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二 普通的学问和特殊的学问
所谓学问,是指那些系统性的知识。系统性的知识也可叫知识体系。知识,是人类思想活动的成果,而系统性的知识则是人类对思想活动成果的一个总结。学问作为一种信息,除了存在于人的大脑中之外,往往又以书面文字的形式存在于世上,所以,学问又俗称为书本知识。学问是通过传承授受的方式在世间流传延续的,由于可以传承授受,因此学问又叫做学科知识。
学问的内容非常多。一般来说,学问总的可分为自然学科知识、社会学科知识和人文学科知识三大类。人是拥有极高智能的高级动物,因此,人的生命兼有物质性和精神性两个方面,这两个方面都各有不少的难题需要认识和解决。人类拥有学问,就是用来认识和解决物质性生命和精神性生命两个方面的这些难题的。对于物质性生命来说,需要解决的是关于人的生命体如何能在时空中更好地存在下去的难题。对于精神性生命来说,需要解决的难题则是应该搞懂一系列关于人类生命上的疑问,这一系列应该搞懂的疑问有:人是怎样的一种东西?做人是怎么一回事?人所在的大环境究竟是怎样的?人从哪里来往何处去?人应该怎样做人?我是谁?我在当下应该怎么办?等等。可以说,学问就是一些解决各种问题的答案。
学问内容不同,用途也不同。各种学问的不同用途是:自然学科知识主要可用来解决物质性生命方面的难题,人文学科的知识则主要可用来解决关于精神性生命方面的一些相关的疑问,至于社会学科知识,则是通过对人类社会种种现象的解释,来辅助自然学科知识与人文学科知识以发挥作用。从学问所应用的对象来说,自然学科知识是用来认识并处理“物”的,社会学科知识是用来认识和处理“社会”的,而人文学科知识则是用来认识和对待“人”的。运用相关的学问之后,假如人的物质性生命方面的问题得到了妥善的解决,那么,人的物质生命的品位和质量就提高了,假如人的精神性生命方面的相关疑问得到了准确的解释,那么,人的精神生命的品位和质量也就提高了。
可知,人类的各种学问都各有用处,不可缺少。不过,世人对于学问应用价值的看法是不尽相同的。譬如有一些人会认为,人的精神性生命方面的问题要比物质性生命方面的问题更难于认识,更难于解决,因此,与自然学科知识和社会学科知识相比,需要解决人精神生命方面疑问的人文学科知识,可算是高境界的知识和高深的学问。人文学科包含文学、史学和哲学三种知识,而在这三种知识之中, “哲学是文史的总括和升华” ,因此人们一般又会认为,哲学可算是更高境界的知识和更高深的学问;但是也有一些人会认为,科学技术方面的知识最实惠最有用,其余的知识都比不上它。在我国古代,有关人士只认“四书五经”(认为这是属于文史哲方面的知识)为学问,只认拥有“四书五经”知识的人为有学问的人,而自然科学中的如张衡制造浑天仪之类的知识则不算是学问;还有,古代的西方人也只认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和苏格拉底等等哲学家的学术为真正的学问。不过,另有一种相反的看法,最显著的例子就是,近现代的一些国人只看重数理化等科学技术知识而轻视人文学科知识,他们认为,只有发展科技才能救国,也只有科技知识才可算是最有实用价值的学问。其实,上述这两种看法都是功利主义的看法,都是不全面的。
说到学问的差异问题,各种知识还有纯净与否的分别。所谓纯净的知识是指不带任何意念的知识,例如数理化的知识就是;所谓不纯净的知识则是指带上意念的知识,例如文史方面的知识就是。纯净的知识可视为客观的知识,而不纯净的知识则可视为主观的知识。自然学科知识需要用冷静客观的态度去对待,不允许掺入人的价值观念、感情情绪等思想活动的污染物,因此自然学科知识是一种纯粹的知识,可称得上是“科学”而被叫做“自然科学” ,而从事应用这方面知识的人员也因此可称为科学家;社会学科知识所带的思想活动的污染物较少,也能比较准确地说明相关情况,因此可以勉强称之为“社会科学” ,只是人们不将从事社会学科知识方面工作的人称为科学家;至于人文学科知识,由于所带的思想活动的污染物极多,难于明白准确地认清和说明问题(指上述关于人生的一些疑问) ,因此无法称之为“科学” 。不过,有很多人还是将其称为“人文科学” 。
