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 释仁空
一、禅茶文化概况
佛教对禅的解释:“禅是禅那的简称,汉译为静虑,是静中思虑的意思。”[1]也就是说佛教修行者,对人生的诸多问题要达到最高认识境界,必须经过静静思虑。中国的禅宗,最早是在魏晋南北朝时就已经存在了。《中国通史纲要》中记载:“魏宣武帝时来自南天竺的菩提达摩大师从南朝来北朝后,大讲禅法,主张静坐修心,破除妄想,以求得心灵上的解脱,反对南方佛教名僧那种混杂佛学和空洞的讲经。”[2]达摩大师在河南嵩山少林寺创立禅宗,先是在北方流行,后来又传到了南方。直至盛唐时期,禅宗六祖慧能(638—713年)南越新兴人(今广东省)把禅宗发扬光大,在南方大行禅宗之风,主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而且一花开五叶,形成了禅宗五家宗派,即临济、曹洞、法眼、云门和沩仰。六祖对禅宗的领悟体现在他的一首偈子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其中说明了他对自然变化的认识,对世界的剖析,以及对生命中的一切因果关系的理解。
唐朝时,佛教兴盛,各宗派也逐渐趋于完善。禅宗应运而生,禅堂也在那个时候成立了。喜欢禅修和学禅者每天在禅堂中打坐静参。禅宗静虑有一句口头禅,“谁是我,我是谁。是谁念佛,念佛者是谁?”静虑生命、世界、宇宙、人生。打坐参禅的文化随着历史的前进,社会的发展,不断革新和充实。
谈到茶,自唐朝茶就普遍受到社会的追捧,茶树的种植也遍及南方。在复杂的茶文化中,作出最大贡献的是陆羽(733—804年)。陆羽字鸿渐,一名疾,又字季庛,復州竟陵(今湖北天门)人。他不仅写出了历史上第一部《茶经》,把茶文化推向社会,并详细地对茶、泉、器作了概述,还把茶适合的环境、土壤作了详细介绍。他更把禅茶文化思想带到了社会上,更多的人因此才得以对禅和茶的关系有了更多的了解和认识。两种文化相碰时会产生出新的文化,禅茶就是非常典型的例子。
《茶中禅味》中写道:“止心静虑,精深高味,茶浪婆娑,不会把所有都忘却,只是没有了罪恶。渐渐地,伸手触摸着般若,复活了的心思,更是牢不可破。过去收藏的痛苦,随着白色的雾气飘走了,飘走了。从此心也平静了,常养的心境,平常了,平凡了。”[3]如此的描写,其实就是在让心在茶味里倾诉,让痛苦的烦恼随茶烟的白雾飘浮在自然中。
灵隐寺法师与茶席设计
既然茶与禅相遇形成了禅茶,总是会被研究和传播的。《文化传播视野下的茶文化研究》中说:“针对第一个阶段的研究核心问题是茶文化的起源,没有直接的文献史料和考古资料,可以说是茶文化的史前史。”[4]对茶文化研究来说,这种观点很恰当。对禅茶文化研究来说,也很恰当。禅茶文化方面的文献很匮乏,只有零星的禅宗公案,以及禅宗典故。例如:赵州从谂禅师“吃茶去”,不仅是禅宗著名公案,也是专事禅茶文化者的座右铭,更是一些喜茶者的口头禅。后来又延伸出“茶禅一味”,深一层解读“吃茶去”的含义。茶与禅是相通的,饮茶之所以好参禅,缘于茶道中的“精”与“俭”,相通于禅法里的“参”与“悟”。精是指茶道中的严格规定,俭即指茶道不奢华。参是禅法的思想奠基,悟则是禅的灵魂结果。饮茶需将静心品味,参禅更要息心静虑,两者混同为一,体味生活、生命。
