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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阶倡讲学

时间:2023-08-29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徐阶倡讲学_明代中晚期讲学运动第一节 徐阶倡讲学作为明代嘉隆之际执掌政局的政治家,徐阶在明史研究中的被重视程度远大于其他政治人物。黄宗羲《明儒学案》便将徐阶列入南中王门之中。徐阶,字子升,号少湖,晚号存斋,松江府华亭县人。[6]徐阶在嘉靖元年中应天乡试第八名,嘉靖二年中进士一甲第三名,授翰林院修撰[7]。其讲学之名,在任延平府推官时已著。徐阶以“己学未成”拒之。阳明祠非但为祭祀之用,且为讲学之所。

第一节 徐阶倡讲学

作为明代嘉隆之际执掌政局的政治家,徐阶在明史研究中的被重视程度远大于其他政治人物。他与前任首辅严嵩及后来的首辅张居正的比较,也是学者们所乐道的[4]。然政治史研究与学术史研究之间,似乎缺乏融通。很少人会注意到,徐阶是一个著名的阳明学学者。黄宗羲《明儒学案》便将徐阶列入南中王门之中。明代嘉靖以来,阳明学者几乎无人不讲学,而讲学者所立讲会,也遍及江南诸省、南北二京。徐阶在嘉靖末年作为内阁大学士,与李春芳(1510—1584年)[5]号称“讲学护法”,对于明代讲学的发展作出了极大的贡献。

徐阶(1503—1583年),字子升,号少湖,晚号存斋,松江府华亭县人。根据聂豹的说法,徐阶之号由“少湖”而改作存斋,是他归心于阳明学的一种象征——“盖湖以地言,志隐显也;存以心言,志学则也。”[6]徐阶在嘉靖元年(1522年)中应天乡试第八名,嘉靖二年中进士一甲第三名,授翰林院修撰[7]。在此之前,他已经受到阳明学的影响。王世贞《存斋徐公行状》记载说:“十五而补博士弟子。又二载,以优等试应天不利,归。亡何而大司马聂贞襄公豹来为令,试公而奇之曰:子国器也。因进公以圣贤之学。”[8]所谓“圣贤之学”,大约即王阳明所传之阳明学。聂豹(1487—1563年),字文蔚,号双江,私淑于王阳明,生前未入阳明门下,然阳明殁后若干年,由钱绪山、王龙溪二人为证人,始拜称弟子,且从其思想的基本特征来看,“是属阳明心学而无疑”[9]。因此,徐阶之师事聂豹,“由良知为入门”[10],为阳明后学亦无疑。徐阶本人对于王阳明,是非常崇拜的,尝言:“孔孟既没,正学失传,或失则俗,或失则禅,伟哉阳明,妙悟卓识,发挥良知,昭示轨则。”[11]嘉靖十八年(1539年),他在江西督学时,“就士人家摹得先生燕居像二,朝衣冠一”[12]。如此用心去寻摹王阳明的画像,可见徐阶对王阳明的崇拜之情。

三十岁时,徐阶致信王阳明的另外一名弟子欧阳德,述及其问学之经历:“阶少役志于富贵,三年而知其无益;始刻志于文词,冀可不朽,今又四年,始觉文词之与富贵,均为外物,欲求吾心所固有者以为终身受用之地而已,虚度岁时,骎骎三十,所谓半路出家。”[13]因此,徐阶的学问,实际上除了早期聂豹对他的影响外,更多的是受了欧阳德的影响。欧阳德(1496—1554年),字崇一,号南野,是阳明门人中较杰出的一位,一生仕途平坦,身居要职,倡言政学合一、居官讲学,利用其政治地位宣扬阳明学说[14],据说“称南野门人者半天下,即阳明无以加”[15],而其学亦较为稳健笃实[16]。徐阶受其影响最为深刻,所谓“得朋友于南野欧阳子,孚爱最久;与闻阳明先师良知之说,契悟最深”[17]

