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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天释道安

时间:2023-08-30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弥天释道安释道安,俗姓魏,出生在今天的河北,十二岁出家,曾于邺城拜著名的僧人佛图澄为师。然而,到了释道安的时代,风气大变,不少僧人已经深深地楔入上层文化领域,得到士族文人乃至皇室的青睐,而他们自己也从不讳言与上层人士的交往。

弥天释道安

释道安,俗姓魏,出生在今天的河北,十二岁出家,曾于邺城拜著名的僧人佛图澄为师。道安年轻时在北方讲学,还在山西恒山创立过寺塔,中年以后,为躲避战乱南下襄阳十五年。苻坚攻破襄阳的时候,自称“以十万之师取襄阳,唯得一人半”,这“一人半”,指的就是“安公一人,习凿齿半人”。从此他便定居长安五重寺,在长安度过余生。

习凿齿是襄阳的知名文士,世代豪族。据说道安刚到襄阳时,习凿齿闻讯前来探望,一见面就自报家门:

四海习凿齿。

道安应声答道:

弥天释道安。

名士名僧,应对机智妥帖,风神毕现,一时传为佳话。

用“弥天”二字,的确不是道安的自我夸耀,以他当时在僧俗两界的名气,以他后来在思想史上的地位,都够得上“弥天”之号。他学识渊博,精通佛理,而又脑筋极其灵活,具有敏锐的政治眼光,他的一生,除了注释和整理佛经、收徒讲学,便是想方设法推广佛教,让佛教传播到上层贵族及文人当中。

他传教常用的两个办法,一是所谓“教化之体,宜令广布”,就是使佛教思想尽可能广泛地得到传布,他自己走南闯北,弟子也遍及扬州、长沙、四川等地,在当时,是最大的一个僧人团体,势力极广。此外,他又懂得“不依国主,则佛事难立”,所以他的第二个办法,便是尽可能地走上层路线,以争取到皇室、贵族包括掌握有文化权力的文人的支持。道安虽是化外之人,对世俗的人情世态却洞若观火,他晚年在长安就与苻坚保持着非常密切的关系,苻坚出游,都会邀他同车而去。他当然更知道文人士大夫的态度,是佛教能否在中国文化中立定脚跟的最关键因素,他们是否认同,决定了佛教将来的命运,因此他也特别留心与文人士大夫阶层的关系。在派同门的竺法汰去扬州的时候,他就再三叮嘱说:“彼多君子,好尚风流。”要法汰注意针对江南文士的特点,与他们建立友好关系。在道安及其弟子数十年的努力之下,佛教思想尤其是佛教中精致深湛的哲理,渐渐地渗透到上流社会,而他自己也在文人贵族中声名鹊起。

佛教在这个时候,与它在东汉末年刚刚进入中国时的情形已大不相同,那时经学不衰、方术犹盛,玄学未起、清议已兴,中国的文人学士谁也不会认真看待这远道而来的浮屠之教,只把它当作神仙方术一流,虽有牟子的《理惑论》为它千方百计辩护也无济于事。然而,到了释道安的时代,风气大变,不少僧人已经深深地楔入上层文化领域,得到士族文人乃至皇室的青睐,而他们自己也从不讳言与上层人士的交往。

比如竺法深就常为简文帝的坐上客,当有人怀疑这与佛教的宗旨不大吻合,问他“道人何以游朱门”的时候,竺法深就干脆来了个诡辩,说是:“君自见其朱门,贫道如游篷户。”(《世说新语·言语》)而实际上,他自己却是相当在意与上层人物的这种往来的,所以,他后来才不无得意地在晚辈面前炫耀:“黄吻少年,勿为评论宿士。昔与元明二帝、王(导)庾(亮)二公周旋。”(《世说新语·方正》)

又如法汰刚刚抵达扬州时,并不为人所知,然而由于他很快就走通了上层路线,得到王导儿子王洽的供养,王洽每次游览名胜,必邀法汰作陪,“不得汰,便停车不行”(《世说新语·赏誉》)。这样,就使法汰的名声一天比一天地大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佛教的地位自然也是一天比一天显赫。

名僧与名士交往,当然不只是为了应酬寒暄,更重要的还在于思想的交流与沟通。如果说名僧看中名士,原因在于他们执掌着中国文化的牛耳,是佛教传播需要依靠的对象,那么名士看中名僧,就是由于名僧手里往往有比玄学更新鲜、也更精妙的哲理。自东晋起,佛经和《老》《庄》同时风行,便是它们在思想上可以一拍即合的缘故。

当时最流行的佛经之一是《般若》。《般若经》之所以大受欢迎,原因就在于它谈空论无,析理深微,堪与玄学相比而更精妙,用支道林《大小品对比要钞序》的话来说,《般若经》就是:

