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林下第二十三
伯乐〔1〕教二人相踶马〔2〕,相与〔3〕之简子〔4〕厩观马。一人举〔5〕踶马,其一人从后而循〔6〕之,三抚其尻〔7〕而马不踶。此自以为失相〔8〕。其一人曰:“子非失相也,此其为马也,踒〔9〕肩而肿膝。夫踢马也者,举后而任〔10〕前,肿膝不可任也,故后不举。子巧于相踶马而拙于任肿膝。”夫事有所必归,而以有所肿膝而不任,智者之所独知也。惠子曰:“置猿于柙〔11〕中,则与豚〔12〕同。”故势不便,非所以逞能也。
【注释】
〔1〕伯乐:春秋中期秦穆公时人,古代著名的相马者,事迹不详。〔2〕踶(dì)马:踢人的烈马。踶,义同今“踢”。〔3〕相与:一起。〔4〕简子:即赵简子,晋国六卿之一。〔5〕举:挑选。〔6〕循:抚摸。〔7〕尻(kāo):屁股。〔8〕失相:观察错误。〔9〕踒(wō):跌伤。〔10〕任:负担。〔11〕柙(xiá):关猛兽的木笼。〔12〕豚:小猪。
【译文】
伯乐教两个人鉴别踢人的烈马,和他们一起来到赵简子的马厩去看马。一个人挑选出一匹,另一个人就在后面抚摸它,摸了很多次马屁股,马却不踢人。那个挑选马的人以为自己看错了,另一个人说:“你并不是看错了。这匹马的肩有骨折,而且膝部肿大。凡是所谓踢人的马,抬起后腿时,就要把身体的重量压到前腿上。而这匹马膝部肿大不能承担体重,所以后腿不能上举。你虽然善于识别踢人的马,但不善于观察它前面肿大的膝部。”事情都有一定的原因,因为有了肿大的膝部才不能承担体重,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到。惠子说:“把猿猴关在木笼里,那么就和小猪一样驯服了。”所以形势不利,是没有办法表现出才能的。
卫将军文子〔1〕见曾子〔2〕,曾子不起而延〔3〕于坐席,正身于奥〔4〕。文子谓其御曰:“曾子,愚人也哉!以我为君子也,君子安可毋敬也?以我为暴人也,暴人安可侮也?曾子不僇〔5〕,命也。”
【注释】
〔1〕卫将军文子:即公孙弥牟,卫灵公之孙。〔2〕曾子:即曾参,春秋末年鲁国人,孔子弟子。〔3〕延:请,引导。〔4〕奥:正室的西南角,古时为坐席中的尊位。〔5〕僇:通“戮”,这里指被杀掉。
【译文】
卫国的将军文子去见曾子,曾子没有站起来,而只叫他到坐席上就坐,自己却端坐在西南角的尊位上。过后文子对车夫说:“曾子是个愚蠢无知的人!他如果把我当成君子,君子怎么可以不尊敬呢?他如果把我当成残暴的人,残暴的人怎么可以侮辱呢?曾子不被杀掉,只能说明他的命好。”
鸟有翢翢〔1〕者,重首而屈〔2〕尾,将欲饮于河,则必颠〔3〕,乃衔其羽而饮之,人之所有饮不足者,不可不索其羽〔4〕也。
【注释】
〔1〕翢翢(zhōu):鸟名。〔2〕屈:短小。〔3〕颠:跌倒,栽倒。〔4〕羽:党羽。
【译文】
鸟中有一种叫做翢翢的,头部沉重而尾巴短小,如果它要到河边喝水,就一定会跌倒。于是,它们就一只衔着另一只的羽毛去喝水。人们之中有欲望不能满足的,也像翢翢一样,不能不寻求伙伴来帮助自己。
鳣〔1〕似蛇,蚕似蠋〔2〕,人见蛇则惊核,见蠋则毛起。渔者持鳣,妇人拾蚕,利之所在,皆为贲、诸〔3〕。
【注释】
〔1〕鱣(shàn):通“鳝”,黄鳝。〔2〕蠋(zhú):外形像蚕的一种毛虫。〔3〕贲(bēn)、诸:指孟贲和专诸,二人都是春秋时期著名的武士。
【译文】
黄鳝长得像蛇,蚕长得像毛毛虫。人们看见蛇就会惊恐害怕,看见毛毛虫就会汗毛竖起。但打鱼的人手握大黄鳝,养蚕的妇女用手捡拾蚕。可见,为了得到某种利益,人人都可以像孟贲、专诸那样勇敢。
伯乐教其所憎者相千里之马,教其所爱者相驽马〔1〕。千里之马时一,其利缓;驽马日售,其利急。此《周书》〔2〕所谓“下言〔3〕而上用〔4〕者,惑也”。
【注释】
〔1〕驽马:劣马。〔2〕《周书》:这里指《逸周书》。〔3〕下言:权宜之言。〔4〕上用:普遍适用。
【译文】