茶圣陆羽每与皎然和尚,以及李季兰道姑三人研茶机禅,有着内心的快乐,和无以言表的人生真悟。赵朴初老居士曾经写过一首诗:“七碗受至味,一壶得真趣。空持百千偈,不如吃茶去。”不但在茶里吃到了卢仝茶味的真理,更吃出了从谂禅师的禅味真谛。寺院禅宗道场,禅堂棒喝,更以茶入之。三巡茶后,盘坐静虑,让生命在茶香里静谧,让生命在禅意中宁静。三杯香醇“清醒汤”,参得无限“智慧光”。
虽然茶与禅结合的历史有些模糊,当二者融合在一起就有了新的生命力。僧人参禅静思,是用心悟道。他们饮茶品味,是静心细体。他们才真正有资格成为禅茶文化的主体。而不是一些穿着佛教衣服,脖子上挂一串念珠,涂胭抹脂的人。背后挂一幅“禅”字,形式化的表演只会让禅茶文化思想庸俗化。
二、禅茶文化历史
佛教重视参禅悟道,息心静虑。而茶清心、提神、寡欲,有助于禅思,让精神与自然,让心内境界与身外境界有机结合,融为一体,这就是所谓的“禅茶一味”。这是中国传统文化史上的一种独特现象,也是中国哲学史上的一大贡献。茶与禅两种文化,在各自漫长的历史发展中,相互融合,相互影响。
佛教传入中国后,四川吴理真在蒙顶山落发修道,种茶参禅。每每把采来的茶供奉菩萨,在中国佛教史上首创“佛茶一家”,而他也被尊为甘露禅师。唐代封演在《封氏闻见记》中记录了北宗禅习茶的情景,“学禅务于不寐,又不夕食,皆许其饮茶。人自杯挟,到处煮饮,从此转相仿效遂成风俗。”[5]这也算是历史上最早的禅茶文化的文献记载了。
茶圣陆羽三岁时就被僧人收养,从小跟师父学习采茶、煮茶,每天在僧人身边体悟禅和茶的关系。虽然,《茶经》中没有禅茶文化方面的语句,却把茶的历史、种植、加工,以及茶品、品茶习俗作了详细的描述。唐代南禅有了禅堂,那些禅僧们也注重饮茶参禅。《景德传灯录》卷十记载,唐末五代,河北赵州从谂禅师,总以“吃茶去”的禅机接度弟子们。[6]无论来过或是没来过的参禅者,都是以此三个字应之。唐朝佛教兴盛,禅宗更为大阐,相应地更是寺必有茶,教必有茶,禅必有茶。特别是南方寺院,几乎出现了每座寺院都种茶,无僧不茶的嗜茶风尚。开元年间,地处中国南北交界地泰山灵岩寺的僧人们,在大兴禅教的同时大兴茶事,前来修学者边学禅法边学茶事。一些原来没接触过茶的北方僧人也学会了参禅煮茶,还把禅茶文化传到北方。唐代大量的日本僧人随遣唐使来中国留学。学习期间不仅精通了中国佛教禅学,也精通中国茶文化。空海、永忠等高僧把中国禅学文化带到日本,也把中国茶文化带到了日本,形成了后来的日本禅茶之道。中国历史上禅茶文化最盛行的时期就是在唐朝。
宋代高僧圆悟克勤禅师(1063—1135年)是四川彭县人,俗姓骆。宋徽宗政和年间,入住夹山灵泉禅院。克勤禅师住夹山期间,潜心研习禅与茶,以禅宗观念思辨,用禅理来解释和品味茶的奥妙,终有所悟,亲自挥毫写下了“茶禅一味”四字。后来圆悟克勤禅师奉召迁金陵、镇江等地,于东南沿海名刹,传碧岩宗法,授碧岩茶道,使石门夹山的茶风禅光,得以熏沐吴、越、闽大地,以后又跨海东渡,远及于朝鲜、日本。圆悟克勤禅师“茶禅一味”的四字亲笔书,也为日本所珍藏,视为茶道的最高指示。《茶与悟》中的“花落碧岩泉”一文描述更为详细。[7]
宋代曹洞宗的一位大德芙蓉道楷禅师曾讲:“新到相见茶汤而已,更不煎点。”意思是说新来的拜见方丈,大家见一下面,就是请他喝碗茶汤。“更不煎点”,则有两种解释,一种是指备点心,喝茶汤不用茶点;另一种是说不需要复杂的煎点程序。从道楷禅师的开示中就知道,在古代吃茶悟禅,即使是在简朴的寺院里,也有这些规矩。
