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首拍卖动了谁的奶酪[]

案例导读

中国拥有着长达五千年的文明史，近代以来，由于国力衰弱导致受到西方的经济和军事侵略。1860年英法联军在洗劫圆明园之后，包括十二尊兽首人身的大批文物下落不明。如今，随着中国经济实力逐渐增强，国人要求西方劫掠者归还中国被劫掠的文物的声音越来越高。也有一部分爱国人士在海外文物拍卖市场上出巨资拍得中国文物，随后将其捐赠给国家，这一行为受到了海内外的广泛关注，中国文物在拍卖品市场上也变得越来越抢手，屡创新高的拍卖价格引起了藏品持有者的兴趣。然而，中国政府对待被外国劫掠的文物则不支持企业或者个人通过竞拍获得，而是努力通过外交途径要求文物持有者将其归还中国。在2008年末和2009年初，一场关于圆明园兽首拍卖的问题引起了国内外的广泛关注，其戏剧性的发展过程值得我们对其进行深入的分析和研究。

2008年10月，国际艺术品拍卖巨头佳士得公司宣布将于2009年2月23日至25日在法国巴黎大皇宫举办“伊夫·圣罗兰与皮埃尔·贝杰珍藏”专场拍卖。拍品中包括1860年英法联军自圆明园掠走、流失海外辗转多年的中国鼠首和兔首铜像，两件拍品拍卖估价均为800万至1000万欧元，总价高达人民币2亿元。

圆明园兽首的由来

“十二兽首”制造者郎世宁（1688~1766）是意大利人，原名朱塞佩·伽斯底里奥内，生于米兰，清康熙五十四年（1715）作为天主教耶稣会的修道士来中国传教，随即入宫进入如意馆，成为宫廷画家，曾参加圆明园西洋楼的设计工作，历任康、雍、乾三朝，在中国从事绘画达50多年。“十二生肖兽首”是人身兽首，选材为精炼红铜，历经百年而不锈蚀。18世纪中期，乾隆皇帝在圆明园东边一块狭长的地带建造一座豪华的西洋花园，宫廷画师意大利人郎世宁是设计师，他设计并推荐法国神父蒋友仁负责建造人体喷泉。但是在当时的中国，裸露的女性身体是有违传统道德规范和中国审美的，因此郎世宁就改用十二生肖来代替：位于花园中央，一天24小时，12个生肖动物，每隔两小时轮流喷水，俗称“水力钟”。于是，在皇家园林里第一次以生命的形式来塑造喷水形象的，是中国传统纪年中的12种动物，它们在这个充满东方文明气质的大国里有着极好的人缘，而且家喻户晓。兽面人身水力钟就这样诞生了。这是将中国传统文化的元素与西方喷泉的手法巧妙地结合在一起的作品。每一个生肖都穿着衣服，有对襟的服装也有斜襟的，似模似样地坐着，衣服从肩膀往下盖着整个身体，但这并不妨碍雕像的生动性，因为它们还有肢体语言：兔子摇着扇子、牛手里持拂尘、蛇在作揖、猴子手里拿着根棍棒可能是想证明自己是孙大圣的后代、怀抱小弓箭的猪，但它们却不是专司狩猎的动物。生肖们6个一组在一枚巨大的贝壳前排列为左右两边，左侧为南岸，右侧为北岸。十二生肖排坐的顺序是从南向北排列，南一子鼠、北一丑牛，南二寅虎、北二卯兔，南三辰龙、北三巳蛇，南四午马、北四未羊，南五申猴、北五酉鸡，南六戌狗、北六亥猪。1860年，英法联军在侵略中国时，对圆明园这一皇家园林进行了大肆掠夺，将兽首打劫一空。

