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秋原是国共两党关系中的传奇人物

胡秋原是国共两党关系中的传奇人物

□　毛　磊

我于2006年向武汉市有关部门提出:应于2010年举办纪念胡秋原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的学术研讨会。2007年，在武汉市政协举办的中秋联欢会上，我结识了胡秋原先生的女儿胡采禾女士，向她提出这项建议，她很高兴地接受我的建议并同武汉大学哲学学院进行磋商，哲学学院认为这个建议很好，决定于2010年6月16日(胡秋原先生的生日是6月16日)在武汉大学哲学学院举行“纪念胡秋原先生诞辰一百周年学术研讨会”。

我之所以提出此项建议有三方面的原因:首先，胡先生与我是校友。胡先生于1928年离开武汉大学，我于1956年武大毕业。其次，我与胡先生也算是同乡。1959年我作为知识分子下乡参加劳动锻炼，被分配到黄陂木兰公社胡家大湾，度过了一段不平凡的岁月，即1959年遇到了春荒，胡家大湾作为一个生产队，种了几亩青菜，是村民赖以度荒的生命线，但常被人偷盗。于是，我被派去担任夜间巡逻的任务，倒春寒甚为严重，连绵不断的春雨更添寒气，我在春雨中守候这几亩菜地，与村民度过了春荒，与村民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所以说，我也算是胡家大湾的村民，与秋原先生同乡了。再次，胡先生是国共关系中的传奇人物，而我专门研究国共两党的关系，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与胡先生是同行，在这“同学、同乡、同行”三同的情况下，我自然会提出这个建议，这里主要介绍胡先生在国共关系中所扮演的特殊角色。

一、一个少年竟在第一次国共合作中扮演出众的角色

中国有句古话叫作“自古英雄出少年”。胡先生少年就成为政治舞台上的英雄。

还在北伐军到达武汉以前，胡先生就在《十月革命纪念专号》上发表文章，引起董必武等中共人士的注意，并聘请他担任《武汉评论》的编辑工作，这是一个国共合作创办的刊物，胡先生为刊物写了不少有影响的作品，董必武对胡先生的文章倍加赞扬，称胡先生为“小超人”。由于胡先生的文章获得社会的好评，国共合作在武汉办了一所党务干部学校，17岁的胡秋原被聘请为教员，主讲《各国革命史》，深受学员的欢迎，该书正式出版后也受到好评。

由于胡先生为国共合作做了有益的工作，名声越来越大，1927年4月下旬，全国学生总会主席唐鉴请胡先生担任全国学生总会会刊《中国学生》的主编，该刊物为宣传国共合作进行北伐革命做了很多的工作。

特别要提出的是，胡先生为国民党湖北省第一次代表大会撰写了宣言。这次大会是北伐军攻克武汉后召开的一次重要会议，是国共合作的一次会议。时任国民党省党部宣传部长的钱亦石(中共党员)突然找到胡秋原先生说:大会各项工作已就绪，就是大会宣言没有准备好，一定请胡先生帮忙。胡秋原奋笔疾书，很快完稿，董必武阅后大加赞赏，该文成为国民党湖北省第一次代表大会的重要文献。此消息不胫而走，胡秋原的名声更加提高。汪精卫集团分共后，第一次国共合作彻底破裂，由于胡秋原在武汉革命活动中太引人注目，成为反动派通缉的人物，胡秋原到处躲藏，当他到胡业煊家中时，大嫂神情紧张地说，现在军警挨家挨户地搜寻胡秋原，要他赶快回黄陂避难。胡先生连忙摘下眼镜，借族兄的一顶帽子并粘贴了一个八字胡须，再将短衫套在长衫上，连夜逃回老家，后又转去上海。

一个17岁的少年，竟能够在第一次国共合作中做出这么多的事情来，这在全中国都是少见的;一个少年，竟然在国共合作举办的党务干部班上讲各国革命史而大受欢迎，国民党湖北省第一次代表大会的宣告，竟出自一个未成年人之手，全国学生总会的机关刊物《中国学生》的主编，竟然是一个少年;最后，一个未成年人竟然成为反动派追杀的对象，而这位少年竟然化装后远走高飞，脱离险境到上海求学，这一切的一切，可说是英雄行动。他不愧是英雄少年，在第一次国共合作中扮演这么传奇的角色，可以说在全中国是罕见的!