大慧宗杲禅师《大慧集》里记载:“抚州明水逊禅师,在法云侍者寮时,道林琳禅师挂搭。”道林琳禅师也是新到,那么方丈和尚就“特为新到茶”,专门为新到准备茶汤,极为隆重的禅堂茶礼,“逊躬至竂请之”。北宋文人多喜参禅,其广泛性甚至引发了文人居士阶层的出现。而出生于禅宗圣地江西的黄庭坚更是深受濡染,他曾自称“是僧有发,似俗无空,作梦中梦,悟身外身”。同时尚茶爱茶又是他生活的重要部分。禅、茶两种文化蕴涵,都集中于他的身上,必然谱写出溢满茶香禅味的美妙佳句。他的《寄新茶与南禅师》中说道:“筠焙熟香茶,能医眼病花。因甘野夫食,聊寄法王家。石钵收云液,铜缾煮露华。一瓯资舌本,吾欲问三车。”作者以茶明目提神的功效,并以谦逊的语气,表达对佛门高僧的尊敬和仰慕,更无疑的借品茶叩问禅锋机语。
也许是文化的原因,元代禅宗衰弱,茶文化同样也淡出了日常生活,只有一少部分区域延续着种茶。明代佛教又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茶文化也同时进入了新时代。明朝的两百多年间,“茶禅一味”在武夷山天心永乐禅寺得到了全新的阐释和传神的演绎,天心禅茶开始被撩开神秘的面纱,走进了世人的生活。明代文人徐柳在《天心禅茶疏》里这样描绘天心永乐禅寺的禅茶盛事:“借水澄心,即茶演法。涤随眠于九结,破昏滞于十缠。于是待蛰雷于九龙窠中,声消北苑,采灵芽于天心岩上,气靡蒙山。依马鸣、龙树制造之方,得地藏、清凉烹煎之旨。焙之以三昧火,碾之以无碍轮,煮之以方便铛,贮之以甘露碗……”作者不仅写作手法浪漫,而且语言优美,最主要的是把饮茶参禅所得机锋,真妙而圆融的演绎禅理茶趣形象地表现出来了。以茶的真味,透出禅的智慧哲理,让禅茶文化饱含神秘使命。
明代乐纯著《雪庵清史》中有这样的活:“清课有焚香、煮茗、习静、寻僧、奉佛、参禅、说法、做佛事等。”这短短的一句话,已经很详细地描述了明代禅宗道场里,茶和禅之间的密切关系。佛教认为“茶有三德”:坐禅时通夜不眠;满腹时帮助消化;茶可抑制性欲。这三条不但是经验之谈,更是参禅悟道的助外缘。
清代湛愚老人《心灯录》称赞:“赵州‘吃茶去’三个字,真直截,真痛快。”[8]清代康熙年间著名僧人祖珍和尚开示弟子们:“此是死人做的,不是活人做的。白云恁么说了,你若不会,则你俱是真死人也,立在这里有什么用处,各各归寮吃茶去。”(石堂偈语)。再如清代杨焯的《游弁山资福寺呈霞胤师》诗云:“赵州茶熟人人醉,卧听空林木叶飞。”
当今,佛教界、茶界的人士更为广泛地谈论禅茶文化,禅茶文化逐渐成为被世人广泛炒作的话题,但始终无法归纳出禅茶文化的精神核心。禅茶文化作为中国文化的一部分,其精神内涵要得到升华和核心指向,就不能不谈它的思想了。禅茶文化的思想,也是禅茶文化传播的核心精神。
三、禅茶文化思想
禅茶文化思想主要是“四大精神文化”,以及“四大四项功能”。四大精神文化就是河北柏林寺所提出的正、清、和、雅。当然,由于人们的思想认识不同,思想境界区别,有着不同的解释和认识。但是,禅茶文化的事理却是相同的,传播结果也是相右的。
关于禅茶思想的正,在《红尘外的茶香》中,就写到了皎然和尚与茶圣陆羽以及女道士李季兰的故事:
他们有一次在一起品茶,三人吃茶清淡,至晚方散。皎然送至柴扉便归。……李季兰与陆羽提着灯笼一齐往居处去,李季兰忽道:“呀,我将琴谱忘在了清昼那里,你等我一等,我回去取。”李季兰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在向皎然走去,她觉得,她与他的灵魂那样接近。心怀这样满满的期待,这样的憧憬,李季兰站在了皎然的身后。皎然正立于画案前挥毫书字。李季兰正要出声唤他的名字,他却一转身,向她笑道:“季兰,来瞧瞧我新写的诗。”
