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政第二(计24章,579言)
2·1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ɡǒnɡ)之。”
【注】为政:从事政治工作,此指治理国家。共:通“拱”,环绕、环围。
【译】孔子说:“要用道德治理国家。这就好比北斗星一样,安居于自己的处所,而众多的星星都恭敬地围绕着它不停旋转。”
【解析】此章为治国之要言。
治国有德治和法治两手,二者缺一不可,最为理想的是德治和法治的完美结合。
比较德治和法治,在某一个时期突出德治或是突出法治,要视形势而定。有的时候强调法治十分重要,但是从最为基础、最为根本、最为长远的方面来讲,应该说还在于德治,在于提高人的思想觉悟和道德水平。法的一切规定,都是需要人去具体执行的,有了好的法的规定,如果没有人的好的素质,再好的政策、法令、规章也难以执行,也执行不出好的结果。历史上常常有这样的情况,愈是高喊法的整顿和法的制裁的时候,愈是显得社会的思想觉悟和道德水平无奈的时候。孔老夫子正是从这个角度提出自己的这个思想观点的,还有下边我们将紧接着看到的“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亦是如此。
德是什么?是道德、品德,是人的品行、品格、品质,是人的节操。孔子十分看重人的德的培养,“为政以德”其实就是告诉统治者要想把国家的事情做好,必须把对人的道德培养放在重要的位置,重视对人的觉悟的提高。我们不能片面理解“为政以德”只是针对最高统治者而言的。推而演之,一切做领导工作的人,一切从事于国家政务工作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把符不符合礼义道德放在突出的地位上去考虑,都要以礼义道德律己、以礼义道德育人,都要以自己的思想、人格、情操服人,都要为他人作出表率,这样才能得到众人的信赖和拥护,得到众人的支持和帮助,才能影响和引导众人。由此可见,一切服务于人民的人,都当切记于心。
2·2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注】三百:概言之也。一言以蔽之:即“以一言蔽之”,介词宾语前置;“以”作用、拿讲,介词,“一言”作一句话讲,“蔽”是概括之意,“之”代三百零五篇,作它们讲。
【译】孔子说:“《诗经》中有三百篇诗歌,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它们,那就是:‘它们所表达的思想,没有一丝邪念。’”
【解析】这是孔子对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的总体评价。读书有个会读还是不会读的问题,会读的受益,不会读的受害。孔子在这里告诉我们,《诗经》三百篇,篇篇情纯风正,我们阅读时要作善思,不可妄念。
2·3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注】道之以政:即“以政道之”,状语后置句,下“齐之以刑”、“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与此同;“道”是引导,引申作规范讲,下“道”是引导,“政”是政令、政策规定,“齐”是整治、整顿,下“齐”引申作教育讲。刑:刑罚。无耻:意思是不知道耻之何以为耻,下“有耻”为知道羞耻并且知道为什么羞耻。礼:此指礼义,以偏概全。格:匡正、纠正,此指对于不合乎规范要求的言行的匡正。
【译】孔子说:“用政令来规范人民,用刑罚来整治人民,人民可以免于罪过,但是不知道耻之所以为耻;用道德来引导人民,用礼义来教育人民,人民就会知道耻之所以为耻,并且自觉用法纪来匡正自己不合乎规范要求的言语行动。”
【解析】此章承本篇之1章,言治国之要。
《论语》中含有“礼”的语录,共四十二章,除了有三章是作为《礼经》出现、一章是作为礼的仪式出现之外,它处所言皆是有关礼的产生或承继、重要、作用、养成。关于“礼”,我们在《学而第一》之12章解析中已经有所述及,说“礼”包括礼貌、礼节、礼仪、礼制等,是一种秩序的规定性。它是一种什么样的秩序的规定性呢?简言之,是人的身份和职分的一种规定性,是人际关系的一种规定性,是符合情理的一种规定性,是一种社会稳定、和谐、健康、发展的规定性,如同《颜渊第十二》之11章孔子对齐景公问政时所回答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极其高度的一个概括。“礼”作为一种社会秩序的规定要求、国家运行秩序的规定要求、团体组织工作秩序的规定要求、家庭生活秩序的规定要求、人和人和谐交往秩序的规定要求,包括有做人和做事两个方面。这种秩序的规定要求,既出于个人思想的自觉,也出于社会的约定俗成,乃至出于国家的法的强制性。这是任何人都不能超然于外的,无论是位高之“天子”,还是芸芸之众生,因为任何一个人都生活在人群之中。“礼”根植于“德”的沃土又同“法”有着密切的关系,与“德”不尽相同而又属“德”的范畴。孔子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他的认识是很明确的,划分是很清楚的。德和礼与政和法共同构成治国之左右两手,但是比较而言,两手中德和礼又占据着更为核心、重要的位置。所以,归根结底,导德齐礼是治国之本。
礼表现于生活的方方面面,有上下之礼、夫妻之礼、朋友之礼,有结交之礼、进退之礼,有生之礼、死之礼、祭之礼,等等。《论语》中关于礼的陈述,需要特别引起我们注意和思考的,有以下几点:第一,礼是对人的一种约束,如《雍也第六》之27章“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颜渊第十二》之1章“克己复礼为仁”以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等;第二,礼非先天生就,而是后天习得,如《八佾第三》之8章“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第三,礼的施用,最为根本的目的是要达到社会和人际关系的“和”,如同《学而第一》之12章所说“礼之用,和为贵”,“和”是礼的施用的出发点和落脚点。
孔子关于“礼”的论述,有许多很好的、独到的精辟见解,然而认识上的守旧,在今天看来,也是有的。比如他说“礼,与其奢也,宁俭”(《八佾第三》之4章),说“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子罕第九》之3章),这是很正确的,具有精进的、变革的思想。但是,却又说“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同上),还有《八佾第三》之17章要不要去除告朔之饩羊、《阳货第十七》之21章要不要守三年之丧的问题上,不能说他讲的就没有道理,但是对于他人观点完全否定则显出态度上的主观。这些虽然难以完全说明孔子的思想,然而却是从侧面反映了孔子对一些旧有礼俗的依恋倾向。不过,有谁能够不受时代、环境的一些局限呢?
