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陶弘景的三教合流思想
陶弘景(456—536年)字通明,丹阳秣陵(今江苏南京)人。后隐居茅山,因自号华阳隐居。他的学术风格与同时代的陆修静有所不同,陆修静重在道教的宗教戒仪,他则重在道教的理论研究。他是南北朝时期发挥三教合流思想的重要学者之一。
陶弘景像
陶弘景生活在宋、齐、梁三个朝代,出身于士族的地主家庭,居住在南朝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建康。家庭的教育和当时社会上科学、文学、艺术的发展都对他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使他具有比一般士族知识分子早熟的特点。他10岁时读葛洪《神仙传》,15岁作《寻山志》,有感时世污浊,向往隐逸生涯。不满20岁,便被齐高帝引为诸王侍读。30岁前后,拜东阳道士孙游岳为师,得受符图经法。在此期间,广集道经,编撰《真诰》《登真隐诀》《真灵位业图》等。《真诰》原是其老师孙游岳传给他的许多原始材料,经过他的编辑加工而成书。此书原有顾欢的稿本,但是脱漏和讹谬甚多,经过他细心校正,保存了很多道教史的重要资料。齐武帝永明十年(492年),隐居句容的句曲山(茅山,今南京句容县附近),开创了道教的茅山宗(属上清派,该派称修行得道可以升入“上清天”,比天师道的“太清”境界更高,故名)。
陶弘景的思想继承了老、庄哲学和葛洪的神仙理论,并吸取儒学和佛学的观点,主张儒、释、道三教合流。他说:“万物森罗,不离两仪所有;百法纷凑,无越三教之境。”(《茅山长沙馆碑》)又在授弟子《十赍文》中说:“崇教唯善,法无偏执。”这表明他对儒、释、道三教基本上采取了兼容并包的态度,反映出南朝士族融合三教的企图。
陶弘景思想体系的基本范畴是“道”,把“道”看做是世界的本原。他说:“道者混然,是生元气。元气成,然后有太极,太极则天地之父母,道之奥也。”(《真诰·甄命授》)这里的“太极”,还不具有后来理学家所赋予的意义。所谓“太极则天地之父母”,是引《周易·系辞上》“易有太极,是生两仪”的旧说,把“太极”看做是儒家的基本范畴,是道生元气,元气生太极,太极生万物。因此,元气、太极、天地万物都是从属于“道”的。他认为,应该援儒入道,利用儒家理论为推进道教的封建化服务。他著《真灵位业图》,把儒家名教引入道教教理之中,把所有道教的真灵,包括天神、地祇、人鬼及诸仙真,分成若干等级,并指出:“虽同号真人,真品乃有数;具目仙人,仙亦有等级千亿。”(《序》)在《登真隐诀》中,他把道教的道君、真人、真公、真卿比喻为封建的帝王、诸侯,下设“御史、玉郎诸小号,官位甚多也”。在众多的官位中又分为“太上”“太清”“太极”等几大类别,在“太极”分类中,就有“太极仙侯、真伯、仙监、仙郎、仙宾”。他对所谓神仙世界严分等级,实际上是为人世间的尊卑贵贱寻找宗教根据,既然连神仙都受等级制的制约,那么人间的等级制就更是合理的了。
陶弘景虽自号隐居,但他始终没有忘记儒家的“匡时佐世”的思想。据贾嵩《华阳陶隐居内传》记载,当萧衍准备夺取南齐政权而未下定最后决心时,他就“上观天象,知时运之变;俯察人心,悯涂炭之苦。乃亟陈图谶,贻书赞奖”。当萧衍兵至新林的时候,他又派遣弟子戴猛之假道奉表,表示支持。又据《梁书·陶弘景传》,当萧衍“平建康,闻议禅代,弘景援引图谶,数处皆成‘梁’字,令弟子进之”。因此,梁武帝即位以后,对他倍加礼遇。
