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觏与门人

二、李觏与门人

李觏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从事教育事业，依其门人陈次公所言，“以夫子之道教授学者，门人升录者千有余人”。《宋史·李觏传》说：“（觏）以教授自资，学者常数十百人。”《东都事略》里亦说李觏教学“四方学者常数百人”。但《李觏集》之《直讲李先生门人录》仅录有姓名可考者38人，且记录简约。现经查阅一些资料进行补充，对一些门人再行述略。

1.陈次公

《直讲李先生门人录》：“陈次公，字汉杰，南城人。父璆，先生夫人之伯父也。次公与兄汉公，字伯英，弟次山俱学于先生。次公举茂材异等不中，归隐谷口著书，与先生往还者二十年。先生临终执其手托以遗文。先生《墓志铭》乃次公所述也。次山登皇祐五年（1053年）第。”

李觏对陈次公厚爱有加，有着师生加挚友的感情，犹如一对难遇的知音。李觏作《送陈次公茂材》诗，诗云：

俗人无心胸，贵伪不贵诚。口吻当文学，奔走成名声。

之子出蒿莱，行洁业且精。中美未外发，朴质亡华英。

持此向广众，讵免笑与憎。况复觅荐举，路险岂易行？

所愿天命泰，因之主者明。牙弦一鼓时，钟子耳必倾。

李觏与陈次公也算是亲戚，李觏在为次公父亲所撰的《进士陈君墓铭》自称侄婿，他说：“（陈仲温）将葬，侄婿李觏叙而铭之。”即李觏的妻子与次公等是族亲，且由次公的父亲仲温养大成人。李觏应是次公的堂姐夫。后又为次公之兄汉公作《陈伯英墓表》，李觏在墓表中说：“其弟次公、次山皆有学行，庶几大其门。”李觏还做《代书答陈次公》诗，诗云：

咄咄休休一世闲，百年都是浪悲欢。

高谈不待傍人笑，立事须知自古难。

时见老颜来鉴里，已将生计托云端。

六鳌未可挥刀斫，肯便临溪把钓竿。

2.傅野（1017—1084）

《直讲李先生门人录》：“傅野，字亨甫，南城人，学于先生。其先上饶人。父垂范，先生为志其墓，野学于先生。早有立操，与陈次公俱为门人称首，熙宁中，郡以高材淹滞闻，旨赐粟帛充军学教授。历明州定海尉，归隐于沙溪之东岩。有文集，名《通稿》。先生《后集》，乃野所辑也。”

李觏游东岩作《东岩精舍》诗，还写有《送傅野》诗，诗云：

国学先生石与孙，金铃木舌士林间。

欲将天下观诸掌，之子从今上泰山。

诗中的“石与孙”指的是当时的大学者石介与孙复。傅野与先生李觏有较深的交谊，李觏曾为傅野之父垂范作《进士傅君墓铭并序》。铭中称垂范“少笃学，见称其侪”，对傅父大加赞赏。后《新城县志》列垂范简传，其内容就是摘录了李觏为其所撰的铭中内容，并无新增内容。对于他们的师生情谊，北宋著名学者吕南公在《傅野墓志铭》中对傅野师事李觏一事做了回顾，他说：“君，傅氏讳野，字亨甫，幼有节操，屹然慕古豪杰风。逮以进士试，数不中，而人推其才学。李觏初有乡曲名声，君抵以书曰：名不可妄得也，当共赋短长耳。觏异而交焉。其后觏黜于祕阁归，君与陈次公以师长事之。”同时，傅野也是一位有才学、有成就的人，得朋友王韶的赏识与推荐，据《江西通志》里载：“傅野，字亨甫，南城人。任定海尉。后徙居新城。幼有志操，屹然慕古豪杰风。王韶为建昌司理荐于郡守，为军学教授。韶受命取熙河，奏为熙学教授。韶还朝论事，即言野有文章学术而老，愿补东南一官。上可之，调明州定海县尉。所为文章号《通稿》，二十四卷，邓润甫为之序。”又说：“父讳垂范，李觏铭其墓者也。母邓、妻陈各有妇德。君生丁巳，死壬戌，首尾六十六年。”丁巳年当为天禧元年（1017年），壬戌当为元丰五年（1082年）。而《江西黎川沙溪傅氏家谱》（民国三年六修）记载，傅野为垂范二子，生于天禧已未年（1019年），殁于元丰甲子年（1084年），寿六十六，入祀乡贤祠。娶陈氏。两者稍有出入，我想应以吕南公的墓志铭为准，他的记录较为真实可信，他与傅野同时代且相友善。（《江西通志·人物》卷八三）他们交谊之事同样记录在吕南公的《傅野墓志铭》中。《新城县志》（清·同治版）亦有其简传，列其为新城县沙溪人。

3.傅翼（1052—1120）

《直讲李先生门人录》：“傅翼，字翼之，南城人，学于先生，文行俱高，熙宁六年（1073年）乙科，终永丰令，号甘圃，有《甘圃集》”。李觏曾作《傅翼甘圃》诗以赠。诗云：

