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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一条”,“死生同状”

时间:2023-08-30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二、“生死一条”,“死生同状”道家的生命美学不仅给生命以美的提升,也为死亡披上了美丽的花环。与孔子对死亡的恐惧和躲避态度相反,庄子把解决人的生死问题视为人生的最重要课题。“万物一府,死生同状”,“以死生为一条”。庄子所讲的生命是宇宙的大生命,是一种超越时空的永恒存在,死是具体生命的潜在状态,生则是具体生命的显现状态。

二、“生死一条”,“死生同状”

道家的生命美学不仅给生命以美的提升,也为死亡披上了美丽的花环。庄子不仅“贵生”、“重生”,也格外“重死”、“乐死”。庄子的生死观极富诗意,气度超拔非凡,将诗与哲学、想象与思辨有机糅合为一体,既主张珍惜生命、提升生命,又主张对死亡抱达观自然的态度,让人从对死亡的焦虑中解脱出来,以自然主义的博大胸怀面对生死,展示了深刻、奇特的生死智慧。

自古以来,生与死的问题就是人生面临的一大问题,人们往往本能地把死亡看成是人生的最大悲剧,沉浸于对死亡的恐惧中而不能自拔。当弟子子路问及死是怎么回事时,儒家的创始人孔子拒绝正面回答,有意回避这个敏感的问题,只说:“未知生,焉知死。”孔子的学生伯牛染上重病,孔子既伤心又恐惧,只好“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论语·雍也》)颜渊死了,孔子悲痛欲绝,放声嚎啕:“天丧予!天丧予!”

与孔子对死亡的恐惧和躲避态度相反,庄子把解决人的生死问题视为人生的最重要课题。他要拉开罩在死亡上的神秘面纱,揭开死亡之奥秘,参悟死亡的真切含义,从终极关怀的意义上摆脱生与死的困惑,以实现“上与造物者游,而下与外死生无终始者为友”(《天下》)的彻底解脱。

如果说,宗教是凭借对上帝的信仰来跨越生死界限的,那么,庄子则是通过“自然”这个桥梁来完成生与死的超越。老庄认为,人们之所以对死亡抱有恐惧心理,持以悲观态度,就在于不懂得天地大化的道理,没有领悟死亡的真正含义。如果懂得了天地万物生成转换的道理,把自己纳入宇宙的整体循环之中,就会坦然地对待生与死。老子认为,并非只有人才有生死现象,天地万物都有消长盛衰的变化。“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长久,而况于人乎?”(《老子·第二十三章》)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生与死都符合自然界本身的法则。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每一具体的生命存在都是有限的、暂时的,但生命的本原“道”却是永恒存在的。天地万物的生生灭灭,都是道的流变,是自然的涌现。人若能把自己视为自然之道的产物,把自己放入自然的流行大化之中,就意味着与道同在,禀有了道的精神,成为永恒之道无限化生的一个部分。也就是说,要与道长存,把有限的生命纳入到宇宙大生命的无限循环过程之中,这样才能超越生死的烦恼和局限,顺应大化,生死自然。

庄子首先是从生命的诞生和归宿思考生死问题。《大宗师》篇谓:“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劳,息我以死。”这就是说,人的出生和死亡都是由“大块”(自然)支配的。庄子还认为,你的身体不属于你,是天地给了你形体;出生也不属于你,是天地给了你和谐之气才使你出生的;性命也不属于你,是天地给了你顺.之气才维持的;子孙也不属于你,是天地为你蜕变出来的。人的一切都是自然的附属物,自然是人的生命之母。“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通天下一气耳”。(《知北游》)“天地者,万物之父母也。合则成体,散则成始。”(《达生》)与人一样,天地万物也是自然的产物,都是“气”或“自然”聚集的结晶,结合起来就成为形体,分散开来便转化成另外的东西,所以生与死都是自然的不同表现方式。既然生生死死是无法改变的自然过程,那么人也就没有必要悦生而恶死;既然生与死并没有本质的区别,那就应该对生死抱以同样的态度。“万物一府,死生同状”,(《天地》)“以死生为一条”。(《德充符》)万物一体,不分彼此,万物齐同,没有分别,生与死是相同的、一致的,都是自然的变化和循环。“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知北游》)生与死的区分只是相对的,生是死的继续,死是生的开始,没有生就没有死,没有死也没有生。生不是绝对的有,死也不是绝对的无。“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大宗师》)生死都是客观的必然,如同永远有黑夜和白天一样,人不能有额外的追求或幻想。“万物皆出于机,皆入于机”,(《至乐》)人的生命和身体也和万物一样,来自于大自然,又归于大自然,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庄子所讲的生命是宇宙的大生命,是一种超越时空的永恒存在,死是具体生命的潜在状态,生则是具体生命的显现状态。可见,庄子对生死的分析,不仅有着超人的智慧,而且充满着高度的乐观主义精神。他不仅一扫笼罩在死亡上的灰色阴影,而且使死亡具有了一种轻松、浪漫的色彩。