在人文学科中,文学(包括音乐艺术)和史学是从侧面间接地认识和解释人生,而哲学则是从正面直接地认识和解释人生。具体地说,文学通过对人的思想观点、感情情绪和价值观念(即通常所说的人的知情意)的描绘来揭示人生的实质;史学通过对相关人物的往事的追述来揭示人生的实质;而哲学则是用深刻的道理直接地阐释人生的实质。这是说文史哲知识有不同的功能和作用。因此,对于人文学科作品的要求来说,文学(可包括艺术)作品以能够深刻揭示人生的真相与人性的本质为可贵、为正品,而公式化、概念化的欺世媚俗的一些作品,则只能算作低劣的次品,不但不能用来解释相关的疑问,而且还会增加世人的困惑;历史知识则要求尽量准确地认识和反映历史事实,假如是蓄意歪曲历史事实、掩盖历史真相的所谓历史知识,则只是一种“伪学问” ,于人类有害而无益;至于哲学,则要求能深刻揭示人生的实质,否则就不够“尽职” 。从哲学所需要认识和解读的对象来看,总的可分两个方面,一是宇宙,另一是人生。宇宙是指万事万物的根本(指万有的本源———本体,即通常所谓的天或道)。探索这天或道的本质的哲学就叫宇宙哲学,宇宙哲学需要说明的是“人所处的大环境究竟是怎样的”这个问题。由于天的本质状态超越于形体而难于认识,所以宇宙哲学也叫形而上学,形而上学不易领会,因此通过它解释人生疑问而获益的人不会很多;人生哲学是哲学这门学科中的另一方面内容,它需要说明的是“人应该怎么办”这个问题,由于人怎么办的问题应该到人的根本之处(天或道)去找答案,因此这个问题也是很难解答的。总之,哲学知识是深奥难懂的。由于深奥难懂,因此世上的许多哲学学说是见解深浅各不相同、见仁见智、个人各说,有时会是针锋相对的,有的甚至会是错误的。宗教知识则是不准确地解释宇宙(天或道)和模糊地指导人生的一门“哲学”(属于广义的哲学)。人文学科知识的运用效果总的来说,要想运用文学、史学和哲学知识来解决相关问题是任重而道远的。综上所述,可知人生精神性生命上的问题还远没有得到妥善解决,这方面的相关学问(指文史哲)还没有得到完善和正确应用。正因为文史哲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结果使货真价实的科学的自然学科知识也产生了很大的副作用。如核武器曾经给人间带来的危害与今后可能有的隐患,以及其他的层出不穷的高科技犯罪现象,这一些就是明证。看起来,上述的各类学问还不能根本地认识和解决人类生命上的种种问题。
以上所说的是各种普通学问的一些情况,一般人可能会认为,学问的种类和功用就仅止于此了,其实不然。在上述各种学问之外,另外还有一种特殊的学问存在着,这就是我国儒家学问、道家学问和佛家学问。这儒道佛三家学问有何特殊之处呢?计有下面这几点:一、这种学问也像哲学(西方哲学)一样也讲到天、道和人生,但又不完全是哲学,因为它同时又要讲人的心态变换之事,所以这种学问既可看成是哲学,同时又可看成是心理学;二、儒道佛学问当然也是一些知识体系,但是普通的学问要运用知识,并且始终看重与“保全”知识,而特殊的学问却提倡并最终要消除知识;三、普通的学问推崇并发挥人的思想活动的作用,而儒道佛学问却关注思想活动所产生的副作用,并且还要着手来消除这种副作用;四、西方哲学虽然讲到了天道和人生,但没有讲到天道与人生两者之间应怎样挂钩的问题,而儒道佛学问却着重地讲到了这个问题;五、普通的学问(文史哲)虽然也讲人的知情意,但是并未触及人心本体这个真正的自我,而特殊学问的着重点却就在于找出人的真正的自我,并运用这个原生态无污染作为心之本体的真正自我,来实现本学问所设置的宏伟目标,即改善人的生命质量。上述的几点特殊之处,也可以说正是儒道佛三家学问共有的特性和实质。
可是,为什么说儒道佛三家学问有上述这样的特殊之处呢?
