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世人的评说
藩臣仲淹以觏所著文二十四篇来上。予俾禁掖近侍详较,皆曰学业优,议论正,有立言之体。且履行修整,诚如荐章所云,故特以一命及尔……可特授将仕郎试太学助教,不理选限。
——宋仁宗赵祯(皇祐二年〈1050年〉七月)
夫太学者,朕所以出教化,而贤士之所由进行谊也,师儒之官可轻授乎?尔醇明茂美,通于经术,东南士人,推以为冠。自佐学政,逾年于兹,孜孜渠渠,务恪厥守。祭酒司业为博士之职莫宜于尔,是用推恩。尔其悉心使诸生兟兟兴于廉让而服于教训,则其善也,可特授通州海门县主簿,太学说书散官如故。
——宋仁宗赵祯(嘉祐三年〈1058年〉七月)
伏睹太学助教李觏,素负才学,博通经史。尝应制科举,虽因名臣荐论,命以试官,不沾政禄。而养道丘壑,聚徒教授。南方士流,皆宗师之。
——宋·国子监奏章
臣伏见建昌军草泽李觏,前应制科,首被如试,有司失之,遂退而隐,竭力养亲,不复干禄,乡曲俊异,从而师之。善讲论六经,辩博明达,释然见圣人之旨。著书立言,有孟轲、扬雄之风义,实无愧于天下之士,而朝廷未赐采收,识者嗟惜,可谓遗逸者矣。
臣观李觏经术文章,实能兼富,今草泽中未见其比。非独臣知此人,朝廷士大夫亦多知之。
——宋·范仲淹荐章(皇祐元年〈1049年〉十一月二十日)
建昌军应茂才异等李觏,丘园之秀,实负文学,著《平土书》《明堂图》,鸿儒硕学见之钦爱。讲贯《六经》,莫不赡通,求于多士,颇出伦辈。搜贤之日,可遗于草泽,无补风化。伏望圣慈,特令敦遣,延于庠序,仍索所著文字进呈,则见非常儒之学。
——宋·范仲淹荐章
臣窃见建昌军草泽李觏,博学通识,包括古今,潜心著作,研极治乱,江南儒士,共所师法。
——宋·余靖(1000—1064年,官至工部尚书)荐章
所示《礼论》七篇,推进《礼经》,准的世教,派仁义,赞刑政,正其本于礼,成一家之言。工古人之未工,导明王之要道。岂止独步江表,校声名于后俊者哉!开益蒙蔽,不胜降欢。
——余靖致李觏书
《庆历民言》极当时之病,真医国之书耳。使今相天子宰天下者闻其言而行之,何忧乎獯粥?何患乎拓跋氏邪?
——宋·祖无择致李觏书
盱江李泰伯,其有孟轲氏六君子之深心焉。年少志大,常愤疾斯文衰敝,曰:“坠地已甚,谁其拯之?”于是夙夜讨论文、武、周公、孔子之遗文旧制,兼明乎当世之务,悉著于篇……善乎!文、武、周公、孔子之遗文旧制与夫当世之务,言之备矣。务学君子可不景行于斯。
——宋·祖无择《李泰伯退居类稿序》
其实如秋,其受如海,外示发舒,中以直正。其于道也,如天焉,无不覆;如地焉,无不载。天地以万物遂成为功,先生以四海咸若为功。用则任公卿,尸教化;而不用,以夫子之道教授学者。后之览其遗书,则如其所以然。
——宋·陈次公《先生墓志铭》
欧公文章及三苏文好处只是平易,说道理初不曾使差异字换寻常字。曾南丰尚解使一二字。欧、苏全不使一个难字。李泰伯文自大处起议论,气象好。陈后山文有法度,李清臣文饱满,荆公文暗。
——宋·黄震《黄氏日抄·读本朝诸儒理学书》卷三八)
于此之时,旴江之湄,辞学渠魁,声动天下者,有李泰伯,而陈汉郎与老丈为之流亚。
——宋·吕南公《与傅亨甫书》
本朝名儒,范镇、司马光、李泰伯、吕诲等,往往辨学者讲说之误。
——宋·周必大《思陵录下》
初欧阳氏以文起,从之者虽众,而尹洙、李觏、王令诸人各自名家。
——宋·叶适《习学记言》
故庆历间,天子慨然下诏书,风厉学者以近古,天下之士乃翕然丕变,以称上意。于是胡翌之、孙明復、石介以经术来居太学,而李泰伯、梅尧臣辈又以文墨议论游泳于其中,而士始得师矣!当是时,学校未有科试之法也。士之来者至接屋以居而不倦,太学之盛,盖极于此矣!
