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觏诗中的“酒”

四、李觏诗中的“酒”

曹操、陶渊明、李白、杜甫、白居易等文学家以诗文著名，也以饮酒闻名。他们把酒带进了文学作品，让酒与诗文流芳千古。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吟到了酒，屈原的辞赋咏到了酒，《红楼梦》写到了酒，酒成为中国古典文学的永恒主题。李觏也有大量的诗写到了酒，且用词最多的是“酒”与“醉”字。当然，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李觏的生活状态与心路历程。

在古代的一些笔记资料中也有关于李觏喝酒的轶事。如在宋代笔记《道山清话》（佚名）和明代笔记《尧山堂外纪》（蒋一葵著）记录同样的一个故事：李觏一向不喜爱孟子。当时有一个十分滑稽而又贪吃的人，听说有人送酒给李觏，此人就想方设法要弄到这酒来喝，于是他向李觏递上了他平素所作的多篇诗稿，“其首章乃《非孟》诗也，诗曰：‘完廪捐阶事可知，孟轲深信不知非。岳翁方且为天子，女婿如何弟杀之？’”李觏看到此人的《非孟》诗颇为高兴，留这人饮酒数日，把家里的酒都喝光了，这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去。又有一天，这位又听说有人送酒给李觏，他再作了一篇文论，“名曰《疑孟》，投之，李读毕谓曰：‘前此酒本拟留作数日计，君至一饮遽尽，旬余殊索寞。公之论固佳，此酒不可复得也。’士人觖望逡巡而退。”

《道山清话》还记：“泰伯一日与处士陈烈同赴蔡君谟饭，时正春时，营妓皆在后圃卖酒，相与至筵前声喏，君谟留以佐酒，烈已不乐，酒行，众妓方歌，烈并酒掷于案上，作皇惧之状，逾墙攀木而遁。时泰伯坐上赋诗云：七闽山水掌中窥，乘兴登临对落晖，谁在画楼酤酒处，几多鸣橹送潮归。晴来海色依稀见，醉后乡心积渐微，山鸟不知红粉乐，一声檀板便惊飞。既而，烈闻之，遂投牒云：李觏本无士行，辄宾筵，诋释氏为妖胡，指孟轲为非圣。按吾圣经云：非圣人者，无法，合依名教，肆诛市朝。君谟览牒，笑谓来者云：传语先生今后不使弟子也。君谟后每会客，必以示坐上，以供一笑云。”蔡君谟即蔡襄，福建省仙游人，宋代名臣，著名的书法家。他与李觏多有交往。

在《御定佩文斋文群芳谱》（卷三二）之《花谱·牡丹》中记录说：“李泰伯携酒赏牡丹，乘醉取笔蘸酒图之。明晨嗅枝上花皆作酒气。”

从以上几则风趣的故事中，也可以看出这一点，李觏嗜好酒。但在其嗜酒的背后，我们又看到了一个才子的无奈与痛苦，以至于悲哀。

李觏虽然家贫体弱多病，但酒还是要喝的，简直到了嗜酒的地步，以至于典物也要购酒；从时间上看，他早也喝晚也喝；从喝酒的心情来看，有借酒消愁，有离情别绪……

“酒乡贫更入，诗债病犹还。”李觏颇有李白遗风，他的咏酒诗写得很优美，造境传情，情深意远，气韵悠长，古今均得人们的喜爱。《尧山堂外纪》里就说：“李泰伯和陈殿撰诗有句云：‘酒乡贫更入，诗债病犹还。’当时喜传诵之。”在《道山清话》中还说：“李觏，字泰伯，盱江人……好饮酒作文，古文弥佳。”

“对酒当歌”，“诗情如酒，酒意如诗”。李觏带酒的诗艺术价值很高，颇值得欣赏。如他的《忆钱塘江》：“昔年乘醉举归帆，隐隐前山日半衔。好是满江浊返照，水仙齐著淡红衫。”诗以一个“醉”字统领全诗，似真似幻，若实若虚，显现了全诗的缥缈空灵之美。你看：一个醉态可掬的诗人乘着醉意高高挂起回乡的风帆，远山隐隐，山后“衔”着半个红彤彤的太阳，那斜阳返照的江面上，一片红灿灿，片片风帆如一群穿着淡红衣衫的水仙子，凌波微步，翩翩来去，美艳动人。李觏总与友人饮酒，祖无择在袁州任郡守时，李觏作客袁州也常与祖无择饮酒尽欢，祖无择曾在《送春长句呈李泰伯》诗中说：“尽日临风把酒巵，宜春台上送春归。”再如《丙子冬至夜酒醒》：

尽道一阳初复时，不期风雨更凄凄。

凌晨出去逢人饮，沉醉归来满马泥。

多恨恐成干斗气，欲言那得上天梯。

灯青火冷睡半醒，残叶打窗乌夜啼。

李觏早晨出去，逢人饮酒，醉酒回家，半睡半醒，灯青火冷，残叶打窗，乌鸟哀鸣，心与冬天的风雨一样凄凄惨惨，怀才不遇之情油然而生。《索酒》一诗，写的也是这般怀才不遇之情，宁要酒与病不要愁。

有人说：酒醉诗情，诗美酒醉；诗借酒神采飞扬，酒借诗醇香飘溢。诗与酒，相映生辉。李觏的诗可以说是一例，从他的诗中可以看出，诗中飘着酒香，诗人带着醉意，用酒谱写的诗篇自然是清香四溢，沁人心脾。以下是从李觏诗中摘录相关诗句，可供欣赏、玩味。