在今天能够查到的资料中，鼠首和兔首现在存于法国巴黎，而鸡首、龙首、狗首、蛇首以及羊首到目前为止还不知其踪。在12枚兽首中已经有5枚兽首回到中国北京，它们由保利博物馆收藏，它们回流的途径是境外拍卖和捐赠。其中猪首是澳门赌王何鸿燊2003年捐赠给保利集团^[2]的，何鸿燊以低于700万港元的价格购得了猪首，而这个价格与2000年保利集团拍得猴首、牛首的价格相差不多。保利集团在2000年也拍得了虎首，但是得到虎首却花了1593万港元，这个价格高于当时底价的3倍。马首则由何鸿燊在2007年以6910万元港币购入并捐赠给国家^[3]。

而对于兽首的实际价值，一些专家也认为，实际上，兽首并没有太大的文物价值，只是英法联军侵华的一个罪证而已。中国文物学会名誉会长、国家文物局古建筑专家组组长罗哲文曾师从著名古建筑学家梁思成、刘敦桢等，早在半个多世纪前就开始研究圆明园遗址。他分析，兽首可能是外国人设计的，造型并不好看，相比现藏于北京大学等处的圆明园文物华表等，兽首工艺相对比较粗糙，十二生肖兽首作为庞大的圆明园建筑无数构件之一，只是一般的装饰配件，艺术价值和经济价值都不是很高，也就是大水法的喷水龙头而已。如果兽首在市场上定价，也就是几十万元，加上转卖，最多不超过百万，而且还是人民币。

佳士得准备以2亿元人民币的价格拍卖鼠首兔首的消息一经披露，即在中国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在中法关系处于很微妙的一个时间段上，中国网民普遍认为，法国拍卖这两样从中国掠夺的文物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感情。

2009年1月，由67名中国律师组成的律师团在北京召开记者会。律师团首席律师刘洋表示，得到拍卖消息后，他通过博客希望律师组团起诉，向法国追索国宝，已有67名律师加入。刘洋介绍，中法两国都加入了《国际统一私法协会关于被盗或者非法出口文物的公约》，该公约有规定，被盗文物的拥有者应该归还该被盗物，并且没有时间限制。

刘洋说，律师团已起草了起诉书，被告是两文物的收藏者皮埃尔·贝杰等人和佳士得拍卖公司。追索圆明园流失文物律师团的诉状中提出，鉴于两件兽首的归属还存在争议，应该暂时中止这次拍卖，判令将两件铜铸兽首暂时交付于法院保管或者交付法国文化部保管，再由法国政府与中国政府通过外交途径或其他途径解决该争议。诉状中还强调，来自圆明园的两个兽首具有无可争议的历史和艺术价值，属于文化遗产。如果将它们公开拍卖可能会被私人买走，流到法国境外不知去向，给中国人民、中国文化和历史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也会给世界文化遗产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

中国律师向巴黎法院提出申请，要求阻止拍卖这两个“150年前被侵略者夺走的国宝”。

2009年2月24日，法国巴黎法院对圆明园的鼠首兔首能否被拍卖作出宣判，法官认为，请求人——欧洲保护中华艺术联合会^[4]对于本案没有直接请求权，驳回其关于要求停止拍卖、禁止拍卖的诉讼请求，并赔偿两个被告方各1000欧元^[5]。

2009年2月25日，兽首拍卖如期举行，最终一“神秘买家”以2800万欧元通过电话委托的方式拍下两件文物。

2009年2月26日，国家文物局发出的《关于审核佳士得拍卖行申报进出境的文物相关事宜的通知》，通知中明确指出：“佳士得拍卖行在法国巴黎拍卖的鼠首和兔首铜像是从圆明园非法流失的。佳士得在我国申报进出境的文物，均应提供合法来源证明，如果不能提供这个证明或证明文件不全，将无法办理文物进出境审核手续。”

2009年3月2日，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在北京召开新闻发布会，买家身份揭晓，竞拍者为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收藏顾问、厦门心和艺术公司总经理蔡铭超。在发布会上蔡铭超表示：“当时我想，每一位中国人在那个时刻都会站出来的，只不过是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也只是尽了自己的责任。但我要强调的是，这个款不能付。”

