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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与时中

时间:2023-08-29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2.在中与时中在这样一对概念中,朱子更进一步研究人心与“中和”之关系。“在中”与“时中”以及“未发”与“未发之中”,“已发”与“已发之和”之说,是朱子对“心”的更进一步分析。它表明了未发功夫的依据,乃在于“在中”才是“时中”这个“中和”问题之最终目的的基础所在。就气禀之人而言,“在中”、“时中”体用不二,而非“性”与“时中”体用不二。

2.在中与时中

在这样一对概念中,朱子更进一步研究人心与“中和”之关系。

《语类》:

至之问:“‘中’含二义,有未发之中,有随时之中”。曰:“《中庸》一书,本只是说随时之中。然本其所以有此随时之中,缘是有那未发之中,后面方说‘时中’去。”(卷六十二,第八条)

此条透露,喜怒哀乐之发而中节,须是以“未发之中”(在中)为条件。亦即“时中”乃“在中”之发用,“在中”是体,“时中”是用。所谓“未发之中”,当然是指心言,是指心对自己本性有所自觉,因而可以坚守住“自己”,无所偏倚。由此与物交接,发而为喜怒哀乐,则时时处处合宜。换言之,当人心守住自己的本分,则亦可能使“物”守住自己的本分,从而心、物处于和谐状态,此即“时中”。所以,“未发之中”实乃自觉心,体现了心之反思能力。这种能力,圣人常有,故其之作为,不思而虑,而为“性之”。常人则须通过平日涵养、学习,差可具备。这也可以与湖湘学派形成比较:两者之学问宗旨实际上均乃“时中”,湖湘学派基于性心(本心)体用不二之关系,以为人之本性必然会有显现于日用中的时候,比如人心见父自然知孝,人所做者乃是把握住此善端所显现者(本性),以扩充之。朱子此处认为实际上“在中”与“时中”构成体用不二之关系,而不能直接说心、性构成体用关系。这个“在中”就是本心,本心之发用,使性之真实性体现为日用践履,是为时中。

朱子的这个说法,乃是基于“未发”与“未发之中”,“已发”与“已发之和”的分别。喜怒哀乐之未发,只是说,喜怒哀乐在人“里面”,或者说,喜怒哀乐乃人内在所有,属于人之本性,所以圣人与众人均有。但只有圣人动亦定,静亦定,无论何时均能对此有所自觉。因而,其心未与物接之时,亦守本性之真,所谓未发之中(在中);心、物相接而生情时,其喜怒便随事情之当喜当怒,所谓已发之和(时中)。常人之异于圣人,正在于于此未发之时,不能自觉本心,则与物接而思想胶扰,心物两不相宜。

《语类》:

“喜怒哀乐未发之中,未是论圣人,只是泛论众人亦有此,与圣人都一般。”或曰:“恐众人未发,与圣人异否?”曰:“未发只做得未发。不然是无大本,道理绝了”。或曰:“恐众人于未发昏了否?”曰:“这里未有昏明,须是还他做未发。若论源头,未发都一般。只论圣人动静,则全别;动亦定,静亦定。自其未感,全是未发之中;自其感物而动,全是中节之和。众人有未发时,只是他不曾主静看,不曾知得”。(卷六十二,第115条)

众人之异于圣人处在于对“自己”不能有正确认识。具体讲,就是不能认识自己的本心,混其于物。本心乃是一“虚灵”。而不是血气运动,前者实乃人文历史的,后者是现代心理学意义上的。心为虚灵,则其本分职责乃是感照物之生生不息(“物”之本义实亦是生活,是自然流行义。血气心却凝其为一固定的死物),从中体会天道之生生以及“自己”之生生,所谓物喜亦喜,物悲亦悲。血气心认外物为死物,从而体认自己亦为死物。则心—物之关系成物—物之关系。用现代哲学术语讲,二者即成“占有关系”,而非“生存关系”。由此,心不能节制、把握住自己;心为物役,成了物的俘虏,所谓私欲纷扰。心丢失了“自己”(良心),物亦不居于“自己”(物自己、物自体)自身。就如孝子之见父,此时心之本分乃是冬温夏清之敬爱,由此作为心之对象物的“父亲”亦居于“自己”(处于儿子敬爱对象之父亲之本位)。但如心异化为物,则“父亲”亦会错位而失去了“自己”,不成为处于儿子敬爱对象之父亲。父子(心)不能和谐,则背离大道,天下大乱。《中庸》所谓君子时中,小人无忌惮,正缘于小人不能认识自己,因而不知进行道德修养之内在必要性,而堕于乖言乖行。

此按,“在中”名义,出于伊川之答苏季明论“中和”问题:

苏季明问:“中之道与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同否?”曰:“非也。喜怒哀乐未发是言在中之义。只一个中字,但用不同。”……又问:“先生说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是在中之义,不知何意?”曰:“只喜怒哀乐不发,便是中也。”曰:“中莫无形体,只是个言道之题目否?”曰:“非也。中有甚形体?然既谓之中,也须有个形象。”(《河南程氏遗书》卷十八)

