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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学诚对专门汉学的批评

时间:2023-08-3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乾嘉时期,汉学成为学术思想界的主流,有些知识分子把毕生精力都投入到经学的训诂考据之中,再次形成了繁琐的学风。章学诚学术思想的基本出发点是“明道”,其著作《原道》上、中、下三篇,成为其学术思想的指导原则。“通今”是章学诚学术思想的又一条重要原则。

乾嘉时期,汉学成为学术思想界的主流,有些知识分子把毕生精力都投入到经学的训诂考据之中,再次形成了繁琐的学风。当时有人对这种学风提出批评,最著名的代表是章学诚。

章学诚像

章学诚(1738—1801年)字实斋,会稽(今浙江绍兴)人,章学诚的父亲章镳为乾隆年间进士,做过湖北应城知县,罢官后家贫不能归。章学诚自幼体弱,学习迟钝,21岁以后才纵览群书,尤好历史。23岁时出游北京,曾肄业于北京国子监。后又从朱筠学文章,并先后担任国子监编修、典籍。41岁时中进士,但并未做官,先后主讲定州、定武、肥乡等10余个书院,并参加毕沅主持的《续资治通鉴》《湖北通志》的编纂工作。晚年归老于浙江。

章学诚最重要的著作是《文史通义》8卷、《校雠通义》[1]3卷。可惜上述两部著作皆在章死后多年才刊刻,其思想在当时并没有得到广泛流传。

章学诚对“专门汉学”的批评,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他强调学术的宗旨和目的在于实用,反对趋时好名、为学术而学术的风气。他说:“世之言学者,不知持风气,而惟知徇风气,且谓非是不足邀誉焉,则亦弗思而已矣!”(《文史通义》内篇二《原学》下)这里所说的“风气”是指学术思潮而言。章学诚认为“风气”是循环发展的,在风气面前,学者必须有自己的独立见解,“持世而救偏”。他批评当时学术思想界“趋时而好名,徇末而不知本”(同上),所谓“本”即为学的根本和目的。他认为学问以切己有用为目的,好比衣食是以饱暖为目的。汉学学者夸多斗靡、炫耀渊博的学风不切合实际:“今不知为己,而鹜博以炫人。天下闻见不可尽,而人之好尚不可同,以有尽之生,而逐无穷之闻见,以一人之身,逐无端之好尚,尧舜有所不能也。”(同上)章学诚认为求学的根本目的是“明道”。他说:“古人本学问而发为文章,其志将以明道。”(《文史通义》外篇三《与吴胥石简》)他特别指出,应该把“学”的宗旨标明,不能认为“著书”就是学。他一再指出:“古人以学著于书,后人即书以为学。”(《文史通义》外篇三《与林秀才》)他认为学以明道为目的,而著书考据只不过是手段。他把目的和手段称之为“学”和“功力”。指出二者在方向上虽然相同,但并不就是一回事。学问非凿空臆断之事,故“不可以骤几”,它必须以“功力”为手段,去逐步通过知识的积累而达到;但积累并不是学的目的,就好比用粮食酿酒,无粮食无以为酒,然而以粮食为酒则大谬。

(2)他批评“专门汉学”笃守经传训诂,眼界狭小,提出“六经皆史”的观点。汉学家穷毕生精力于经传的训诂考证,他们之中的佼佼者虽有“由字以通词、由词以通道”之说,但是绝大多数的汉学家把训诂考据当作“道”。章学诚对此说了以下一段有名的话:

道不离器,犹影不离形。后世服夫子之教者自六经,以谓六经载道之书也,而不知六经皆器也。……彼舍天下事物、人伦日用,而守六籍以言道,则固不可与言夫道矣。(《文史通义》内篇二《原道》中)

可见,“六经”不过是言道的工具(器)之一,最根本的道,还是在天下事物、人伦日用之中。由此而言,“六经”之外,同样可以有载道之具。他认为道既可以在“六经”中,也可以在诸子百家中,诸子的产生如同“六经”都是历史发展的结果。“六经”不过是先王政典,因此也不过是历史的总结和记录。他提出“六经皆史”的观点(见《文史通义》内篇一《易教》上),他说:

古之所谓经,乃三代盛时典章法度见于政教行事之实,而非圣人有意作为文字以传后世也。(《文史通义》内篇一《经解》上)

章学诚肯定诸子百家之学与提倡“六经皆史”,其目的在于打破汉学家对“六经”训诂的株守,同时也使他的“学以明道”的思想更加具体化。“学以明道”的思想是明清之际进步思想家经世致用思想的继续,在当时的学术风气下,这种观点不可能实施,章学诚本人一生也只是做学术理论的研究与修志的工作。但这种思想对以后的魏源、龚自珍都产生了一定影响。

(3)章学诚批评汉学家在研究方法上的循规墨守,主张独立思考。他说:“近日学者风气,征实太多,发挥太少,有如桑蚕食叶,而不能抽丝。”(《文史通义》外篇三《与汪龙庄书》)章学诚对这种学风提出了严厉的批评,称之为“德之贼也”。主张在学术研究中要“全其所自得”。

章学诚从以上三个方面批评专门汉学,其学术思想,是在对汉学的批评过程中建立起来的。

章学诚学术思想的基本出发点是“明道”,其著作《原道》上、中、下三篇,成为其学术思想的指导原则。

章学诚所谓的道,不是圣人的经训,而是客观事物的法则。他说:“道者,非圣人智力所能为,皆其事势自然,渐形渐著,不得已而出之,故曰天也。”(《原道》上)关于学术与道的关系,章学诚认为:学术是自然事物与人事的描绘和记录,当自然事物与人事随着历史而消逝以后,它们就以学术的形式被保存下来,道也就体现在其中,即所谓“学术当然,皆下学之器也,中有所以然者,皆上达之道也”(《文史通义》外篇三《与朱沧湄中翰论学术》)。章学诚以此论证了“六经皆器”。并依此进一步提出“即器以明道”。但所谓器也并非只限于六经,而是记载天下事物与人伦日用的一切学术。“学术当然,皆下学之器也”,明道者只有对学术作全面综合的考察研究,才能了解其中的“道”。

章学诚十分重视古代的学术遗产,强调进行贯通的综合研究。他说:“天下之言,各有攸当。……读古人之书,不能会通其旨,而徒执其疑似之说,以争胜于一隅,则一隅之言不可胜用也。”(《文史通义》内篇四《答客问》)章学诚强调“会通”,反对死记硬背古人的言论。“通今”是章学诚学术思想的又一条重要原则。他说:“君子苟有志于学,则必求当代典章,以切于人伦日用,必求官司掌故,而通于经术精微,则学为实事,而文非空言。”(《文史通义》内篇五《史释》)其所谓“通今”是指学问之道要对当前的现实有所补益。

章学诚还从学术发展史的角度,说明学术应因时而变,以强调“知时”的重要。他说:“学业将以经世也。……其前人所略而后人详之,前人所无而后人创之,前人所习而后人更之……要于适当其宜而可矣。”(《文史通义》内篇六《天喻》)这里的“详之”“创之”“更之”说明了学术因时代的发展而进步,因此必须注意时代的发展。

章学诚注重现实,反对“专于诵读而言学”(《文史通义》内篇二《原学》上),主张“必习于事而后可以言学”(同上)。这种观点,是对明清之际注意习行思想的继承。他把习行当做验证知识的重要手段,指出:“极思而未习于事,虽持之有故,言之成理,而不能知其行之有病也”(《原学》中)。因此他强调学术研究也必须以习行来验证。

章学诚对专门汉学的批评及其学术思想的产生,从学术发展史的角度看,受到了明末以来浙东学者黄宗羲、万斯大、万斯同、全祖望等人注重史学研究学风的影响,章学诚自己也有对“浙东之学”的评价,说“浙东之学,言性命必究于史”(《文史通义》内篇五《浙东学术》)。浙东学者主张通过对史学的研究以达到经世的目的,他们在史学研究方面也确实有很大的成绩。章学诚继承了他们的传统,而更加注重史学理论的探究,丰富了浙东史学思想的内容。

章学诚学术思想的出现,预示着汉学思潮已经出现了学术思想上的危机,它必须有所发展,才能求得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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