之后，台湾寒舍集团的董事长王定乾称，蔡铭超这一举动是“技术性搅局”。

但是从事情发展的过程上来看，如果不是国家文物局下发的这一文件，蔡铭超是否会如期付款？如果这一推论成立，那么导致兽首流拍的主要力量是国家文物局，而并非蔡铭超。

这一兽首拍卖事件一波三折，颇具有戏剧性。在整个过程中，从不同的利益相关者角度分析这一事件，所得到的结论会大相径庭。这一事件由一拍卖品市场上的利益纠葛扩散到中国的民众，事件的不可预料性发展使问题扩大化，超出了事件策划人所能够控制的范围，不得不导致国家相关部门插手此事。

各方反应

中国政府

对佳士得的拍卖，中国政府已明确表示不会参加竞拍^[6]。中国国家文物局博物馆司司长宋新潮表示：“我们不会买本来属于我们的东西。”“拍卖战争时劫掠的文物，于情于理都不能接受”。在佳士得拍卖兽首事件上，中国政府的态度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不参与竞拍以避免此案例成为今后相似事件引用的参照。

在中国政府的支持下，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会于2002年10月在北京成立。它是国内第一家以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为宗旨的民间公益组织，隶属于由国家文化部主管的公益性社会团体——中华社会文化发展基金会。其主要职责是通过民间渠道，协助政府促成流失海外的中国文物回归中国。这一带有官方色彩的民间机构在推动流失海外文物的回归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会的第一位捐赠者就是中国保利集团。在中国文物的回归上，一般采取的方式是由实际购买人购回后进行捐赠。中国政府一直不承认流失海外文物的合法性，这为今后追回流失海外文物留下了空间。这一非官方的基金会协助中国保利博物馆获得了4尊兽首。但是为何会以一个近乎于离谱的价格获得这些本没有太大艺术价值的文物，是一个难以说清的迷。这一系列的兽首拍卖中，有几个身份值得关注：中国大陆的保利集团、澳门的赌王何鸿燊、台湾的寒舍集团。蔡铭超只是一个新加入的角色。在20世纪80年代，寒舍集团的董事长王定乾花了不到100万美元，从国外相继购得猴、牛、虎、马4尊兽首，在经过了几次拍卖后，获得的收益竟高达1亿人民币。正是此人在媒体上呼吁佳士得“不要用文物挣中国人的钱”。

对于人为炒高的兽首价格，中国政府在拍卖结束后的第二天2009年2月26日即通过国家文物局出台《关于审核佳士得拍卖行申报进出境的文物相关事宜的通知》^[7]，此举实际上是限制了中国公民参与竞拍兽首的行为，使竞拍成功后难以完成交货，从而破坏事件策划者所导演的一出戏。

这两件中国文物对国外收藏者而言，并没有太大的价值，相反拍卖这一藏品会面临极大的风险，其接近3亿的成交价格本身就已经背离了其实际价值。而对于中国来说，兽首更多的意味着1860年英法联军侵华的罪证。前几尊兽首的拍卖价格是700万~1500万人民币，而到了马首则开始价格暴涨，成交价格高达6910万港币。如果拍卖的参与者只是华人的话，那么中国政府的行为则是一次成功的狙击，阻止了利用大肆热炒文物来谋利的一些人。

对于中国公民蔡铭超参与竞拍圆明园鼠首兔首铜像的事情，文化部副部长欧阳坚表示，这“完全属于他的个人行为。中国政府有关部门为加强文物进出境审核管理采取的相关措施，不会影响被劫掠的文物回归中国”。