伯乐教自己所憎恨的人去鉴定千里马,教自己所喜爱的人去鉴定普通的劣马。千里马很长时间才有一个,所以鉴定的利益来得慢;普通的劣马每天都有买卖,鉴定的利益来得快。这就是《周书》所说的“适用于一时一事的言论在普遍的状态中使用,就大错特错了”。
桓赫〔1〕曰:“刻削之道,鼻莫如大,目莫如小。鼻大可小,小不可大也;目小可大,大不可小也。”举事亦然。为其后可复〔2〕者也,则事寡〔3〕败矣。
【注释】
〔1〕桓赫:人名,事迹不详。〔2〕复:重复,引申为补救。〔3〕寡:少。
【译文】
桓赫说:“雕刻的原则是,鼻子不如大一些,眼睛不如小一些。鼻子刻大了可以再削小,刻小了就不能增大了;眼睛刻小了可以再加大,刻大了就无法缩小了。”做事情也是这样。做那些以后还可以补救的事情,那么事情就很少有失败的了。
崇侯〔1〕、恶来知不适〔2〕纣之诛也,而不见武王之灭之也。比干、子胥知其君之必亡也,而不知身之死也。故曰:“崇侯、恶来知心而不知事,比干、子胥知事而不知心。”圣人其备矣。
【注释】
〔1〕崇侯:崇侯虎,与恶(wù)来俱为商纣王宠臣。〔2〕适:迎合,顺从。
【译文】
崇侯虎、恶来知道自己若是不迎合商纣王就会被诛杀,却不能预见周武王会把商纣王消灭。比干、伍子胥知道自己的君主一定会灭亡,却不知道自己会被杀死。所以说:“崇侯虎、恶来知道君主的心理,却不知道事势的发展;比干、伍子胥知道事势的发展,却不知道君主的心理。”而圣人两样都具备。
宋太宰贵而主断〔1〕。季子〔2〕将见宋君,梁子〔3〕闻之曰:“语必可与太宰三坐〔4〕乎,不然,将不免。”季子因说以贵主而轻国。
【注释】
〔1〕主断:专断国政。〔2〕季子:事迹不详。〔3〕梁子:事迹不详。〔4〕三坐:指三个人在一起。即警告季子,你与宋君说的话一定要与太宰也在场时所说的一样,意谓提防冒犯太宰。
【译文】
宋国太宰地位尊贵而且独揽大权。季子将要去拜见宋国君主,梁子听说后告诉他:“你和君主要说的话可以和太宰三个人同坐时也能说吗?如果不是这样,你就免不了要遭殃。”于是季子说了些尊重君主和少操劳国事、看轻国家的话。
杨朱〔1〕之弟杨布衣〔2〕素衣而出。天雨,解素衣,衣缁衣〔3〕而反,其狗不知而吠之。杨布怒,将击之。杨朱曰:“子毋击也,子亦犹是。曩者使〔4〕女狗白而往,墨而来,子岂能毋怪哉?”
【注释】
〔1〕杨朱:生平不详,老子的学生,被视为道家的领袖人物。〔2〕衣(yì):作动词,穿。〔3〕缁衣:黑色衣服。〔4〕使:假使,假如。
【译文】
杨朱的弟弟杨布穿着白色的衣服出门。天下雨了,他便脱掉白衣服,穿着黑衣服回来,他的狗不认识他,就对着他狂叫。杨布很生气,就要打它。杨朱说:“你不要打它,你也会这样的。刚才假如你的狗出去的时候是白颜色,回来的时候却是黑颜色,你难道不奇怪吗?”
惠子曰:“羿〔1〕执鞅〔2〕持扞〔3〕,操弓关〔4〕机〔5〕,越人争为持的〔6〕。弱子扞〔7〕弓,慈母入室闭户。”故曰:“可必,则越人不疑羿;不可必,则慈母逃〔8〕弱子。”
【注释】
〔1〕羿:夏代东夷有穷氏的部落首领,相传为古时善射之人。〔2〕鞅:射箭时套在右手拇指上用于拉弦的皮套。〔3〕扞(hàn):古代射箭时套在左肩上的护套。〔4〕关:牵引,这里指拉弓。〔5〕机:扳机。〔6〕的:箭靶。〔7〕扞:当作“扜(yū)”,引、挽之意。〔8〕逃:躲避。
【译文】
惠子说:“羿拿着拉弦用具,戴着袖套,拿起弓引弓而扣住扳机时,就是关系疏远的越人也会争着来为他拿箭靶。小孩子拉弓射箭时,就是他慈爱的母亲也会躲进屋关上窗户。”所以说:“一定射中目标,那么越人也敢去举靶子;没把握射中目标,就连慈母也会躲避拉弓的孩子。”
桓公〔1〕问管仲:“富有涯〔2〕乎?”答曰:“水之以〔3〕涯,其无水者也;富之以涯,其富已足者也。人不能自止于足,而亡〔4〕其富之涯乎!”
【注释】
〔1〕桓公:即齐桓公。〔2〕涯:边。〔3〕以:通“已”。〔4〕亡:丧失。
【译文】
齐桓公问管仲:“富裕有边际吗?”管仲回答说:“水也有边际,水的边际就是没有水的地方;富裕也有边际,富裕的边际就是已经满足的地步。人心不会感到满足,那么富裕就没有边际了吧!”
