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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爷爷

时间:2023-08-0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叶 婷有一位老人,年近90,生于20年代末,一生历经风雨。老爷爷只在小时候念了点书,后来“斗地主”家里破败了,就再也没进过学堂。老爷爷一辈子历经风雨,幼时因为“斗地主”以至家败;年轻时又惨逢丧妻;“文化大革命”时,成分不好,有家归不得。

□叶 婷

有一位老人,年近90,生于20年代末,一生历经风雨。幼时,家境富裕,衣食无忧;年少,家破贫寒,放牛为生;年长,独自养女,土里刨食;年老,儿孙满堂,独坐西楼。

他就是我的老爷爷。

我出生的时候,家里虽谈不上富裕,但已吃穿不愁。那时候老爷爷身体还很硬朗,是田里地里一把好手,时不时还会摘点野花,带点野果给家人食用,抓只小鸟给我和哥哥玩。

儿时对老爷爷的印象已不深刻,唯一铭记的是他那不算宽阔但稳重的脊背。一次,他带我去亲戚家拜年。那时交通不便利,乘车只能到镇上,我们要去的是一个小小的村子里,要走十几里的田间小路。我那时年仅六七岁,小胳膊小腿,又被家里人宠得有点娇气,走了几分钟就耍赖说走不动。那条长长的小路,我是趴在老爷爷有点硌人的背上走完的。现在早已不记得沿途的风景,走访的亲戚也已印象模糊,唯一还存在我脑海的是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背着一个穿着红彤彤毛衣的小女孩的身影,他们絮絮叨叨,渐行渐远。

20世纪90年代,乡下的孩子没什么玩具,大多是在山里田里“野着”,采采野花野果,抓抓泥鳅知了什么的。那时候觉得老爷爷简直就是一个聚宝盆、万花筒,挖不尽,看不透。知道山野里各式各样里好吃的好玩的,还会给我们折纸,用草绳编蚂蚱,抓麻雀,又不会跟爸爸妈妈一样瞎念叨,简直就是一个可爱的“圣诞老人”啊。

那时候跟老爷爷特别亲,很喜欢赖着他老人家。记得在我读小学时期,学校离老爷爷家特别近,只隔了条马路。我每天中午都不愿意回家,一放学就开开心心地冲过去吃饭。老爷爷那会儿身体还不错,耳清目明,我们几个老老小小还爱在饭桌上嘀嘀咕咕。那时候尽想着乐了,从没想过,为什么每次过去,老爷爷总是斜靠着坐在家门口,视线总是凝聚着小学方向。至今老爷爷仍保留着这个习惯。

小学那会儿真的是特别喜欢赖在老爷爷家里,尤其是冬天,还爱赖着跟老爷爷一起睡。他的床,铺得特别厚,软软的,面上两条被子十几斤重压得严严实实。尤其,他睡的是那种老式的架子床,床身上架置四柱,背面设有三面栏杆,周边跟床顶都有繁复的花纹图画,整张床就像个小城堡。不仅冬日里睡得暖呼呼,平时我们一群小孩子也喜欢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老爷爷总是在嘴里抱怨我们是一群赖皮鬼,却从来不制止我们,自己还看得乐呵呵的。

还记得,小学五年级写过一篇关于老爷爷的作文,他知道后特别开心。现在想来,就像他从来不呵止我们在他床上嬉戏一样,老人觉得这是一份来自晚辈的关注,一份来自晚辈的温暖吧。那是至今为止我为老爷爷写的唯一一篇文章,内容很简单,写的是一次我为老爷爷送伞的事情。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我去给老爷爷送伞,看到他冒着风雨艰苦劳动的一些感想而已。

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只是开心于这篇作文得到一个不错的成绩,初衷可能也仅限于此。如果不是后来被爸爸要求我在全家人聚餐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念给我老爷爷听的话,可能这篇作文将很快就会泯灭在我的记忆里。老爷爷只在小时候念了点书,后来“斗地主”家里破败了,就再也没进过学堂。因此我爸爸特意让我念给老爷爷听,那会人小,没在大家面前念过文章,特别扭捏不好意思。念的时候结结巴巴磕磕绊绊,还略带着点嘻嘻哈哈的腔调。也不知道他们听清楚没听清楚,唯记得那晚老爷爷特别高兴,还小酌了两杯。

时间永远是公平的,她不紧不慢地迈着岁月的脚步,刻画着流年的痕迹。在时光的印记中,我在慢慢地长大,老爷爷在慢慢地变老。成长中的我,世界越来越宽广;衰老的他,世界越来越狭小。我们好像两条交叉的直线,短暂汇聚后向着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