中国民众

由于法国一系列的举动导致中国民众对法国产生不满，这样的态度也直接表现在对法国企业的抵制上。互联网在中国的发展导致中国民众接收信息的能力大大增强，在一些重大事件上，不仅有了更多的信息来源渠道，更为重要的是，普通民众也由知晓转为采取一定的行动。前几次的兽首拍卖并未能引起民众的多大兴趣，而这一次的拍卖则大不一样，首先是在一个中法的敏感时期；其次，是拍品的价格过高，并且以两件藏品同时拍卖的方式进行；第三，此事经过媒体的发酵在网民中所产生的影响和关注已经难以收场。加上国家政策的收紧，使得这一事件的发展超出了策划人的预料。

针对兽首拍卖事件，新浪对网民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在高达47万网民参与的投票中，84.8%的民众不支持高价购买圆明园兽首，认为现在的价格是被人为地恶意炒高。对待蔡铭超拍而不买的举动，75.9%的民众表示支持；对这一事件所产生的影响，73.8%的民众认为这是一种中国人维护国家利益的做法，13.6%的民众认为这有损于中国商人海外形象。

中国网民在这一事件上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爱国、反美、抗日、反法，这是中国人民在经历了数次外国侵略后，长期在国家的对外负面报导影响下形成的一种盲目的爱国热情。这种刺激—响应模式被用于政治和商场上屡试不爽。在佳士得的拍卖中，巧妙地利用了这一工具，刺激国人的敏感神经，只有激发起真正买家的关注，才有可能将炒作的价格推动上去。

网民们在这一事件中所起到的作用是微妙的，一方面推动了广大群众的关注，客观上实现了策划者的炒作目的；另一方面则是有少部分网民开始对整件事情提出质疑，希望能进一步了解这一现象背后的内幕。但是此事件在兽首流拍后迅速降温，由于不关乎个人利益，所以未能有进一步深入的挖掘。

蔡铭超

“买兽首放弃了我所有的信誉”，蔡铭超在事后回应记者时说。作为一个内地著名的收藏家，担任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收藏顾问，蔡铭超曾在2006年，以折合1.2亿人民币的价格拍下了一件明永乐年间鎏金释迦牟尼像。他是佳士得、苏富比等著名拍卖行的贵宾级客户。

针对当时拍卖的情况，蔡铭超做了一个委托，本意是看一下拍卖现场的情况，如果撤拍或流拍，就不参与了；如果是进入了正常拍卖程序，就会进一步关注。在现场拍卖师报价900万、1000万和1100万欧元的情况下，蔡铭超参与了竞拍，最终这两件鼠首兔首铜像以总共3149万欧元落槌。蔡铭超拍下圆明园兽首，是一次冒着极大压力和风险的非常手段。

对于其真实的拍卖动机，在案例中无法给出一个结论。但是从众多业内人士的评论中，我们或许能够有一个自己的判断。

中国文物学会名誉会长谢辰生接受记者采访时连问了几个“何谈爱国”：“国家要求个人不要参与竞购被劫掠的文物，认定这是赃物，你去参拍赃物，与国家不保持一致，何谈爱国？国家不希望把这一本来价值并不算高的文物炒高，希望以外交或法律的途径索回，你跑过去哄抬价格，形成价格炒高到1400万欧元的既成事实，何谈爱国？你要是钱真是太多，你也希望这兽首回国，那你买回来就让它们回国得了，但它们最后回国了吗？你的搅局根本没起任何作用，何谈爱国？”

据法新社2009年2月25日的报道，在拥有1200个座位的华丽的拍卖大厅里，根本没有人竞拍两件兽首铜像，只有三名匿名人士通过电话竞拍铜像。据悉，当晚8点左右，编号为677的鼠首铜像开始以900万欧元起拍，最后以1400万欧元落槌。兔首拍卖直接从1000万欧元起拍，最后同样以1400万欧元成交。让人意外的是，两件兽首从起拍到落槌共5分钟，竞价次数还不超过6次，且竞拍者均通过电话进行，最后两个兽首都是由被拍卖师称为“窦玛”的电话代理人购得。