宋之富贾〔1〕有监止〔2〕子者,与人争买百金之璞玉,因佯失〔3〕而毁之,负〔4〕其百金,而理〔5〕其毁瑕,得千溢〔6〕焉。事有举〔7〕之而有败,而贤其毋举之者,负之时〔8〕也。
【注释】
〔1〕贾:商人。〔2〕监止:人名,春秋时齐国正卿,其子于监止被杀后逃往宋国,经商致富。〔3〕佯失:假装失手。〔4〕负:赔偿。〔5〕理:雕琢,修理。〔6〕溢:通“镒”,一镒即一金。〔7〕举:做。〔8〕时:通“是”。
【译文】
宋国有个富商是监止之子,因与别人抢着买一块要价百金的璞玉,假装失手把它摔坏了,就赔偿给卖主百金。而他修好了受损的瑕疵,再卖出去便赚到了千金。事情有做了而不成功的,但即使失败,也比不做要好。
有欲以御〔1〕见荆王者,众驺〔2〕妒之。因曰:“臣能撽〔3〕鹿。”见王。王为御,不及鹿;自御,及之。王善其御也,乃言众驺妒之。
【注释】
〔1〕御:这里指驾驭马车的技术。〔2〕驺(zōu):马夫。〔3〕撽(qiào):追击。
【译文】
有一个人想凭自己的驾车技术求见楚王,引起了众多马车夫的嫉妒。他便说:“我能追击鹿。”这才见到楚王。楚王亲自驾车,追不上鹿;他自己驾车,就追上了鹿。楚王赞赏他驾车的技术,他这才说出那些马车夫嫉妒自己的事。
荆令公子将〔1〕伐陈。丈人〔2〕送之曰:“晋强,不可不慎也。”公子曰:“丈人奚忧?吾为丈人破晋。”丈人曰:“可。吾方庐〔3〕陈南门之外。”公子曰:“是何也?”曰:“我笑勾践也。为人之如是其易也,己独何为密密〔4〕十年难乎?”
【注释】
〔1〕将(jiàng):率领军队。〔2〕丈人:老人。〔3〕庐:庐舍,这里作动词,盖庐舍。〔4〕密密:连绵词,犹黾勉,勤苦努力的样子。
【译文】
楚国命公子率领军队去攻打陈国。有个老人送行时说:“晋国很强大,不可以不慎重啊。”公子说:“您老人家何必忧虑呢?看我为您打破晋国吧!”老人说:“可以。我想在陈国都城的南门外修一座草房。”公子说:“这是什么意思?”老人说:“我这是讥笑勾践啊。为人处事如果这样容易,他自己为何要勤奋努力经历十年磨难呢?”
尧以天下让许由〔1〕,许由逃之,舍于家人〔2〕,家人藏其皮冠〔3〕,夫弃天下而家人藏其皮冠,是不知许由者也。
【注释】
〔1〕许由:传说中的古代隐士。〔2〕家人:即人家,普通百姓之家。〔3〕皮冠:皮帽子。意指百姓人家以皮冠为贵,却与许由的为人相背驰。
【译文】
尧要把天下让给许由,许由听说后逃跑了,住在一个普通老百姓家中,这家人连忙把自己的皮帽子藏起来。许由连天下都能放弃,而这家人却要藏起自己的皮帽子,怕被他偷走,这是因为不了解许由这个人啊。
三虱相与讼〔1〕,一虱过之,曰:“讼者奚说?”三虱曰:“争肥饶之地。”一虱曰:“若〔2〕亦不患腊〔3〕之至而茅之燥〔4〕耳,若又奚患于是?”乃相与聚嘬〔5〕其母〔6〕而食之。彘〔7〕臞〔8〕,人乃弗杀。
【注释】
〔1〕讼:争辩。〔2〕若:你们。〔3〕腊:腊祭,年终祭祀神灵的一种仪式。〔4〕燥:火,这里指用火烤。〔5〕嘬(zuō):叮,咬。〔6〕母:指虱所寄生的母体,即猪。〔7〕彘(zhì):猪。〔8〕臞(qú):清瘦。
【译文】
三只虱子在争吵,有一只虱子从旁边经过,说:“你们在吵什么啊?”三只虱子说:“我们在争抢猪身上肥饶的地方。”这只虱子说:“你们难道不担心腊祭一到,人用茅草烤猪连你们也烧死吗?何必计较这些呢!”于是这些虱子便聚在一起吸吮猪血。猪渐渐消瘦了,人们就没有杀它。
虫有虺〔1〕者,一身两口,争食相龁〔2〕遂相杀也,人臣之争事〔3〕而亡其国者,皆虺类也。
【注释】
〔1〕虺(huī):传说中的一种两头毒蛇。〔2〕龁(hé):咬。〔3〕争事:争权。
【译文】
爬虫中有一种毒蛇,一个身子上长了两张嘴,因为争夺食物而互相撕咬。于是两张嘴互相残杀,便把自己杀死了。臣子之间互相争权夺利而使国家灭亡的,都像争食自杀的毒蛇一样。
