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举个例子,在隆中对的时候,诸葛亮就对刘备说,你不要直接去打曹操,因为你打不过他,你也不能去挑衅孙吴,因为那会对你不利,你唯一的出路就是联合孙吴共同抵抗曹操。他说得非常清楚,因此隆中对的后一段是一般人没有注意到的,其实,这才是最重要的一段。诸葛亮说,你得到益州以后,我们就兵分两路夹攻曹操,这才是重点,一个从四川过汉中,一个从荆州攻打过去,两路人马打得曹操顾头不顾尾,曹操就彻底地垮了,但是后面这段诸葛亮始终没有机会去实现。
可是我们不能因此说他当初的整个策略是很完备的,所以要入川的时候,诸葛亮没有跟着去,一方面是尊重刘备的领导风格,另一方面,庞统追随刘备入川,而且荆州非常重要,所以他就在荆州留守。后来谁也没有料到庞统那么快就死了,于是,诸葛亮只有追随刘备入川,而荆州又非常重要,荆州谁来留守?这是个大学问。我想请问各位,如果你是诸葛亮的话,你会让谁留守?我相信诸葛亮的第一人选绝对不是关羽,因为他知道关羽是守不住荆州的。有人说:“关羽武艺很高强,怎么会守不住?”只因为他太骄傲,这一点很容易被人家当作弱点来攻击,后来东吴就是抓住了关羽的这个弱点,把他杀掉了。一个人骄傲,其实是最大的弱点。诸葛亮心里想的最佳人选是赵云,如果荆州让赵云守的话,我想可以避免大意失荆州的惨剧。
刘备的后半生很乱,因为关羽死了。关羽一死,整个隆中对垮台,荆州不能丢,无论如何不能丢,荆州关系到刘备长远的发展,因此谁来守非常重要。但是诸葛亮的想法我们很清楚,如果他说:“好,赵云留守,我入川。”这样虽然荆州能保住,但这将成为诸葛亮的一大罪状,有人会说:“诸葛亮有私心,留自己的人,是不是准备自立为王呢?”虽然赵云是留守荆州最佳的人选,可是诸葛亮是幕僚,不是首长,无论从哪个角度来分析,他都不能够建议留下赵云。张飞他是不会考虑的,我相信任何人都不会考虑,让他留守荆州,简直就是把荆州白送给孙权,等于送礼,那更快。
所以留守荆州的人选只有关羽,这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刘备带给诸葛亮一封信,请诸葛亮量才委用,留下一位合适的将领镇守荆州。那我请教各位,为什么刘备不指定?刘备没有指定,这是刘备高明的地方,这里有两个理解的角度,一个角度是,他并不明言,却要诸葛亮去猜。这是聪明的领导者常用的方式。主要原因有三:
第一,加强诸葛亮的责任。刘备自己指定守将,责任完全由他承担。自己指定,万一出了差错,诸葛亮在旁边看笑话,自己更加难堪。不明言,诸葛亮才会用心猜,仔细考虑人选,还要负起推荐的连带责任。这样对刘备非常有利,何乐不为?
第二,表示对诸葛亮的尊重。直接指派将领,等于在众人面前给诸葛亮难看。问都不问一下,根本不把诸葛亮放在眼里,今后众人对诸葛亮也不会那么尊重,岂不徒增领导者的困扰,使核心团队产生矛盾?这种事最好不要做。
第三,预留调整的空间。由刘备亲自指定,万一有什么变化,岂不是朝令夕改?由诸葛亮推荐指派,将来要改变,再由刘备出面,保留更宽广的调整空间。这一点好像刘备没有想通,否则为什么人选定下,就从来不调整呢?
那到底谁决定?我们可以看出来,这是高度的艺术。诸葛亮其实有自己的主见,要把责任交给关羽。但他不说是他的意见,反而指出刘备派关平送信过来,便是暗示要关羽担此重任。这种聪明的做法,既可以激发关羽的自尊,使他不方便推辞,也可以稳定各将领的情绪,认为刘备的主意应该加以尊重,而不便发表意见。这样,还能够以刘备代表的身份,对关羽做一些交代。有这么多的好处,当然要做。诸葛亮喜欢猜,也有能力猜中。刘备乐于让他猜,也有信心诸葛亮知道自己的意思。双方有良好的默契,自然合作无间。刘备说如鱼得水,看来真是这样。
虽然这样谁都没有异议,但是诸葛亮心里七上八下,非常担心,因为两线作战是兵家大忌。所以,读《三国演义》的时候,我们不要看它上面写的是大意失荆州,其实是必然失荆州,迟早非失去不可,为什么?因为关羽太正直了,他很透明,东吴把他当作个案研究,研究了整整一年,对关羽的性格了如指掌。一个人没有神秘感是高度危险的。东吴就抓住关羽的弱点大做文章,关羽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最后连荆州失守都不知道。
我们要知道诸葛亮不是不懂得不要安排关羽留守荆州,他只是顾全大局,所以这个时候最好的解决之道是什么呢?刘备应该主动出面说话,说让赵云留守荆州,我们一起入川。
诸葛亮没有立场,我觉得这个立场很重要。这就告诉我们,一个人再高明,再怎么有前瞻性,再怎么看得清楚,还是得站在老板的立场来决定事情。我想很多的军师和重要的干部最后跟老板都相处得不好,就是因为他们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没有站在老板的立场来做决定,这是很大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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