二、胡秋原是第二次国共合作最早的牵线人

第一次国共合作破裂后，两党进行了长期的对立斗争，到1935年底时，红军已由30万人下降到只有数万人，中央红军长征已到达陕北，但其他各路红军仍处于被围剿之中，两党在战场上厮杀得难解难分。但是，日本侵略者在向华北入侵，在这种情况下，国民党一部分人士也想与共产党接触以结束内战，一致抗日。1935年底，国民政府电令驻苏联武官邓文仪与中共秘密接触，邓文仪写信给共产国际，希望与中共接触，王明、康生、陈云等商议先由潘汉年与邓文仪接触，视情况再由王明直接出面与邓文仪接触。

如何与邓文仪接触呢?王明等人认为正在与中共合作主办《全民月报》的胡秋原是合适的人选。王明向胡先生提出要与邓文仪接触后，胡先生欣然应诺，恰在此时，邓文仪也找胡秋原希望与中共接触，两人一拍即合。1936年1月13日，潘汉年与邓文仪在胡秋原的寓所进行商谈，这是第一次国共合作破裂九年后，国共两党代表的第一次接触，开创了第二次国共合作的先河。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接触，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历史就是这样走过来的，但是胡秋原第一次把两党代表请到自己的寓所会谈，这在第二次国共合作的历史上却有重要的意义。但在过去研究国共两党关系历史中，却很少有人关注这个问题，我们应该实事求是地评价这段历史，即凡是为国共两党合作做好事的人，都应该予以表彰，给予应有的历史地位。

有人认为这是小事一桩，不值得宣扬，要知道破冰是艰难的，潘汉年与邓文仪在胡秋原家商谈，可说是开创第二次国共合作的破冰之举，坚冰已经打破，航船已经起航，前进的道路上还有惊涛骇浪，但毕竟国共第二次合作航船已起航，这是多么重要的事件啊!而胡先生正扮演了这个破冰之举的主角。第二次国共合作经历了秘密接触、公开谈判、正式形成、发展高峰、不断摩擦、不断谈判、局部破裂、完全破裂共8个阶段，从秘密接触的1936年1月开始，到1947年2月中共代表团从南京回延安，经过整整12年，这12年就是从1936年1月13日在胡秋原寓所两党代表会谈算起的，因而这是一个具有重要意义的日子，是胡秋原先生一生中最重要的闪光点!

三、第三次国共合作中第一次访问北京的国民党现任高官

应全国政协之邀，台湾知名人士和《中华杂志》发行人、“中国统一联盟”名誉主席胡秋原，从台北转到美国，远涉重洋，于1988年9月12日到达北京，在大陆停留一个多月，其中最重要的是会见李先念、邓颖超等中共中央和全国政协领导人。在会见中双方除叙旧以外，最重要的是商谈国家统一问题。胡先生的主要观点为:第一，台湾地区成为亚洲四小龙之首，已富了起来，大陆有原子弹和人造卫星已强起来了，把富与强结合起来，就是中国的富强，因而必须统一，才能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第二，应尽早统一，最好能在20世纪实现统一，以免生变。第三，海峡两岸有两个宪法，应经过协商再制订一个新宪法，最好两岸都能接受，按新宪法实行祖国的统一。尽管这些想法不一定很科学，但是，能提出统一的具体建议也是很好的。李先念、邓颖超与胡秋原在祖国和平统一这个大原则上是有共识的。胡秋原还访问了西安、兰州、上海、武汉等地，每到一地都受到热情接待，如到上海时，时任上海市市委书记的江泽民就热情接待了胡先生。

由于胡先生此行是国民党高层人士第一次访问大陆，引起国内外的强烈反响，李登辉深恐引起多米诺骨牌效应，就召开国民党“中常会”决定开除胡秋原的党籍，台湾有关当局又做出停止胡先生两年内外出的资格，以阻止更多的国民党官员赴大陆访问。胡秋原在赴西安访问途中闻讯后，即发表严正声明:吾在大陆的言论不过是重复《中华杂志》上的观点，没有违犯任何法律与纪律，吾不过是年已八旬的老儒，别无他求，只希望中国统一。胡先生的声明，义正词严，掷地有声，在台湾地区引起强烈的反响。当他返台到达桃源机场时，有400余人接机，“欢迎胡秋原先生北上归来”的标语十分醒目，“中国统一万岁”的口号声响彻机场。台湾人民对胡先生的破冰之旅给予高度的评价，说明此行在台湾地区有着重大的影响。

