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战争之事看人的愚昧

五、通过战争之事看人的愚昧

愚昧，也是人类的一种缺陷。佛教戒律中所说的贪嗔痴之中的痴，指的就是愚昧。戒痴，就是要消除愚昧的想法，避免做愚昩的事。人有极高的智能，人类掌握了相当高度的科学技术，创造了相当高水平的物质文明。从这方面说，人是很聪明的。可是，从另一个方面说，人又是很愚昧的。人的愚昧就来自于人的智能，这是因为人的智能与贪和嗔等心理相结合起来后，就形成了人的痴（愚昧）。这痴主要来源于人的贪心，人的贪心就是痴的表现。下面举例来说明这个道理。

秦始皇是很聪明的，他能够打败六国统一天下。但是，秦始皇又是很愚昧的，因为他的想法是由贪婪和狂妄的欲念控制着。他自封为始皇帝，想让子子孙孙把皇帝做下去，结果连子孙的性命也都保不住。秦始皇精于征服别人而拙于征服自己，致使自己的贪婪和狂妄的心理不断膨胀起来。贪婪和狂妄就是愚昧的表现。

梁惠王为了打胜仗，结果把儿子太子申的性命也送掉了。对于此事，孟子这样说：

梁惠王以土地之故，糜烂其民而战之，大败。将复之，恐不能胜，故驱其所爱子弟以殉之，是之谓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

（《孟子·尽心下》）

所爱，是指关系密切的亲人，所不爱，是指关系比较不密切的土地。梁惠王由于利令智昏，以至为了土地而牺牲了儿子，因此，他是十分愚昧的。

以上所说的，是两个权力者由于战争而表现出来的人的愚昧性。

从总体来说，打仗之事本身就是愚昧的。人们都会听到这样的说法：战争是“军国大事” 。可是，从庄子眼中看来，假如认为战争是件大事，其实是相当愚昧的说法。对于战争，庄子有这样的话：

有国于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逐北旬有五日而后反。

（《庄子·则阳》）

针对庄子的说法，有人作诗道：

蜗牛角上争何事，电火光中寄此身。

这两句话的意思是：干这种所谓的军国大事其实是没有必要、毫无意义的，而要知道人生是非常短暂的，相争是毫无意义的。

对于革命，前些年人们所能听到的全是一些赞美的话，现在已有了不同的说法。且看下面的话：

从社会角度看，革命是以最大的代价培育新的利益集团。所以轻言革命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激进行为……它付出的代价是相当大的。

（陈生玺：《不应轻言革命———评曾涤枙思入风云枛》）

代价大，可以大到死无数人，几百万几千万，甚至还要多。可见一味地赞美革命是糊弄人的事，而相信这种糊弄，又是相当愚昩的。

接下来再引述几段现代杂文家刘洪波的话，其所说的，是关于现代世界上的战备之事，从这件事上可看出人的愚昧。他这样说道：

炮弹越来越“好” ，越来越有威力，而掌握它的人，不可能都是好人，或者好人坏人也是此一时彼一时的。人类已掌握了足以把自己和整个地球毁灭很多次的炮弹。

固然，所有的武器，都是建立在“视人为物”的基础上，把人体作为一种物体来加以对付，怎样使生命更有效率地被剥夺，这是武器不断改良的根本原因。

核军备竞赛，实在是一种疯狂的游戏。

设想在一个足够高的地方来观看人类，或者在一个足够长的时间内观看人类，打仗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那是几群同类生物在一个寿命有限的星球上进行的杀人游戏。

不过，生命真的是一个很短暂的存在，而人与人或者人群与人群之间，用各种真可谓“不分青红皂白”的设备去夺命，并不断改进其性能，以便提升其“不分青红皂白”的水平。我想，这是人类还很愚昧的证明。处在这个总体愚昧的状态之下，可能没有人能够说自己更文明一点。也可以说，大家相互把“好炮弹”指着别人的头，同时自己的头也被好几个“好炮弹”指着，所以也没有人不去玩这“我能打爆你的头”的游戏。诸多悲苦，诸多野蛮，都在这里面。

（刘洪波：《“我能打爆你的头”》）

愚昧，不单有不聪明的意思，而且还有野蛮不文明的含义，而野蛮不文明也正是不聪明的表现。上面所说的是关于战争战备等大事。从大事上看，人是愚昧的。那么，假如从小事上看又是怎样的呢？回答是，无论大事小事，从总体上来说，人是愚昧的。

愚昧、痴，佛家又称之为“无明” 。佛家认为，总的来说，人都是处于无明之中的，这个无明正是人生苦难的根源。为此，佛家的“十二因缘”之说，就是从无明这一项说起的。

回到人的缺陷问题上来说，这个愚昧，也正是一大缺陷，而且还是其他所有缺陷的根源，之所以有这种根源，那是人的思想活动出了差错之故，由于思想活动，人或多或少，或严重或轻微，都会有一点想入非非、钻牛角尖的偏差。总之，一切都是思想活动的错。那么，怎样克服这个由思想活动带来的愚昧呢？心性之学正有着针对性的办法，这办法就是“不想” 。用佛家的话就是说：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

（《心经》）

无明，指愚昧；无明尽，指克服愚昧。无无明，意为无所谓愚昧；无无明尽，意为无所谓克服了愚昧。上面这句话的意思是，假如消除了思想活动，也就无所谓愚昧，同时也就无所谓克服愚昧了。一切都无所谓，自然也就没有了愚昧。一切都无所谓，照孔子的话来说，就叫做“无可无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