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第任总统

这必然是一个总结的日子。这是你们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既是结束的日子，也是开始的日子。我们只能停下来问自己：它意味着什么，当我们回头看的时候有哪些得失，当我们向前看的时候又有哪些信心。我们必须像过去一样审视自己的生活，当我们这样看的时候，我们会意识到“我们不是顾念所见的，乃是顾念所不见的”，我们以前从未觉察而现在认识到，“所见的是暂时的，所不见的是永恒的”。这是非常古老而又熟悉的引文。现在我们终于开始明白它的意思了。

你们的毕业典礼已经到来，你们自己在大学的编年史上将具有的年月也已经到来。你们发现它是一个独特对比的季节。你们身边的其他人都是兴高采烈的，只有你们觉得悲伤。这是属于你们的特别的季节，为了这一年、这一月和这一日，你们已经满怀希望和雄心期待了四年——也许这个时间会更长，也许是开始于高中，那时你们有了上大学，成为普林斯顿的一员的愿望——但你们现在兴致索然，你们心里感到一种沮丧的痛苦，没有喜悦，没有享受的那种闲适的热情。对于其他聚集在这个镇上的人和在其他日子毕业的学生。这是一个重逢的季节，但是对于你们来说，这是一个分别的时刻。你的情绪更像那些五十年前毕业的老绅士，而不是那些去年毕业的人。他们想念他们的老朋友，会感到悲伤，因为知道将再也看不到他们了，而你们正在告别朋友，担心你们彼此再也见不到了。这四年的生活将你们聚集在一起，你们明白你们将永远和这段日子告别了。你们将告别和远离大学：生活期间觉得其乐融融的这个小小世界，你们将永远无法再次重构它。这是一件已经完结的事情。你们中有很多人一年以后将会回来，高兴地重逢，可是这么想也没法安慰你们。因为你们知道你们这些人再也不会都在这里出现。那时你们所觉得幸福的只是这个完整而美丽之物的碎片，你们自己以及自己所创造的生活的碎片。

我不用去想象你们的感受，我明白，因为我也有过这样的感受，在那些我觉得并不遥远的日子里。作为普林斯顿的一名教员，我已经在此生活了二十年，普林斯顿的工作已经成为我生命根基的一部分，可是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哪一刻的普林斯顿和我曾经度过四年奇妙生活的普林斯顿一样，那段日子是从1875年令人激动的夏季到1879年美妙的六月。四年大学生活永远无法重复或重建。它在每个人的经验中都是独一无二的，对于每个人来说，无论如何都意味着重要的事情。

不过，你们不能回转。你们并非因预知到某事而悲伤，你们之所以悲伤并非因为你们站在新生活的门槛上，而是因为你们处于你们所热爱的生活的末尾。由于已逝的时光，你们意识到要准备好迎接未来的事情，因为你们都是如此不情愿地告别那些日子的。你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构成一个陌生人的群体，你们来自全国各地，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受到许多影响，都是些青涩懵懂的程度各不同的年轻人。现在你们是一个同性质的同学群体，你们学习过相同的课程，是具有相同的经验和原则的单独群体的伙伴。正是因为你们受到相似的锻炼，你们才如此有意识地共有今天这样的感受。你们很清楚地知道那些塑造并把你们团结在这里的影响力，对于你们来说，它们已经变得熟悉而亲切，它们已经成为你们自我的一部分。很难想象，你们再次分散到全国各地，再一次作为个体而被打散，被分类为个体。你们知道共同的影响是如何作用于你们，现在似乎是永远从它们中脱离出来，这使你们不安，甚至悲伤，这种感受就像你们离家时一样。

但是，事实上你们从未停止感受到家的影响，是不是？你们从来不曾停止，那些印象是不可磨灭的。同样，你们在这里所留下的印象也是如此。我想知道你们是否已经对它们做过评估。你们会认为，在这里是友谊支配和塑造了你们，确实校园生活的日常经历，四年参加不同团体的友情是深厚的。但是你们不能以那种方式来剖析事实，是整个的普林斯顿将你们吸引并这样将你们抓住，那就是为什么说今天实际上不是终结的日子，而是充满将来之物而非已逝之物的日子的原因。今天震撼你们的实际上是作为整体的这块有力之地的律动：那是普林斯顿在你们身上所输入之物的律动。

