还要搭上陪嫁，吴家香火还是传不了。”于是爷爷奶奶阴沉着脸，不吭声，瞧着孙女不顺眼，也不管小孙女的事情，本是融洽的婆媳关系也逐渐紧张起来。母亲强忍着痛苦和泪水，照料着两个姐姐。母亲20岁时生下了大哥，家里喜添了男丁，“久阴”的家庭氛围终于“露晴”了，这下可乐坏了爷爷奶奶，懂点阴阳八挂的爷爷，半夜爬起来扳着手指头又是算命又是取名，要为孙子的未来算个“福星高照”。两年后母亲又生下了二哥，到生我时已经是三年困难后的1962年了。记得母亲给我讲，前面生下两个姐姐和两个哥哥，已经是十分辛苦。特别是三年困难时期，大姐把生产队食堂分给的仅有的一点米饭常常是留给大哥吃，自己天天吃糠粑野菜，营养极度不良，年仅12年岁就因肠梗阻而在极度疼痛中结束了年轻的生命，母亲为此痛哭了许多天。二哥也因缺乏营养，得了重病。在生命奄奄一息时，有人说“这孩子恐怕带不活了，丢弃算啦”。可母亲却坚持不舍，决不放弃，用口粮饭向生产队换来的一点大米炒熟磨成米糊耐心喂着二哥，把二哥从死亡线上挽救了过来。

（二）

我的爷爷、奶奶和爸爸都是老封建，他们不管母亲身体是否承受得了，希望母亲能给吴家生育子孙满堂。爷爷还在母亲生我时，就给未来的两个弟弟取好了名字，盼望多子多福的心态是多么的强烈！母亲三十岁时生下我，之后又生了大弟、大妹，之后很想做结扎手术，可父亲生死不肯，无奈又生育了小妹和小弟。一家10口人的日常生活全靠母亲一人操持，母亲总有干不完的活，操不完的事，辛劳至极。在那贫穷落后的年代，农村更是缺衣少食，每年四五月份青黄不接时，我家总要短缺三四个月的粮食。每年这个时候，总是看到母亲到亲戚家或是本家叔伯邻居家东借西凑，解决吃饭问题。8个子女似张着大嘴嗷嗷待哺的幼鸟，每天要消耗多少粮食？没有办法，母亲就着时令，经常是用南瓜、丝瓜、白菜等蔬菜泡饭，或是红薯丝掺米饭甚至是红薯充饥。为此，我还落下了见着红薯就反胃的毛病。尽管这样的艰难，母亲还是很乐观的，她经常告诉我们：你们慢慢长大，困难总会过去，一天会比一天更好。

母亲炒得一手好菜，地方上红白喜事都请她去帮忙做大厨，她也乐于帮助人家，不管冰天雪地还是通宵达旦。在家里，母亲生怕子女缺乏营养，影响发育，只要有时间也总是变着法子改善伙食，尽量调整口味，变着花样做些好吃的。我特别喜欢母亲做的麻花、米花糖和甜米酒，说到甜米酒，我记忆最深刻。我读初中是走读，秋冬季节每天下午放学后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吃上一碗甜米酒再去做事。母亲常告诫我们，我们人多吃不好，但一定要吃饱，只有吃饱了，才能长身体。

在我10多岁后，二姐出嫁了，妹妹还小，姐妹中间全是光棍儿子，家里大小事全靠母亲一人操持，包括缝补洗刷，穿衣吃饭，人情世故都压在母亲一人肩上，父亲不管家里事情，母亲的辛苦可想而知。当时生产队集体出工，靠挣工分过日子。白天母亲跟着下地干活，收工后忙着家里事务，晚上还要纺纱织布操劳到半夜，努力解决一家人的穿衣问题。母亲夏天经常是早晨收工后，赶紧到门前大水塘里洗衣服，往往是还没来得及吃早饭，饿着肚子又下地干活去了，看着真让人心酸！更寒心的是，母亲生下小弟弟10多天后就穿着水靴下田拔秧。四月的倒春寒，水田里的水还是冰冷刺骨，一个刚生产坐月子的人为了生存长时间弯着腰，泡在冰冷的水里，冒着身患终生疾病的危险干着农活挣工分，要放在现在是不可想像的。就是这样，母亲靠着那单薄的身子，贫穷的家境，极度匮乏的物质条件，生育了9个子女，带大了8个，还要供我们上学，这是多么地艰难和不容易啊！