2·4子曰:“吾十有(yòu)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注】有:通“又”,常用于整数和零数之间,表示整数之外再加上零数。立:建树、成就,此指有所建树。不惑:不被迷惑,亦是遇事能明辨是非之意;“惑”于此表被动。天命:上天的旨意,此指自然和社会的运行规律。耳顺:三国·魏·何晏集解引汉·郑玄曰:“耳顺,闻其言而知其微旨也。”矩:法也,法令、规则。
【译】孔子说:“我十五岁的时候立志于钻研学问,三十岁的时候有所建树,四十岁的时候能够做到不被迷惑而左右摇摆,五十岁的时候开始认识到事物发展变化的规律,六十岁的时候做到了言语入耳就能听出真假、辨出是非,七十岁的时候则达到言行随心所欲而不会越出雷池一步。”
【解析】“三十而立”,指的是孔子在三十岁上就已经开办学校,从事于招生授徒的教学工作。
此章为孔子对自己成长过程的大致概括。由此,后人把三十岁称之为而立之年、四十岁称之为不惑之年、五十岁称之为知天命之年、六十岁称之为耳顺之年、七十岁称之为从心之年,意在要求自己能够像孔子那样,在一定的年龄阶段,思想和认识上达到一个较高的、相应的要求,以不枉蹉跎一生。孔子者,大圣人也,有谁能够追及?但是我们可以努力朝着他所指引的方向前进。有志于成才者当效法确定自己发展的阶段目标和规划自己的最终奋求。不是机械地按照年龄的成长阶段勉强自己去亦步亦趋,而是从个人的实际出发,有计划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行进。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结,那么一路上就洒满了自己存在的光辉。
这里特别应该注意的是孔子所达到的“从心所欲,不逾矩”的精神境界,这是一个进入了自由王国的精神境界。自由是人的一种天然的权利,但是任何人都没有绝对的、不受任何约束的自由,至少是你的自由不能建立在妨碍、侵犯和有害于他人利益的基础之上。这是为人的一种起码的要求和原则。自由是什么?是对必然的认识、依从、掌握和利用。那么“必然”又是什么呢?是非人的意志所能左右的自然和社会发展、变化的客观规律。人不能去做与自然和社会发展、变化规律背道而驰的事情,只能在认识、依从、掌握自然和社会发展、变化规律的基础上去尽情地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尽情地去翱翔驰骋。随着人的智力的开发和人的觉悟的提高,无论是个人还是整个人类,对于自然和社会发展、变化规律的认识是越来越深刻了,因此自由的程度也越来越大。但是,自由的程度再大,也还是不能超越自然和社会发展、变化的规律。伟人毛泽东说得好:“人类的历史,就是一个不断地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发展的历史。这个历史永远不会完结。”(见1964年12月31日《人民日报》)孔子所说的“从心所欲,不逾矩”是在进入自由王国之后的一种表现,这是经过了一个很长很长时间的认识过程和思想达到了一个很高很高的境界之后,才能做得到的,既不违背自然和社会发展、变化的规律,又能处处随从个人的心愿。根据孔子个人的体验,那是在他七十岁以后。他花费了一生的努力,可见事之艰难。
2·5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
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注】孟懿子:孔子弟子。孟孙氏,又作仲孙氏,名何忌,“懿”为谥号。其父为鲁大夫孟僖子仲孙貜(jué),临死时遗嘱:“我若获没,必属说与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以定其位。”(战国·左丘明《左传·昭公七年》)樊迟:孔子弟子,小孔子三十六岁(一说小四十六岁)。姓樊,名须,字子迟,春秋末鲁国人,又有齐人之说。博学好问,孔子对他有批评也有表扬。御:驾驭车马。死:此处既包括死时,也包括死后。
【译】孟懿子向孔子请教怎样去做才算是孝。孔子说:“不要做出违背的事情。”
有一天,孔子外出,他的学生樊迟为他驾车,他告诉樊迟说:“孟懿子向我询问怎样去做才算是孝,我告诉他‘不要做出违背的事情’。”樊迟问道:“您所说的意思是什么呢?”孔子说:“我所说的意思是:父母健在的时候,侍奉父母要符合礼的要求;父母去世时,丧葬父母要符合礼的要求;父母过世之后,祭祀父母也要符合礼的要求。”