首先,欧阳德反复向徐阶宣讲良知之旨。他在写给徐阶的一封信中说:

承惠《学则》、《训蒙》诸书,所论尊德性而道问学,真圣门一以贯之之旨,而所谓君子终身践行,无往非学,尤足以砭近时空言无当之膏肓。……良知数字,未见数数提掇,岂尚有疑于此?殆亦言各有当而偶未之及耳?此二字实吾人精神命脉。[18]

从中可以看出,欧阳德对于徐阶信中偶未谈及“良知”深表忧虑。所以,当徐阶与其论及“致良知”时,欧阳德深感欣喜——“承谕致良知则无不诚,不必更别求诚,足知吾兄用功真切。”[19]其实,徐阶论良知之说甚多,如言“所谓仁义礼智浑然全具,而恻隐羞恶恭敬是非随感而发,鄙意窃谓此是良知本体”[20]。徐阶之学,“良知”之外,常论及“诚”。他曾说:“诚之一字,于学极有力。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只一念之发不能存诚,良知便从此失去,况望其能致也?”[21]又曾说:“人心惟至虚,故至灵,若着一物,便窒而不能应,只如好善恶恶,本所当诚,然一留滞于胸中,便是有所忿懥。”[22]

其次,徐阶之学,与欧阳德一样,重视“戒慎恐惧”一套“敬”的工夫,重视笃行实践。他曾说:“鄙意以为,性命本体之妙,不须赞叹;位育功用之盛,不须思忆。只戒慎恐惧是实落工夫,能于此用工,随其生熟,皆有得力处,决不至于口谈道德而身逐势利。”[23]除此之外,徐阶还秉承了欧阳德居官讲学的实践。

本来,沿着“君子终身践行,无往非学”的逻辑,徐阶可能不会重视讲学活动。但是,情形恰好相反。徐阶说:“默识是主本,讲学是工夫。今人亲师、观书册等,是讲学事。”又说:“近有士夫言为学只须着实践行,更不必谈说性命道德。此语良是警空言之弊。但学须有所见,乃能行得,如登万仞之山,必见山头所在,乃有进步处,非可瞑目求前也。”[24]徐阶为官一生,组织并参加过许多讲会活动。其讲学之名,在任延平府推官时已著。徐阶因谏止“去孔子王号,变像为木主”而遭谪迁,为福建延平府推官。提学副使潘潢(?—1555年,1521年进士)“欲以讲学之任委之”[25],约其“为正学书院之行以成端俗正物之化”[26]。徐阶以“己学未成”拒之。然而,当其督学江西时,倡行讲学,不遗余力。王世贞说:“(公)提督江西学政……公所称良知学,本故王文成公守仁,而文成于江西最显著,自公推行,且像文成而祀焉。”[27]所谓“像文成而祀焉”,即指徐阶在江西会城南昌建阳明祠一事。阳明祠非但为祭祀之用,且为讲学之所。据李春芳言:

阳明先生祠,少师存斋徐公督学江右所创建也。……(公)日与文庄欧阳公穷究心学,闻阳明良知之说而深契焉。……乃于省城营建祠宇,肖先生像祀之。遴选诸生之俊茂者乐群其中,名曰龙沙会。公课艺暇,每以心得开示诸生。

后来,祠宇颓坏,徐阶又“捐金九十,属新建钱令修葺之”[28]。此事《阳明年谱》亦曾著录:

江西提学副使徐阶建仰止祠于洪都,祀先生。自阶典江西学政,大发师门宗旨,以倡率诸生。于是同门吉安邹守益、刘邦采、罗洪先,南昌李遂、魏良弼、良贵、王臣、裘衍,抚州陈九川、傅默、吴悌、陈介等,与各郡邑选士俱来合会焉。[29]

由此可见,龙沙会在当时影响颇大。嘉靖十七年(1538年),徐阶曾邀阳明门人邹守益开讲于贡院,发明性善之旨,“人以为朱、程再见”[30]。在此期间,徐阶还将江西会城南昌市宅“捐为诸士讲学之所”,建明德书院[31]