普林斯顿不是也从来不是由你们和你们的同学所组成，这里人来人往，她的院系和理事成员以及她的班级成员都是这样，但她的力量并没有减少，她并不缺乏她所造成的那些印象。她的人员是一代一代形成的，好像是靠一种存在于所有人和所有环境之中的精神。有这样一种感觉，非常真实的感觉，毫不神秘的普通的经验事实，其中真理的精神、知识的精神、希望的精神、启示的精神栖居于普林斯顿这样一个地方，似乎不可避免，除非它完全衰亡或腐朽。它已经永远地为你们确定了某些远非臆测的东西，它并非让你们的头脑变动不居，避免所有的影响和塑造。你们当中如果说有，那也必定很少像这样的人，他未能对那些对他来说已是确定之物的东西获得一个确信无疑的认识。那么，你们在这里怎么才能感觉自在呢？你们怎么会喜爱一个让你们暗中摸索、茫然和困惑于猜测和臆想的地方呢？仅仅只有同窗的情谊和欢乐是不能满足你们的，你们必须受到某物的滋养。

我现在想到的并不是知识，而是确定地成为所有知识之基础的东西。我并不是说你在这里获得了某些确切的知识，它们会一直作为你们的思想所依赖的材料而服务于你们。知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它随时会改变，经常变更，能够采取一千种形式。我现在想的是所有知识背后的东西。赋予知识以色彩、意义和多样性。比如说科学，过几十年就会改变其对于事实的主观臆测。甚至改变其理论和假设，但是它的方法是不变的。你们感觉到你们脚下的固体，当你们在教室和实验室穿行的时候，不是吗？它使这个世界对你们来说不是儿童所理解的以及用于无知猜想的一个地方，而是一个有着明确现象的地方，通过认真详细的推理过程能够对这些现象加以诚实敏锐的探求和理性的解释。你们知道大脑一旦掌握了启蒙之物，也即科学方法，它就能够作为精密的工具，也能作为解释的工具。对于你们来说，这里存在某种必然。物理世界不需要成为猜测的领域。

你们也确信，不是吗？在人与人的交往中。存在确定可以理解的实践以及管理和正当行为的不变原理。叙述，无论是历史叙述还是传记的叙述。都是有缺点的，毫无疑问充满错误和被误解的情况，但是你们不能怀疑通过真实的事实而得出的主线；你们不能怀疑人如何获得幸福或是失败；你们确信存在被称为正义的事物，在人身上有着神圣的力量，他们正直且热爱真理；你们感觉到有些管理是自由的，有些是暴虐和残忍的，存在自由和平的道路，人类的事物中存在必然和斗争的道路，对人类生活，对它的现实和生活中的实际习惯进行研究是有收获的；你们看到了生活的面貌，非常神圣、非常悲壮，既充满痛苦又充满希望。

在明智的导师的指点下，你们研读了文学和哲学，它们没有带给你们某些你们从此不会怀疑的东西吗？所有用任何语言写成的伟大的书都是人类精神的记录，是像你们一样的人所发出的声音，他们向你们讲述你们自己以及他们的灵魂的秘密。当你们阅读它们的时候，你们进入了一个广泛的友群。由此你们可以自由地享有各个地方的所有人的陪伴；在你们学习哲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其中同样的事物有序而正式地展开，带着解释的洞见，似乎智者在为你们解读生命。

肯定，现在你们不会感到困惑。对你们来说，这个世界不再是一个有着模糊猜测和幼稚的“如果和但是”的地方，不再是一个以猜测为规则的游戏。不过，这不是信息，这也不是知识，你们知道得非常少。关于你们所知道的事实，你们还有许多困惑不解。你们很高兴在你们背后有着确定的审视给予你们支持，你们感到确信的只有你们所生活其中的这个世界的类型和你们在其中管理自我的方式。你们感到确信的事情是无形的，但比起事实本身更加确切、真实和可靠。它们代表在掌握事实时人类的精神，它们是思维的法则和对思维的掌握，它们是精神过程和现实，由此我们可以确定生活，通过掌握和信念可以使生活确定和易于管理。如果你们已经获得了一些东西的话，那么这些就是你们所获得的。

可是，最终的确定性是什么呢？你们的确定性是零散的吗？你们只是在毫无关联的片段中学习吗？教育是一种启蒙的方法，使你们关切物质世界和你们的同胞：使你们的精神不是惊醒于生活和现实的其他感受，而是瞥不见的万灵之父所赋予。了解这些仅仅只是暗示他的事情就是生活，了解他就是永久的生活，永久是因为完美，剥离了最后的怀疑和不确定，被赋予真正的幻想精神。