欧洲保护中华艺术协会主席高美斯在北京表示，他认为事实上只有蔡铭超一个竞拍者，在蔡拒绝付款之后，两件铜首即无人买单。据蔡接受《中国新闻周刊》专访时回忆，鼠首从900万欧元起拍。“有人通过电话出价1000万欧元，蔡铭超按兵不动，价格飙升到了1100万欧元，蔡通过电话告诉现场工作人员开始出价。价格几经交替，很快，停在1400万欧元，落槌……之后兔首的拍卖过程几乎如出一辙”。“按照惯例，如果第一个人不买，别的竞价人就会买，但到目前为止这些竞价人没一个出现。为什么没有落到第二个人手里，这就是个问题，这就证明实际上只有蔡一个竞拍者”。

以上这些信息如果均属实，这一事件就不简简单单是一个单纯的拍卖事件。而是一个巨大的利益网络所制造的一个“局”，可能会涉嫌利用藏品拍卖来洗钱或者完成某些幕后交易。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表示，蔡铭超代表该基金参与了拍卖。该基金的资金来源为私人捐赠和国家补贴。在竞拍者缺乏的情况下，蔡铭超提高报价的动机值得怀疑。如果国家不在2月26日出台文件限制佳士得拍卖行所拍得的鼠首兔首入境，蔡铭超所代表的利益集团会不会完成支付，进而完成这一“完美策划的拍卖”？

佳士得拍卖行

佳士得作为世界知名的拍卖行，对艺术品的拍卖拥有丰富的经验，通过把一个艺术品变成一个事件，与政治、民族感情捆绑在一起，而事件越大，其涉及物品的价值就越高，媒体和民众每一次关注，就帮助佳士得提高了一次价格。来自中国的潜在买家有着不可低估的经济实力，并且在蕴含着民族感情等其他因素的时候，艺术品的价值就不是简单地用经济价值来加以衡量的了。

在拍卖之前（2008年9月26日），佳士得拍卖行在一份书面材料中对所有拍品进行了一个简单的介绍，奇怪的是，除了鼠首和兔首外，其他的拍品均给出了估价，而这两件藏品只有一个“Estimated on request”，而在其他的几份材料中则给出了兽首的估价，均在800万欧元至1000万之间欧元^[8]。在拍卖结束后的一份报告中同样没有估价。这似乎不像是一个偶然的“巧合”。

2009年2月25日拍卖完成后，佳士得给出的一份报告，说明两件兽首共计拍出了1580万欧元^[9]，但同时也声明这一拍卖是“临时的”，并未完成交易。

佳士得报告原稿

注：The sales of Lots 677 and Lot 678 are provisional and are not included in the sales total^②（拍卖号677和678两件物品的拍卖是临时的，且没有包括在所有交易中。）

藏品持有者

Saint Laurent和Pierre Berge在过去50多年的时间中，建立了世界上最大、最重要的私人艺术藏品。2008年Saint Laurent去世后，Berge就打算出售所有展品^[10]。在拍卖开始前，媒体采访Berge时，Berge表示他知道这两件文物的历史。他愿意把两件兽首送给中国，条件是中国要表态切实地尊重人权。他认为，今天这两件中国兽首有了新的意义，对于全世界许许多多的人来说，他们成了人权和民主的同义词。这只老鼠和这只兔子身上背着民主和自由。他说，这两件古董，首先不能肯定是英国人或是法国人把它们偷来的，抢来的。这些东西当初如果留在中国的话，今天可能已经不在了，很有可能被文化大革命破坏了。“我把这些中国古董保存了下来，我想中国人应该好好谢谢我才是”。Bergé对中国政府抱着不甚友好的态度，试图以兽首作为交换条件来要求中国改善人权问题，这是中国政府所无法接受的。Bergé清楚知道，这样的藏品只有中国人会花钱来买，但是当前的环境下已经不再适合拍卖这样的藏品。这一收藏品的价值无法从文化层面加以衡量，更重要的价值体现在其历史上的证据性。将一个本不值钱的东西通过捆绑民族感情，是放大其价值的一个重要手段。