【解析】“无违”不是句句话都要听从于父母,不是件件事都要依从于父母,而是无违于礼的规定,要“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孔子反对愚孝,于此可以感知。
做任何事情都要认真负责。曾子说“吾日三省吾身”,说明曾子是一个做事认真负责的人。孔子在教学中亦是持着这样的态度,经常对自己讲过的话再作一番回味,想一想有无不妥之处。此为一例。他在回答了孟懿子的提问之后,觉得并没有把问题讲得透彻,唯恐孟懿子理解旁出,于是又对“无违”作了进一步的说明。那么,何以不直接告诉孟懿子呢?大概是因为他出身贵族,不是孔子的随身弟子,不常见面的缘故。而樊迟与孟懿子友情密切,故有托其转告之意。孔子教学之认真负责,于此可见一斑。
2·6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注】孟武伯:孟懿子之子,名彘(zhì),春秋时鲁国贵族。唯其疾之忧:即“唯忧其疾”;“之”为宾语前置标志,“其”代子女,“疾”作患病讲,活用作动词。
【译】孟武伯向孔子请教怎样去做才算是孝。孔子说:“你知道吗?父母最为担心的是子女身体患病。”
【解析】有责任心的父母,对于儿女的关爱无时不在、无处不在,这是做儿女的只有在做了父母之后才能充分体会到的。
此章就孝而言,说的是父母在年迈之后所担心的,除了血肉亲情之天性之外,与旧社会养儿防老的观念亦有相关。那个时候,社会的生产水平很低,没有社会养老保险,人在年迈丧失劳动能力之后,只能依靠儿女赡养,儿女身体健康,父母才能安度晚年。所以,父母特别是耄耋老人最为关切的是儿女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就家庭的情感而言,人生有三大哀痛: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父母,唯其疾之忧”正是从唯恐丧子这个意义上讲的。
2·7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注】子游:孔子弟子,小孔子四十五岁。姓言,名偃,字子游,亦称言游,春秋末吴国人。他注重礼乐教化,以文学著称,与子夏、子张并为孔子晚期著名弟子。后授徒讲学,其后学在战国时期是一个很有影响的学派。虽然战国人韩非没有把他列入“儒家八派”(《韩非子·显学》曰:“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张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颜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有孙氏之儒,有乐正氏之儒”),但同时期较早之荀况在《荀子·非十二子》中却有“子游氏之贱儒”的记载,只是说他们为“贱儒”让人难信。郭沫若认为《礼记·礼运》“是子游氏之儒的主要经典”(《十批判书·儒家八派的批判》)。有:助词,此处位于动词之前,无实义。
【译】子游向孔子请教怎样去做才算是孝。孔子说:“现在对于孝的认识,好像就是说供给父母吃喝。如果只是限于这一点,那么对于犬马你也一样能够供给它们吃呀喝呀的。倘若对于父母失去应有的恭敬,同饲养犬马又有什么区别呢?”
【解析】常人认为,儿女的孝是在父母年老失去劳力的时候能够供给父母吃喝,让父母无衣食之忧。孔子不这样认为,家里同样饲养有狗有马,也给它们吃喝,如果只是把孝等同于供给吃喝,那与饲养狗马有什么区别?那么,究竟怎样去做才算是孝呢?孔子在这里提出了一个比供给父母吃喝更为重要的“敬”的问题。怎样才是敬呢?下一章中指出那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和颜悦色的态度和面孔。
2·8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注】色:脸色,“色难”是说难在始终保持一个愉悦的容颜。弟子:于此可视为偏义复词,义偏于子,指子女。服其劳:从事劳动;“服”作行、从事讲,“其”为助词。食:此指肉食。先生:父兄、长辈,此指父母。馔:吃,食用。曾:何、怎么,代词,表疑问。是:就、便,副词,表承接。
【译】子夏向孔子请教怎样去做才算是孝。孔子说:“脸上要始终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表情,这是最困难的。父母那里有了什么事情,做子女的从事于劳作;自己这里有了酒肉之类好吃好喝的,先请父母享用,怎么就可以认为这是尽到了自己的孝心呢?”