宫有垩〔1〕,器有涤〔2〕,则洁矣。行身〔3〕亦然,无涤垩之地则寡非矣。
【注释】
〔1〕垩(è):白土,作动词,粉刷。〔2〕涤:洗涤。〔3〕行身:指为人、做人。
【译文】
宫墙可以粉刷,器具可以洗涤,那么就干净了。为人也是这样,到了不需要洗涤和粉刷的境地,那就很少有是非了。
公子纠〔1〕将为乱,桓公使使者视之。使者报曰:“笑不乐,视不见,必为乱。”乃使鲁人杀之。
【注释】
〔1〕公子纠:春秋时齐国公子,齐襄公的弟弟,齐桓公的哥哥。
【译文】
公子纠将要作乱,齐桓公派人去观察动静。使者回来汇报说:“公子纠脸上笑可心里不快乐,眼睛在看可什么也看不见,他肯定是要作乱。”于是齐桓公就叫鲁国人把他杀死了。
公孙弘〔1〕断发〔2〕而为越王骑〔3〕,公孙喜使人绝〔4〕之曰:“吾不与子为昆弟矣。”公孙弘曰:“我断发,子断颈而为人用兵,我将谓之何?”周南之战,公孙喜死焉。
【注释】
〔1〕公孙弘:战国时期魏过宫室后裔,与公孙喜为兄弟。〔2〕断发:剪断头发,指从越人断发文身之俗。〔3〕骑:骑士。〔4〕绝:绝交。
【译文】
公孙弘剪断头发去做越王的骑士,公孙喜派人去宣布与他断绝关系,说:“我与你不再是兄弟了。”公孙弘说:“我只是剪断头发当骑士,你就觉得不可以;那么你冒着割断脖子的危险去替别人带兵打仗,我又说你什么呢?”在周南战役中,公孙喜被活捉杀害。
有与悍者邻,欲卖宅而避之。人曰:“是其贯〔1〕将满矣,子姑待之。”答曰:“吾恐其以我满贯也。”遂去之。故曰:物之几〔2〕者,非所靡〔3〕也。
【注释】
〔1〕贯:指穿线的绳子。贯将满,比喻作恶太多,将要受到惩罚。〔2〕几:危险。〔3〕靡:迟缓,拖拉。
【译文】
有人与凶恶的人做邻居,想卖掉自己的住宅避开他。有人劝他说:“这个凶恶的人就要恶贯满盈了,你姑且忍耐一下吧。”想卖房子的人回答说:“我害怕他害了我才恶贯满盈啊。”于是就搬走了。所以说:事情的发展到了紧要关头,是千万不能拖泥带水的。
孔子谓弟子曰:“孰能导〔1〕子西〔2〕之钓名〔3〕也?”子贡曰:“赐也能。”乃导之,不复疑〔4〕也。孔子曰:“宽哉,不被〔5〕于利!洁哉,民性有恒!曲为曲,直为直。”孔子曰:“子西不免。”白公之难〔6〕,子西死焉。故曰:“直于行者曲〔7〕于欲。”
【注释】
〔1〕导:劝导,劝止。〔2〕子西:春秋时期楚国楚平王的弟弟,曾做过楚国令尹。〔3〕钓名:沽名钓誉。〔4〕疑:惑。〔5〕被:蒙蔽。〔6〕白公之难:指公元前479年,白公胜发动政变,杀令尹子西,废除楚惠王之事。白公,名胜,春秋时楚平王之孙,太子建之子。〔7〕曲:通“屈”。
【译文】
孔子对弟子们说:“谁能开导子西,让他不再沽名钓誉呢?”子贡说:“我可以。”于是子贡去开导子西,经过一番劝说,子西好像不再迷惑于沽名钓誉了。孔子说:“心胸宽广啊,不被利益所蒙蔽!思想纯洁啊,民性不会改变!弯曲的总是弯曲的,正直的总是正直的。”孔子又说:“子西免不了要遭受灾祸。”后来白公胜发动叛乱,子西死于非命。所以说:“行为上很正直的人,也会屈从于个人的欲望。”
晋中行文子〔1〕出亡,过于县邑。从者曰:“此啬夫〔2〕,公之故人〔3〕。公奚不休舍,且待后车?”文子曰:“吾尝好音,此人遗〔4〕我鸣琴〔5〕;吾好佩,此人遗我玉环:是振〔6〕我过者也。以求容〔7〕于我者,吾恐其以我求容于人也。”乃去之。果收文子后车二乘而献之其君矣。
【注释】
〔1〕中行(háng)文子:又称中行寅,即荀寅,春秋末年晋国六卿之一。〔2〕啬夫:小官名。〔3〕故人:犹老部下。〔4〕遗(wèi):送。〔5〕鸣琴:古时一种带鸣薕的自鸣古琴。〔6〕振:助长。〔7〕求容:取悦。
【译文】