人有极高的智能,能进行缜密的思维活动,因此能获得丰富的知识,运用这些知识就可以解决生命进程中遇到的无数难题,这是好事。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人在进行思想活动以获取知识、运用知识的同时,也就有了思想烙印、思想习惯(思维定势)和价值观念,因而也就难免会感情用事、意气用事。结果在人的知识(尤其是自然科学知识之外的其他知识)之中,就难免会有成见、偏见和感情色彩、情绪色彩等污染物。人的高智能所产生的污染物一旦与人的生物性的求生本能相结合,就形成了人心无限的丑假恶,这丑假恶就存在于人的见解和欲念之中,并且以知识的形式出现。就这样,人间便有了无穷的麻烦,譬如战争,即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例子。总的来看,人的智能是一柄双刃剑,它在造福人类的同时也正在危害着人类。所以说,人的高智能的功能作用即思想活动是有毒副作用的。例如孔子所说的“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之中的“意、必、固、我”就是指这种有毒副作用的污染物。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人由于有高智能而贵为世上万物之灵长,仿佛是大自然的宠儿,但是其实并不然。实际上,人几乎已变成了自己的见解和欲念的奴隶,是被见解和欲念牵着鼻子走的。可以说,具有高智能的人类的精神生命状态其实是极不自由的。这个不自由也正是高智能带来的有毒副作用。由于人生是不自由的,于是,争取这方面自由的特殊的学问就应运而生了,儒道佛学问正是为了治疗人类智能活动所产生的有毒副作用而出现的。说到底,学习儒道佛三家学问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获得上述这种精神生命上的自由,而学习这个学问的最大成果也就在于获得这种自由。孔子所说的“从心所欲不逾矩” ,庄子所说的“逍遥游” ,佛陀所说的“得大自在”和“无挂无碍”等这些话,正是指这种人生精神上的大自由,而他们全力以赴孜孜以求的东西也正是这样的大自由。可以说,人的生命质量的高低就在于是否拥有这种大自由。
那么,这种自由是通过怎样的途径获得的呢?就是消除思想活动的产物,即消除那些被成见、偏见和欲念污染了的不能正确认识人生、处理人生的知识。老子所说的“为学日益,为道日损”之中的“损” ,孔子所说的“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中的“毋” ,禅宗所说的“放下,连放下也放下”中的“放下” ,佛陀所说的“灭度众生”(意为消除各种想法)中的“灭度”和“六度”之一的“布施”(意为舍弃) ,以及近现代学者冯友兰所说的“负的哲学方法” ,这些说法都是就这种消除而言的。搞自然科学要力求客观,只要求有客观的知识而不要有主观的知识,搞社会学科和人文学科最好也应该这样。可是,儒道佛这门特殊的学问却不是这样的,其不但要消除主观的知识,而且也要消除客观的知识。所以,消除知识到了最后,连用来消除知识的知识也要消除,消除的结果,就只剩下孤零零的纯粹的智能。这时候的智能,就是人的原生态无污染而且是成熟的主体自我,它就是人的本来面目、人的真正的自我。人在消除知识之后,也就没有了由于智能活动所带来的各种弊病,如思想烙印、思想习惯和成见、偏见,等等,这样,人的现有生命上的种种束缚没有了,于是,人就真正成了自己的主人,获得了真正的自由。因此可以说,人的主体自我显现之日,就是此人真正获得自由之时。人与自己主体自我相对,就可以说是真正认识了人生、认识了自己。《大学》所说的“毋自欺” ,《中庸》所说的“慎其独” ,孟子所说的“尽心知性” ,佛家所说的“明心见性”等话,正是指这种真正的认识自己的情况。有一句关于儒道佛学问这个特性的话是这样说的: “若欲得之,必先失之;若欲失之,必先得之。 ”这句话的意思是:要想得到真正的自我,就必须先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念头消除掉;而要想把想法、念头消除掉,就应该先懂得为什么要消除想法的相关道理。而儒道佛学问总的来说,就是这样的一种关于消除想法的道理。