【解析】孝的最为核心的表现是什么?孔子在此章说是做子女的对于父母要始终保持一个发自内心的和颜愉悦的脸色。也就是说,有感于父母对自己的血亲恩养,子女对父母要从心底里生发出一种敬重之情,这是一种对于父母人格上的尊崇、情感上的感激和精神上的慰藉之情,它所内涵的是倾尽自己的一生、倾尽自己的全力也难以报答得完的人性之真情。父母有了需要去做的事情自己抢着去做,有了好吃好喝的东西先让父母品尝,这当然是对父母的孝敬,但更为重要的是让父母心底里感到幸福安乐,感到满足高兴。有了这一点,“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自然也就不在话下。或许是孔子虽然生于乱世,但是那时民心依然憨厚,民风依然纯朴,弃养以及虐待父母的事还未见发生,他是想着把孝道提升到更高层次才这样说的。
2·9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注】回:孔子弟子,小孔子三十岁。姓颜,名回,字渊,又作子渊,春秋末鲁国人。其父颜无繇(yóu)为孔子早年弟子。颜回家境贫寒,好学刻苦,善于思考,智慧聪颖,又谦逊和善,仁让不争,不迁怒贰过,无伐善施劳,有着很好的品德修养,所以深得孔子的钟爱和抬举、高评和厚望。颜回极其崇拜孔子的思想、学说,终生追随孔子而不出仕,只可惜四十一岁就病逝了,早于孔子离世两年,使得孔子仰天悲呼,哀痛不已。颜回位居孔子学生中七十二贤人之首,作为具有相对完善人格的人来说对后世有很大影响。不违:意思是不提出与老师说法相反的意见。私:此指个人私下的思想言行。发:阐发。
【译】孔子说:“我整天和颜回言谈,颜回总是默默听着,从不提出一字的不同意见,好像是很愚笨的样子。然而学过之后,再去看他的思想言行,却是有着很好的思考发挥。颜回啊,一点都不愚笨!”
【解析】颜回是孔子最为得意的学生。颜回何以能够讨得孔子的欢心,此为原因之一。他听老师讲课,那样认真入迷,好像是一个呆傻的人。然而课后,再去察看他的一思一想、一言一行,却是把老师讲课的真谛发挥得淋漓尽致。孔子在讲到学习、做事应该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时说:“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雍也第六》之20章)沉迷于学习之中,以学习为乐事,这是学习的一种最高境界。颜回就是进入了这种境界的人。
2·10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sōu)哉?人焉廋哉!”
【注】以:因,“所以”即所因,因为什么,也就是做事的缘由;“所”为特指代词,下“所”与此同。由:遵循;“所由”指做事依据于什么,也就是用什么样的手段和方法。安:停止;“所安”是停止在什么地方,引申指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廋:藏匿,隐藏。
【译】孔子说:“观察和判断一个人的思想品行,一定要看看他做事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看看他做事的方式方法,看看他做事所要达到的目的。那么,他这个人怎么能够隐藏得了他内心的善恶?他怎么能够隐藏得了他内心的善恶!”
【解析】俗话说:“知人知面难知心。”孔子在这里教给我们一个识别人心的重要方法。一个人在进入社会之后,天天都要和他人打交道,他所看见的只是人的表面,未必能够看到人的心底,所以被人欺骗是常有的。那么有没有识别他人心底的方法呢?有。照着孔子所说的认真思考观察,你就可以判断人心的善恶。
2·11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注】温:温习、复习。故:此指已经学习的知识。知:省悟出来,引申作获得讲。新:意思是新的知识、新的体会,活用作名词。
【译】孔子说:“在复习已学知识的过程中,能够经常省悟出一些新的知识,获得一些新的体会,那么就可以当老师了。”
【解析】此章道出了师之为师的一个诀窍,即在已经占有知识的基础上不断有新的体会、新的发挥、新的学解、新的创立。谁能温故知新,谁就是老师。这是就学习而言。其实做人做事何尝就没有一个温故而知新的道理呢?俗话说的“失败是成功之母”、“前车之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同样包含着温故知新的道理。
2·12子曰:“君子不器。”
【注】器:器具。何晏集解引汉·包咸曰:“器者各周其用,至于君子,无所不施。”
【译】孔子说:“君子不能像某个器具一样,只能有某一方面的用途。”
【解析】此章言一个人应该学习多种知识,具备多种才能,适应多种环境,适合多个岗位,担当多方面的责任。孔子在讲到他自己的时候就说:“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子罕第九》之6章)只是,我们不能如同“鼫鼠五能,不成一伎”(汉·蔡邕《劝学篇》。汉·许慎《说文解字》云:“鼫,五伎鼠也,能飞不能过屋,能缘不能穷木,能游不能渡谷,能穴不能掩身,能走不能先人”),毫无目的地什么都学,却是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一专多能,事事有成,应该是我们的奋求目标。