对于李登辉开除胡秋原党籍的做法，大陆也给予猛烈的抨击。全国政协机关报《人民政协报》为此发表《海峡精禽赤子心——评述胡秋原的大陆之行》一文并指出:胡秋原先生满怀爱国热情，回到暌别近40年的故土，宣传“中国必须统一”的主张。然而，就在他访问西安途中，竟被国民党开除党籍。我们不能不表示关注。宋词云:“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人民要团聚，祖国要统一，这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任何力量也阻挡不了。我们深信，胡先生的大陆之行，对祖国统一大业，必将产生良好的影响。《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致电慰问胡秋原》的电文说:“当我们听到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开除您党籍的消息，十分遗憾，这是个有违国人统一祖国愿望的决定。我们以十分同情和坚决支持您为国家统一奔走呼号的崇高心情，向您致以深切的慰问!并祝旅途顺利身体健康!”上述评论，代表了中华民族强烈要求祖国统一的心声，在两岸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胡先生为什么能做出这么大智、大仁、大勇的行动呢?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

首先，胡先生有高尚的爱国情操。1941年叶楚伦介绍他加入国民党时，他就郑重声明:“自信国高于党，如党与国之利益不调和时，惟有以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他很明确国家利益高于党派利益，这是他一贯的思想。当蒋介石与苏联签订中苏友好同盟条约而使中国再次失去神圣领土时，他以立法委员的身份，印发传单坚决加以反对。蒋介石甚为恼火，决定免去胡秋原《中央日报》副总主编、国防最高委员会秘书之职。1988年的大陆之行，同样体现了他的高尚爱国情操，他不把国民党的利益放在中华民族的利益之上，而不顾国民党的一党私利而访问大陆。为了爱国，他可以牺牲自己的切身利益，为了祖国统一，他不顾一切地向前冲!

其次，胡先生有知识分子的骨气。为了真理不畏牺牲，“朝闻道，夕死可矣”。胡先生在美国宣布要访问大陆时，“台独”分子对其恐吓，扬言如胡先生去大陆，等待他的不是“法办”就是“死刑”。但他不怕威胁，毅然决定飞回大陆。当他返台后向当局报告大陆之行时，“台独”分子嚣张地宣称:若胡上台发言，定叫他走着上台，躺着下台。胡先生大义凛然地走上讲坛，慷慨激昂:“我是从飞机大炮中过来的人，不会被任何威胁所屈服!”

胡先生上述品格在今天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为了两岸统一，我们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因为国际上有些国家不想中国统一，如美、日等更是干涉中国内政，加上“台独”势力还十分猖狂，他们为了反对统一，可以做出许多反动行为，在这种严峻复杂的形势下，两岸统一的阻力很大，需要我们认真对付。在这个长期复杂的斗争中，要发扬胡秋原先生不怕牺牲自己一切的精神，这就是我们纪念他百岁诞辰的意义所在，现在是多么需要为两岸统一而献身的大无畏精神啊!

总之，国共两党在90年的历史中，呈现出合作、分裂、再合作、再分裂、又合作的曲折历程，两党的关系如何，关系到中国的前途与命运，是中国近现代史的一个中心问题。第一次合作打败了北洋军阀，实现了孙中山先生统一中国的遗愿。第二次国共合作打败了日本侵略者，中华民族获得反抗侵略的伟大胜利。第三次国共合作必将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做出新的贡献。在这三次合作中，胡先生扮演了奇特的角色，第一次国共合作的牵线人是马林，他于1921年底到桂林与孙中山先生商谈国共合作的问题;第二次国共合作牵线人是胡秋原;在第三次国共合作的酝酿历史过程中，胡秋原是第一位访问北京的国民党高层人士，尽管他是以私人身份。随后国民党人士多次到北京访问，发展到2005年，国民党主席连战访问北京，胡锦涛与连战进行了会谈，从此，第三次国共合作正式形成。从1988年胡秋原访问北京，开启了第三次国共合作的先河，经过17年的酝酿沟通、交流，到2005年第三次国共合作正式形成，其中历经波折却又充满期待。因为每一次国共合作的发展都有一个过程，都是从秘密接触、私人接触，再到公开谈判等阶段，而不是一下子就能完成的，正是从这个角度来看，胡秋原是第三次国共合作中第一个公开访问北京的国民党员，这样来定位胡先生在国共关系中的地位，是有根据的。

最后希望借此次会议，大力宣传胡先生为祖国统一而不惜牺牲自己政治生命和人身安全的大无畏精神，坚实地踏上大陆的勇气，大力提倡为反对“台独”促进祖国统一贡献自己一切的精神，为早日实现两岸统一与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努力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