众妙之渊府,群智之玄宗,神王之所由,如来之照功。其为经也,至无空豁,廓然无物也。

这里所说“众妙之渊府”,又所说“至无空豁,廓然无物”,其实就是老庄玄学那一套,这种撇开神魔鬼怪、祈禳祝咒而专论“空”“无”的佛经,正是合了文人名士的胃口。

释道安在这一点上也是有着非常清醒的意识的,他知道要推广佛教,就必须由老庄来穿针引线,也知道要用文人名士听得懂而且喜欢听的语言去讲佛理,佛理才可以深入人心,他曾说:“以斯邦人老、庄教行,与《方等经》兼忘相似,故因风易行也。”意思就是说,如果能够借助《老》《庄》的思想,佛教便很容易获得穿透人心的力量。

这也就好比要想获得名士的接纳,首先就得学到名士的作风。像前面讲过的道安与习凿齿见面,在最初的对话中,道安就表现出了十足的名士风范。他与玄言诗的代表作家孙绰等人也有往来,因此还不免染上了玄学家的脾气。有一回,信佛教的郗超送米给道安,同时还写了长长的一封信给他,他就既不回礼也不言谢,反而拿了庄子的话头,故作平淡地说:“损米千斛,弥觉‘有待’之为烦。”这种清高、不同凡俗的姿态,不是比魏晋名士更有名士风度?这也就好像支道林一边传教,一边养马喂鹤,故意摆出一副清雅的派头,目的是要获得真正名士的接纳。

道安还是般若学的大师。他是般若学中讲论“本无”一派的创始人,而“本无”一派认为般若的“空”与老庄的“无”一样,也是主张“万有”之前一片“空无”的,所谓“无在元化之前,空为众形之始,故称‘本无’”,这与玄学的“以无为本”何其相似!而道安所说“人之所滞,滞在未有,苟宅心本无,则斯累豁矣”,“执寂以御有,崇本以动末”,又与玄学“以无为本”、“以无御有”等等的论述没有什么差别,都是要让人抛却杂念妄想、挣脱外在的束缚,一心一意直达万物之源的“本无”境界,这简直就是王弼等人玄学思想的翻版。

不过佛教“般若”的理论,毕竟比玄学简约化的命题要深刻精细得多,般若学分析“空”,就有二空、三空、十八空之说,层层辨析,远非玄学所能及,正因为如此,当道安以《老》《庄》为媒介宣传佛教的义理时,文人学士立刻被他吸引,并且佩服得五体投地。道安本来相貌奇丑,可就是因为他学问深湛,辩论时总能挫锐解纷,行有余力,当时人称“漆道人,惊四邻”。据说习凿齿见过道安,马上就在写给谢安的信中说道:

这次我见了道安,他的确不是一个普通的僧人,而有超过常人的地方。他们师徒几百人,讲经论道,孜孜不倦,既不用方术的小把戏来哗众取宠,也不靠权威的大势力来维持秩序,师徒间肃穆庄严,互相尊重,和谐融洽,我从来没见过那么高尚有品位的人。释道安理论修养深厚而言谈清简,博学多才,对佛典和教外之书都不乏见解,甚至精通阴阳数术,他对佛典中的精妙之义,更是理解通透、游刃有余。我遗憾的是你没能和我同一天见到他!

习凿齿还相信释道安的到来,一定会使“如来之教,复崇于今日,玄波溢漾,重荡于一代”(《高僧传·道安传》)。

的确,释道安与其他名僧一起开创了融佛理和玄学于一炉的新风尚,像慧远、支道林、竺法雅等人,有时为了更好地说明问题,“引《庄子》为连类”,而令“惑者晓然”,有时又以搀入了佛家道理的话来讲解《逍遥游》,“花烂映发”,而令听众改弦更张从其新意,有时还“以经中事数拟配外书”,而令佛经与外典相互映证,这一切的努力,都使佛教成功地实现了与玄学并肩同行于文人学士之中,也使佛教走上了中国化的道路。

反而是,早先鼓掌欢迎佛教义理的东晋名士,并未想到他们理想中的“玄波溢漾,重荡于一代”,后来会成为泡影。佛教的势力越来越强大,佛理的入侵越来越深入,最后竟然湮没了玄学,使玄学渐渐退出文化领域,悄无声息。尽管当佛教在征服文人学士的时候,也不得不妥协性地接受玄学的影响,但最终占据上层文化之绝大部分领域的,还是拿玄学做了敲门砖的佛教。

释道安就是借玄学宣扬佛理,而终于“鸠占鹊巢”、以佛理令玄学退却的始作俑者之一,他是当得上“弥天释道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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