——宋·章如愚《宋朝文变》
山川旺气化入文章,噫,盛哉!有如王黄州之恪,孙泰山之义,石徂徠之厉,尹河南之简,欧庐陵之醇,苏文安之远,李盱江之锐,宋常山之峻,司马涑水之端,曾南丰之毅,王临川之整,苏东坡之浩,苏潁滨之通,李淇水之宏,陈后山之濬,黄豫章之理,秦淮海之焕,晁济北之舒,张譙国之婉,张石室之俊,笔势駸駸与周汉轧,是岂区区模信仿者之所能及哉?
——宋·林《评文》
李泰伯文实得之经中。虽浅,然皆自大处起议论。首卷《潜书》《民言》,好如古潜。夫论之类《周礼论》,好如宰相掌人主饮食男女事。某意如此,今其论皆然。文字气象大段好,甚使人爱之,亦可见其时节方兴如此好。老苏父子自史中《战国策》得之,故皆自小处起议论,欧公喜之;李不软贴,不为所喜;范文正公好处,欧不及李。晚年须参道,有一《记》说达摩宗派甚详,须是大段去参究来。又曰:“以李视今日之文,如三日新妇,然某人辈文字,乃蛇鼠之见。”
——宋·朱熹《朱子语类》(卷一三九)
临江黄良孙世弼,为建昌南城教官,将行,言于予曰:旴江之为郡,有李泰伯、曾子固,学行文章,百世师表。
——元·吴澄《送南城教谕黄世弼序》
临川于江西号士乡,王介甫、曾子固、李泰伯以文为一代宗主。
——元·富大用《送吴教授序》
臣考得李觏立心高古,履行修整。竭力养亲,雅尚恬退。倡立盱江书院,讲明正学……其所著述有《易论》《礼论》,共二十篇。《富国、安民、强兵策》各十篇。《明堂定制图序》《周礼致太平论》皆足以羽翼圣经,发明治体。又有《平土书》二十章,得井田之遗意。《庆历民言》三十篇,论时政之得失。其他文字若《太学议》《袁州学记》之类,皆可矜式……如觏者,可谓一代之名儒,后学之师表,不但如古所谓乡先生而已。
——明·左赞《乞修李觏墓状》
生而必死,圣贤无异于众人也。死而不亡,与天地并久,日月并明,其惟圣贤乎?泰伯先生其亦圣贤之徒乎!先生姓李氏,讳觏,字泰伯。学通五经,尤长于礼。以文辞自立,其言大而正。
——明·罗伦《建昌府重修李泰伯先生墓记》
宋之人才如孙泰山、张横渠、李泰伯辈,皆自仲淹作之,而湖学之盛,甲于东南,是时洛学未兴,而诸公见趣,已非汉唐所及。
——明·罗伦《复胡提学书》
宋承五季分乱之余道,丧文弊甚矣。天下既定,乃有柳开、穆修之徒,变骫骳之习,复浑雄之体。然未知本诸经,以推明圣人之道也。觏与曾巩者,出乃能深求于经,其文以明道为本,是时洛学未兴也。而二子之学卓然如此,可不谓豪杰之士哉?予故采而论。次之,无亦使其无传焉。
——明·何乔新《椒邱文集》(卷二○)
《送元上舍贞赴濮州司训》:银壶美酒络青丝,饮尽难禁欲别时。冰合河津舟去少,雪深山路马行迟。何蕃行义人皆重,李觏文章世所推。想到濮阳开讲日,诸生应喜得良师。
——明·徐有贞《武功集》(卷二)
李泰伯觏文章皆谈经济,其本领尤在《周礼》一书。范文正荐之,以为著书立言有孟轲扬雄之风,在北宋欧、苏、曾、王间别成一家。予尝病其不能诗。长夏,借读《盱江集》绝句。间有似义山者,如《王方平》云:“五百余年别恨多,东征重得见青蛾。擗麟始拟穷欢乐,不奈闲人背痒何?”《璧月》云:“璧月迢迢出暮山,素娥心事问应难。世间最解悲圆缺,祗有方诸泪不乾。”《梁帝》云:“凝旒南面总虚名,庙祀何曾暂割牲。但学禅心能忍辱,莫羞侯景陷台城。”《送僧游庐山》云:“行非为客住非家,此去庐山况不遐。要见南朝旧人物,池中惟有白莲花。”《忆钱塘江》云:“当年乘醉举归帆,隐隐前山日半衔。好是满江涵返照,水仙齐着淡红衫。”皆有风致。此集乃正徳乙亥南城令孙甫刋本,有祖无择及泰伯自序,最为完善。予家藏本差不及。