李季兰怔在那里,半晌方回过神来,走到他的身旁,只见纸上墨痕未干的一首诗:“天女来相试,将花欲染衣。禅心竟不起,还捧旧花归。”字是连绵洒脱,人依然。
李季兰再三读去,含着泪苦笑。她拿起搁在砚旁墨犹未干的笔来,另铺了一张纸,写道:“禅心亦如沾泥絮,不随东风任意飞。”一滴未忍住的泪滴在“飞”字上,将墨洇化了开来。[9]
翻看皎然的诗,发现他有那么丰富和浪漫的情感,而对着李季兰这样一个才貌俱佳的女子,他竟能一心不乱,一心不起。他有心,也有爱,但他心系茶禅,爱系众生。这不正是禅茶思想的正吗?无需用过多的笔墨,就把禅茶文化的“正”的思想,淋漓尽致的阐述得明了了。
说到禅茶思想的清,《茶中禅味》里更有精细所处。文章道:“非宁静无以致远,非淡泊无以明志。茶香里的宁静是般若彼岸,壶味中的淡泊是智慧的真理。看那金色是人生的深奥哲理;闻的茶香,是生活的真谛;品的甘味,是宇宙的空灵。叶底的碧绿,在阳光下,带着明毅和果断;壶中的泉水,在春风中,显现柔韧和美丽。虽然清,那是静的表现;虽然淡,那是淳厚的全面。清晨第一缕阳光,敲响窗户时,天上的云彩,抖动着潮湿的衣裙,印在水面,增加了清新。禅堂里响起钟板,禅师们陆续走进禅堂。跑香,小坐,行茶,随着引磬的响声,一切都静止在无声的虚空。剩下的是香,清香,还有壶里白莲花开放的声响。”
“茶要慢慢地品,细细地咽,像一股春风,让你全身在茶香里沉浸,好似生出一双翅膀,在空中翱翔。轻轻端起茶杯,随着醇厚的甘香飘溢,沉浸在清茗芬芳里,仿佛一季的春光,全部收进记忆,缕缕情思,夹杂心绪,蕴藏着生活,饱含了人生。细细品味,生命中每眼清泉,都饱经和沐浴风风雨雨,在沉沉浮浮的岁月留下甘洌。因为寂静,因为般若,也是因为心灵深处那份功德。美妙清香,透过自然清澈。袅袅氤氲,更是欲望平淡,或是闲情。宁静和心静的结合,便是禅性,佛性。平常心,是禅心,也是茶心,禅心与佛性相通,茶心与佛性相融。”[10]
所以,禅与茶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禅是领悟人生的内在,而茶则是辅助领悟人生的外因。茶所含的咖啡因,是一种提神、安心、醒脑的因素,禅坐时,或静虑思考时,都能起到辅助效果,以及必需的能量。祖师大德们让人们参禅的时候,喝茶不仅仅是喝茶,茶是生活中的一种调节品,代表了平凡,更是平常的生活用品,喝茶过程中更能使心平静下来。诸多的因素,让禅坐与静虑更好地进行,这就是禅与茶两种文化和思想的交叉点。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喝茶时,都能体会禅的妙意。可你闭上双眼静静思虑,还有刚刚喝下的那杯茶,让你的味觉渗透在思虑中,却是一种纯净而美妙的境界。曾经读过皎然和尚的一首《饮茶歌诮崔石使君》的诗:“越人遗我剡溪茗,采得金芽爨金鼎。素瓷雪色飘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一饮涤昏寐,情思爽朗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愁看比卓瓮间夜,笑向陶潜篱下时。崔侯啜之意不已,狂歌一曲惊人耳。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此诗已经把禅意描绘得无人能超越了,这种境界也只有如此高的大德才能领会。它不是一杯茶的过程,也不是静坐的形式,而是对生活的真实理解,理解的过程加上形式,领会了就超越了,每一句话都是禅,是生命里真谛,更是人生宇宙自然的融合。