真正认识自己,就是认识了自己纯洁的未经任何加工的原始状态的心灵(即所谓的赤子之心) ,这个原始状态就叫“天然” ,它就是形而上的天(或道)的缩影。人虽然无法像认识事物那样去认识形而上的天,但是可以通过人心的原始状态去体悟到天的存在。人的心灵应该与天、道保持同一个状态,这个道理正是儒道佛学问的最主要的内容之一。譬如孔子所说的“予欲无言” 、 “天何言哉”这样的话,正是指这个道理。儒道佛学问之所以要讲到天(或道) ,正是要为人心在万事万物的本源———本体上找到挂搭之处,给人心设置一个像天那样至高无上的地位。正是由于儒道佛学问的这个特性,所以实行儒道佛学问事业,就叫做“为道”或“修道” 。由于人认识了真正的自我,并且从根本之处即天那里找到了着落,因而也就使人生的一概疑问得到了解答:人是什么?天的一分子;人从哪里来?天生的(“道生万物”) ;人应该怎么办?向天学习;我应该怎么办?要保持心的无污染的原生态(心之本体)。答案就这样简单。
不过,说到这里我们不禁会问:存在于人头脑之中的知识怎样消除呢?方法很简单,就是不去想它。只要做到不想任何事物(这叫“与物无对” ,即不以任何事物为思考对象) ,不想任何事物的好坏、对错、长短多少等属性(这叫“无分别心”或“无善无恶”) ,而将想事物的心思收回到心中并且保持住,那么,人心中就不带任何知识了。孟子说的“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这句话就是这个道理。求放心,意为把心思收回来不想任何事物,而能做到这一点就是最大的学问。不想任何事物,人的主体自我也就显现了,束缚生命自由的高智能的副作用也就消失了。可知,不想任何事物这一道理是属于一种极其深奥的知识,因此是一门最高层次的学问,正因为如此,孟子会说“学问之道无他” 。
可是,怎样做到不想事物呢?这有专门的方法,而且方法很多,其中的一个最主要而且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想自己的主体自我,即在心中保持一个清晰的自我意识。不想事物和想主体自我是一件事(实行儒道佛的学问)的两个方面,凸显了主体自我,也就做到了不想事物,就是消除了被污染的知识。对于想自我主体的这个方法的运用,孔子是这样说的: “我欲仁,斯仁至矣。 ”这话里的仁,就是指人的主体自我。
人的主体自我,就是人的本质、人的心性(人性) ,或者说,它就是人的灵魂,人的精神生命,它是一种形而上的存在,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它的纯洁程度就标志着本人的精神境界和人格的高下(其实它往往是被污染了的)。这个本体自我,被人们赋予了许多称呼,其中,佛家称之为佛性,孔子称之为仁,孟子称之为义,《中庸》称之为中,王阳明称之为良知,宋明道学家称之为天理,而儒道两家则同时称之为道德,等等。由于人的本体自我无上宝贵,因此有“杀身以成仁”(孔子语)和“舍生而取义”(孟子语)的说法。这话中的身和生是指物质生命,仁和义是指精神生命,即主体自我。儒道佛的学问和事业的实质,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是为了呈现出这个主体自我来。呈现出人的主体自我和不想事物其实是实行儒道佛学问事业之事的两个方面。对于这件事,孔子叫求仁或不违仁,孟子叫集义,王阳明叫致良知,宋明道学家叫存天理,等等。孔子的求仁就是孟子的求放心, “求仁者,即不放此心也”(朱熹语)。对于孔子来说,由于求仁,或者说由于不想事物、消除了知识、消除了分别心,因此孔子要说他的心态是“有知乎?无知也” 、 “空空如也” 、 “无可无不可”的。