——清·王士祯《居易录》(卷一一)
李泰伯先生……道德文章,卓绝一世,且多所著作,学者皆斗山仰之,盖屹然为宋代儒宗……先生先于周、程、张、朱数十年,尝与范希文诸先辈上下论议,畅发乎尧、舜以来相传之旨,于是理学大明,儒风蔚起,识者谓濂、闽、关、洛之学,皆先生有以启其绪焉。其所以羽翼圣经,匡扶世教,岂浅鲜哉!
——清·陆瑶林《李泰伯先生文集原序》
尧、舜以来,道统在君相,孔、孟以后,道统在师儒。有宋道学之兴,濂、洛、关、闽抑盛矣,然皆互相师友,渊源一脉。若夫上总孔、孟之学,下开濂、洛、关、闽之传,前无所师,后无所友,则唐昌黎子外,其吾乡泰伯先生乎?……予尝谓传道学者孟子而后惟昌黎,昌黎以后惟泰伯,泰伯以后,名贤继起,代不乏人,则皆昌黎与泰伯绵延一线之功也。
——清·谢甘棠《重刊盱江全集序》
觏文格次于欧曾,其论治体,悉可见于实用,故朱子谓觏文实有得于经。不喜孟子,特偶然偏见,与欧阳修不喜《系辞》同,可以置而不论……觏在宋不以诗名,然王士祯《居易录》尝称其《王方平》《璧月》《梁元帝》《送僧游庐山》《忆钱塘江》五绝句,以为风致似义山。今观诸诗,惟《元帝》一首,不免伦父面目,余皆不愧所称,亦可谓渊明之赋闲情矣。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孔、孟不作而尧、舜、禹、汤、文、武之道之复明于宋者,宋君相崇儒之效也。有宋之治不臻于尧、舜、禹、汤、文、武之隆者,宋君相任儒之不专也。夫儒者,代不乏人,而明道之儒,唯宋独盛,周、程、张、朱,其最著矣。然学问渊源,递相师祖,如家泰伯生于真宗之末年,是时理学尚未繁兴,公菰芦中一韦素耳,将伯无助,独挺然倡绝学于东南,其于干禄应制之文,屏弃弗习,一以《六经》四子为宗,阐析微义,股肱大道……凡公生平所著述,俱有孟轲、扬雄之风,若雄尚未许与公方也……唯公之出即处,确乎不拔其操,巩遁丘园,优游竹素,前引关、闽、濂、洛之绪,后启青田豫章之传,是公之出处诚正,公之学问诚可与周、程、张、朱后先并耀者矣。
——清·李来泰《宋泰伯公文集原叙》
李觏是北宋的一个大思想家。他的大胆,他的见识,他的条理,在北宋的学者之中,几乎没有一个对手!然而《宋元学案》里竟不给他立学案,只附在范仲淹的学案内,全祖望本想为他立《盱江学案》,后来不知怎样,终于把他附在《高平学案》内。这几百年来,大家竟不知道有李觏这一位大学者了!我从前读北宋和尚契嵩的文集,见他特别注意李觏的言论,当时我就很想研究他的著作。近来读他的全集,才知道他是江西学派的一个极重要的代表,是王安石的先导,是两宋哲学的一个开山大师。因此,我现在热心的介绍他给中国研究思想的人们。
——胡适《记李觏的学说——一个不曾得君行道的王安石》