（三）

天下父母亲都是为着子女甘愿无偿地付出，不求所图，义无反顾，我的母亲也是一样。母亲尽管不识字，没有文化，但总希望她的子女多读书，有出息。记得我读小学一年级时，总是逃学，宁愿在家放牛打猪草也不去读书，母亲打着我，边流眼泪边拖着我，把我送进教室。她回家经常教导我：不读书什么也不懂，会像我一样成个睁眼瞎子。朴实的话语在我幼小的心灵激荡、斗争，后来我转过弯来了，走进了教室，认真地读起书来。在读三年级时还经常接受同学“贿赂”零食，帮着同学做作业。在小学第一学期结束时，母亲知道我学习有了进步，还得了个三好学生，开心地笑了，煮了两个鸡蛋奖励了我呢。

在我10多岁时，有一次几个小伙伴在一棵老樟树下玩耍，被一个小伙伴丢过来的石头砸破了我的头，鲜血直流。当时我也吓得要命，赶快用袖子按住伤口回家，因为怕挨骂，强忍着疼痛上床躺下了。母亲知道后，跑回家看着衣袖满是血迹的我，心疼地流下了眼泪，叫来赤脚医生给我包扎，还用稻草煨了两个鸡蛋给我补身体。

1979年，我考到了灰埠中学读高二。听人说，母亲常在家里念叨着：我三伢子（我的小名，在儿子中排第三）读书辛苦，学校又没吃的，就怕他冷着饿着。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母亲起早摸黑，当天来回步行40多华里给我送去了衣服和二罐咸菜，浓浓母爱融入其中。

我于1989年元旦结婚，当时母亲带着弟弟妹妹在老家种田，生活很艰难，我要母亲不要为我婚事操劳，简单些，不要紧。但母亲看着三儿子要结婚了，非常高兴，很早就忙乎起来。她讲，母亲帮不了你大忙，但床上用的棉被还是家里准备好，经久耐用还暖和。再是当年家里运气也好，养的两头猪肥壮，卖了好价钱，加上家里农活收成也好，结婚时母亲凑了2000多元全送我结婚用。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四）

我们的长辈“多子多福”的观念，真正是害苦了他们。他们也常常是经受了生儿育女磨难后，儿女长大了，该享福了，却年老体弱，疾病缠身，甚至过早地结束了生命，我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人。母亲一生共生育了9个子女，到五十多岁时，子女逐渐长大成人，走向社会，本可以享福，颐养天年了。但母亲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又生育多个子女，把本来壮实的身体拖垮了，再加上父亡打击，老来无伴苦闷的她，患上了恶性皮下脂肪瘤。那是1990年的一个早春，听说母亲肚子上长了一个拳头大的肿块，我赶紧要大哥把母亲送到我家里，经宜丰人民医院检查，初步诊断为肿瘤。我赶紧与在宜春工作的弟弟联系，把母亲送到了宜春人民医院住院做手术。在手术台上，由于母亲身体太弱，抵抗不了冷库里提取的冰冷血液，输入身体后全身出现筛糠样的寒冷颤抖症状，医生紧急叫停，要求我们子女赶紧检查血液，给母亲输血。在输送了我和大弟400CC温热血液后才稳住了母亲身体，手术得以继续做下去。术后我把母亲接到宜丰的家中疗养，在我妻子和小妹照料下，母亲精神有了明显起色，我也真希望母亲劫后能平平安安度过余生。但不幸的是术后做化疗时，母亲身体虚弱，抵抗不了化疗的副作用而放弃。三年后肿瘤复发，再次做手术引发癌症转移，在与疾病顽强抗争三年后，年仅六十岁的母亲就离开了我们。

我的母亲是一个从旧社会走过来的女性，她没有惊天的壮举，也没有动人的事迹，但她的平凡与朴实，坚毅与乐观，铭刻在我的内心深处，永远不会忘怀。

我的母亲离开我们已经22年了，每每夜深人静之时，我经常会想起母亲，想着她慈祥的笑容，想着她为子女牵肠挂肚的点点滴滴，想着与母亲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想着她的艰辛和不易……每当此时，我总感觉亏负母亲，母亲为我们付出了一切，而我们没有机会尽孝心，内心酸楚，常常潸然泪下。

感恩要铭记，更要尽早行动，否则，将遗憾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