2·13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注】先行:先做起来,亦是把做放在前头之意。其言:此指做事之言。
【译】子贡向孔子请教怎样去做才能成为君子。孔子说:“先把事情做起来,而后再把想做的事情及其缘由告诉别人。”
【解析】为什么要“先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宪问第十四》之27章中有孔子所说的“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此为其因。说到了没有做到,开了空头支票,在孔子看来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孔子主张行敏而言讱,《颜渊第十二》之3章是司马牛和孔子关于仁的一段对话:司马牛向孔子请教怎么样才能做到像有仁德的人那样,孔子说:“仁者,其言也讱。”司马牛不解,又问难道说言语表现迟滞就可以像是有仁德的人了吗?孔子回答说:“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宪问第十四》之20章孔子又进一步明言:“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怍”是惭愧,“不怍”是毫无赧颜。一个人倘若是说起话来夸夸其谈,大言不惭,一点都不脸红,那么他一定难于把事情做好。
关于言和行的关系,我们可以分作若干层次:最高者是只做不说。《阳货第十七》之19章有孔子看到社会上夸夸其谈成风而少有务实时说出“予欲无言”的感慨之语,当弟子提出疑问之后,他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讲的就是这个意思。唐·杜甫《春夜喜雨》中的“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亦含有此意。这种无私的默默奉献,大概只有天才能做到,圣人都望尘莫及。其次是多做少说,其次是又做又说,其次是多说少做,最下者是只说不做。不说也不做者亦有之,那是寄生的一群。
2·14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注】周:亲密,团结。比:结党,勾结。小人:人格卑劣、见识短浅的人,与“君子”相对。
【译】孔子说:“君子能够和别人亲密团结但是从不和别人结党勾结,小人能够和别人结党勾结却是不能和别人亲密团结。”
【解析】结党勾结有时也表现出其间的“亲密”关系,如死党之类,只是那种所谓的“亲密”是个人私利的盘根错节,与君子建立在为公的、仁义道德基础上的亲密团结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周而不比”是我们与人相处当效法的,“比而不周”是我们与人相处当戒除的。
2·15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注】罔:迷惘而无所得。殆:危险,引申指误入歧途。
【译】孔子说:“只是一味地苦苦读书而不进行认真思考就不能明白事理,只是一味地苦苦思考而不认真读书则容易误入歧途。”
【解析】此章既言学的重要,又言思的重要,进而言及学与思的关系。学习过程中,学和思缺一不可。
关于学的重要,《卫灵公第十五》之31章有孔子所言“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又有《阳货第十七》之8章孔子所言“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关于思的重要,《季氏第十六》之10章有孔子所言“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又有“三思”、再思(《公冶长第五》之20章)可以佐证。然而一味地学,或是一味地思,于人皆无大的裨益,相反极而端之甚至有害,必须把学和思很好地结合起来,才能将知识融会贯通于自己的脑海之中。
2·16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注】攻:指责,此处是批判、抨击之意。异端:本是儒家对其他持不同政见学派的称呼,后泛指不合正统的思想、学说。宋·朱熹《论语集注》引范氏曰:“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如杨、墨是也。”斯:那么、则,连词,表顺承。
【译】孔子说:“只有不断地批判、抨击那些不符合礼义的思想学说,那么它们在社会上的危害才能得以消除。”
【解析】此章所反映的是孔老夫子敢于斗争、敢于批判的鲜明思想和不屈精神。
