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
俞樾曰:《淮南子·道應篇》、《人間篇》引此文並作“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是今本脱下“美”字。
奚侗曰:“市”當訓取。……此言美言可以取人尊敬,美行可以見重於人。……各本捝下“美”字,而斷“美言可以市”爲句,“尊行可以加人”爲句,大謬。兹從《淮南·道應訓》、《人間訓》引訂正。二句蓋偶語,亦韻語也。
蔣錫昌曰:《史記·滑稽列傳》引同王本,可知其誤已久。
嚴靈峯曰:六十三章云:“夫輕諾必寡信。”《論語·學而篇》云:“巧言令色,鮮矣仁!”《里仁篇》云:“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疑“市”下脱一“信”字。言巧言令色,亦可以取信於人。……傅奕本“行”作“言”,疑即“信”字缺壞,又錯入“尊”字之下。
張松如曰:今衆本皆奪去“美行”之“美”字,蓋自帛書已然。後世注家遂誤以“市”字絶句,截“尊”字屬下句,爲“尊行”以對“美言”。王弼《注》:“故曰美言可以市也,尊行之,則千里之外應之,故曰可以加於人也。”是王時已牽強作解。
高明曰:甲、乙本均作“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賀人”;尤其是甲本,在“美言可以市”之後而有一逗。説明自古以來即如此斷句,王弼等今本既無捝也無誤;而俞、奚之説非是,《淮南·道應》、《人間》引文皆有衍誤。
楊丙安曰:且解“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爲“美言可以取人尊敬,美行可以加重於人”恐非老意,因老子是討厭世俗所謂“美言”的,第八十一章就有“美言不信,信言不美”的説法。
案:嚴本作“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指歸》曰:“是故,尊美言行,事無患矣。……言不美,行不故……。”據《指歸》所言,可知嚴本經文作“美言”、“尊行”明矣。河上公《注》曰:“人有尊貴之行。”王弼《注》曰:“尊行之,則千里之外應之。”是河上及王本皆讀作“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明矣。《淮南子》二引此文作“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行”上多一“美”字;自俞樾以下諸學者,泰半皆從《淮南子》立説。本章“奥”、“寶”、“保”爲韻;自學者從《淮南》添“美”字後,尊與人方始入韻。帛書、嚴本、河上本及王本之讀法,不可輕非。近人張舜徽、張松如、陳鼓應、任繼愈、王垶及古棣等皆從《淮南子》讀,不可從。《老子》原書古樸質直,未必如後人之講求儷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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