夏丏尊先生在他的散文里有一篇写他与弘一大师的文章,里面有一段文字,是说弘一大师临终时留下的偈语:“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虽然只有十六个字,却把大师和夏丏尊先生的交情融在其中,也把大师的思想溶入在淡淡茶汤之中。这种无有挂碍的思想,早已把禅释解得精通了。越是大德的行为,更是禅悟的原本。
当心有轻浮或是烦恼的时候,不妨盘腿而坐,泡上一壶香茶,慢慢细品,静静虑观,不仅会沐浴在茶的余香里,而且更能体会到禅的妙味。它净化了心灵,也净化了生命,更是让灵魂升华。因为,生命的激情,燃烧了整个人生岁月,就像是夕阳在山那边消失,找不到一丝痕迹,只有黑暗。喝完茶后,杯子里也许会有一些茶渍,不过那渍涝只是一个时刻的标志。禅,可能就不同了,它没有禅渍,更不能形成渍涝,却留有疑惑。生命是在茶汤上流淌的,荡起的白雾,那是生命在延续,智慧演绎的晶体。而禅,也在汤色里飘香,不浊也不淡,不浓也不清,不涩也不甜,不苦更不咸。不像吃饼,也不像吃饭,既不像吃面,又不像吃汤。是一种幻的觉知,是一种影的凝结,是一种泡的起伏,更是一场梦的灿烂。你可以静静去体会,却不可明言。吃饱肚子,可能有人认为是生命的渴望,在客观上,更多的是生命的延续,还不能让生命不老,更无法让生命不老。因为,一切都是成住坏空的必然规律。
禅修的时候,将煮沸了的泉水,冲泡一壶芽叶,你可以听到铮铮盛开了的生命,跳动在禅悟之上。甚至轻轻呼吸,也融入了茶汤,随着香雾,延续思虑,承载生命。品茶是人生领悟的契子,净溶浮躁的琼浆。禅悟是消融寂寞的明灯,也是消除孤独的灵光。茶与心在交流,禅与茶在相撞,茶与禅,禅与生命,品鉴了真理。
四、禅茶文化意义
谈到禅茶文化的意义,还要回到禅茶文化的概况。这里所说的“禅茶”,不是当前社会上炒作的“禅茶”,而是禅和茶的结合融溶,是佛教禅宗的参悟,茶是参禅的助缘,以茶为媒,传承禅机。
谈禅茶文化的意义,不能不说禅茶文化对邻国的影响。首先是禅茶文化对日本佛教的影响。中日禅茶文化源远流长,自隋唐以来,很多日本僧人随遣唐使来到中国学习中国佛教,无形中把茶在禅宗仪轨中的作用也演习了。在唐、宋两个朝代,中国的茶与茶道也被日本僧人带回了日本,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最澄和尚了。他在中国修习天台宗教义,并时常随天台山佛龙寺僧众习禅演茶。他回日本时就把中国茶籽带到日本,并在日本开创了日本天台宗。他把带回的茶籽播种在位于比睿山的日吉神社,结束了日本列岛无茶的历史。至今,在日吉神社的池上茶园里仍矗立着“日吉茶园”的石碑,碑文上写着“此为日本最早的茶园”的汉字,这也是茶传入日本最早的文字记载。
宋代时,径山寺曾经成为中日禅茶文化交流的中心。那是径山寺不仅广泛的采茶、产茶,而且是临济宗的一个重要道场,并且根据临济宗禅法的特色,发展出了一整套茶仪与茶礼,作为禅宗道场习禅的一部分。临济宗在南宋盛行时,以径山为最,吸引了不少日本高僧入宋求法。日本僧人来径山时,是临济宗杨岐派法系在径山慧风独行期间,名师云集,其中许多日本僧人归国后,弘化一方,开创了日本佛教临济宗,成为日本佛教宗派的另一主流,并保留了径山禅风。