人们一般会认为,不想任何事物的人不是变成了无用的木头人了吗?绝对不是的,不想任何事物而只有主体自我(即人性、道德、仁、义、良知、天理等)的心态,具有非凡的优越性。有何优越之处呢?这就是:心中的主体自我有一个自发的表达发挥的特性(这叫随感而应,也叫有知必有行、有知必能行,王阳明则称之为“知行合一”) ,这种表达发挥就自然而然地能正确对待世上的任何人与事(《中庸》称这种效果为“发而皆中节”)。假如心中保持了主体自我,而又遇到了需要对待的事物,由于已经没有了思想活动,没有了知识,可不受束缚,不被干扰,因此,这个主体自我的作用就能很自由地表达发挥出来了。这样的表达发挥,实质就是以人性化的心态来对待相关事物。这样的人性化的心态,就是通常所说的光明磊落、肝胆照人。假如以这样的心态来对待各种人际关系的,就是实行伦理道德。所以,假如能做到保持人的主体自我,那么,人生的最大难题也都能得到解决。只有这样,人的高智能才会只有其利而无其弊了。
不过,要做到不想事物而保持人的主体自我,却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必须专心致志全力以赴。为此,孔子要说“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孟子要说“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 。应该说,这种能解决人生最大难题的最高层次的学问,假如实行起来,其难度是非常大的。道家和佛家要放弃人生之中的其他事情,专业干不想事物、消除知识之事(指坐忘、禅定等修炼) ,原因就在这里。应该说到,儒家的修身,道家和佛家的修道、修炼,其实质是在进行变换心态的实践操作,将带有知识的心态变为没有知识的心态,以期凸显出主体自我来。这样,生命就可以不受思想活动的支配而获得自由了,因此生命质量也就提高了。为此,儒家要重视“明得自家心体” ,佛家要强调“明心见性”和“守本清净心” 。这话中的心和性,是指人的主体自我,即不想问题的一种自我意识。
儒道佛的这种学问有许多名称,有叫修养之学、修道之学的,也有叫心性之学或直接叫心学的。这心或心性,正是指主体自我。在本书中,就专门称这种学问为心性之学。
心性之学这种特殊的学问与形而上学(也叫宇宙哲学)挂钩,它是在形而上学的高度上更上一层楼才产生的一门学问。形而上学探讨万事万物的形而上的本源———本体的本质状态。这本源———本体通常叫做天(或道) ,本源———本体的本质状态也叫天之理(天理) ,实行求放心以凸显主体自我学问的人(尤其是老子、庄子和程朱理学家)认为,天的形而上的本质状态可以在人的具有本体自我的心态(人的本质状态)中体验到(或说反映出来) ,因此说,天的本质状态与人的本质状态是相同的,所以,保持具有本体自我之人的本质状态就叫做天人合一(或天人合德)。为此,人的本质状态也可以叫做“天理” ,也可以叫做“自家本体” 。这个道理,就是陆王心学的“心即理”之说的依据。
再者,这心性之学也与人生哲学挂钩。因为实行消除知识以凸显主体自我,为的是将这具有主体自我的心态落实到日常生活中去,所以这样就解决了“人应该怎样做”的根本性问题。儒家尤其讲求这种落实,所以孔子要说“修己以安百姓” 。 “修己”是为了凸显主体自我, “安百姓”是指运用主体自我去应对社会事务。
此外,这心性之学还有点像心理学,因为消除知识和保持自我意识是调整心态的事,是属于心理变化范畴。因此说,心性之学不能被看成是纯粹的哲学。
心性之学这门学问,不仅是一种学术理论,而且是一项实践操作的心理行为,因而不能当做一种纯粹的学术知识来对待。
心性之学的对象仅仅是自己,即自己的心理积淀、欲念、价值观念和感情意气等。学了心性之学后,也不会具有对付别人的本领,但可以用很正确的态度来对待任何人。心性之学的作用是理解自己、征服自己,可以做到老子说的“自知者明” 、 “自胜者强” 。根据老子这句话的意思,有人(如原北京大学教授潘光旦)就将这种学问称为明强之学。
西方人没有从哲学中发展出像心性之学这样的知识体系。可以说,儒道佛学问这种东方文化乃是我们中国真正的国宝。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