今天早上我读给你们听了第103首赞美诗，对你们来说，它是不真实的和虚幻的吗？相反，它不是有一个事实吗？你们在所有人们构思的伟大歌曲中茫然无处寻找这个事实，除非也许在某些其他用同样的超级信念述说同样的确定含义的赞美诗中。当保罗站在玛尔斯山上，面对那些带着怀疑的好奇围绕着他的雅典民众的时候，他告诉他们的是你们无法相信的事情吗？仅仅只是迷信的神话吗？他毫无犹豫地将雅典人的无知称为宗教。他的宗教不是确信的宗教，知识的宗教吗？

当保罗站在那里的时候，我们对他抱有本能的同情和理解，他的劝告和阐释看起来就像是我们自己的。他非常自然，也非常必然。“我们不是顾念所见的，乃是顾念所不见的”。对此，比起当年站在玛尔斯山上聆听伟大的使徒的那些雅典人，我们理解得要深刻得多。我们并没有将我们的时间“花在其他事情上，而是要么去讲述要么去聆听某个新事物”。在我们所有的思考中。我们发现这是个律法的世界，它并不死寂，而是活动着一种力量，我们周围的现象并非现实，而是这种力量的暂时体现。它常常就是我们所思考过的生活，不论是自然的生活还是人类的生活，我们只对生活感兴趣。现在我们感知到，我们所得到的并非知识，而是理解力、洞察力，我们主要想了解的是我们自己和我们同胞。因此，我们看到的圣经变成了不过是平常的哲学，基督的话变成了教师的话，他看到终极的现实并非常简单地将其说出来，用绝对权威的简明扼要地说出来。

对于我们来说，显而易见的是，“人的生命并不在于他所占有的事物的丰盛”，而是他对于自我、环境、物质力量和人际关系以及内在于他的精神的掌握。人“并非仅仅靠面包活着”，而是靠真理的词语，那些源于上帝之口的词语。上帝是真理的作者，无论它们是怎样被说出来的。没有这些终极的现实，我们的思想不会停下来，没有它们是不会满足的。神话变成了普通的事实，看到的事物在我们凝视中显得模糊，就像面具一样，看不到的事情成为真实的。

当我们的思想凝思这个解释的时候。我们的经验和我们正式的研究就成为它的一部分。我们最清楚的事物是我们的友情、我们的友谊、我们和其他人的交往。我们以前从未意识到而现在明白了，生命是连接精神和精神的事物，它本身是人性的，不是抽象的。不过是无形的、非物质的；也是一个由律法组成的事物，但不是强加的律法，而是被接受的律法；不是由我们所必须做的事所组成。而是由我们愿意做的事组成。我们是被冲动和感情以及兴趣带到它那里去的，它是我们所赖以生活、发展和获得有意识存在的事物，因此，我们被吸引到保罗的结论上去。如果生命因此是个人性的，如果它是有关律法的，如果最高级的强迫的律法是我们自己精神的律法，那么我们如何放弃有关作为众灵之父的他的知识？我们如何了解我们从未见过的他？除了在基督这个神的最确切的形象的身上，在他的那些变成血肉栖居在我们中间，充满仁慈和真理的话语里面，我们如何能了解他？

我听说现在被称为科学时代，其中个体选择的价值越来越小，而律法的价值比以前更加大。我曾经听有人这么说过，他们宣称他们的陈述建立在观察的基础上，这是一个必然性的个体退居后台的时代、一个机械的时代、个体联合的时代、力量集中的时代，我感到奇怪的是，明显的事实被如此忽略了。也许并非很多个体像以前那样具有重要性，但是那些确实产生更可怕的效果，行使更大的个体选择的个体。掌握着连以前的国王和统治者都没有想到过的权力，他们的权力是决定他们的上百万同胞以及国家的政策和运气之命运的权利。从来没有哪个时代像今天这样，个体的精神和品格具有那么至尊的重要性和后果。行动的整个标准被改变了，而随着标准的改变，本质要素也得到了赞美。

因此，类型和象征也得到了赞美。基督，他是伟大动机的体现者，圣洁同情的体现者，审查人心的完美正义的体现者，使人容易接受每一次审判的爱之美好仁慈的体现者。“我们不是顾念所见的，乃是顾念所不见的”：我们并没有看到也不能看到基督，但是他站在那里，这是最不容置疑的历史事实，对人们的心灵和生活都具有影响力，一千九百多年来没有停止或被打断。没有人会认为他是死的、不真实的，只是书里的事情，神学的创造物。“所见的是暂时的”，但是他，他是那些不被看见的、永恒的事物，即永恒的力量和仁慈以及高贵的具体体现，不是品格的体现，而是品格背后的东西，即对于我们灵魂之父的教导意愿的服从。