中国禅茶文化传入日本之后,自上而下逐渐普及到日本各地佛教寺院。16世纪左右,日本饮茶文化在快速地普及中,接受了禅宗思想的刺激和引导,成为融哲学、教育、文化、艺术、礼仪等为一体的综合文化体系,也是日本佛教延续禅茶文化的根源。16世纪的一百年是日本茶道史上最重要的一个世纪,掀开这百年历史的开山者,是日本临济宗著名高僧一休宗纯禅师的弟子村田珠光。村田珠光跟着一休禅师修习禅法,获得了禅宗的印可,那就是圆悟克勤禅师亲书的“茶禅一味”。圆悟克勤禅师的墨迹《碧岩录》中的一页,这一墨迹成为茶与禅结合的最初标志,也是日本佛教禅修和日本茶道界的无上宝物。
禅之艺
禅之美
中国佛教和禅茶文化同样对韩国的禅茶文化有着重要的影响。《三国遗事》卷四记载:“遂往边山苏来寺……至元晓房,有木梯高数十级,叠足凌兢而行,乃得至焉……旁有一庵,俗语所云蛇包圣人所昔住也。以元晓来故,故蛇包亦来侍,欲试茶进,晓公病,无泉水,此水从岩罅忽涌出,味极甘,如乳,因尝点茶也。”《圆鉴录》中记载了冲止禅师之行状及思想:“法恒,字号宓庵,后改为冲止,姓魏氏,定安(忠清北道)人。赠谥圆鉴禅师,寿六十七。”[11]他在韩国弘扬了茶道和禅法。
还有当时名僧已和的诗偈《山中味》:“山深谷密无人到,尽日寥寥绝世缘。昼则闲看云出岫,夜来空见月当天。炉间馥郁茶烟气,堂旧氤氲玉篆烟。不梦人间喧扰事,但将禅悦坐经年。”茶烟的静溢,禅悦的神闲,早已把智慧充塞了禅者的快乐。《浮休堂集》中也有很多关于茶的禅诗:“独坐深山万事轻,掩关终日学无生。生涯点检无一物,一碗新茶一卷经。”再有“赵州无字起疑团,十二时中著意看。若到水穷云尽处,蓦然撞破祖师关。”可见赵州禅、无门关、赵州茶这些中国佛教的禅宗公案,以及禅学思想,在韩国佛教中也是广为推行和流传的。同时,韩国僧人也在修行中不断效仿中国禅宗,追求无欲、无求淡然的思想。在深山古寺里参悟人生,享受茶烟的氤氲,经书和林泉的方外情悦,伴着无拘无束的禅者生活。茶,理所当然地进入韩国僧人的精神境界。如今,更被韩国社会各阶层所接受。
近年来,东南亚各国也不同程度地受到中国佛教禅宗思想的影响。如泰国、缅甸、柬埔寨、越南、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国的僧人也在用禅的思想,汲取茶的内涵。
由此看来,禅茶文化的推广和发展,它的意义已经大于了它的过程。认识它的内涵,尤其是禅与茶的交点,是每个传承禅文化精神和茶文化精神者的任务。
【注释】
[1]赵朴初:《佛教常识问答》,灵隐寺印,2009年,第159页。
[2]白寿彝:《中国通史纲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176页。
[3]仁空:《茶中禅味》,陕西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7页。
[4]关剑平:《文化传播视野下的茶文化研究》,中国农业出版社,2009年,第8页。
[5]封演:《封氏闻见记》,中华书局,2005年,第51页。
[6]《景德传灯录》,台湾佛光山,1994年,第572页。
[7][日]千鹤大师:《茶与悟》,张桂华编译,中国长安出版社,2004年,第62页。
[8]湛愚老人:《心灯录》,福建莆田广化寺印,1998年,第83页。
[9]张菁等:《红尘外的茶香》,当代中国出版社,2006年,第230、231、232页。
[10]《茶中禅味》,第69页。
[11]冲止禅师:《圆鉴录》,台湾佛光山出版,1994年,第4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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