当初,徐阶谏孔子祀典时,嘉靖帝甚怒,“斥为佞,镌柱识之曰:徐阶小人,永不叙用”[32],然在延平府推官、黄州府同知、浙江学政、江西学政迁转数年之后,嘉靖帝亦忘了当初之誓,召徐阶为司经局洗马兼翰林院侍讲。入京以后,徐阶复“以其暇与故邹文庄公守益、罗文恭公洪先、郑端简公晓、赵中丞时春、唐中丞顺之辈相琢劘,为圣学益切”[33]。随着徐阶“谨事(严)嵩,而益精治斋词迎帝意”[34]策略的成功,他在政治上渐得世宗之宠信,地位逐渐上升。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徐阶终于扳倒了专权二十一年的严嵩,顺理成章地成为首辅。野史笔记或谓严嵩垮台有讲学者何心隐之力,亦是讲学者攻反讲学者之一迹。徐阶做了首辅,对于讲学的影响就更大了。嘉靖末年的灵济宫大会,几乎成了明代讲学达于极盛的象征[35]

灵济宫为一道观,在北京城西城内,始建于明永乐十五年(1417年)。该地风景宜人。刘侗《帝京景物略》载:“皇城西,古木深林,春峨峨,夏幽幽,秋冬岑岑柯柯,无风风声,日无日色,中有碧瓦黄甃,时脊时角者,灵济宫。”[36]嘉靖末年,京城为官的官僚、上计的外官、赶考的举子以及国子监的国子生们,政暇或治学之余,即相集于此讲学。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举人罗汝芳入京参加会试,“同波石徐公、中溪颜公、西石王公、梦坡敖公、二华谭公及诸同志大会于灵济宫”[37]。该年,罗汝芳因父亲病重,不应廷试即归乡。十年之后的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罗汝芳再次入京应廷试,“时内阁存斋徐阶、部院双江聂公、南野欧阳公、俨山周公,皆以兴起斯学为己任者。乃定会于灵济宫,师(即罗汝芳)集同年桂岩顾公、近麓李公、洞阳柳公、望山向公、一吾李公、会试同年昆湖瞿公、泽峰吴公、浑庵戴公、少龙贺公、敬所王公,旧同志善山何公、西吾张公、吉阳何公、浮峰张公、芳麓王公数十百人,联讲两月,人心翕然,称盛会也”[38]。次年,身为太湖县令的罗汝芳入觐,邀其师颜钧入京讲学。据颜钧自传,“时徐少湖名阶为辅相,邀铎主会天下来觐官三百五十员于灵济宫三日。越七日,又邀铎陪赴会试举人七百士亦洞讲三日”[39]。所以,《明儒学案》盛称此二次灵济宫大会之盛,并归功于徐阶——“(阶)及在政府,为讲会于灵济宫,使南野(欧阳德)、双江(聂豹)、松溪程文德分主之,学徒云集至千人。其时癸丑(1553年)、甲寅(1554年),为自来未有之盛。”[40]黄宗羲不言颜钧之主讲,盖亦厌颜钧之无忌惮。但是,黄宗羲又说:“丙辰(1556年)以后,诸公或殁或去,讲坛为之一空。戊午(1558年),何吉阳自南京来,复推先生为主盟,仍为灵济之会,然不能及前矣。”[41]徐学谟也称此会因何迁“名位未可恃号召,诸少年多无应者”[42]。因此,灵济宫讲会最发达的阶段乃在欧阳德、聂豹、徐阶等人皆在京城之时,即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至三十四年(1555年)。《明史》卷二百八十三《欧阳德传》也说:“当是时,德与徐阶、聂豹、程文德并以宿学都显位,于是集四方名士于灵济宫,与论良知之学,赴者五千人,都城讲学之会,于斯为盛。”