晋国的中行文子出逃,经过一个县城。他的随从对他说:“这个县城的啬官,是您的老相识,您为什么不在他这里留宿,顺便等一下后面的车子?”文子说:“我曾经爱好音乐,这个人就赠送我鸣琴;我喜好玉佩,这个人就赠送我玉环:这是在助长我的过错。他的目的是为了讨好我,现在我怕他用我来讨好他的新主子。”于是便离开了。后来这个啬官果然截取了文子的两部车子,献给了他的新主子。
周趮〔1〕谓宫他〔2〕曰:“为我谓齐王曰:‘以齐资我于魏,请以魏事王。’”宫他曰:“不可,是示之无魏〔3〕也,齐王必不资于无魏者,而以怨〔4〕有魏〔5〕者。公不如曰:‘以王之所欲,臣请以魏听王。’齐王必以公为有魏也,必因〔6〕公。是公有齐也,因以有齐、魏矣。”
【注释】
〔1〕周趮(zào):战国初晋国人,曾游学齐国稷下学官,为孟子弟子。趮,音义同“躁”。〔2〕宫他:人名,事迹不详。〔3〕无魏:指尚未能操纵魏国。〔4〕怨:结怨。〔5〕有魏:与无魏相对,指控制、操纵魏国。〔6〕因:依从。
【译文】
周趮对宫他说:“请您替我对齐王说:‘如果用齐国的力量帮助我在魏国取得权位,我就让魏国侍奉大王。’”宫他说:“不可以这样说,这样说就表示你还没有操纵魏国。齐王必定不会资助没有能力操纵魏国的人,因为这样会得罪掌有魏国的人。你不如说:‘按照大王的要求,我请求让魏国听命于大王。’齐王就会觉得您已经掌握了魏国,必然就会依从您。这样您有了齐国的帮助,在齐国和魏国都可以取得地位了。”
白圭〔1〕谓宋令尹〔2〕曰:“君长,自知政,公无事矣。今君少主也,而务〔3〕名,不如令荆〔4〕贺君之孝也,则君不夺公位而大敬重公,则公常用宋矣。”
【注释】
〔1〕白圭:战国时的水利专家,曾任魏惠王相。〔2〕令尹:宋无令尹,当是“大尹”之误。大尹,官名,相当于相国。〔3〕务名:追求,致力于。〔4〕荆:楚国。
【译文】
白圭对宋国的大尹说:“国君长大后自己主持政事,您就没有事可做了。如今国君年幼却也追求名声,不如设法让楚国来祝贺国君的孝顺,这样国君就不会夺去您的权力,反而会更加敬重您,那么您就可以长久地独掌宋国的朝政大权了。”
管仲、鲍叔相谓〔1〕曰:“君乱甚矣,必失国。齐国之诸公子其可辅者,非公子纠〔2〕,则小白〔3〕也。与子人事一人焉,先达〔4〕者相收。”管仲乃从公子纠,鲍叔从小白。国人果弑君。小白先入为君,鲁人拘管仲而效之,鲍叔言而相〔5〕之。故谚曰:“巫咸〔6〕虽善祝〔7〕,不能自祓〔8〕也;秦医〔9〕虽善除〔10〕,不能自弹〔11〕也。”以管仲之圣而待鲍叔之助,此鄙谚所谓“虏自卖裘而不售,士自誉辩而不信”者也。
【注释】
〔1〕相谓:互相商议。〔2〕公子纠:春秋时期齐国公子,齐桓公的哥哥。〔3〕小白:即齐桓公。〔4〕达:成也。〔5〕相:任用为相国。〔6〕巫咸:传说中的神巫。〔7〕祝:祈祷。〔8〕祓(fú):祭祀以去除邪祟。〔9〕秦医:这里指名医扁鹊,姓秦名越人。〔10〕除:除病。〔11〕弹(tán):用石针刺穴位治病。
【译文】
管仲和鲍叔互相商议说:“当今国君昏庸至极,必定会失去国家。齐国的各位公子中值得辅佐的,不是公子纠,就是小白了。我和您每人辅佐一个,谁辅助的当上了国君,就提携另一个人。”于是管仲辅佐公子纠,鲍叔牙辅佐小白。后来齐国人作乱杀死齐襄公,小白先回到齐国当了君主。鲁国人把管仲抓起来,献给了齐桓公小白。鲍叔牙依前言招揽了管仲,推荐他做了相国。所以俗话说:“巫咸虽然善于祈祷,但不能用祈祷使自己解除灾祸;扁鹊虽然善于除病,但不能用石针来为自己治病。”像管仲这样的贤圣,还需要依靠鲍叔牙的帮助,这就是俗话说的“奴隶自己去卖皮衣而卖不掉,士人自夸能言善辩而不会被相信”吧。
荆王伐吴,吴使沮卫、蹶融〔1〕犒于荆师,而将军曰:“缚之,杀以衅鼓〔2〕。”问之曰:“汝来,卜〔3〕乎?”答曰:“卜。”“卜吉乎?”曰:“吉。”荆人曰:“今荆将欲女衅鼓,其何也?”答曰:“是故其所以吉也。吴使臣来也,固视将军怒〔4〕。将军怒,将深沟高垒;将军不怒,将懈怠。今也将军杀臣,则吴必警守矣。且国之卜,非为一臣卜。夫杀一臣而存一国,其不言吉何也?且死者无知,则以臣衅鼓无益也;死者有知也,臣将当战之时,臣使鼓不鸣。”荆人因不杀也。