(李觏)是北宋中期革新运动中一位有见识的思想家。他的思想对当时东南士人有着不小的影响。他的学生邓润甫参加了王安石变法,而他本人也曾受到王安石的称赞。他的功利观,成为叶适“既无功利,则道义乃无用之虚语耳”这一著名思想的先驱。他对儒家经注的非议,为颜元、李塨对宋儒的批判开辟了道路。他的著作是研究北宋中期社会的宝贵资料。
——王国轩《李觏集·前言》(中华书局)
作为一个社会批评家,李(觏)就应该在多彩多姿的十一世纪上半叶有贡献的知识分子群里占一个位置。在那五十年里,新的态度正在发展。李所作的许多批评和建议,可说也反映了他同时代人的意见。可是他也有他自己独特的看法,譬如说他指出了他所生活中社会的爱奢侈恶习。他为解决北宋问题所提出的办法中,有些很新鲜,也很有创见。他建议设立学校以代替考试制度以便征募政府的官吏;设立军器监监督兵器的制造;在土地使用权上设一个主限,减少免差役的特权。这些建议都很重要,而且很可能是当时没有别人再有这种想法的。以是否有创见来论,他的第二个建议(设军器监)也许是非常新颖的。
——谢善元《李觏》(台湾东大图书公司印行)
综观各家所论,尤其细观李觏所著所论,我认为,李觏是一个积极提倡改革的改革家,而不是一个向后看的‘保守主义者’;是一个注重现实、关心时政、关怀民命的现实主义者,而不是‘一个复古主义者’;他对现实的弊政不满,深感不安。是以‘通变救弊之术’来解决的,而不是‘总是回头向传统寻求答案’的。我们应当承认,李觏常常援引古典著作,尤以《周礼》为据,以井田言平土均田等,但其思想主旨是以古喻今,以古为据,古为今用,并不是为复古而引古,为保守而怀旧。针对宋代之弊,包括王安石在内的改革家都引《周礼》,言井田,抑兼并等,这正是当时历史现实所致、所需,并不是李觏的复古、保守所需、所求。据此,我对谢善元先生的所据、所论,不敢苟同。我想如果读者全观我这本拙著的上述文字,尤其是细研李觏的全部著作,则会确定地认识到他是一位积极进取、注重事功的改革家,并为他的道德、精神、事功、言行所感动,对之发出由衷的钦佩。
当然,亦应该看到,由于李觏一生的不得志、不得意,加之社会的种种积弊、重重矛盾,他想谋政而不居位,想救民而无能力,这就使他始终处于内忧外患和积贫积弱的社会环境中,在这种重重的社会矛盾中,亦造就了他的种种思想矛盾,并使他的改革思想主张不可能实现,而且有空想性、虚幻性,但这不是李觏一人的特殊性,而乃历史上此类改革家的共同性。平心而论,李觏的思想确实有许多珍品,值得吸取、借鉴,我们对之应当具体分析,摒弃糟粕,弘扬精华,珍惜这一部分宝贵的文化遗产。
——姜国柱《李觏评传》(南京大学出版社)
【注释】
[1]《朱子语类》。
[2]《宋史纪事本末》卷一。
[3]历史上曾出现“旴”、“盱”混用现象。李觏著作中用“旴”。《汉书·地理志》、明清《南城县志》等均用“盱”,《现代汉语辞典》《新华字典》等均未收录“旴”字。鉴于地名规范化、标准化的要求及现代阅读与书写习惯,本书中用“盱”而不用“旴”。
[4]《泸溪县志》(同治版)。
[5]《四库全书》之《椒丘文集》卷二○,1249册第318页。
[6]《四库全书》471册第544页。
[7]《四库全书》1108册第226页。
[8]《正德建昌府志》(卷一七),上海古籍书店影印本(1964)。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