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日本“入唐求法”诸僧的目录里的“南宗”资料
(一)最澄的《台州录》(《大正藏》No.2159)
最澄贞元廿一年二月(是年八月改永贞,805)的《台州录》所录皆是天台一宗的禅学书。
(二)最澄的《越州录》(《大正藏》No.2160)
最澄贞元廿一年五月的《越州录》已收有这三件:
《西国付法记》一卷
《曹溪大师传》一卷(即是《曹溪大师别传》。我曾作《跋曹溪大师别传》,收在《胡适论学近著》,页二九四—三○三)
《达摩[宗]系图》(胡适依圆珍录校增“宗”字)一卷,别本作“一卷十五纸”。
(三)圆行的目录(《大正藏》No.2164)
圆行入唐在开成三年(838),他的承和六年(开成四年,839)《请来目录》里有:
《南宗定是非论》一卷河南府独孤师(沛)撰
这是神会的《菩提达摩南宗定是非论》一卷,撰人当作独孤沛。
(四)圆仁的三录
圆仁入唐在开成三年(838),他在唐近十年,到大中元年(847)才回日本。
他的《承和五年(开成三年,838)目录》(《大正藏》No.2165)有这些:
大唐部(韶)州双峰山曹溪《宝林传》十卷一帙,会稽沙门灵澈字,明泳序
《最上乘佛性歌》一卷沙门真觉述
《大乘正宗》一卷(楞伽宗史?)
他的承和七年(开成五年,840)《在唐送进录》(《大正藏》No.2166)有这些:
《曹溪宝林传》十帖(卷?)二帙
《佛性歌》一卷沙门真觉述
《大乘楞伽正宗决》一卷
他的承和十四年(大中元年,847)《入唐新求圣教目录》(《大正藏》No.2167)有这许多件:
《曹溪山第六祖惠能大师说见性顿教直了成佛决定无疑法宝记坛经》一卷门人法海集(一作“沙门入法译”)
《南阳和尚问答杂征义》一卷刘澄集
《西国付法藏传》一卷
《曹溪禅师证道歌》真觉述
《最上乘佛性歌》沙门真觉述
《唯心观》一卷菩提达摩撰
《达摩和尚五更转》一卷玄奘三藏
《大唐韶州双峰山曹溪宝林传》一卷会稽沙门灵澈
《大乘楞伽正宗决》一卷
这里的“《南阳和尚问答杂征义》一卷,刘澄集”就是入矢义高先生已指出的。但此录所记“惠能大师说《见性顿教直了成佛决定无疑法宝记坛经》一卷”也有同样的历史重要性。
以上各录所收的真觉《佛性歌》,即是后来所谓《永嘉大师玄觉证道歌》。圆仁此录里有两本:一题《最上乘佛性歌》,一本已题《曹溪禅师证道歌》了!但两本均题“真觉述”。
圆仁此录记《坛经》与神会《问答杂征义》等件都是“于大唐代州五台山大华严寺经夏写得”。只有《佛性歌》、《大乘楞伽正宗决》、《宝林传》三件是“开成三年八月初到扬州大都[督]府,巡诸寺寻访抄写”的。
(五)惠运的二录(《大正藏》No.2168AB.)
惠运录也是承和十四年(大中元年,847)“将来”的各件,其中有:
《西国仙(“佛”字在唐写本里往往作“’”,故讹作“仙”)祖代相承传法记》一卷
《禅宗脉传》一卷
《辨禅见解邪正论》一卷
《师资相授法传》一卷
这几件似都与“南宗”争法统有关。
(六)圆珍的五录
圆珍的五录的年月如下:
(1)《福州开元寺求得录》(《大正藏》No.2109)大中七年(853)九月廿一日
(2)《福州温州台州求得录》(《大正藏》No.2170)大中八年(854)九月二日
(3)《长安青龙寺求法录》(《大正藏》No.2171)大中九年(855)十一月二十五日
(4)《入唐求法目录》(《大正藏》No.2172),此是总计长安及“福、温、台、越等州”所得部帙目录——大中十一年(857)十月
(5)《入唐求法总目录》(《大正藏》No.2173)——此是总计“两京、两浙、岭南、福建道等巡游传得”的部帙,“前后总计肆佰壹拾壹本,壹仟卷”。——大中十二年(858)五月十五日。
我参考此五录,记出圆珍所得“南宗”资料,及其求得的地方,如下:
(1)《达摩宗系图》一卷新写
(2)《禅门七祖行状碑铭》一卷。胡适按,圆珍第二录仅有这个总题,此中收有《大通和尚(神秀)碑》,故总题“七祖”,他的两个总目录里都有此一卷的子目,如下:
(一)南宗祖师谥号一本
(二)达摩尊者行状一本
(三)达摩和上碑文一本梁武[帝]
(四)中岳少林寺释惠可本状一本
(五)可和尚碑文一本
(六)舒州皖(原误作“(”,校云,又作“岘”,作“)”)公山释智?(璨)事迹一本
(七)璨禅师碑文一本
(八)唐蕲州双峰山释道信踪由一本
(九)信禅师碑文一本
(十)杜正伦送双峰山信禅师碑文一本
(十一)唐蕲州东山释弘忍议行一本
(十二)唐蕲州忍禅师碑文一本
(十三)唐荆州玉泉寺大通和尚碑文一本
(十四)唐韶州曹溪慧能实录一本
(十五)能禅师之碑文(总录题作“大唐韶州广果寺[一本作“广刹寺”]悟佛知见故能禅师之碑文”)一本,“上十五本合卷”。(总录作“上一十五本合册子”。)
(3)曹溪山第六祖能大师《坛经》一卷,门人法海集。胡适按,此题从“福州温州台州录”。余录只作“曹溪能大师坛经一卷”。总录“坛”字作“檀”。
(4)能大师《金刚般若经诀》一卷
(5)六祖和尚《观心偈》一卷
(6)南宗荷泽禅师《问答杂征》一卷,一帖。(一贴即一帙)“已上徐十三舍与”。
(7)《荷泽和上禅要》一卷。胡适按,这一件事大概就是《顿悟无生般若颂》,又名《荷泽大师显宗记》罢?