【注释】
〔1〕沮卫、蹶融:人名。〔2〕衅鼓:古时战前杀牲或人,以其血涂鼓。〔3〕卜:占卜,做动词。〔4〕怒:即怒否。
【译文】
楚王攻打吴国,吴王派沮卫、蹶融携酒肉去慰劳楚军,楚将军说:“把他们捆起来,杀死他们用他们的血来祭鼓。”楚国人问沮卫、蹶融说:“你们来的时候占卜了吗?”他们回答说:“占卜了。”楚国人又问:“占卜的结果吉利吗?”回答说:“吉利。”楚国人说:“如今楚国将要用你们的血来祭鼓,怎么说是吉利呢?”他们回答说:“这正是吉祥的原因啊。吴国派我们俩来,目的是观察你们将军的态度。如果将军发怒,吴国就会挖深壕沟、高筑壁垒;如果将军不发怒,吴国就会放松守备。如今将军要杀掉我们,那么吴国必然会加强戒备和防守。况且占卜是为了国家,并不是为个人。杀了一个臣子而能保全一个国家,如果不叫吉利,又叫什么?况且人死了就不再知道什么,那么用我们的血来祭鼓也没有什么好处;如果人死后有知觉的话,那么我们将在作战的时候,使涂了我们的血的战鼓不响。”楚国人因此不杀他们了。
知伯将伐仇由〔1〕,而道难不通,乃铸大钟遗仇由之君。仇由之君大说〔2〕,除〔3〕道将内〔4〕之。赤章曼枝〔5〕曰:“不可。此小之所以事大也,而今也大以来〔6〕,卒〔7〕必随之,不可内也。”仇由之君不听,遂内之。赤章曼枝因断毂而驱〔8〕,至于齐,七月而仇由亡矣。
【注释】
〔1〕仇(qiú)由:春秋时期北方少数民族国家。〔2〕说:同“悦”。〔3〕除:整治。〔4〕内:同“纳”。〔5〕赤章曼枝:仇由大臣。〔6〕大以来:“以”后省略了宾语,即大国以钟来。〔7〕卒:军队。〔8〕断彀而驱:缩短车身赶路,形容逃走之心切。彀(gòu),车轴。
【译文】
智伯想要攻打仇由,但道路艰难不好通行,于是就铸造了一口大钟赠送给仇由国君主。仇由国君主非常高兴,便修通道路准备接受它。大臣赤章曼枝说:“不可以这样做!赠送贵重礼物的事是小国用来侍奉大国的办法,而现在大国拿大钟来送给我们,它的军队一定会随着大钟而来,千万不能接受啊。”仇由国君主不听,派人去运大钟。赤章曼枝便把车轴截短,逃到齐国去了。七个月后,智伯便灭了仇由国。
越已胜吴,又索卒〔1〕于荆而攻晋。左史倚相谓荆王曰:“夫越破吴,豪士〔2〕死,锐卒尽,大甲伤。今又索卒以攻晋,示我不病〔3〕也。不如起师与分吴。”荆王曰:“善。”因起师而从〔4〕越。越王怒,将击之。大夫种〔5〕曰:“不可。吾豪士尽,大甲伤。我与战,必不克。不如赂之。”乃割露山之阴五百里以赂之。
【注释】
〔1〕索卒:借兵。〔2〕豪士:与下文的“锐卒”、“大甲”均指军中精锐之意。〔3〕病:疲敝。〔4〕从:犹追击。〔5〕大夫种:即大夫文种,与范蠡一起助越王勾践复仇。
【译文】
越国已经战胜了吴国,又向楚国借兵去攻打晋国。左史倚相对楚王说:“越国打败吴国后,军中精锐部队尽损。如今又借兵去攻打晋国,这只是向我们表示他们势力强大。我们不如趁机兴兵和他们瓜分吴国。”楚王说:“好。”便发兵追击越国。越王很生气,准备攻击楚军。大夫文种说:“不可以!我们的豪杰之士大多战死了,兵器损失严重。现在和楚军交战,必然不会取胜,不如贿赂他们。”于是,越王把露山以北五百里的土地送给楚国。
荆伐陈,吴救之,军间〔1〕三十里,雨十日,夜星〔2〕。左史倚相谓子期〔3〕曰:“雨十日,甲辑〔4〕而兵聚。吴人必至,不如备之。”乃为陈〔5〕。陈未成也而吴人至,见荆陈而反〔6〕。左史曰:“吴反覆〔7〕六十里,其君子必休,小人〔8〕必食。我行三十里击之,必可败也。”乃从〔9〕之,遂破吴军。
【注释】
〔1〕间(jiān):相隔,间隔。〔2〕星:用作动词,出现星星,即雨停之意。〔3〕子期:令尹子西的弟弟,时任楚国的司马,掌管军政。〔4〕辑:聚集。〔5〕陈(zhèn):通“阵”,布阵。〔6〕反:同“返”。〔7〕反覆:往返。〔8〕小人:与上句的“君子”分别指士兵和将领。〔9〕从:纵也,进兵之意。