老圃君何学，中心切养亲。

从来啜菽处，便作采兰人。

百行当无愧，三牲未足珍。

孝廉方察举，勉勉证长贫。

对于傅翼的历史记载不多见，在地方志书中可见他一二首诗，其诗清新耐读。如：

猨峤

参差茅屋带村烟，驿路崎岖石岸边。

风物尽成三谷景，溪山分断七闽天。

夜猨乘月悲霜树，秋石和云泻涧泉。

谢守来游已千载，何人能为续佳篇。

（注：猨峤即悲猿岭，在黎川县东北的厚村境内。谢灵运到此，并留下“朝发悲猨峤，暮宿落硝石”诗句。)

福山寺

隐隐晴空露翠微，也知深处有禅扉。

几回待入烟霞去，只恐烟花不放归。

名利拘人不暂闲，羡师高卧白云间。

白云不锁幽深路，终约烟霞一叩关。

福山寺在今黎川县社苹乡境内的福山上。其山方圆数十里，其状如一反扣的船，故名“覆船山”。唐咸通年（860-870），觉“覆船”二字不吉，更名“福船山”；宋真宗大中祥符年间（1008-1016）改称福山。山上寺庙历经数次毁建，均称“福山寺”或“福山禅院”。

李觏的门人中多为兄弟，或为叔侄，傅野和傅翼则为叔侄关系。据家谱载，傅野生育一子，即汝舟。汝舟，字时楫，登熙宁元年（1068年）进士，授武陵县尉，生于皇祐己丑年（1049年），殁于政和甲午年（1114年），寿六十六，娶王氏（侍讲无咎之孙女）。子一：烈。

天翼，垂范三子，字章甫。（李觏《进士傅君墓铭并序》记其名为偁）：与兄容同榜，授天台令，升浙司佥事，生于宋天禧辛酉年（1021年），殁于元丰乙丑年（1085年），娶元氏（绛之女，绛官至参知政事）。子二：翼、辅翼，字翼之，与兄汝舟同榜进士，授永丰县令，生于宋皇祐壬辰年（1052年），殁于宣和庚子年（1120年），娶邓氏（秘阁祐甫之女、润甫侄女）。

4.邓润甫（1027—1094）

《直讲李先生门人录》：“邓润甫，字温伯，避高鲁王讳，以字行。少与弟祐甫、仲甫学于先生。温伯文章角出诸生上，登皇祐元年(1049年）第，官至尚书左丞，三入玉堂。熙宁中上先生辑稿，乞官先生之子参鲁。祐甫熙宁二年（1068年）第，仲甫高尚不仕，元祐中，举遗逸，赐号和静先生。”

邓润甫也是北宋建昌军南城人，他三兄弟一起从学于李觏，皆有所得，尤其以邓润甫最显。官至副相，为正二品。《宋史》等重要典籍中都列其传。其人积极参与王安石变法，也为朝廷所重用。在《邓润甫传》中说：“熙宁中，王安石以润甫为编修中书条例、检正中书户房事。神宗览其文，除集贤校理、直舍人院，改知谏院、知制诰。”（《宋史》列传一○二）当然，由于变法之故，他也时起时落，亦曾外迁。他对于抵制变法的人是很憎恶的，他曾多次指责司马光等人破坏新法。在《范纯仁传》（《宋史》列传七三）中记载：“右丞邓润甫越次曰：‘先帝法度，为司马光、苏辙坏尽。’”润甫得到了哲宗皇帝的倚重，据史载，“（润甫）召复翰林学士兼掌皇子阁笺记，一时制作，独倚润甫焉。哲宗立，惟润甫在院，一夕草制二十有二。进承旨，修撰《神宗实录》。”“元祐末，以兵部尚书召。绍圣初，哲宗亲政，润甫首陈武王能广文王之声，成王能嗣文、武之道，以开绍述。遂拜尚书左丞。”68岁时，他突然去世，哲宗十分伤心，“辍视朝二日。以尝掌均邸笺奏，优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安惠。”（同上）由此也可见皇帝对他的倚重及他对国家所做出的重要贡献。

由于行政区划的变化，《新城县志》（清·同治版）将邓润甫列为《人物志·名臣》的开篇人物，把他作为黎川县历史上一位重要人物加以介绍。

南城县李氏会修宗谱中关于李山甫的记载

5.李山甫

《直讲李先生门人录》：“李山甫，字明叟，避高鲁王讳，以字行。更字公晦。先生之族子也。少学于先生，登皇祐元年第，官至西京作坊使，知澧州，号龙溪钓叟。”