2009年11月17日至20日，Bergé举行了第二次拍卖会，Pierre Bergé对媒体表示，这次不拍卖圆明园兽首。

媒体

媒体对这一事件的关注从2009年1月中旬开始。

根据Google提供的搜索量信息，媒体的集中关注和民众的大量参与是在2月26日~3月2日期间达到顶峰。之后随着事件的关注度迅速降温，并未能够再次引起媒体的兴趣。国内外媒体对这一事件有着不同的解读，主要议论的焦点集中在蔡铭超是否应该付款，此举是否会影响到中国商人的国际形象等问题上，不同的观点争论了一段时间，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失去了声音。

外界对这一事件的看法

艺术市场专家Sarah Thornton在《经济学人》上撰文称，被蔡铭超击败的两名竞拍者之一——一位在伦敦做生意的华人——原本打算将其中一个兽首送回中国，他曾出价1000万欧元竞拍。Thornton认为另一位竞拍者也有可能打算把一个或两个兽首还给中国，他分析说：“艺术史家的一致共识是，兽首并没有那么高的艺术价值，因此中国艺术品的收藏家们对兽首并没有那么痴狂。”相反，此前中国的舆论攻势已把两个兽首热炒成了烫手的山芋。“而它们的价值更多是象征性的和政治性的。正因为如此，很可能这两位失意的竞拍者原本都打算将拍得的兽首送还给中国”。据分析，另一位竞拍者很可能是有意在中国发展事业的商人。

法国作家伯纳·贝尔赛在2003年出版了《1860——圆明园大劫难》一书，引起法国人对那段侵略中国历史的反思。针对此次圆明园兽首的拍卖，贝尔赛表示：“中国才是这两尊兽首的归宿。虽然目前中国官方没有证据证明它们是被法军掠夺的，战后英国拍卖行也没有相关记录。但是要知道，英法联军的大部分抢夺来的赃物，战后不久便被英国的拍卖行卖掉了，其中就包括佳士得拍卖行，这真是历史的反讽。最近，贝尔热先生还以西藏问题来要挟中国人，这令人想起了去年在巴黎发生的火炬事件，那些喊着“西藏，西藏”的法国人，可能连西藏的地理位置都不知道。我认为，这两尊兽首应当赠还给中国，任何一个私人收藏家的沙龙里摆放它们，都是不合适的。”

兽首拍卖事件是一场未完成的博弈，Berge表示，在适当的时候，还是会把兽首卖出去的。在这一事件的真相还未真正揭晓前，给出一个结论还为时过早。

讨论问题

1.在兽首拍卖事件中，普通网民起到了什么作用？

2.对于蔡铭超以个人声誉作为赌注，拒绝付款，你如何看待？

3.针对一件实际价值并不高的文物，却以一个天价成交，这其中可能存在哪些问题？

4.如何看待中国民众在这一事件中的表现？

5.此案例中有哪些跨文化差异的体现？从Hofstede Dimension（霍夫斯泰德文化理论角度）分析差别。

6.从佳士得拍卖行的角度来看，如何从企业行为和商业道德二者之间取得权衡？

注释

[1]本案例由加拿大阿尔伯塔省麦科文大学商学院亚太研究中心主任魏小军博士，亚太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江苏理工大学商学院讲师黄颖，以及麦科文大学商学院金伯利·霍华德编写。此案例仅作为课堂讨论的材料，作者无意阐明案例是否有效地应对了一个管理情景。为了保密，作者可能在案例中有意隐去了真实姓名或其他信息。未经书面授权，禁止任何形式的复制、收藏或转载。