【译文】
楚国攻打陈国,吴国去救援,吴、楚两军相隔三十里路。雨连下了十天后,这一天夜里天上出现了星星。左史倚相对子期说:“雨连下了十天,盔甲都聚集在一起,士兵们又另外聚在一起。吴国人必然会趁天晴而来,不如早做防备。”于是布阵以待。阵势还没有排好,吴国人就来了,看到楚国人排兵布阵就回去了。左史倚相说:“吴军来回行军六十里,他们的将官必然要休息,兵士们必然要饮食。我们行军三十里去袭击他们,一定能打败他们。”于是追击吴军,把吴军打败了。
韩赵相与为难〔1〕。韩子索兵于魏,曰:“愿借师以伐赵。”魏文侯曰:“寡人与赵兄弟,不可以从。”赵又索兵攻韩。文侯曰:“寡人与韩兄弟,不敢从。”二国不得兵,怒而反。已乃〔2〕知文侯以构〔3〕于己,乃皆朝〔4〕魏。
【注释】
〔1〕为难:敌对。〔2〕已乃:旋即,不久。〔3〕构:通“媾”,媾和,讲和。〔4〕朝:朝见,朝拜。
【译文】
韩国、赵国交战。韩君向魏国借兵,说:“希望能借兵去攻打赵国。”魏文侯说:“我与赵国是兄弟之国,不能出兵。”赵国也来向魏国借兵去攻打韩国,魏文侯说:“我与韩国是兄弟之国,不敢从命。”韩国、赵国都没有借到兵,愤恨而归。后来才知道魏文侯是用这种方法促使两国和解,便都去朝拜魏国了。
齐伐鲁,索谗鼎〔1〕,鲁以其雁〔2〕往。齐人曰:“雁也。”鲁人曰:“真也。”齐曰:“使乐正〔3〕子春〔4〕来,吾将听子。”鲁君请乐正子春,乐正子春曰:“胡不以其真往也?”君曰:“我爱之。”答曰:“臣亦爱臣之信〔5〕。”
【注释】
〔1〕谗鼎:鼎名。〔2〕雁:通“赝”,伪品。〔3〕乐正:掌管乐律的官。〔4〕子春:人名,曾子弟子,以孝著称。〔5〕信:信誉。
【译文】
齐国攻打鲁国,向鲁国索要谗鼎,鲁国人就送去了一个赝品。齐国人说:“这是赝品。”鲁国人说:“这是真的。”齐国人说:“你们派乐正子春来,我们听信他。”鲁国君主请乐正子春去,乐正子春说:“您为什么不把那个真品送去呢?”鲁君说:“我喜爱真品。”乐正子春回答说:“我也爱惜我的信誉,绝不说假话。”
韩咎〔1〕立为君,未定也。弟在周,周欲重〔2〕之,而恐韩咎不立也。綦毋恢〔3〕曰:“不若以车百乘送之。得立,因曰为戒〔4〕;不立,则曰来效〔5〕贼也。”
【注释】
〔1〕韩咎:即韩厘王,战国时期韩国国君,韩襄王之子。〔2〕重:倚重。〔3〕綦(qí)毋恢:西周国大臣。〔4〕戒:警卫。〔5〕效:送。
【译文】
韩咎被立为国君的事还没有定。韩咎的弟弟在西周国,西周国想倚重他,又怕韩咎不能立为国君。大臣綦毋恢说:“不如用兵车一百辆送韩咎的弟弟回国。如果韩咎能立为国君,就说是送给他弟弟做警卫的;如果不能立为国君,就说是来向韩国献贼的。”
靖郭君〔1〕将城〔2〕薛,客多以谏者。靖郭君谓谒者〔3〕“毋为客通〔4〕。”齐人有请见者曰:“臣请三言〔5〕曰:而已。过三言,臣请烹。”靖郭君因见之。客趋〔6〕进曰:“海大鱼。”因反走。靖郭君曰:“请闻其说。”客曰:“臣不敢以死为戏。”靖郭君曰:“愿为寡人言之。”答曰:“君闻大鱼乎?网不能止,缴〔7〕不能絓〔8〕也;荡而失水,蝼蚁得意焉。今夫齐亦君之海也。君长有齐,奚以薛为?君失齐,虽隆薛城至于天,犹无益也。”靖郭君曰:“善。”乃辍〔9〕,不城薛。
【注释】
〔1〕靖郭君:齐威王之子田婴,战国时齐国大臣,孟尝君田文之父,封于薛。〔2〕城:筑城。〔3〕谒者:管宾客谒见的人。〔4〕通:通报。〔5〕言:字。〔6〕趋:小步跑。〔7〕缴(zhuó):古时射箭时系在箭尾的彩色丝线,以便射鸟或鱼之后容易发现,这里代箭。〔8〕絓:同“挂”,羁绊。〔9〕辍:停止。
【译文】