2·17子曰:“由!诲女(rǔ)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注】由:孔子弟子,小孔子九岁。姓仲,名由,字子路,春秋末鲁国卞(今山东泗水东)人。他无宿诺,善政事,性耿直好勇,常率正而言。《论语》中,他受到孔子的批评最多,其实体现着孔子对他的爱之深;他对孔子的顶撞最多,其实体现着他对孔子的情之切。孔子的众多弟子中,他是最为忠心耿耿的一个。他一生追随孔子,竭力护卫孔子,使孔子免受许多侮慢,所以孔子说:“自吾得由,恶言不闻于耳。”(《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关于他师事孔子,《孔子家语·子路初见》讲得很是发人思考、形象、入听,说:“子路见孔子,子曰:‘汝何好乐?’对曰:‘好长剑。’孔子曰:‘吾非此之问也。徒谓以子之所能,而加之以学问,岂可及乎?’子路曰:‘学岂益哉也?’孔子曰:‘夫人君而无谏臣则失正,士而无教友则失听;御狂马不释策,操弓不反檠;木受绳则直,人受谏则圣。受学重问,孰不顺哉!毁仁恶仕,必近于刑。君子不可不学。’子路曰:‘南山有竹,不柔自直,斩而用之,达于犀革。以此言之,何学之有?’孔子曰:‘括而羽之,镞而砺之,其入之不亦深乎?’子路再拜曰:‘敬而受教。’”孔子深知“剑虽利,不厉不断;材虽美,不学不高”(《韩诗外传》卷三第十五章)之理,子路是个话不遮掩、知错就改的人。子路死于鲁哀公十五年(前480年)卫国的内乱之中,早于孔子去世一年,孔子在鲁闻之,悲痛至极。孔鲤、颜回和子路的死,相继发生在孔子离世前的三年、二年、一年,对孔子打击极大。女:通“汝”,第二人称代词,作你讲;《论语》中无“汝”字,凡“汝”皆写作“女”。
【译】孔子说:“仲由!我所教给你的知识你都知道了吗?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才是对于‘知’的正确理解。”
【解析】无论是在学习上或是在工作中,都要有一个老老实实的态度,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对于一个人学业上的进步和事业上的成功都是极重要的。孔子就是一个老老实实的人,不懂就是不懂,绝不装懂。关于这一点,我们从《八佾第三》之15章“子入太庙,每事问”中就可以感知。《子路第十三》之4章有樊迟“请学稼”、“请学为圃”的事,孔子回答说“吾不如老农”、“吾不如老圃”,亦是如此。不是说一点都不知道,但是比不上老农、老圃。虽说这一段对话中有对樊迟的不满,但不如就是不如却是老老实实的一种态度。
2·18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注】子张:孔子弟子,小孔子四十八岁。复姓颛孙,名师,字子张,又单称张,春秋末陈国阳城(今河南淮阳)人。他交游甚广,学业出众,主张“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子张第十九》之3章),《孟子·公孙丑上》中说他与子夏、子游“皆有圣人之一体”(注:“一体”犹一肢也),只是性格有所偏激。《论语》中,他向孔子请教的次数甚多。孔子死后,子张居陈国,授徒讲学,其后学位于战国“儒家八派”之首。郭沫若根据“子张之儒”具有博爱容众、严己宽人的特点,认为他们和墨家有相似之处,并推测“墨翟受了子张的影响”(《十批判书·儒家八派的批判》)。干禄:求得禄位,求得仕进;“干”者求也,“禄”是禄位,亦即官职,下“禄”指的是做官的诀窍。阙疑:即“阙于疑”,介词“于”省略;“阙”同“缺”,空缺,引申作保留讲。尤:过失。
【译】子张向孔子请教做官的学问。孔子告诉他说:“遇事要多听听别人是怎样讲的,有疑问的地方暂且保留起来,即使自己知道的也要谨慎地言语,这样才能少一些过失;遇事要多看看别人是怎样做的,不会的一定要暂且搁置起来,即使自己会做的,做的时候也要小心行动,这样才能少一些后悔。说话少一些过失,做事少一些后悔,做官的诀窍就在其中。”
【解析】做官也是一门学问,也有人格上和处事上的许多要求。孔子这里说的是处事上应该注意的一些问题。“学干禄”和“禄在其中”反映了读书做官的一种思想,反映了“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孟子·滕文公上》)的一种思想,其中有一些需要摒弃的东西。但是细细去想,却是也有许多合理的成分在其中。从“知识就是力量”、“管理就是财富”的角度来说,又何尝没有道理?而且,作为一个完全的社会,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管理者和被管理者,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是不可或缺的,学习做官的本领要是学得好,坐在官位上不贪污、不腐化、不堕落、不玩忽职守,公正严明,铁面无私,认认真真地为大众做好事、做善事、做实事,而后心安理得地去享有他应得的一份报酬,又有什么不可?人民对于这样的官不但不会厌烦和憎恶,相反有着无限的尊崇和期待。只是,从历史上看,这样的官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此章可与《卫灵公第十五》之32章“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以及《子张第十九》之13章“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相联而思。
