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那一年的夏天,是我一生中最长的夏季。我痴痴爱着的男友——阿东离我而去。他离去时给了我许多牵强的理由,但我明白,其实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已不再爱我。
我时常呆呆地坐在窗前,一整天也不愿讲一句话。老想着以前跟阿东在一起时的情景,想着想着就独自悲伤地流泪。一个可怕的念头时常萦绕在我心头:我想去死。
初识阿东,是我刚参加工作的那一年。一场小病,使从千里之外的那座南国城市来万州做生意的阿东成了我的病人。也许,是我从校园里带出来的那一身清新与稚气吸引住了他。而他,我又感觉跟一般的生意人不同,是那种没多少心计而又有自己独到思想的人。因而,我们从纯粹的医患关系转化成朋友,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而后来,我们从普通朋友成为一杯清茶就可以无话不谈的知己,再发展成亲密无间的恋人,一切都好像是那样地顺理成章。
我跟阿东也的确曾有一段很快乐的时光。我们像朋友一般融洽,又似恋人一般亲密。时至今日,我依然承认那是一种纯真的爱与被爱的感觉。然而,就跟所有青春岁月里的梦一样,以浪漫开始,而无一例外地以失败告终。尤其是我跟阿东的这种爱情,就像是浮萍,漂浮无根。这种无根的爱情逝去之快,也让我措手不及。仅仅只有一年零两个月的时间,他就从我的生命中匆匆地走出,留给我一个匆匆的背影。
阿东的骤然离去,带走了一切,仿佛生命的烛光熄灭了再难点燃。整个世界在一夜之间都已毁灭,我不知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对于学医的我来说,找到自己的血管再把它切开,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看着自己的鲜血那样一点一点地流出来,我如花的生命也就那样静静地逝去。等到我再次有知觉的时候,已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的表姐。我那个只有29岁却已患了6年骨髓癌的表姐,是她救了我。
表姐曾是一个美丽而充满才气的姑娘,却在考取研究生的第二年,她23岁的那一年秋天,查出了癌症。她退学之后,回到县城开了一家小小的电脑公司,一边接受着放疗和化疗,一边工作。她曾经如云的秀发变得稀少而枯黄,曾经光洁的肌肤变得粗糙而蜡黄,曾经丰润的身躯变得骨瘦如柴。然而,我依然常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她的生活好像还是像以前一样充满了阳光、希望与理想。
在医院的那一段日子,表姐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她帮我请了假,也没有将我的事情告诉父母,更没有责备过我。我记得她曾对我说过:“只要你不放弃生活,生活就永远不会丢弃你。人死了,就不存在了。但是,人若活着,就存在着,并不是一无所有。所以,无论活得多么悲惨,也比死去好。”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已死过一次的我,看着病魔缠身的表姐却来照顾我、开导我。我曾致命的悲伤和绝望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无足轻重起来。表姐的经历和重新被唤起的对生命的热爱占据、充实着我的心灵。生活犹如一个旋转的舞场,人随时都可能重新挑选和改变自己的舞伴。那时,将响起一曲新的旋律,踏的也将是新的节拍。生命本是细水长流,除了爱情之外,还有许多更有意义的事情。我不能将自己的美好年华献给无谓的忧伤与毁灭。灿烂只在瞬间,平淡才是永恒。极端的、轰轰烈烈的爱情是美人鱼赤足在刀尖上舞蹈的情景,美丽但是惨痛。我不能做一个思想简单、任性荒唐的年轻姑娘。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之后,我出院了,又悄悄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没有一个同事知道我曾发生过的事,在他们眼中,我依然是我。而事实上,我早已脱胎换骨。
在我以后的生活中,也曾遇到过许多的坎坷和不如意。但我始终牢记着表姐所说过的话,永不丢失我自己,永不放弃自己的那一份美丽与坚韧,不再有习惯流泪的眼睛。
时至三年后的今天,我已找到了一个和我倾心相爱的男友。事业上虽不能说小有成就,却还算发展顺利。我写下曾经的这一段经历,是希望能够唤醒像我当初一样迷途的朋友。同时,我也谨以此文,沉痛怀念两年前谢世的表姐。
(张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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