靖郭君将在薛这个地方建立邑城,很多门客都劝他不要这样做。靖郭君对传达官说:“不要再替来劝说的人通报了。”有个齐国人求见,说:“我只说三个字而已。超过三个字,请把我下锅煮了。”靖郭君因此接见了他。齐人小步快走进去说:“海大鱼。”说完转身就走。靖郭君说:“请先生把话说明白。”齐人说:“我可不敢把我的性命当成儿戏。”靖郭君说:“不要紧,我想听听。”齐人回答说:“您听说过大鱼的事吗?渔网不能罩住它,绳箭也不能绊住它,但它任性游荡而离开了水,就成了蝼蚁的美味佳肴。如今齐国就是您的大海。您能长久地掌握齐国政权,要薛地做什么用呢?如果您丧失了齐国,虽然把薛地修得再好,城墙高耸入云,也是没有什么好处的。”靖郭君说:“好。”于是下令停止筑城。
荆王弟在秦,秦不出〔1〕也。中射之士〔2〕曰:“资臣百金,臣能出之。”因载百金之晋,见叔向〔3〕,曰:“荆王弟在秦,秦不出也。请以百金委〔4〕叔向。”叔向受金而以见〔5〕之晋平公曰:“可以城壶丘〔6〕矣。”平公曰:“何也?”对曰:“荆王弟在秦,秦不出也,是秦恶荆也,必不敢禁〔7〕我城壶丘。若禁之,我曰:‘为我出荆王之弟,吾不城也。’彼如出之,可以得〔8〕荆;彼不出,是卒〔9〕恶也,必不敢禁我城壶丘矣。”公曰:“善。”乃城壶丘。谓秦公曰:“为我出荆王之弟,吾不城也。”秦因出之。荆王大说,以炼金〔10〕百镒遗晋。
【注释】
〔1〕出:放出。〔2〕中射之士:宫中的侍卫武官。〔3〕叔向:晋国公族,即羊舌肸(xī),任晋平公太傅。〔4〕委:托。〔5〕见:引见。〔6〕城壶丘:在壶丘筑城。〔7〕禁:禁止,阻止。〔8〕得:通“德”,即有恩惠于楚国。〔9〕卒:终究。〔10〕炼金:纯净的金子。
【译文】
楚王的弟弟在秦国,秦国不放他回国。有个侍卫官说:“给我百金,我能使他回来。”于是他就装了楚王给的百斤黄金到晋国,拜见叔向,对叔向说:“楚王的弟弟在秦国,秦国不放他回国。请允许我用这百斤黄金委托您办这件事。”叔向接受了这些黄金,马上引他去见晋平公,说:“应该在壶丘修一座城。”晋平公说:“为什么呢?”叔向回答说:“楚王的弟弟在秦国,秦国不放他出来,这说明秦国憎恶楚国,因此必然不敢反对我们在壶丘筑城。如果反对我们筑城,我们就说:‘只要把楚王的弟弟放出来,我们就不筑城了。’如果他们放了楚王的弟弟,楚国就会对我们感恩戴德;如果他们不放楚王的弟弟,就表明他们终究还是憎恶楚国的,必然也就不敢反对我们在壶丘筑城了。”晋平公说:“好。”于是晋国开始在壶丘筑城,并派人对秦景公说:“只要放回楚王的弟弟,我们就不筑城了。”秦国便把楚王的弟弟放了出来。楚王十分感激,送给晋国一百斤纯净的赤金。
阖庐〔1〕攻郢,战三胜,问子胥曰:“可以退乎?”子胥对曰:“溺人者一饮而止,则无逆〔2〕者,以其不休〔3〕也。不如乘之以沈〔4〕之。”
【注释】
〔1〕阖庐:即阖闾,春秋末年吴国国君。〔2〕逆:当作“遂”,成也。〔3〕休:停止。〔4〕沈:同“沉”。
【译文】
吴王阖闾攻打楚国的郢都,三战三胜,便问伍子胥:“可以退兵了吗?”子胥回答说:“要想淹死别人,却让被淹的人只喝口杯水就住手,那么是不会成功的,因为半途而废了。不如乘着对方快淹死的时候,把他沉到水底。”
郑人有一子,将宦〔1〕,谓其家曰:“必筑坏墙,是不善,人将窃。”其巷人〔2〕亦云。不时〔3〕筑,而人果窃之。以其子为智,以巷人告者为盗。
【注释】
〔1〕宦:出仕,做官。〔2〕巷人:同里之人。〔3〕时:及时。
【译文】
有个郑国人的儿子,将要去做官,他对家里人说:“一定要把坏了的墙修好,如果这墙不修好,别人将要来偷窃。”同里居住的邻居也这样说。还没及时修筑,夜里果然来了窃贼。这个郑国人便认为儿子很聪明,却怀疑告诉他要修墙的邻居是窃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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