2·19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注】哀公:姬姓,名将,又作蒋,春秋时鲁国国君,公元前494—前468年在位。时季孙斯、季孙肥先后任卿专政。哀公二十七年(前468年,此时孔子已经离世十一年),欲借越兵伐“三桓”,反为“三桓”起兵逼迫而出奔至卫,又到邾、越,后被迎回国,不久卒。在位时,曾多次向孔子及其弟子问政。举:推荐、提拔,引申作重用讲。错:通“措”,搁置、弃置,此处是贬谪、罢免之意。枉:弯曲、不正,与“直”相对;“枉”、“直”皆是就人之思想品德而言。
【译】鲁哀公问孔子道:“怎样去做老百姓才能信服呢?”孔子回答说:“重用正直正派的君子而贬黜邪曲奸佞的小人,老百姓就会信服;重用邪曲奸佞的小人而贬黜正直正派的君子,老百姓就不会信服。”
【解析】此章是对统治者讲的,为民者亦当以此作为衡量为官者好坏的标准。
“举直错诸枉”讲的是任用干部的问题,这是治国的极其重要的一个环节。正确的路线、方针、政策确定之后,能不能认真地贯彻执行,决定的因素在干部。历朝历代没有不强调干部必须德才兼备、要求干部必须清正廉洁的,然而历朝历代也莫不是因为它的干部队伍贪污腐化、营私舞弊而使国家衰亡的。国君无道,干部队伍没有烂掉,国家还可以勉强支持。《论语》中就讲到这样的例子,《宪问第十四》之19章孔子说卫灵公无道,当季康子问他为什么卫国还不衰亡的时候,他说:“仲叔圉治宾客,祝鲜它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干部队伍烂掉了,即使国君想有作为亦是枉然,如明朝末年,战争频仍,蝗旱连年,民大饥,人相食,眼见国家已到败亡的边缘,崇祯皇帝虽然可以“下诏罪己,辟居武英殿,减膳撤乐,示与将士同甘苦”,“敕臣洁己爱民,以回天意”(清·张廷玉等《明史》卷二十三、二十四《庄烈帝》),但是据说想让官僚权贵掏点腰包以救燃眉都不可能。
2·20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注】季康子:春秋时鲁国大夫。季孙氏,名肥,季桓子(季孙斯)之庶子,鲁哀公时为正卿。时孔子周游于外。其父临终时嘱咐他说:“我即死,若必相鲁;相鲁,必召仲尼。”鲁哀公十一年(前484年)齐伐鲁,他使冉有率兵却之,之后“以币迎孔子”回国,使孔子在离开鲁国流浪十四年之后又回到鲁国。《论语》中记载他曾多次问政于孔子,却又“终不能用孔子”(《史记·孔子世家》)。忠:诚也,忠诚。劝:勤勉,努力。临之以庄:即“以庄临之”,用严肃认真的态度对待百姓的事情,状语“以庄”后置;“庄”是严肃,含有认真之意,“临”作面对讲,“之”代百姓之事,上“以”为连词,作并且讲。善:善人,有德之人。不能:此处与“善”相对,指无德或少德之人。
【译】季康子问孔子道:“想让老百姓对我恭敬服从、忠心耿耿并且勤勉努力,我该怎么办呢?”孔子说:“如果您面对百姓之事严肃认真,他们对您就会恭敬服从;如果您能够孝敬长者、慈爱幼小,他们对您就会忠心耿耿;如果您能够提拔和重用有德之人并且教育无德或少德之人成为有德之人,他们就会勤勉努力。”
【解析】封建社会中,做君的,没有不希望自己的皇位基业稳固、传之永久;做臣的,没有不希望自己步步高升、官运亨通。但是你得有治国的本领,你得有做事的本领。此章讲的是如果要老百姓听从指挥、忠心耿耿并且竭尽努力,那么,首先你得作出样子。
2·21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注】或:有人、有的人,虚指代词。书:即“《尚书》”,现存最早的关于上古典章文献的汇编,相传经孔子选编而成,为儒家“五经”之一。“孝乎惟孝”三句:据今人杨伯峻《论语译注》言:“是《尚书》的逸文,作《伪古文尚书》的便从这里采入《君陈篇》。”施于有政:意为影响到政事;“施”是施加,引申作影响讲,“于”为介词作至讲,“有”为助词。奚其为为政:为什么要去谋求从政;“奚其”是为什么,疑问代词,前一“为”字作谋求讲。
【译】有人对孔子说道:“您有那么大的学问,为什么不去从政呢?”孔子说:“《尚书》中讲:‘要孝敬父母啊!只要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就会影响到政事。’我在社会上宣传孝悌,这就是从政,为什么还要去谋求做官从政?”
【解析】此章孔子所答既可以视作是他的托词,又可以视作是他的以孝治天下的施政理念的表白。孔子并不是不想为政,而只是不愿意按照当时统治者的为政方法去为政,而他的为政思想因为不符合统治者的意愿又不被统治者看好采纳。
孔子认为孝悌是做人之本,极力主张把家庭的孝道推广于社会,造成强大影响,以形成整个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和谐淳厚的人际关系以及整个社会上下左右的良好有序的运行秩序。这是他从事社会变革的根本目的。他的这个思想在《礼记·大学》中形成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完整治国理论和框架体系。
2·22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轾兒(ní),小车无轾兀(yuè),其何以行之哉?”
【注】可:可以,此就做人而言。轾兒:车辕前端与衡相连的活销,后借喻为事物的关键部位。轾兀:义同“轾兒”,不同在大车、小车称呼上的差别。
【译】孔子说:“一个人如果不讲信用,那就不知道他怎么可以在社会上活人处世。这就如同大车没有轾兒、小车没有轾兀一样,它怎么能够在道路上行驶呢?”
