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空头》

迈克尔 · 刘易斯，美国超级畅销书作家，毕业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和英国伦敦经济学院，曾任所罗门兄弟公司的债券交易员，后为《纽约时报》撰稿，并担任英国《观察家周刊》的美国版编辑。他的成名作《说谎者的扑克牌》被公认是描写 20世纪 80年代华尔街文化的经典名作。

迈克尔 · 刘易斯绝对算得上是华尔街的异数。

在 24岁那年，在一没学过财务课程，二没有过创业经验，三甚至连自己的存款都没打理过的情况下，刘易斯却被莫名其妙地招进了所罗门兄弟公司工作，而职责就是给那些“有钱无闲”的阶层提供专业的投资建议。当时，刘易斯有许多个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大名鼎鼎的投资银行会对他青睐有加？也不明白他的浑水摸鱼竟然还能得逞？更加不明白原本以专业、精深、细分的金融行业怎会这样的混乱不堪？也许投资大师吉姆 · 罗杰斯是对的，他说，看看那些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仅仅在华尔街上了几年班就能开上最好的跑车，你就知道这个世界出问题了。

以为故事就这样了，不，远不止呢。意外接踵而至，好戏连番上演。在所罗门兄弟公司待了十来年，刘易斯赚了不少钱。所幸，他的头脑没有发热，对自己的水平也能客观地掂出个斤两，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逃离，逃离这个怎么看都有点“荒谬绝伦”的圈子—— 1998年，刘易斯“又”莫名其妙地揣着大把的钱离开了。当然，他的出走，不是那种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任何云彩，而是留给了世人一本反映华尔街文化的书，至于书名，地球人都知道，它就是《说谎者的扑克牌》。

这部经典作品即便今天读来仍然妙趣横生；它在全球范围拥有着无数痴迷的粉丝和忠实拥趸。许多年轻一代怀着光荣与梦想，投身金融行业，多半原因还是受到了它的影响。还是《纽约时报》的评价来得中肯、一语中的，它写道：“迈克尔 · 刘易斯写东西就像他做债券推销员一样成功。也许是因为这两项工作都有一个共同要求：把故事讲得娓娓动听。 ”

把故事讲得娓娓动听对于一位债券推销员来说未必是褒奖，但对一个作家来说肯定是。刘易斯有这么一种本事，他能把各种嬉笑怒骂、靠谱与不靠谱、可信和不可信的杂糅在一起，营造出一种类似黑色幽默、非现实主义的故事情境。除了让读者不时会心一笑或捧腹大笑外，重要的是还能把复杂的金融市场和庞杂的历史事件讲个大概通透。就拿《说谎者的扑克牌》一书来说，刘易斯以金融家们常玩的一种休闲扑克游戏为题目和隐喻，旨在揭示华尔街的卑劣、贪婪和凶残。当然，你也可以读出另一番意味：在华尔街，骗点钱是不难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骗有还，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正如《说谎者的扑克牌》写的是“欺骗”的一时欢愉，那么到了《大空头》则是讲“报应”的因果轮回。虽然里面也有成功、胜利、财富，但它们与华尔街大佬无关，与投资银行大机构无关，却恰恰属于一群默默无名、拒绝随波逐流的小人物。他们是：迈克尔 · 巴里，一个独眼的阿斯伯格综合症患者，原来是一个医生，后来转行做投资管理，他是第一个看到次级债市场的疯狂和荒谬的人；查理 · 莱德利，一个古怪的家伙，原本经营一家很小的对冲基金，专门从事那些风险巨大同时收益也巨大的投资；还有一位史蒂夫 · 艾斯曼，他最特别之处在于，在金融危机之后，有大量不同领域的人士声称预测到了灾难的来临，但利用自己的预测真正赚到真金白银的寥寥无几，而艾斯曼算一个。

这些小人物就像狂风暴雨中的小草，当参天大树被连根拔起的时候，不起眼、生命力顽强的它们却因为事先感知到了灾难的降临，牢牢地抓住地面，不仅幸免于难，而且还在风暴过后更加挺直了腰杆，焕发了生命力。其实从华尔街的“食物链”角度来看，像迈克尔 · 巴里、查理 · 莱德利以及史蒂夫 · 艾斯曼等人，虽不至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也属于“舰队旁围着的小舢板”的级别。没错，他们是处在低处，但也位列前线，赢对他们来说既是结局，也是回报，更是对那些曾经报以讥笑和嘲讽的人们的绝佳反击。要问他们靠的什么，无他，唯常识尔。

这就是迈克尔 · 刘易斯精心布下的一个连环局。他首先让读者置身于所谓成熟完备的市场体系中，并使其相信他们所见所闻是真的，是一帮高智商精英人士设计出来的，是毋庸置疑的；但结果呢，他又告诉读者这个制度体系本身是虚设的，是需要批判和质疑的，是本质上开始摇摇欲坠、行将崩盘的——要知道，那帮小人物的胜利，赚得盆满钵满，正是因为他们与市场格格不入，相反，如果他们融入其中、浑然不知，那么在晚节不保的队伍中，除了风光无限的雷曼、贝尔斯登、 AIG和廉颇老矣的格林斯潘，一定还有他们的名字。

刘易斯曾说他要为当年写作《说谎者的扑克牌》而向人们道歉，因为他本想警戒世人，“譬如俄亥俄州立大学的那些真正想成为海洋学家的聪明孩子能把来自高盛的工作邀请函扔进垃圾篓里，然后扬帆出海”，但万万没想到很多人竟将该书当成进入华尔街的指导手册（不少人在未入行之前，便已学会了如何玩好“说谎者的扑克牌”）。“所有那些看了《说谎者的扑克牌》而进入华尔街，继而参与制造金融危机的人们，”刘易斯说，“因为你们，我坚定了写《大空头》的决心。 ”

阔别 20多年，刘易斯来了一次回归，重拾最熟悉的华尔街题材来写。虽然过程中也有《钱球》、《将世界甩在身后》、《盲边》、《住房游戏》等作品相继问世，但从来没有过与《说谎者的扑克牌》齐名的机会，更别提是超越了。这一次，《大空头》应该算作刘易斯的再次发力，目的只为缔造一部与《说谎者的扑克牌》遥相呼应、首尾顾盼的传世之作。不过得看清楚了，它没有给华尔街粉饰太平，相反，它在击碎外行们一个个不切实际、不明真相的白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