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武像
顾炎武(1613—1682年),江苏昆山人,原名绛,是明清之际又一位具有特色的进步思想家。明亡后,他改名炎武(又作炎午),因故居有座称“亭林”的园林,学者称他为亭林先生。
顾炎武的继嗣祖顾绍芾是一名普通的“监生”。这种环境使他从小受到严格的封建家教。顾绍芾对历史学和地理学颇有研究,又关心时政世事,曾长期阅读当时的官方报纸“邸报”,并亲手抄录,竟成25大册。顾炎武自小受到祖父的严格督导,他不仅诵读《四书》、诸子之书,读兵书、史书,还要抄书,并跟随祖父学习天文、地理、兵农等实际有用的学问。
明中叶以来的江南社会,生产发展,商业和手工业发达,文化生活也随之繁荣,成为人文荟萃之地。文人学士的活动之一,便是结社集会,这些文人的社团也常常议论朝政,甚至形成有影响的舆论力量,使学术活动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东林书院就是这样的团体。继东林之后,复社又兴起,顾炎武与好友归庄在熹宗天启六年(1626年)一同参加了复社。顾炎武在参加复社的活动中,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他在日后的长期奔波中,就利用了复社中的许多旧识和社会关系。而更重要的是,参加复社使他的视野宽阔了,这有助于他的学术研究。
明亡后,顾炎武同黄宗羲、王夫之这些爱国人士一样,积极投身于抗清的现实斗争。顺治二年(1645年),他由别人的推荐,在南京的南明福王朝廷担任了“兵部司务”的小官职,接着便参加了苏州、昆山等地的武装反抗清军的战斗,但不久都以失败告终。在此之后的十几年(即顺治二年至十三年,1645—1656年),顾炎武来往于长江下游的江南江北一带。
顺治十四年(1657年),各地的抗清斗争逐渐转入低潮,许多进步思想家开始转入隐居著述的生活。顾炎武没有回到安静的书斋,而是远离家乡,去北方考察山川、拜师访友、搜访图书,做那些他认为切实有用的学问。
顾炎武在北方度过了25年,足迹遍及山东、河北、山西、陕西关中。他在艰苦的长途跋涉中进行着勤奋的学术耕耘。在北方,他的调查研究,大体上说来主要有:①对山东半岛中部(主要是青州)的历史地理情况,结合文献碑碣,进行了调查核实;②对明朝京师东北部、北部(山海关、居庸关、古北口、昌黎、蓟州)的历史地理形势以及用兵攻守成败的经过,做了调查研究;③对太行山(包括北岳恒山)作了反复的旅行考察,并且对山西也进行了南北考察;④对陕西关中地理形势、山川人情进行了调查研究。顾炎武将这些调查研究的结果写成了专著,如《营平二州史事》[1]《昌平山水记》《山东考古录》《京东考古录》等。
除了调查研究以外,在北方,顾炎武还结交了许多朋友,例如张尔岐、任唐臣、李因笃、王宏撰等,这些人中,有些是学有所专的大学问家。
顾炎武宁肯在极端困苦的条件下写作,也不愿受朝廷的招聘。康熙初年,大学士熊赐履主持“明史馆”,写信招聘他,他回答说:“愿以一死谢公。最下,则逃之世外”。康熙十七年(1678年),诏举博学鸿词;次年,诏修《明史》,权贵荐举他,他都坚辞不赴。其思想深处区别了所谓“亡国”和“亡天下”,请看他的论述:
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是故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日知录》卷十三“正始”条)
由此可以看出,顾炎武的思想境界已经不是停留在叹息一个朝代的更替兴亡上,而是有了“保天下”的新观念,在这种“保天下”的观念中,不仅有反对清政府民族压迫与野蛮屠杀的具体思想内容,而且更上升到具有反对专制与暴政的意义。
对于明末的腐败政治,顾炎武抱着明确的批评态度。黄宗羲的《明夷待访录》,他“读之再三”,称赞说:“于是知天下之未尝无人,百王之敝可以复起,而三代之盛可以徐还”(《与黄太冲书》,见张穆《亭林年谱》)。他声称《日知录》中所论,“同于先生(按:指黄宗羲)者十之六七”(同上)。例如,在对君权的态度上,顾炎武就提出“以天下之权寄之天下之人”的命题。这种观点,说法上很委婉,实质上是反对君权的专制,他说:“封建之失,其专在下;郡县之失,其专在上”(《郡县论(一)》,《亭林文集》卷一)。顾炎武所反对的是“专权”。他批评说:“今之君人者,尽四海之内为我郡县犹不足也”(同上),也就是说,用增强地方权力的方法来限制君主的专权。他还提出“守令四权”(辟官、莅政、理财、治军)皆不得由君主所独专的观点,他说:“必也复四者之权,一归于郡县,则守令必称其职。国可富,民可裕,而兵农各得其业矣”(《日知录》卷九“守令”条)。这样的见解,也是针对着君主专制的。
对于封建主义的官僚制度,顾炎武也痛斥其弊端,他指出:“无官不赂遗”“无守不盗窃”(同上,卷十三“名教”条)。他还猛烈抨击了与官僚体制直接相关的“生员”[2]制度,指出这种制度的种种弊端:①生员往往“倚势以武断于乡里”,与胥吏勾结,成为封建官僚的爪牙和帮凶;②生员的租税得到蠲免,增加了农民的负担;③考官与生员、生员与生员之间形成座师门生、同年同门等关系网。由于种种弊端,顾炎武主张废除生员制度,指出:“废天下之生员而官府之政清,废天下之生员而百姓之困苏,废天下之生员而门户之习除,废天下之生员而用世之材出”(以上均见《生员论》,《亭林文集》卷一)。
顾炎武所提出的种种改革方案中,最多的是关于“风俗”方面。他说:“治乱之关必在人心风俗”(《与人书(九)》,《亭林文集》卷四)。在《日知录》中,也多处论到风俗,他所说的风俗,范围相当广泛,涉及道德、人才、家庭、吏风、迷信等社会生活的许多方面,类似于今天我们所说的“社会风气”。他引用宋朝人的话说:“风俗者天下之大事。”(《日知录》卷十三“廉耻”条)他认为,风俗中最重要的内容是所谓“清议”。他列举了许多历史事实去说明“清议”的重要性。这样的观点虽然没有揭示出社会风气变化的真正原因,但却间接地反对了封建专制主义对言论自由的压制,主张封建士大夫有权议论政治的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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