[2]保利集团背景：1983年，解放军总参谋部、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简称中信公司）联合组建一家对外贸易公司，时任中信公司总经理徐兆龙为公司起名“保利”，取保卫胜利之意。英文前缀词POLY恰与中文“保利”一词发音相同，故取之。王军、贺平等公司创始人都是这一历史的见证者。保利公司的司徽P，取英文“PLA‘（中国人民解放军缩写）”、“POLY”、“POWER”之含义，变形的英文字母P，由赖维武、王小朝于1987年设计，象征拳头，代表信心和力量。P中心的空间，喻意把握现在，放眼未来。1993年保利公司成立十周年庆典之际，贺平总经理邀请书法家启功先生书“中国保利集团公司”，有简体和繁体两个版本。1994年11月，保利公司正式注册“P”和“保利”两个商标，并取得国家工商局颁发的商标证书。http：∥biz.icxo.com/htmlnews/2009/03/28/1369827_0.htm.

[3]httP：∥zh.wikipedia.org/wiki/%E4%BD%95%E9%B4%BB%E7%87%8A.

[4]欧洲保护中华艺术协会是成立于中法文化年期间的非营利机构，总部设在法国巴黎。高美斯作为该协会主席，一直致力于通过在欧洲保护和推介中国文化遗产，帮助欧洲民众了解中国；协助中国追索流失海外的中国文物。该机构曾经通过法律途径，追讨甘肃理县出土流失在法国吉美博物馆的金器。

[5]巴黎法院从诉讼主体原告的资格入手，不待进入实体审理程序，就“巧妙”地一口驳回。根据法国法律，原告必须是利益相关人。应该说，中国政府或官方机构是最恰当的原告主体，但何故中国政府缺席？原因就在于西方1995年制定的《关于被盗或者非法出口文物的公约》。尽管这个条约有追讨文物的规定但同时又规定了五十年的追溯期。而五十年前恰是二战结束时，正是西方对国际事务的控制力迅速衰退和减弱的时期，他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通过武力等手段去掠夺这些文物了。于是他们变换手法靠这样的公约来保护已经掠夺到的文物。除此之外，尽管是这样一份不公正的条约，还依然规定仅在缔约国之间生效。但是拥有他国文物最多的英国和美国都拒绝加入，法国虽然加入了但国民议会一直没有批准。一百多年来国际社会所制订的游戏规则都是由西方主导的，都是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因此要想按照他们的规则来要回中国的文物是不可能的。这正是中国政府无法充当原告的主要原因。httP：∥world.people.com.cn/GB/8880870.html.

[6]近年来，中法关系上出现了不少波折，媒体认为法国总统萨科奇像是“一头闯入瓷器店（china）的公牛”，在奥运、西藏等问题上与中国政府“唱反调”，直接导致中国取消了中欧第十一届首脑会议，中止了中法之间巨额贸易合同的洽谈。2009年2月，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出访欧洲的“环法之旅”，被外界更多地解读为中国与法国之间关系上出现的裂痕，以及中国对法国萨科奇政府不满的表现。

[7]通知要求：①各国家文物进出境审核管理处应当认真审核佳士得拍卖行及其委托机构、个人在我国申报进出境的文物。所有文物均应提供合法来源证明；②各管理处经审核认为佳士得拍卖行所申报文物可予办理文物进出境审核手续的，应当书面报经国家文物局批准，并附申报文物的相关材料；③各管理处在审核佳士得拍卖行所申报进出境文物时，发现可能为被盗、走私文物的，应立即向国家文物局和当地公安、海关部门报告。

[8]The top lots were exceptionally rare bronze heads of a rat and a rabbit made for the Zodiac Fountain of the Emperor Qianlong’s Summer Palace in China which each sold for 15.8 million，http：∥www.christies.com/presscenter/pdf/11122009/105527.pdf，p6.

[9]http：∥www.christies.com/presscenter/pdf/1112200910541.pdf.

[10]http：∥en.wikipedia.org/wiki/Pierre Berg%C3%A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