李山甫为南城人，“嘉祐中知建宁县（今属福建省），建学校择士充弟子员，儒风以盛”。（《钦定大清一统志》卷三三二）同时，《江西通志》里介绍，“李山甫，字明叟，南城人。皇祐进士。通判河州，羌人犯城。山甫与知州鲜于师中固守，凡二十七日而围解。元丰初，王韶荐其才可用，授作坊使。权发遣澧州，召对论边务。神宗勉慰久之。既至，蛮峒慑服。山甫长于听决而原于人情，临事敏捷，所至有声。累官枢密副使。”（《江西通志》卷八三）依这两则材料看，李山甫从地方官员做起，后到边关军中任职，领兵打仗，战功卓著，官至掌管军队大权的枢密副使。宋代强至作有《送李山甫赴熙州》一诗就是称颂他的边境战功。诗云：

懒忆盱江钓绿波，春风跃马望洮河。

平生富贵来虽缓，一日功名得便多。

城上陇云飘汉角，楼头关月惨羌歌。

剩裨儒帅开边策，大有燕然石可磨。

吕南公在《挽山甫先生诗》里也对李山甫的战功作了追忆，他在诗中写道：“忆昔熙宁妙筹高，天兵百万厌临洮。元戎指顾皆雄虎，幕府咨谋得俊髦。”也正是因为战功，他才得到升迁，直至担任枢密副使，官至二品，非常人所能为。李山甫与前面的邓润甫都官至副相。李觏一生能培养出两位宰相级的学生，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师与经师。

由于，山甫与李觏族叔侄之关系，又加之李山甫聪颖有才华，李觏对他也是厚爱多一份，这点，从李觏写给他的《送山甫》诗中就可看出，诗云：

喜尔年将壮，为儒志可嘉。

乡闾知行实，场屋见辞华。

公道方无尘，君门况不遐。

直应千里足，世世出吾家。

李山甫亦能诗，如他写有《慧光寺》，诗云：

梦游山寺有余情，邂逅来游却自惊。

珍重秋风知客意，又吹好梦到江亭。

僧堂拂拭旧时尘，莺老花残五换春。

四海干戈如鼎沸，山中犹有太平人。

慧光寺在资溪县五都，古时候信徒络绎不绝，登寺朝拜。李山甫有感而作此诗。今寺已毁。

再如《瑞相寺》，瑞相寺在资溪县的高阜镇，李山甫游历而赋诗。寺今已不存。诗云：

路入禅关僻，僧迎取衲披。

自怜重到此，深忆旧游时。

泉石清虚景，松筠古老姿。

问师从别后，鹤怨几回知。

又如在民国戊午年(1918年)所修的《双溪李氏家谱》还录有几首诗，其中一首诗为《和王漕游麻姑山》：

欲识丹邱访远山，拂衣高步入云端。

半空烟树千寻老，绝岭桑田数顷宽。

回头依旧红尘世，空忆厨麟上玉盘。

崖瀑向秋全在日，行窗经暑尚凝寒。

6.陈光道、陈光远

《直讲李先生门人录》：“陈光道，字公亮，南城人。与兄光远俱学于先生，光道刚果廉辨多智数，登嘉祐四年（1059年）第，仕至抚州通判，号有为子。先生之子参鲁墓铭，乃光道所作也。光远登元丰八年（1085年）第。”光道的父亲去世后，李觏曾为其父作有《铅山县尉陈君墓铭并序》，其中对光道兄弟均有褒言，称光远、光道“皆好学，见称于士友”。

陈光道亦能诗，在厉鹗撰《宋诗纪事》（卷四九)录有陈光道《梦中赠神女蔡筝娘》十首诗中的四首。诗云：

其一

长恐凡材不合仙，喜逢神女熟因缘。

云中隐隐开金锁，路入麻姑小有天。

其二

海石榴花映绮窗，碧芙蓉朵亚银塘。

青鸾不舞苍虬卧，满院春风白日长。

其三

老聃西逝即浮屠，莫怪窗间贝叶书。

长哂杨妃仙格劣，却教鹦鹉诵真如。

其四

玉女倚天多喜笑，素娥如月与精神。

假饶不许长年住，犹胜人闲不遇人。

7.陈汝器

《直讲李先生门人录》：“陈汝器，字适用，南城人。学于先生，文章典丽，南丰先生（曾巩）亟称之，元符三年（1100年）乙科。”《江西通志》将他列入《名宦》，并做简要介绍，“陈汝器，字适用。元丰初，令庐陵。黄鲁直（黄庭坚）称其资性刚方，剖断无滞任，法不避权贵，牧民务去败类，其簿籍如谨细书生所钞书，以庐陵之难而称治。其贤可知。”（《江西通志》卷六一）由上述两份材料看陈汝器在文学上造诣较高，不然不会得到曾巩、黄庭坚等人的称赞。

据《直讲李先生门人录》，李觏门人还有：黄曦、余畴若、傅代言、陈璎、邓立、陈君平、廖廷玉、饶景先、杜万、王畿、陈世南、陈公燮、张宏武、汤延祖、彭昱、夏旦、黄铣、廖说、周伯达、上官直、吴著等。对于这些弟子，李觏均有诗相赠，这些赠诗现存于《李觏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