庄子认为,人生最彻底的解脱,就在于从死亡的精神压力中解脱出来。“乐死”是一种对待死亡的超脱态度,具体地说,就是要“以死为息”、“以死为归”。生是一次浮游,是一场“苦身疾作”。大自然给我形体,用生活使我劳苦,也用死亡使我安息,“其生若浮,其死若休”。(《刻意》)浮者,浮游也,是讲人生是一次浮游,漂浮不定,处于悬浮状态。只有到达死亡,才能稳定下来,有了真正的归宿。死是回到家中,叶落归根,重返家园。那种悦生、恶死的人,就好像流浪漂泊不知回家的小孩,痴迷而不知其返。《齐物论》谓:“予恶乎知说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弱丧,郭象注:少而失其故居名为弱丧。陈鼓应注:自幼流落。《庚桑楚》云:“以生为丧,以死为反”,丧即弱丧,反即归家。《庄子》书中记载了许多对待死亡持达观态度的高人,有时庄子也亲自担当主角。如,与子祀、子舆、子犁、子来四人相互谈说:“孰能以无为首,以生为脊,以死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体者,吾与之友矣。”(《大宗师》)把生与死完全看做一回事,死生齐一,正像对待同一身体的不同部位。

庄子的妻子死了,惠子到他家吊唁。这时庄子正两腿伸直叉开坐着,一边敲盆,一边唱歌。惠子说:“你和你老婆共同生活多年,老婆为你生养子女,直到衰老。老婆死了你不去哭已经够意思了,反而还鼓盆而歌,未免太过分了吧!”庄子说:“并非如此,当她刚刚死去时,我怎能不难过呢?但观察她的开始,好像并不曾降生。不仅没降生,而且本来就没有形体;再进一步说,不仅没有形体,而且本来就没有气。杂在恍恍惚惚之中,一变而有了气,气再变就有了形体,形体再一变化就有了性命,现在又变化为死。这就好像春夏秋冬四时交替运行一样。现在她就像休息一样睡在这巨大的房屋之中,而我却在一旁大哭。我以为这么做是不通天命的,故而不为。”(《至乐》)

庄子还讲叙了秦失为老聃吊丧的故事:

老聃死,秦失吊之,三号而出。弟子曰:“非夫子之友邪?”曰:“然。”“然则吊焉若此,可乎?”曰:“然。始也吾以为至人也,而今非也。向吾人而吊焉,有老者哭之,如哭其子;少者哭之,如哭其母。彼其所以会之,必有不蕲言而言,不蕲哭而哭者。是遁天倍情,忘其所受,古者谓之遁天之刑。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悬解。”(《养生主》)

《列御寇》云:

庄子将死,弟子欲厚葬之。庄子曰:“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壁,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吾葬具岂不备邪?何以加此?”弟子曰:“吾恐鸟鸢之食夫子也。”庄子曰:“在上为鸟鸢食,在下为蝼蚁食,夺彼与此,何其偏也!”

《至乐》篇记载庄子见髑髅的一则寓言,更清晰地表达出庄子对待生死的根本态度:

庄子之楚,见空髑髅, 然有形。 以马捶,因而问之曰:“夫子贪生失理而为此乎?将子有亡国之事、斧钺之诛,而为此乎?将子有不善之行、愧遗父母妻子之丑,而为此乎?将之有冻馁之患,而为此乎?将子之春秋故及此乎?”于是语卒,援髑髅,枕而卧。夜半,髑髅见梦曰:“子之谈者似辩士。视子所言,皆生人之累也,死则无此矣。子欲闻死之说乎?”庄子曰:“然。”髑髅曰:“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纵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庄子不信,曰:“吾使司命复生子形,为子骨肉肌肤,反之父母、妻子、闾里、知识,子欲之乎?”髑髅深 蹙 曰:“吾安能弃南面王乐而复为人间之劳乎!”

以上大篇幅的引述,可以让我们感到,庄子之所以动用较多的笔墨大谈其关于生死的话题,就在于庄子深深感到笼罩在人们心中的死亡阴影是难以摆脱掉的。庄子是有意加大渲染的力度,甚至采取极为夸张的做法,其目的就在于驱散这浓重的阴影,美化和提升死的境界。庄子并不是让人们积极地选择死亡,而是针对世人的悦生恶死,有意地矫枉过正,以消除人们心中普遍存在着的对死亡的恐惧感。只有明白了生与死的自然之道,才能公正地对待死亡,坦然地面向死亡,平静地走向死亡。既要赞美生命,也应赞美死亡,因为生命与死亡都是自然造化赋予人的馈赠。一旦将自己消融于宇宙的大化流行之中,也就意味着与道同一,化入永恒,这才是人生之大智慧、大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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