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金士顿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品牌,安静地“躲”在杜纪川家的车库里;2008年,这家行业巨头早已凭借每年数十亿美元的营业额,当仁不让地成为世界存储器领域的执牛耳者。功成名就之后,很多人找杜纪川去演讲,让他谈自己的成功之道,但他却屡屡推辞,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自己的秘诀,都包含在两句古语中:“人之初,性本善”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两句出自《三字经》和《论语》的经典,几乎人人都听过,却鲜有人能完全做到。
20年来,无论是对搭档、对员工还是对合作伙伴,杜纪川都以诚相待、推己及人。中国人注重中庸,杜纪川讲究“人和”,和谐共生,和气生财,这是杜纪川最大的管理哲学。
杜纪川对“人和”的理解不仅指公司内部员工,也包括了公司和供应商、渠道商以及其他合作伙伴之间的良好关系。因而他的管理哲学是应该尽可能地增加人的价值,而不是减少。
对搭档,他以“信”为首。
从在篮球场的相遇至今,杜纪川和孙大卫合作已有27年。金士顿创建时,因为杜纪川比孙大卫大10岁,他便出任公司总裁,由孙大卫出任副总裁。多年来,两人互相理解、支持、配合,一直融洽合作。合伙人在企业壮大之后出现矛盾,乃至“散伙”,是许多企业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都会遇到的问题。但合作以来,这种事情似乎从未发生在杜纪川和孙大卫身上。
杜纪川和孙大卫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格——孙大卫风风火火,杜纪川却沉得住气;孙大卫乐于冲锋陷阵,敢想敢做,杜纪川却深思熟虑,考虑周全。这两种看似互斥的性格,却形成了很好的互补。用孙大卫的话说,“两个人契合度百分百。”合作之初,两人就约定:孙大卫主要负责生产,杜纪川则主管销售,如今两人仍沿用这种分管模式。
在与孙大卫的合作中,信任是杜纪川放在首位的。孙大卫有时会做冲动的决定,有些决定还导致公司亏钱,但杜纪川绝不会责怪孙大卫,只考虑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其他事。杜纪川时常感慨地说:“我们创业之初什么都没有,现在拥有的已远超过当初,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多年的合作,让两人拥有十足的默契。遇到需要决定的事情,两人只要谈10分钟就可以敲定。杜纪川和孙大卫都很坦率,平常也会偶有争执,但绝不会政治化,对事不对人,吵完哈哈一笑,转眼就把分歧忘到九霄云外。
“与创业伙伴间的关系就像夫妻,要看对方的优点,而不是挑缺点,尤其是两人之间不能过于计较,不能去计算谁贡献多、谁贡献少,这样合作才能长长久久。”回忆与孙大卫的27年合作,杜纪川笑称自己“比孙大卫的老婆还要了解他”。如此默契关系,在商场上如何不所向披靡?
对员工,他以“仁”为先。
一位来金士顿上班才一个月的新员工,孩子生病了,她要请假照顾小孩,按规定却没有病假可请,她很担心。杜纪川知道这个情况后,二话没说就准了这位员工的假,而且薪水照发;一位人事部员工,母亲不幸罹患癌症,杜纪川立刻告诉他,给他足够的带薪假,到医院照顾母亲。就这样,这位员工拿着全额薪水, 6个月没来上班。
“对员工人性化管理”,这话每个老板都会说,却不是每个企业都能做到的。而拥有4500名员工的金士顿却做到了这一点——把自己价值百万美元的法拉利借给员工随便开;出售公司时给员工发放1亿美元奖金;员工家人的医疗保险都由公司支付;每年把7%~10%利润作为年终奖发给员工;员工进修上大学由公司出钱;绝不因为不景气而裁员……条条原则都“偏袒”员工。因为这些人性化措施,金士顿被美国《财富》杂志评为“全美最适宜工作的公司之一”,也成为众多大学和高中毕业生的向往之地。
走进金士顿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芳泉谷的全球总部,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平等的地方。这里没有如其他大企业般严格的层级管理制度,杜纪川和孙大卫的办公室,没有专门的独立隔间,而是和同事们用着一样的桌子,在同一个大房间里共事。杜纪川和孙大卫都曾受雇于人,也曾破产身无分文,所以更能理解员工。他们从来没有架子,也不许其他同事有架子,要求大家平等相待。因为职位不同,员工薪资会有高低,但除此之外,员工之间不会有任何差别。
“我是左手资本主义,右手共产主义,左手创造财富,右手分享财富。”杜纪川说,“有些人职位高,但他的价值已经在薪水的差别中体现出来了,除此之外,没有人会有什么特权。”
杜纪川对员工只有一个要求——尽心。“如果一个业务员很努力,结果业绩少做了100万美元,我不会处罚他,因为我知道他尽力了;但是如果有员工漫不经心,导致公司损失1000美元,我会把他开除。”杜纪川说,只要员工为公司尽心尽力,即使力有不逮,公司也会给他安排合适的职位,不会将他辞退。