【解析】此章言信的重要。信作为人的必需的品德,它的所指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对人要诚实不欺,二是说话要言而有信。此章言指后者。其实,二者相通,可以互训。
一个人要想在社会上站立得住,在人群中站立得稳,一个是“忠”字——为人做事要竭尽心力,一个是“信”字——与人相交要诚实不欺,忠信为立身之本。《论语》中把“忠”和“信”并列一起陈述,共是六处,其中三处是“主忠信”:一是《学而第一》之8章“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二是《子罕第九》之25章“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三是《颜渊第十二》之10章“主忠信,徙义,崇德也”。“主”者,主张、注重、重视之意。尽管其中有一处可以视为重出,但是毫无疑问可以感受到孔子对于忠信品德的崇尚,对于忠信品德培养的重视。还有三处也是并列陈述的,一是在谈到孔子教学内容的时候,说:“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述而第七》之25章)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他对忠信是如何看重。二是他在将自己与别人作比较的时候,说“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公冶长第五》之28章),这当然是一种客气的说法。三是在子张向他请教什么是“行”的时候,他说“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卫灵公第十五》之6章),这里的“忠”虽然包含有更多忠诚、恳切的意思,但是由此亦可以看出,孔子认为,有忠有信走遍天下,无忠无信寸步难行。
2·23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注】十世:十代,此指十代之后的变化情况。殷:即“商”,朝代名,公元前16世纪商汤灭夏桀而建,都于亳(今河南商丘北),后多次迁徙,至盘庚时从奄(今山东曲阜)迁殷(今河南安阳),故有殷、殷商之称。公元前11世纪为周武王所灭。因:沿袭,承继。夏:朝代名,约公元前20世纪时由大禹之子启建立,都于阳城(今河南登封),后迁阳翟(今河南禹县),最后都于安邑(今山西夏县西北)。夏是我国第一个奴隶制王朝。公元前16世纪传至桀时为商汤所灭。周:朝代名,武王伐纣后所建,都于镐(hào。今陕西西安)。公元前771年犬戎攻陷镐京,周幽王被杀。次年,周平王东迁至雒邑(今河南洛阳),史称东迁前为西周,东迁后为东周。东周以公元前476年韩、赵、魏三家分晋为界又有春秋和战国两个时期。公元前256年为秦所灭。其或:大概、或许,副词,表猜度。
【译】子张向孔子请教道:“现在可以推知十代之后的变化情况吗?”孔子说:“你看,商朝继承了夏朝的礼乐文化,其所增加和所舍弃的我们是可以知道的;周朝继承了商朝的礼乐文化,其所增加和所舍弃的我们是可以知道的。或许,继承周朝礼乐文化的人这样一代一代地传布创新,即使过了百代,我们也还是可以推知的。”
【解析】“万变不离其宗”,发展是有规律可循的,它是一个不断继承而又不断创新的过程。
孔子在此章讲的是,作为一个民族有着区别于其他民族的最为根本的东西。这个根本如同一条红线将贯穿始终,只要这个民族存在,那么它就不会灭绝。无论世道怎么变化,都只能是围绕着这个根本而变化,所不同的是在不同的时代体现出不同的时代特征罢了。所以,他认为未来是可以推知的。中华民族就是中华民族,她有她的道统,这个道统就是中华民族的文化和风情,一旦这个道统和风情丢失了,中华民族也就将在这个世界泯灭。虽然人不会全然死去,但是祖宗没有了,民族没有了,祖国没有了,他也就不再是中国人了。也许有人说,要祖宗何用,要民族何用,要祖国何用,我讨厌做中国人!我们无言以对。只是想问一句,连祖宗、民族、祖国都可以抛弃的人,外国人会看得起你吗?
2·24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
【注】鬼:人死后所变之谓,此指死去的父祖。义:此指当为之事。
【译】孔子说:“不是自己的祖宗而去祭祀,那是谄媚的表现。看到应该去做的事不能挺身而出,那是没有勇气的表现。”
【解析】“谄”是什么?这里只是采用比喻的方式从一个方面去作了解释,那就是不要盲目去崇拜他人、拜倒在他人的脚下。在今天,媚外、媚洋就是突出的表现。外国有好的东西,我们当然应该虚心学习,但是绝不是说外国的一切都好,不能忘记了自己的祖宗,不能认为自己就没有许多的、高出于别人的长处。总是跟在别人后边亦步亦趋,望洋兴叹,最后则必然会像邯郸学步那样,连路都不会走,只好爬着回来。
“勇”是什么?见义而为,凡正派、正当的,适宜、应该的,真理、正确的,符合正道和道德的,皆当为之,并且要断然果敢。“无勇”是“见义不为”,这个解释是很正确的。我们现在的社会尤其需要发扬见义勇为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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