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人性观的主要内容

一、韩非子人性观的主要内容

（一）好利恶害是人的本性

韩非子受商鞅人性论的影响并发展了荀子的“性恶”论，提出了人性“好利恶害”论，认为好利恶害是人的本性，如“好利恶害，夫人之所有也……喜利畏罪，人莫不然”⁽²⁾，“夫民之性，恶劳而乐佚”⁽³⁾，“民之故计，皆就安利如辟危穷”⁽⁴⁾，“民者好利禄而恶刑罚”⁽⁵⁾，“夫安利者就之，危害者去之，此人之情也”。⁽⁶⁾这些论述都说明了他的这一观点。

虽然在人性观问题上，荀子和商鞅的“性恶”论是韩非子人性观的渊源，但是韩非子并没有像荀子和商鞅那样评断人性的善恶而是着眼于人与人之间的斗争，着眼于人性的自私自利，他说：“人无毛羽，不衣则不犯寒；上不属天，而下不著地，以肠胃为根本，不食则不能活；是以不免于欲利之心。”⁽⁷⁾就是说，人必须以谋取衣食为生，为了生存，不能不有趋利避害之心，所谓“安利者就之，危害者去之，此人之情也。”⁽⁸⁾韩非子认为人人“皆挟自为心也”⁽⁹⁾，人的行为总是从私心私利出发，从考虑个人利害的角度参与社会生活以及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二）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利害关系

韩非子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各种社会关系，无论君臣关系、父母子女关系、夫妻关系、雇佣关系、买卖关系都是一种利害关系，轻者互相算计，重者互相残杀。《韩非子·外储说左上》中说：“故人行事施予，以利为中心。”“他对于人性的见解，比荀子更为尖刻、犀利。在他看来，人的性情中并不包含有仁爱、同情、自制的成分。他所理解、观察、洞明的皆是对于利害的计较和贪竞之心。他无时不在想，人情都喜贵恶贱，人性都恶劳而乐；他无处不在说，人没有不是好利恶害的。”⁽¹⁰⁾在韩非子看来，“人的情性是一样的，那就是一方面求为自己的满足，一方面又惧怕惩罚与伤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是以利害计较的支配原则为动力的。”⁽¹¹⁾

君臣关系如此：“人臣之情非必能爱其君也，为重利之故也。”⁽¹²⁾“臣尽死力以与君市，君垂爵禄以与臣市”⁽¹³⁾，臣下为君主效力，不是爱戴君主，而是看重利益的缘故。臣子为了得到君主赏赐的官爵、利禄而出卖气力、生命，君主用官爵、利禄换取臣子的效力。父母子女关系也是如此：“且父母之于子也，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虑其后便，计之长利也。”⁽¹⁴⁾生男孩就庆贺，生女孩就杀死，父母也是从将来是否对自己有利的考虑出发的。夫妻关系也如此：“故后妃、夫人、太子之党成而欲君之死也，君之死则势不重。情非憎君也，利在君之死也。”⁽¹⁵⁾后妃和太子希望君主早死，不是因为恨君主，而是希望早日得到君主的宝座。

君臣之间、王室宗亲之间的关系是纯粹的利害关系，这是战国时期的社会现实。权力之争会使人身不由己，为了保护自己、消灭对手，人们不择手段，不顾及君臣之义、父子之亲、夫妻之情，宫廷斗争的残酷与恐怖对韩非子人性观的产生和形成产生了很大影响。但是，他把所有的家庭关系都看作如此就未免犯了以偏概全的错误。在当时的社会，男子是主要劳动力，是本家族的成员，而女子要外嫁，早晚会离开本家族，成为其他家族的成员，女儿对本家族来说是“赔本”的，这也的确是残酷的现实，但是，生了女儿就杀掉的说法也未免太过夸张和偏激了。这样的结论也许和韩非子的生活经历有关，贵族亲情淡漠，争权夺利，所以，他以自己的贵族家庭生活来推测整个社会的家庭关系，就难免得出这样看起来有些荒谬的结论。

韩非子还进一步阐述，人的一切社会行为，即使是一种利他的行为，实质上也是为了自己。他说：“故王良爱马，越王勾践爱人，为战与驰。医善吮人之伤，含人之血，非骨肉之亲也，利之所加也。”⁽¹⁶⁾王良爱马，是为了更好地驱使；勾践爱人，是为了让战士更好地卖命；医生吮伤含血是为了治病救人从而获得医疗费。“夫卖庸而播耕者，主人费家而美食，调布而求易钱者，非爱庸客也，曰：如是，耕者且深，耨者熟耘也。庸客致力而耘耕者，尽巧而正畦畴者，非爱主人也，曰：如是，羹且美，钱布且易云也”。⁽¹⁷⁾雇主给雇工做好吃的，目的是希望雇工为他深耕熟耘；雇工为雇主卖力干活，也只是想吃美味的羹汤，多拿点工钱。买卖关系更是如此，“舆人成舆，则欲人之富贵；匠人成棺，则欲人之夭死也。非舆人仁而匠人贼也，人不贵则舆不售，人不死则棺不买。情非憎人也，利在人之死也”。⁽¹⁸⁾做车子的人希望人人都富贵，做棺材的人希望人人都早死，并不是做车子的人善而做棺材的人恶，而是因为做车子和做棺材的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自己打算的，富贵的人越多车子才越好卖，死的人越多棺材才越好卖。

（三）人是不可信赖的

《韩非子·备内》中说：“人臣之于其君，非有骨肉之亲也，缚于势而不得不事也。……夫以妻之近与子之亲而犹不可信，则其余无可信者矣。”臣子效忠于君主，不是因为有血亲关系，而是迫于君主的权势而不得不为君主效劳。连妻子和儿子尚且不可以信任，那么其他的人就更没有可以信任的了。韩非子的人生经历也证实了他对人性的认识有准确的方面，也许正是因为对他的不信任，秦王政在对韩非子的学说和思想佩服之极的情况下，还是没有轻易地重用他；也正如他对人性的凉薄和唯利是图所认知的一样，韩非子的同学李斯因为担心韩非子与自己争利而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