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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隐行怪章

时间:2023-08-3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依朱子,则可解为:探索隐辟,行为怪异。有如孔子所谓“攻乎异端”,为正人君子所不为。孔子想过做隐士,并不反对“素(索)隐”,但他却坚决地否定了“行怪”。所谓“行怪”,即行为怪辟、乖张,与常人之举动有异。

【原文】

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

【译文】

孔子说:“隐居而行为乖张,后世之人有可能称颂他们,我不会这样做。君子走的是正道,或有半途而废,我却不能停止。君子持守中庸,即使默默无闻不被人知也不后悔,只有圣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解读】

“素”即“索”,朱子说,这是写误了。对于“素隐行怪”,可有两种解读。依朱子,则可解为:探索隐辟,行为怪异。杨时则说:“不以成德为行,而以诡异矜世,则其流风足以败常乱俗矣,后世虽有述焉,君子不为也。”(见《中庸集说》)有如孔子所谓“攻乎异端”,为正人君子所不为。后世不少专家学者多依此解。

另有一解,“隐”就是隐居,“行怪”是被人们认为行为怪异。这样的人,历代均有,在孔子前有伯夷、叔齐,在孔子同时代,有长沮、桀溺、荷蓧丈人等,他们被称之为“隐士”。在礼崩乐坏的乱世,绝大多数人随波逐流,只有极少数如孔子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还有一部分人,则选择了隐居。其实,孔子也多次想去隐居。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对孔子这话,可以解释成:(此处)道不能施行,还可以乘木筏到海外去(弘道)。但就当时人们的地理观,海之外都是荒蛮之地,非文明之所,故也可以将孔子的出海当成隐居。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这段话所记载的,孔子打算隐居,就更为清楚了。所谓的“九夷”,就是非“中国”的蛮夷之地,当然是文化贫瘠之处了。

▲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

“无道则隐”一句,与以上思考相通,表明孔子并不反对隐居。只不过,此话不无消极,与“知其不可而为之”相冲突。想想看,正因为这世上混乱无道,才需要君子去弘道,如果君子都去做隐士了,芸芸众生还有希望吗?当然,孔子也就这么一说,想离开“中国”,想到海外去,也只是想想,因为他最终还是留下来了,孔子是有使命感之君子。

有了以上思考,我不得不将孔子的“素(索)隐”解释成隐居,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结合后面的“遁世不见知”一句,则更清楚“素(索)隐”的定位了。从“中庸”的角度来看,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这是不偏不倚吗?由此,我更欣赏孔子的“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常说人不能改变环境,只有环境改变人。当然,这话说得稍微绝对了点。比如圣人、大英雄等,他们就不受拘束,历史往往是他们创造的呢!而对一般人来说,不是“无道则隐”更恰当吗?

孔子想过做隐士,并不反对“素(索)隐”,但他却坚决地否定了“行怪”。所谓“行怪”,即行为怪辟、乖张,与常人之举动有异。为何?因为不少隐士(尤其是后世之隐士),并非真正想隐居,而是想走“终南捷径”,即希望通过有异于常人的举动而引起世人的注意,从而尽快走上仕途,或成为天下之名人。显然,如果你躲起来,像老子一样,“自隐无名”(司马迁语),是真正的不愿出世,你只要默默地独守山林或躬耕田野即可,与普通的农民毫无差异,你又何必去“行怪”呢?我想,如果老子没有“五千言”《道德经》存世,人们早已忘记有老子其人了吧。所以,那隐居起来却行为怪诞者,因其特异于常人,后世便有人记述或称赞他们,至少,也可以满足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但这是孔子“弗为”的。孔子是君子,他办学的目的,也是为了培养君子。在这里,我们可以将“君子”当成是品行高尚、有政治理想之人,这就是遵道、弘道者。君子有异于隐士,这是肯定的。也许,古代有些隐士品行高洁,如伯夷、叔齐之类,他们宁愿饿死在首阳山,也不食“周粟”。这也可以看成是“行怪”了吧。而大多数隐士的“行怪”则与之不同,他们缺少高尚的道德情操,与孔子的“君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说众多隐士不高尚,是因为他们只知道明哲保身、苟全性命而已。而孔子的“君子”则不同,从某个角度看,“君子”有如菩萨,知道自渡,还知道渡人。

于是,孔子才说:“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废,吾弗能已矣。”孔子曾想“半途而废”,想隐居,但他无法控制自己,他有太重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已”,朱子解为“止也”。“弗能已”,即不能停止,停不下来。所以,他的学生曾子说:“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这是说:以仁作为自己的责任,不是很重大吗?至死方休,前路不是很遥远吗?曾子这是在表达老师孔子的思想呢。

“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之说,我们大体已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只是,我这里还得说说这“中庸”。结合上面解说的“君子”,我们已知“君子”不是一般人,如此,这里的“中庸”只适合“君子”。换言之,是否适合普通人,则有待商榷。孔子的“君子”,境界高远,有坚定的政治理想,即行“仁政”之道,故不偏向于私利。孔子曾说过:“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话是说,别人不了解自己、不举荐自己,但却不抱怨,这就有点像君子了。要成为“君子”,绝不是件简单的事,但孔子认为,能做到这一点,也就像君子了。将二者联系起来思考,我们自然不难明白“遁世不见知而不悔”这句话了。“君子遵道而行”,君子当为弘道而行,这才是最核心的。除此之外,也都可以不考虑了吧。

如此,我们便好落实最后一句:“唯圣者能之。”对“君子”的以上要求,的确太高了,而真要做到,即可称之为“圣者”。这里面隐含着的意思,主要是说“圣者”能坚持不懈,“死而后已”,而在一段时期内能“遵道而行”,或许“半途而废”者,当在“君子”之列。“圣者”当然比“君子”要高一个层次,在此的具体表现是:“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为什么这么说?我的理解是,君子与圣者一样,都持守“中庸”,故第二章有“君子中庸”,本章有“君子依乎中庸”,在这点上,二者是相同的。二者的差别在于:圣者“遁世”仍持守“中庸”,而君子不“遁世”持守“中庸”。

这么解说,似乎有点绕弯子,好像圣者一定要“遁世”才行,或只有“遁世”者才有资格称之为“圣者”。其实,孔子这么说,包含了这么一层意思:孔子自己没有“遁世”,没有隐居,却依然“遵道而行”,持守“中庸”,所以,他本人是不能称之为“圣者”的。至于别人称他为“圣人”,那是与他无关的。

▲大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

在这段话里,大宰就将孔子说成了“圣者”,因为在他看来,孔子多才多艺,实在可以算得上是个“圣者”。而孔子的学生子贡也承认,说“这本是上天让他成为圣人”。何止是“圣人”,在子贡眼里,他的老师简直就是天上的“日月”,子贡就曾经这么说过呢。

▲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

从上例可知,当时之人,已有不少将孔子说成“圣人”,但孔子在此否定了。孔子从未认为自己是“圣人”,甚至连“仁人”也不承认,这倒是真的。要解说清楚其中之原因,得费许多笔墨,这里从略。

根据以上分析,我个人认为,孔子的“唯圣者能之”的话,并非自谦。主要是因为,孔子的“圣人”标准不同于其他人,他有自己的标杆,如他一直称赞的远古圣人,包括尧、舜、禹、周公等。孔子认为,他们才可称之为“圣人”,而自己只是个教书先生,不能将“仁政”惠及于天下,岂敢以“圣人”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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