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古代哲学当中,各家各派的思想都与主张这种思想的人的思想性格密切相关。或者说,各家各派的思想是以其思想开创者的思想倾向为基础的。这种倾向在《庄子·天下篇》中有明确的表达。在这个意义上,理解和把握孔子的“道”以及思想需要首先对孔子的个性与思想性格有所理解。
1.孔子的性格与气质
根据司马迁《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出生于公元前551年,卒于公元前479年。名丘,字仲尼。鲁国陬邑(今山东曲阜)人,是宋国没落的贵族后代。孔子三岁时父亲去世;二十岁后做过委吏、乘田;三十岁创私学,传说有弟子三千,七十二贤人;四十七岁任鲁国中都宰、司空、司寇、大司寇;五十三岁代理宰相三个月;后周游列国十四年,宣传他的思想;六十八岁返回鲁国,整理古籍文献;七十三岁逝世。
孔子一生“述而不作”,晚年整理典籍《诗》《书》《礼》《乐》《春秋》,传说作《易传》。孔子的言论及事迹被其弟子曾子的门人编纂为《论语》。我们对孔子性格与气质的了解主要通过《论语》。
了解孔子的性格与气质,是要借此了解和把握孔子的思想性格。从总体上说: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论语·述而》)
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论语·子罕》)
此外,孔子勤奋好学: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论语·述而》)
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论语·公冶长》)
在个人生活方面淡泊安乐:
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论语·述而》)
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论语·先进》)
孔子作为老师并不是板着面孔,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样子,相反,他和弟子的谈话充满幽默,有时还自嘲,既机智又随和。
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论语·阳货》)
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论语·子罕》)
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论语·雍也》)
孔子适郑,与弟子相失,孔子独立郭东门。郑人或谓子贡曰:“东门有人,其颡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要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狗。”子贡以实告孔子。孔子欣然笑曰:“形状,末也。而谓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史记·孔子世家》)
孔子虽然已经不是贵族,但他的贵族血统使他保持着贵族气质。他喜欢诗歌,经常和弟子谈论《诗经》,如:
“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论语·子罕》)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论语·为政》)
孔子还喜欢音乐: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论语·述而》)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论语·述而》)
孔子对于自己的日常生活也比较讲究,讲究穿衣、吃饭,不过他的这种讲究不是重视吃穿,而是重视吃穿要合乎礼。孔子的贵族气质使他对以往的文化特别是周朝的文化十分向往:
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载,吾从周。”(《论语·八佾》)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论语·述而》)
对以往文化的尊重使孔子能够以恢复周礼为己任,知其不可而为之,不仅以传统文化教化弟子,而且为传统文化注入新的内容,开创了以“仁道”为核心的思想系统,成为影响中国两千多年的儒家文化的创始人。
孔子的贵族气质也决定了他的思想性格与思想立场,即超越功利目的,从人的生命的提升和用文化的方式实现社会秩序。这与道家、墨家的思想性格截然不同。
林语堂对孔子的生活状态和性格特征做出了恰当的评价:“孔子过的日子里那充实的欢乐,完全是合乎人性,合乎人的感情,完全充满艺术的高雅。因为孔子具有深厚的情感,锐敏的感性,高度的优美。”[1]
2.孔子的思想性格
孔子的思想性格从总体上来说是一种现实的理想主义。在《论语》中,孔子很少关注自然:
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论语·阳货》)
这表明,孔子的思想是以人的现实生活为起点的。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中庸·第十三章》)
正是在这一意义上,孔子思想要解决的问题不是自然知识的问题,而是人应当怎样生活的问题,这一问题的解决就是提供了一种“道”。孔子思想的现实主义表现在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现世的生活上,很少关心死后的事情以及鬼神之类。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论语·先进》)
也不谈论那些怪异、暴力、悖乱、神秘的事情。
子不语:怪,力,乱,神。(《论语·述而》)
很少谈论那些抽象玄虚的东西。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论语·子罕》)
他的现实主义使他并不完全绝对的否定神秘的东西。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论语·八佾》)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论语·雍也》)
孔子的理想主义首先表现为重视立志: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论语·为政》)
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论语·述而》)
子曰:“三军可以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论语·子罕》)
孔子理想主义的内容从个体方面来说,是通过教化和自我道德修养的方式使人成为自己,并且承担社会责任,在礼的范围内实现个体的自由。从社会方面来说,主张恢复周礼,使社会达到和谐状态。
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论语·公冶长》)
孔子的思想性格决定了他的思想的倾向,即从人的社会性生命出发,以文化的方式实现个人的自我完善,通过承担社会责任实现个人的生命价值,在此基础上实现良好的社会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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