陶弘景对儒家经学也颇有研究,这是早期道教学者所具有的一个共同特点。据他的侄儿陶翊所著《华阳隐居先生本起录》记载,他的经学著作有:《孝经论语集注并自立意》12卷,内容包括《集注孝经》《集注论语》两种;《三礼序并自注》一卷;《注尚书毛诗序》一卷,内容包括《尚书序注》《毛诗序注》两种。这里的“注”,是对经传本文的注释。所谓“集注”,是汇集各家的注解。“自立意”类似自己的见解。这些注解都属于章句训诂的范围,而与当时南学讲求义理的学风不同。这同他不爱清谈玄理是有联系的,因为他认为玄谈会导致亡国的危险,不利于封建政权的长治久安。
陶弘景兼信佛教。他曾去县(今浙江宁波)阿育王寺受佛戒(见《梁书》《南史》本传),在茅山道观中,建有佛、道二堂,隔日轮番朝礼(见唐法琳《辩正论》卷六)。特别是在《真诰》一书中,不仅体例上模仿纬书,以三字为篇名,而且假托真人之口,把佛教的轮回转生之说引入道教,侈谈所谓“天界”与地狱之事。在《真诰·运题象》中沿袭佛教须弥山的说法,用神秘的笔调,描绘“天界”的景观。在《阐幽微》等篇中,记载了所谓酆都(指幽冥之府,即鬼都)及鬼官的情形。在《甄命授》中还有所谓黄观子奉佛道的故事,并说:“人为道亦苦,不为道亦苦,唯人自生至老,自老至病,护身至死,其苦无量。”这又与佛教的“四谛”义十分类似,借以说明超脱尘世才能免受各种苦难,正如南宋朱熹所说“《甄命》篇却是窃佛家《四十二章经》为之”,“至如地狱托生妄诞之说,皆是窃佛教中至鄙至陋者为之”(《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四六)。陶弘景临死前,嘱他的弟子们在他死后用大袈裟(佛教徒穿的衣服)盖住他的头足,墓中的器物除放置道士的偶像外,还要放置道人(即僧人)的偶像,表明自己在生前死后都信佛无疑。
陶弘景还著有《答朝士访仙佛两法体相书》(见《全梁文》卷四六或《陶隐居集》),试图论述儒、释、道三教合流的思想基础。他认为道教的修道活动就体现了三教的统一。他说:“假令为仙者,以药石炼其形,以精灵莹其神,以和气濯其质,以善德解其缠,众法共通,无碍无滞。”这是说,道教的炼形,佛教的养神,儒家的修德对于希望成为“神仙”的人,都是不可缺少的。因而三教能够相互促进,相互补充。
陶弘景作为道教学者,他有两个重要的副产品,一是医学,二是炼丹。在医学方面,他重视养生,以预防疾病,曾著《养生延命录》,强调导引(一作“道引”,导气令和、引体令柔的意思,即是一种健身的体育运动);并著《导引养生图》,目的在于活动筋骨关节,调正呼吸,促进血液流通。他还对我国最早的药典《神农本草》进行整理、刊误和增补,编成《本草集注》和《叙录》(现只存残卷),对药物进行分类,提出各种病源所主的药名,其中治风、治疟疾、治黄疸等病的药方都为后人所继承。他还根据药物的性能,提出如何抑制药的毒性,如何使相反相畏的药发挥合用的功效。《本草集注》成为隋唐以后本草学的蓝本。他继葛洪的《肘后救猝方》,作《补阙肘后百一方》,其中包含着把药物从京城推广到乡村的主张。在炼丹方面,他直接从事炼丹的实验,亲身观察药石的反映,曾合成了著名的飞丹,并且对仅仅依靠炼丹是否能成为神仙持怀疑态度。他著的《合丹药诸法式节度》《集金丹黄白方》等有关炼丹的书,是对早期化学发展的一种贡献。
道教发展到南北朝时期,由于封建统治者的提倡和许多道教学者的努力,各种道书经典日益增多,各种科范戒仪日趋完备,原来符箓派和丹鼎派的界限逐渐消失,道教从形式到内容都更加趋于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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