“已上于温州永嘉郡求得。”
(8)《达摩和上悟性论》一卷,“未详”。
(9)《南教忠和尚言教》一本
(10)《永嘉觉大师集》一卷。胡适按,这就是后来所谓“永嘉大师玄觉”,也就是所谓《永嘉证道歌》的作者。其实日本入唐求法诸僧所得的乃是真觉的《佛性歌》,又称《曹溪禅师证道歌》。在敦煌卷子里,我又曾发见此歌,题作“禅门秘要决招览大师一宿觉”。(见胡适《海外读书杂记》,收在《胡适文存三集》卷四)
(11)《百丈山和尚要诀》一卷,神海集。
“已上并于福、温、台、越等州求得。”
(12)《传法堂碑》一卷,白舍人。
“已上,从上都观座主将来。”胡适按,此即白居易的《传法堂碑》,即道一的弟子惟宽的塔碑。我在民国十七年(1928)已注意此碑文里的传法世系,故写《白居易时代的禅法世系》一文,后来我与单不庵先生又用《白氏文集》的各种本子细校此碑的文字。(详见《胡适文存》第三集,亚东版页四七五—五三三,台北版页三一○—三四九)此碑大中年间已传到了日本,若唐拓本还在人间,我与不庵当时提出的一些校勘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圆珍评记各种经典求得的地方,最使我们感兴趣的是《坛经》与《南宗荷泽大师问答杂征》,《荷泽和尚禅要》都是在温州永嘉郡得来的。在那个时代——圆仁和圆珍入唐的时期即九世纪的中叶——神会的语录不但北方直到了敦煌,北庭和五台山,并且已传到了南方浙江的温州永嘉了,并且已从南北两方传到了日本了!
1959.5.4夜
附记:兴福寺永超的《东域传灯目录》里的“南宗”资料
日本宽治八年(当宋哲宗绍圣元年,1094),兴福寺沙门永超,年纪已是八十一岁了,写定了一部《东域传灯目录》(《大正藏》No.2183)。此录所记似是永超当时所知道的日本所存的佛教经籍。全录分五部:
弘经录一
传律录二
讲论录三
杂述录四
传记录五
第五部似有残失不完处,其中有:
(1)《大唐韶州双峰山曹溪宝林传》十卷灵澈。
(2)《六祖坛经》二卷,“惠能作,疑惠能资惠忻(昕)作欤?又下卷可惠昕云云”。
这里记着《南阳和尚问答杂征义》,可见神会的语录到十一世纪末年还存在日本。此本称南阳和尚,而不称“荷泽禅师”,可见永超所见是圆仁请来之本,而不是圆珍请来之本。
这里记的《六祖坛经》乃是北宋初年的惠昕分两卷本。故永超有“疑惠能资惠昕作欤”的疑问。“资”即“师资”的资,即是弟子。此语的意思是“疑是惠能的弟子惠昕作的罢?”下文又说,“又下卷可(有)惠昕云云”。惠昕此本有自序,题“依真小师邕州罗秀山惠进禅院沙门惠昕述”,自记年月是“太岁丁卯,月在蕤宾,二十三日辛亥”,我曾考定为宋太祖乾德五年丁卯(967)的五月二十三日。
永超所见可能还是一个写本。但惠昕的二卷本后来有绍兴二十三年(1153)靳州刻本,又有日本翻刻本,即是近年在日本出现的“兴圣寺本”《六祖坛经》。(铃木贞太郎与公田连太郎校订本,日本东京森江书店印行。参考胡适的《坛经考之二:记北宋本〈六祖坛经〉》,《胡适论学近著》页三○四—三一九)
1959.5.4夜
据《胡适手稿》第七集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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