区分了“中”与“在中”。在伊川看来“中”只是状性之体段,就好像方、圆可以用来形容天地一样,“中”描述了七情(包括“善端”)未发时心之不偏不倚的状态。“在中”则表明心之处于这种“中”的状态,体现了对“中”道之自觉。二者亦均是在心上讲。就未发涵养功夫而言,“中”乃“在中”之依据:因为凡人均有未发这种“中”的状态,所以人应该而且可以做到体会自己的“中”体,使之发用为善端(时中)。这种“中”乃是人生而具有的自然状态,只是常被气禀物欲所遮蔽。所以人只可能以“必有事焉而勿正心”的态度无为涵养。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伊川曾批评吕大临“求中于未发之前”的说法。因为言“求中”则是执“中”为一物,正成遮蔽。所以伊川谓“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更怎生求?只平日涵养便是”。这个“平日涵养”如何又是无为的,是不执持?看似抽象,实际上生动。前文记述孔子教导学生:“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论语·述尔》),正是一种教学上的不执持,而是随事指点。孟子所谓“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的说法,正在揭示未发涵养之意义。关于新说之功夫论,后文述之。

“在中”与“时中”以及“未发”与“未发之中”,“已发”与“已发之和”之说,是朱子对“心”的更进一步分析。它表明了未发功夫的依据,乃在于“在中”(未发之中)才是“时中”这个“中和”问题之最终目的的基础所在。就气禀之人而言,“在中”、“时中”体用不二,而非“性”与“时中”体用不二。

在此又有对赤子之心与圣人之心之分别。此亦出于《与吕大临论中书》:

吕曰:喜怒哀乐之未发,则赤子之心。当其未发,此心至虚,无所偏倚,故谓之中。以此心应万物之变,无往而非中矣。孟子曰:“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此心度物,所以甚于权衡之审者,正以至虚无所偏倚故也。有一物存乎其间,则轻重长短皆失其中矣,又安得如权如度乎?故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乃所谓允执其中也。大临始者有见于此,便指此心名为中,故前言中者道之所由出也。今细思之,乃命名未当尔。此心之状,可以言中,未可便指此心名之曰中。

先生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赤子之心,发而未远乎中,若便谓中,是不识大本也。

吕曰:圣人智周万物,赤子全未有知,其心固有不同矣。然推孟子所云,岂非只取纯一无伪,可与圣人同乎?非谓无毫发之异也。大临前日所云,亦取诸此而已。此义,大临昔者既闻先生君子之教,反求诸己,若有所自得,参之前言往行,将无所不合。由是而之焉,似得其所安,以是自信不疑。今承教,乃云已失大本,茫然不知所向。圣人之学,以中为大本。虽尧、舜相授以天下,亦云“允执其中”。中者,无过不及之谓也。何所准则而知过不及乎?求之此心而已。此心之动,出入无时,何从而守之乎?求之于喜怒哀乐未发之际而已。当是时也,此心即赤子之心,此心所发,纯是义理,与天下之所同然,安得不和?大临前日敢指赤子之心为中者,其说如是。

来教云:“赤子之心可谓之和,不可谓之中。”大临思之,所谓和者,指已发而言之。今言赤子之心,乃论其未发之际

(一本有“窃谓”字),纯一无伪,无所偏倚,可以言中。若谓已发,恐不可言心。

先生曰:所云非谓无毫发之异,是有异也。有异者得为大本乎?推此一言,余皆可见。

吕曰:大临以赤子之心为未发,先生以赤子之心为已发。所谓大本之实,则先生与大临之言,未有异也。但解赤子之心一句不同尔。大临初谓赤子之心,止取纯一无伪,与圣人同。恐孟子之义亦然,更不曲折。一一较其同异,故指以为言,固未尝以已发不同处为大本也。(《河南程氏文集》卷九)

吕氏以赤子之心,纯一无伪,无所偏倚,故为未发。以此心应万物之变,则无往而非中矣。伊川并未反对他对赤子之心的看法,只是认为他混淆了未发与已发,因而不识大本。赤子之异于众人者乃在其尚未有后天私欲之杂,故而其喜怒哀乐之发常随本性。这是一种自然天成的行为,与圣人应有很大区别。伊川此处之回答,语焉不详,怀疑文本恐有缺失,因为朱子《中庸或问》中关于此段有新语:

曰:“然则程子卒以赤子之心为已发,何也?”

曰:“众人之心莫不有未发之时,亦莫不有已发之时,不以老稚贤愚而有别也。但孟子所指赤子之心纯一无伪者,乃因其发而后可见,若未发则纯一无伪又不足以名之,而亦非独赤子之心为然矣,是以程子虽改‘夫心皆已发’一言,而以赤子之心为已发,则不可得而改也。”

曰:“程子明镜止水之云,固以圣人之心为异乎赤子之心矣,然则此其为未发者耶?”曰:“圣人之心未发则为水镜之体,既发则为水镜之用,亦非独指未发而言也。

又《语类》:

问:《中庸或问》曰:“若未发时,纯一无伪,文不足以名之。”此是无形影,不可见否?

曰:“未发时,伪不伪皆不可见。不特赤子如此。”

淳曰:“只是大人有主宰,赤子则无有主宰。”

曰:“然。”(卷六十二,第140条)

朱子此处指出吕大临两处错误:第一,赤子之心之“纯一无伪”的特点,乃是因其发见后才可知得。若谓其未发则纯一无伪,一方面人不可见,亦无以名;另一方面,此亦属所有人的特点,并非单指赤子。第二,圣人之心,其未发,则是未发之中;其已发,则为已发之和。亦即圣人对自己本性有清醒自觉,因而以此心主宰知觉运动,皆为和谐。赤子并无自觉心于未发,由此亦无主宰心于已发,其七情之发纯自天然;但既具此气禀之身,则其发不必皆为和,故曰“发而未远乎中”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朱子才说圣人之心如镜之寂照而通贯动静,而赤子之心则只为已发也。

圣人之心与赤子之心之分别,实际上是要凸显主宰心之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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