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有座山

门前有座山

闫玲月

爷爷、爹，还有他，三个男子汉，坐在院子里，面对大山。

他托着下巴问，山那边有什么？

爷爷答，有海。

爹问爷爷，你见过？

爷爷摇头。

他问，海是什么颜色？

爷爷吧嗒着烟袋嘴，不吭声。

爹眯起眼望天，听说和天一个颜色。

他又问爷爷，你爬过这座山吗？

爷爷点头又摇头，爬过，只爬了一半就摔下来了，爷爷的腿就是这么瘸的。

他又把目光转向爹。

爹说，你娘不让爬山，怕山那边的海会淹死人。

他不言语了，心里暗暗发誓，长大一定要爬过门前这座山，去看看山那边的海。

他长成了一个青年。黝黑的皮肤，健壮的四肢，身体处处散发着大山的气息。

他没忘记那个誓言，在一个月黑夜，他站到了大山脚下。

黑黢黢的山，听不到清脆的鸟鸣，也听不到泉水的叮咚，仿佛一个狰狞的怪物。

爬，还是不爬？他在心底画了无数个问号。

冷风飕飕，把裤管鼓得呼呼作响，他不由打了个寒战。

爬过这座山，就会看到明天的朝阳，暖洋洋照得人浑身舒坦。

一狠心，一咬牙，他的身体很快被大山吞没。

爷爷数星星望月亮，盼他带回大山那边的世界。可惜爷爷太老了，等不及他回，就去了一个没有山没有海的黑暗世界。

爹也数星星望月亮，盼得头发一天天发白，腰杆一天天变弯。爹担心山那边的海真会淹死人。

十年后他回了，带回了漂亮的媳妇可爱的儿子，还有山那边的一群陌生人。

爹问，山那边有海吗？他说，有海。爹问，啥颜色？他答，五光十色。爹奇怪，又望天。他笑，和天不是一个颜色。

爹问，山那边的日子好吗？他答，也好也不好。爹听糊涂了，叹气。

爹指着那群人问，他们来山这边做什么？他答，看海。

爹瞪眼，胡说，山这边哪里有海？他抿嘴笑，绿色的大自然和淳朴的民风就是他们最想看的海。

门前有座山，山里有群看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