在金士顿,每位员工座位旁都挂着一块牌子,写着“我在某年某月某日加入金士顿这个大家庭”(I joined the Kingston family in ****)。杜纪川和孙大卫力求把公司和员工之间的关系,塑造成家庭和家人关系。1996年,金士顿被日本软银收购,两人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个“家”的时候,慷慨地拿出了1亿美元用于犒赏所有员工。数年之后,出于对这个“家”的不舍,两人又忍不住回来了,继续当“家长”。
很多读过MBA(工商管理硕士)的职业经理人参观金士顿,看到如家庭般的环境,都很惊讶。因为杜纪川几乎从不相信MBA关于人事管理的原则,除了工厂生产线排程以及财务规划这两个领域外,MBA理论在金士顿几乎毫无用武之地。不少人质疑这种管理模式不会长久,但时间给出了证明。“很多年前,一位《洛杉矶时报》记者来采访金士顿,他的结论是因为我们公司规模小,所以可以这样管,等做到2亿美元就不行了。”孙大卫在一次在采访中举例说,“后来我们做到2亿美元了,这位记者又来,很惊讶,改口说我们做不到10亿美元了,但我们现在已做到65亿美元了。”
在如此人性化的企业中,毫无后顾之忧的员工们自然会有更高的工作效率。如今,金士顿每位员工平均每年为公司创造超过100万美元的营业额和5万美元利润,领先同行业。同时,金士顿还保持着极低的员工离职率。金士顿成立18年,有许多员工都从第一年待到现在,最初雇的3名员工都还在公司。“当一位员工待得久,很多事情你交代下去就不用写纸条,叫他去什么地方你不用画地图给他,遇到事情他自己有经验去解决,不用再跑来问你,你和他的时间都节省。”杜纪川如此形容老员工对公司的重要性,“人力稳定,效率就高”。
对合作伙伴,他以“义”为重。
商业战场上,追逐利益是每一个企业的最重要使命,尤其是在资本主义极为发达的美国,传统的商业精神让所有企业都处心积虑地维护自己的利益。杜纪川和孙大卫却并不完全如此,在“利”与“义”之间,他们自有一套价值观——对每一个合作伙伴,都把“义”放在更重的位置。这也正是他们始终不愿上市的一个原因——上市之后,公司的唯一目标就是利益最大化,现在这种以“义”为重的公司文化还如何留存?
杜纪川和孙大卫的“义”“利”之辩,在金士顿与三星的合作上就可见一斑——金士顿创立后不久,便急需大量内存(DRAM)颗粒,而来自美、日的半导体大厂对这个小小企业不屑一顾,拒绝为其供货。正当两人进退维谷之际,刚刚杀入美国市场的三星电子向他们伸出援手,把金士顿列为合作伙伴的首选。经过一番合作与共同打拼,三星跃升为DRAM一线大厂,金士顿也在业界和储存市场上占据了领导地位。这时,日本一些DRAM大厂纷纷上门,与金士顿寻求合作。杜纪川对于日本厂商的投其所好就是不买账,理由是:“我们给了三星以忠诚,三星总会是我们的第一选择”。后来,由于三星已无法单独满足金士顿对内存颗粒的需求,在征得三星的同意之后,金士顿才开始向其他企业采购内存颗粒。为此,三星给金士顿送来一块匾,上书“礼义廉耻”四字,真实地道出了合作伙伴赖以成功的要义。
如今,金士顿的合作伙伴,大多都是合作几年乃至十几年的“老相识”。“与其花时间一天到晚查核客户的诚信,不如和信得过的客户长期合作,大家都获利。”这就是杜纪川的原则。1997年东南亚金融风暴,一位泰国客户告诉杜纪川,他破产了,没法付款。杜纪川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这位客户焦急的神情,想到自己当年破产时的无助,决定继续给他供货。“我之前和他做生意累计赚了2000万美元,就算这次被他倒账200万美元,我还是赚1800万美元,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出货给他?”杜纪川回忆,这位客户后来经营情况改善,很快把所有积欠货款都还清了,其与金士顿的合作也持续至今。
杜纪川与孙大卫在金士顿大楼前合影
“经营公司当然要有纪律、要认真,但你也要记得,人总有不得已的时候。”杜纪川说,“我追求的是fair game(公平),每一次交易,我都会为自己,也为别人考虑。当你选择对别人公平的时候,有八成机会,会有好的回报。”
即使在关系数亿美元的“大钱”上,杜纪川也始终坚持“fair game”。1996年,日本软银用14.5亿美元买下金士顿。3年后,现金流短缺的软件银行仍有3.3亿美元没有支付,他们问孙大卫,能不能延后付款,而杜纪川和孙大卫的决定却令他们吃惊得合不拢嘴:3.3亿美元不要了,一笔勾销。“我们心安理得。”回忆起当时的局面,杜纪川说,把金士顿卖给软银时,就觉得卖得太贵,他当时也曾提醒软银,对方却因为急于得标,仍然开出天价。“因此,我们觉得,这3.3亿美元是多出来的钱,不需要为这笔钱让对方受苦,决定放弃。”软银方面深受感动。没多久,软银决定把金士顿的股份全数卖掉,很多企业出较高的价格,但软银最后决定只用4.5亿美元,把公司卖回给杜纪川和孙大卫。一出一进,两人已净赚6.7亿美元。
“我创业这些年来,最大的收获不是赚多少钱,而是我们这套理念被别人认同并实践。”杜纪川说。
2004年,香港人许立信出售在美国创办的E-machines公司时,把获利金额的一部分(约7000万美元)拿出来,发给员工当奖金,别人问起他,他说是受到金士顿的启示而跟着做,这让杜纪川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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