牵挛坐卧满府舍，赋以酒饮加饘糜。

——《甘露亭诗》

就养兰生畹，娱宾酒满樽。

——《送黄祕丞》

岭梅初尽草初生，马上春风酒易醒。

好共大鹏双奋击，此行有路到南溟。

——《送夏旦赴举》

少小唯贫酒，病来才信医。

——《养疾》

酒气薰龙戏，歌声弄鹤眠。

回头嗤李郭，此外更无仙。

——《鉴湖夜泛》

倡女稍多艺，市酒且供啜。

——《江亭醉后》

老来人不觉，梦继酒犹香。

——《次韵阎判官除夜》

出有酒钱天下富，住无家地浪头萍。

神仙可学应须学，万里蓬莱一点青。

——《葛陂逢何道士》

横持北斗柄，量尽酒星醅……

醉来散发卧，蝇声视霆雷。

——《流杯池》

酒乡贫更入，诗债病犹还。

一字成虚美，通宵只厚颜。

——《次韵答陈殿丞》

浮尘裹酒榼，馁虫镂书籤。

——《独居》

乡愁莫更欺闲客，薄酒从来亦有功。

——《闽中岁春》

栏干倚望山空在，杯酒迟留日易斜。

——《暮春始游城西》

自笑酒肠空半在，前村无处典鷞裘。

——《秋怀》

相如窃妻逃。犊鼻从沽酒。

——《寄章友直》

君家龙虎弟兄贤，斗酒相逢楚水边。

——《送沈秘校》

宿酒犹薰脑，朝饥未到脾。

——《晏起》

酒退愁城外，吟兴愤涌中。

——《夏日雨中》

肠断城头画角声，灯青月黑酒微醒。

浓香梦里谁曾管，只有离人夜夜听。

——《晓角》

江村古寺偶闲行，一饮全疑酒有灵。

水底屈原应大笑，我今独醉众人醒。

——《游寺醉归却寄同坐》

草草西风动葛衣，呼僮前启竹间扉。

山僧好睡钟声晏，社户多贫酒气微。

——《早起有怀》

无赖年年逐酒徒，今年不饮兴何如。

醉乡若有人名籍，但愿春风点检疏。

——《闰正月三日偶书》

二江斜入似娥眉，尽日凭高把酒巵。

贫贱别应无好处，猛忙中是我闲时。

——《书景云轩壁》

世家元是武夷孙，四上观光预国宝。

地底岂无干斗气，天边争奈饮牛人。

田宜秫稻应多酒，路入溪山渐少尘。

身计未谐归计好，一樽犹可醉乡邻。

——《送张宏下第南归》

不醉多愁醉多病，几回爱酒又停杯。

死生若是有天命，莫放愁来任病来。

——《索酒》

深美谪仙遗世务，酒般椎鼓浪如山。

——《太平州十咏亭》

四邻应得睡，浊酒且同倾。

——《听周大师琴》

江南腊雪片如掌，酒花上面寒力衰。

——《送丘寺丞》

旅愁侵酒座，秋色漏船窗。

——《送李著作知柳州》

萧晨彻骨清，佳境邀人醉。

——寄祖秘丞

此别当贫病，何年共醉歌。

——《送杜奉职》

少壮几何时，且醉樽中醇。

——《炼丹井》

明月一栏风一枕，醉乡犹可过浮生。

——《宗人宅仁在阁》

去年春尽在宜春，醉送东风泪满巾。

今日春归倍惆怅，相逢不是去年人。

——《送春寄呈祖袁州》

俗人谁会儒生意，是处醉吟还日西。

——《偶题饶秀才溪光亭》

还似武夷高会日，骨凡犹幸醉流霞。

——《和王刑部游仙都观》

客思都无著，临池一醉歌。

——《池亭小酌》

田边大树啼老鸦，野去痴醉寒查牙。

——《春社词》

谩将文史为生业，已约渔樵共醉乡。

——《答张鬷嘏》

一夜吟公月蚀诗，睡魔惊走醉魂飞。

——《答丘寺丞示月蚀诗》

欲向醉乡聊自适，病来还厌举杯频。

——《清明日作》

只恐仙壶提挈去，不教凡眼醉中看。

——《留题归安尉凝碧堂》

江村古寺偶闲行，一饮全疑酒有灵。

水底屈原应大笑，我今独醉众人醒。

——《游寺醉归却寄同坐》

庭下缧囚何忿争，刀笔少年初醉醒。

——《有感》

半天斜日归心动，一面平川醉眼空。

——《俞秀才山风亭小饮》

闲愁不觉过年光，强半精神似醉乡。

——《早夏偶作》

月欲东生日又西，莫随儿女醉明时。

黄泉一向埋愚鬼，不与人间史笔知。

——《自勉》

俗子不劳轻毁誉，问天长乞醉乡春。

——《书怀寄介夫》

睡魔气势重千钧，压倒心闲食饱人。

莫笑坐问常似醉，当年满腹是精神。

——《睡思》

好景吟来偏，芳樽醉不禁。

——《送春》

武夷应有会，好去醉流霞。

——《送演教大师东游》

笔下每求千古意，醉中曾过几回春。

——《送赵拊》

司岸楼台人醉死，绕阶松竹夏寒生。

——《题净居院》

仙家一度醉，人世几千秋。

——《同徐殿丞游麻姑山陈屯田闻之以诗见寄次韵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