但是对于徐阶来说,他在士人讲学中产生最大影响的是在做了首辅之后的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的灵济宫讲会。这一年灵济宫讲会的推动者也是罗汝芳。《明史·罗汝芳传》载:“入觐,劝徐阶聚四方计吏讲学。阶遂大会于灵济宫,听者数千人。”谭希思《皇明理学名臣传》记载此事说:“(罗汝芳)入觐,同徐岩爌谒政府徐文贞阶于西苑,曰:‘宗社以人心为本,今来朝官多誉俊,所患学脉不端,请合并一番示向往。’文贞躍然,大会于灵济宫,盖本朝称盛焉。”[43]此会徐阶本人因为在直庐不便外出,并未亲身参加,只是亲手书写程子《定性》一书、“学者先须识仁”一条,由其长子携至会所,命“宗伯李公(春芳)、少宰朱公、中丞毛公分主会事”。诸学者就“识仁”、“定性”二义更互究绎,然后录以就正于徐阶[44]。李春芳对此亦有记载:

京师同志之会,每三年一大举,天下之述职暨与计偕者咸与焉。元辅存斋先生实主其盟。今年复大举于灵济宫,合内外凡数百人,先生以常直不克出,乃遣其子尚宝扬卿君以往复,以册书明道先生《定性书》及“学者须先识仁”二篇,命与会者讽咏而商榷之。既各出所见,就正先生。先生一一批示,皆直指性天仁体,群疑涣释。[45]

徐阶所作的“一一批示”,即其《教言》。《教言》大略在阐发良知之旨:

仁,人心也。心最虚灵。虚谓大公,灵谓顺应。良知者,即此虚灵之发见。识仁原只是良知自识。若说识仁之要,在直信良知,尚未合一,未为直截简明、精义无二,盖必有事,即是致良知,即是全此虚灵之体。知得忘与助者,良知也;勿忘勿助者,致知也。此其存之之法。良知良能,原不丧失,以旧习未除,却须存养此心。[46]

后数句谈“存养此心”,亦可见徐阶改号“存斋”之本意。

徐阶的《教言》,罗近溪录了一份,带到南京,交给了耿定向。王畿就是在南京的讲会中见到徐阶的《教言》,以为“一时风动之机,殆遍寰宇,明道术,正人心,是大有功于名教”[47]。但是,这样的高谈阔论,全不干政事朝章,对于国家何利之有?讲求实学的高拱、张居正自然会这样想。更何况,徐阶以首辅讲学,带动着朝野轰然的讲学风潮,也带来了一些弊端。后来万历时期学者沈德符即说:

徐文贞素称姚江弟子,极喜良知之学。一时附丽之者,竞依坛坫,旁畅其说,因借以把持郡邑,需索金钱,海内为之侧目。[48]

谈迁《国榷》云:

华亭(徐阶)讲学,为天下倡,世群而效之。学社棋置,舍官寺而语玄虚,薄事功而课名理,下至巨奸元盗,窃入而影附焉。[49]

同时的学者王世贞说:

阶既尊信新建学,而其门弟子若尚书聂豹,阶所师事者;尚书欧阳德、李遂(字邦良,号字斋,1526年进士,1504—1566年)、郎中王畿辈,阶所友者,咸各有徒众,不能尽遵行所闻知,而所至挟诈,恣为奸利,海内苦之,颇指以归咎阶。[50]

此数种言论,都明确地指出徐阶的讲学活动对于讲学的推动作用,但同时还指出当时的讲学因为形成一种风潮,而出现利用讲学而罔利的弊端。这或者是一种事实,后来张居正的禁讲学,其直接的动因就是常州府知府施观民以建龙城书院大量敛财。实际上,在隆庆二年七月徐阶致仕之后,高拱和张居正先后执政,遂一反徐阶之政,箝制讲学之风。所谓物极必反,灿极而烂,明代讲学运动在嘉靖末年隆庆初年达于极盛之后,遂遭一反讲学潮流之阻遏。反讲学者中,代表的人物有高拱、杨博[51]、胡正蒙(1503—1556年)[52]、张居正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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