在我求学的十几年里,除了寒暑假,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寄宿。在家短短的几天里,电视、游戏、玩伴几乎占据了我所有的时间。甚至当老爷爷迈着蹒跚的步伐来看我时,才发现不经意间回家好几天,马上要去学校了,还未曾去看过老爷爷。

那时候没什么耐心,老爷爷来了,虽会特意把电视调成戏剧频道,却没多少话聊。你问我答,嗯嗯啊啊,相顾无言。那漫长的十几年里,跟老爷爷的关系逐渐疏远,我不再对乡野间的东西感兴趣,却被外面繁华的世界吸引着心神。而老爷爷一辈子最远只去过县城,那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们之间几乎只剩下他的“嘘寒问暖”、我的“嗯嗯啊啊”。就这样一直到我步入工作。

在刚进入鄱阳湖保护区工作时,待在湖区,周边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文娱活动。晚上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房间的时候,就经常跟家里人打电话,聊这聊那,寻求家庭的慰藉。每逢放假回家时,不再会记挂着光怪陆离的网络世界,更愿意陪在家人旁边,跟老爷爷的交流也越发地多了起来。

老爷爷一辈子历经风雨,幼时因为“斗地主”以至家败;年轻时又惨逢丧妻;“文化大革命”时,成分不好,有家归不得。这一切的一切,老爷爷从来没有跟我谈起过。他的口中,只有对我们絮絮叨叨的关心,有些话经常颠来倒去的问。他自己耳背,听不清楚,说话声音很大,眼神也不好,要走得很近才看得清人。偶尔会听见他自嘲“人老了,不中用了,看不见也听不见了”。每当他说起这些,我就莫名地很伤感。

现在,我每次回家都会跟老爷爷唠唠嗑。我们俩总是互相吼来吼去,略微地有点喜感。我会耐心回答他一些重复的问题,跟他聊聊我的工作,说说外面的世界。老爷爷最远只去过县城,每当提起北京、上海这些在他印象中很遥远的城市,他总会说自己曾经听谁说过,那些地方有什么等等。说话间,还略带点如同孩童般的小骄傲,以示自己的博学。我偶尔也会问问老爷爷以前的事情,他会谈起他母亲手上那个通透可见人影的玉镯;他幼年吃饭时全家族四五十口加丫鬟婆子近百人的热闹场景;“文化大革命”时偷偷帮知识分子藏书的事……

这些年,老爷爷说了一句最让我感伤的话——也就你愿意陪我这个老人家聊聊天了。听完,我眼睛瞬间有点发酸。这是一位孤独老人的心声,他一直跟唯一的女儿一起生活,现已五代同堂,本应儿孙绕膝,子孙满堂,却独自一人枯坐一旁。

老爷爷说完那句话后,我很愧疚,不仅为我自己,也为我的家人。我们都忽视了一位老人对交流的诉求,对子孙的渴望。我们做的仅仅是满足他物质方面的需求,忽视了他在精神层面的渴求,让他成为家里“最熟悉的陌生人”。

老爷爷跟爷爷奶奶住一起,隔壁住的是我姑姑一家。自从老爷爷跟我感叹之后,我才感觉到其实老爷爷一直都很寂寞。他总是一个人坐在门口,有时候手里做点力所能及的活儿,有时候只是呆坐着,浑浊的眼睛呆呆地不知道望着哪个角落。即使大家都围坐在一起的时候,也只是招呼一下,就各自聊着自己的话题去了。他经常独自沉默着,沉默着……

我想这样的老人还有千千万万。他们为子孙操劳一辈子,在我们看不到的那个年代里,辛勤劳作,挥洒他们的青春与汗水,为现代社会这幢高楼大厦打下坚实的基石。我们踩在他们肩膀上,享受着楼顶的无限风光,享受着他们付出的一切,却在他们风烛残年之际,将他们遗忘在这幢大厦里的某个角落,成为我们“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们要秉着一颗感恩的心,感谢这些老人为我们所做的一切。现在他们老了,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不要仅仅在你痛苦难过时、需要寻求精神港湾的时候才想起他们,当你成功喜悦时更要跟他们一起分享这份快乐。多陪陪这些孤独的老人,多陪陪他们散散步、聊聊天,多让他们分享你的痛苦与喜悦,多让他们参与你的世界,不要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不要后悔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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