基督的力量和美好看起来不是他自己原来就有的，他总是说起他的父亲，只有在履行他父亲的意愿和说起他父亲的言语的时候才说到自己。在他身上有一种精神，伟大而普遍，如同周围的世界，充满律法和真理，这个精神比世界要伟大。传达来自本源的生活和景象，所有的世界和存在都必须由此获得起源。他是我们的启示，通过他我们的生活得到解释，我们的知识变得可以理解。他是我们群体的完美兄长，通过他我们变得为自己所知，之所以说通过他，是因为他是上帝，而上帝是我们哲学的目的；如果我们仅仅只是要遵从思想的启示，那么这个思想将使我们自由，将我们提升到这样的水平，其中责任看起来是幸福，服从看起来是自由，生命看起来是律法的实现。科学是我们的正式宣告。文学是我们的同胞不完美的声音，他们像我们自己一样，寻求着希望的出路，哲学是我们乐得让自己相信但看不到的东西。在它们当中，事物都是看不到的，都是真正的潜伏者，但是躲避着我们。在基督以及他所显示的上帝身上，面纱被夺去了。看啊，看那里，看你们最想了解的。你们的寻找肯定会是徒劳的，除非你们抬起眼睛注视基督，他被提放在那里。“因为摩西在旷野里提起毒蛇，因此人之子必须被提起来：相信他的人不死而永生”，生活依靠看不见的事物。

毕业班的先生们：对于今年你们每个人来说。当你们转身离开大学，开始完成也许最终会带给你们最后成功的那些任务的时候，真正的问题是大学在你们身上培育了什么样的生命力。大学涉及的是人的精神，而不是人的命运。当人们也许会跑到这里来购买知识，就像人们在市场上购买商品那样（似乎学识就是商品），采购他们的事业所需的知识。大学所涉及的人的精神是没有实用性的。你们可以很恰当地根据人们对其所具有的热爱或冷漠来判断一个大学。如果你们感到它只是一个市场。你们就不会热爱这个地方。你们在这里没有从事学问，你们在课堂和实验室里聚集这些事实也没有对你们有所塑造，这些事情在你们心里没有激起任何感情，如果没有感情或反感就没有生活。如果你们的头脑在这里被唤醒，它是通过与其他头脑的接触而实现的，通过与你们的老师或朋友的头脑这种重要的东西进行接触。当然最好的情况是亦师亦友。火点燃火，生命点燃生命，你们被训练得敏于看到新事物，理解现实。或者，这里对你们而言并非是大学，而只是一个沉闷或好玩的逗留，在这里你们假装做你们实际并没有做的事情。人们只喜爱他们在其中受到触动的地方，对生活的更深层的体验使他们依恋这个地方。

大学在你们身上培养出什么样的生命力以至你们会热爱她？对你们来说，四年看起来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但对于我们这些试图引导和教育你们的人来说，四年太短暂了。也许你们会认为，对于我们来说，你们只是无法分辨的年轻群体中更多的那些人而已，这些年轻群体在结束四年学习之后每年都会在行列中从我们面前经过，你们这么想就完全错了。如果真是那样，那你们从我们这里将什么也得不到。你们是我们的思想伴侣，当你们转身离开我们的时候，我们用非常怀念的眼神注视着你们。今天我们分别，不要忘记，不要再次成为陌生人，因为有了共同的遗产，我们聚集在一个永恒的团伙之中。只有因为我们所继承的东西，那些我们彼此交换的珍贵东西，因为属于精神之物，我们看不到却是永恒的事物，我们才能成为伙伴。愿上帝保佑你们，照看你们，使你们坚信对这些事物的想象，在你们身上这将是普林斯顿的不朽！

（陈　越　译）

知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它随时会改变，经常变更，能够采取一千种形式。我现在想的是所有知识背后的东西，赋予知识以色彩、意义和多样性。

当你们转身离开大学，开始完成也许最终会带给你们最后成功的那些任务的时候，真正的问题是大学在你们身上培育了什么样的生命力。大学涉及的是人的精神，而不是人的命运。

生命是连接精神和精神的事物，它本身是个人性的，不是抽象的，不过是无形的、非物质的。

通过掌握和信念可以使生活确定和易于管理。如果你们已经获得了一些东西的话，那么这些就是你们所获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