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吕氏春秋》的哲学思想
《吕氏春秋》综合、吸取了先秦各家的宇宙观和天人论,从而构建了自己的宇宙生成论和天人关系说。
《吕氏春秋》的作者认为,天地生成、万物化生,不是由神主宰和创造的,而是由一个最初的混沌无间的原始状态的“太一”分为阴阳二气而化生、形成的。这个“太一”,亦叫做“道”、“一”,所以说:
(万物)本于太一。太一出两仪,两仪出阴阳。阴阳变化,一上一下,合而成章。浑浑沌沌,离则复合,合则复离,是谓天常。天地车轮,终则复始,极则复反,莫不咸当。日月星辰,或疾或徐,日月不同,以尽其行。四时代兴,或暑或寒,或短或长,或柔或刚。万物所出,造于太一,化于阴阳。萌芽始震,凝寒以形。……道也者,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不可为状。……道也者,至精也,不可为形,不可为名,强为之谓之太一。故一也者制令,两也者从听。先圣择两法一,是以知万物之情。[2]
宇宙万物,天下万事,都本于太一,生于太一。由太一分出两仪,两仪分出阴阳,阴阳不断变化,上下往来,不断轮转,周而复始,物极必反,从而产生了宇宙万物。所以说“万物所出,造于太一,化于阴阳”。“太一”,亦即“道”或“一”。因为“道”是阴阳未分、未形成天地万物的“浑浑沌沌”的宇宙原始本然状态,是无形无名、不见不闻、无所不在的广大无限者,所以只能强名之为“太一”、“一”。
人和万物的产生、变化,都是“太一”分出“阴阳”的“离合”的表现和结果。“合”者,阴阳合和产生天地万物;“离”者,一物脱离他物而产生新物。就万物同出于“太一”这个本原来说是“大同”,就“太一”所产生的万千不同事物来说是“众异”。所以说:
天地有始,天微以成,地塞以形。天地合和,生之大经也。以寒暑日月昼夜知之,以殊形殊能异宜说之。夫物合而成,离而生。知合知成,知离知生,则天地平矣。平也者,皆当察其情,处其形。
天地万物,一人之身也,此之谓大同。众耳目鼻口也,众五谷寒暑也,此之谓众异。则万物备也。[3]
《吕氏春秋》的作者,认识到宇宙万物的统一性和差别性的道理及其关系。人认识了这个道理,便可以备万物而总览万物以知人事,使人和万物各得其所、各得其乐、天下平安。
《吕氏春秋》的作者指出,“道”作为天地万物的最初本原,由它产生的“殊类殊形”的万物,虽“皆有分职”,但却“不能相为”,只有“道”才能相为相兼,即作为万物的总规律而役作万物。人认识了这个道理,不仅认识了宇宙的最高真理,而且掌握了治身、治国之术。所以说:
以言说一,一不欲留,留运为败,圜道也。一也齐(者)至贵,莫知其原,莫知其端,莫知其始,莫知其终,而万物以为宗。圣王法之,以令其性,以定其正,以出号令。[4]
无以害其天则知精,知精则知神,知神之谓得一。凡彼万形,得一后成。故知一,则应物变化,阔大渊深,不可测也。德行昭美,比于日月,不可息也。……故知知一,则复归于朴,嗜欲易足,取养节薄,不可得也。离世自乐,中情洁白,不可量也。……故知知一,则可动作当务,与时周旋,不可极也。……故知知一,则若天地然,则何事之不胜,何物之不应?[5]
“一”、“道”作为人和天地万物的本根和总原则,人和天地万物都由它产生和规范,所以只要认识和把握了它,遵循它的规律、原则去行事,就可以万事成功,并可以久而不衰,以至于王天下。
《吕氏春秋》由这种宇宙发生论和万物运动观出发,论述了天人关系。
《吕氏春秋》的作者认为,天是四时、寒暑、日月、星辰运行及万物变化的自然之天,不是有意志性和主宰性的神秘之天。所以说:
民无道知天,民以四时、寒暑、日月、星辰之行知天。四时、寒暑、日月、星辰之行当,则诸生有血气之类,皆为得其处而安其产。[6]
始生之者,天也;养成之者,人也。能养天之所生而勿撄之谓天子。天子之动也,以全天为故者也。此官之所自立也。立官者以全生也。[7]
天为产生自然万物及四时、天体、气象万千变化的自然事物。人要认识、审知天,就要观察、审视自然现象的变化。如此,因时因势而行事,则必然成功,战无不胜。这就是:“夫审天者,察列星而知四时,因也。推历者,视月行而知晦朔,因也。……故因则功,专则拙。因者无敌。”[8]人认识了天的自然变化,因势利导,就会取得人事及战争的胜利。
有天则有地,“天地合和”,化生万物,“生之大经”,这便是天生之、地养之、人成之的意义。“天有九野,地有九州,土有九山,山有九塞,泽有九薮,风有八等,水有六川”,“天地万物,一人之身也”。[9]这便是天、地、人作为宇宙“三级”、“三才”的重要地位及其相互之间的依赖关系。因此,人要效法天地,顺应天地,顺天应人,才能取得成功。《吕氏春秋·序意》篇记述吕不韦论《十二纪》的思想宗旨时,说:
盖闻古之清世,是法天地。凡《十二纪》者,所以纪治乱存亡也,所以知寿天吉凶也。上揆之天,下验之地,中审之人,若此则是非可不可无所遁矣。天曰顺,顺维生;地曰固,固维宁;人曰信,信维听。三者咸当,无为而行。行也者,行其理也。行数,循其理,平其私。
人只有认识、审知天、地、人三者的真实情况、真正道理,才能指导自己的正确行动。遵循事物发展的必然趋势“数”和固有规律“理”行事,排除私己意见、成见,出以公心、正行,便会取得成功。
《吕氏春秋》就是依循天、地、人的相互关系、综合先秦各家思想,而构成十二纪、八览、六论的庞大体系,“以为天地万物古今之事”。十二纪分为春、夏、秋、冬四季,第一纪又分为孟、仲、季三纪;每三纪为一时,十二纪与十二月相对应。按照春生、夏长、秋刑、冬藏的思维路径来编排、阐发宇宙万物之理和社会人事之道。如:春纪与“生”有关的篇目则是:《本生》、《重己》、《贵公》、《贵生》、《情欲》、《尽数》、《先己》、《论人》等,意在揭示“春生”之理和做人之道。夏纪与“长”有关的篇目则是:《劝学》、《尊师》、《用众》(一作《善学》)、《大乐》、《适音》(一作《和乐》)、《古乐》、《音律》、《制乐》、《明理》等,夏季万物蓬蓬勃勃、茂盛生长,对于人来说,人出生之后,在其成长的过程中,为使之成为有用之材,就必须向学、善学,而学习求知,则必须尊师重教。音乐可以陶冶人的性情,调节人的情绪,提高人的情操,有利于人的成长,所以《吕氏春秋》十分重视音乐的积极作用,而多有论述。秋纪与“刑”有关的篇目则是:《荡兵》(一作《用兵》)、《振乱》、《禁塞》、《怀宠》、《论威》、《简选》、《决胜》、《爱士》、《顺民》、《知士》、《审己》、《精通》等,秋季“始用刑戮”,所以有关用兵征战、诛暴禁乱、用法刑杀、赏功罚罪等,都要在秋季施行。冬纪与“藏”有关的篇目则是:《节葬》、《安死》、《异宝》、《异用》、《至忠》、《忠廉》、《当务》、《长见》、《士节》、《介立》(一作《立意》)、《诚兼》、《不侵》等,冬季是闭藏之时,人和万物一样,有生必有死,知死则安死。岁终,人死,则结束一生,人应当怎样度过一生,做到善始善终,《吕氏春秋》在这里列举了各类典型人物,供人们思考、去取、效法。
人生如四季一样,从春生到冬终,完成一个自然历史过程。将天、地、人作为一个整体系统来揭示宇宙万物深化和人生修为之理,从而构成《吕氏春秋》宏大而严密的哲学思想体系。《吕氏春秋》的这种哲学思想体系蕴涵着丰富的内容。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