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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合直觉生成的生境逻辑依据

时间:2023-09-0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从根本上讲,世界就是它本来存在的样子,也是它本来展开的生态状态,只是因为人这种具有对象性意识的生命物种产生之后,将这种对象性意识投射向世界时,世界才被套上了决定论、因果论和定域论等观念笼头。与此不同,直觉是面对世界而呈现世界,不仅是呈现世界的形态状貌,更主要的是呈现世界本体状貌与实质形象。一般地讲,逻辑产生知识,凡是知识的东西,最终是逻辑化的成果。所以,先验逻辑即是生境逻辑。

概括地讲,直觉追求变动不居,追求或然性的巨大包容性,追求直觉主体的心灵活化与情境迁移性。与此相反,逻辑追求决定论,追求严格因果性和定域论。逻辑所追求的决定论思想,有其内在的支撑。这个内在地支撑决定论思想的“东西”,就是严格因果观念和定域论视野。定域论视野把认知对象或者自然宇宙划定在自己的心灵镜像视域之内,并予以静态化确立,并且,定域论视野把认知对象定位在确定性的点上,使之与它物、环境相割裂而成为孤立的“物自体”;而因果论观念则是为其所体认的孤立对象寻找前后关联的参照系。因而,在决定论、因果论和定域论三者之中,因果论居于中枢地位。逻辑就是严格因果论观念的形式表达,或者说逻辑就是对严格因果观念的形式化彰显。所以,逻辑,无论是形式逻辑还是辩证逻辑,或者数理逻辑,都是以严格因果论观念为内在支撑。逻辑讲求推论,并始终伴随联想,但逻辑的推论和所伴随的联想,并不是逻辑本身所规定的,仍然是因果观念对逻辑的赋予,因果论规定了逻辑的推论性,因为追求因果解释的有效性,就必须借助于逻辑,逻辑的敞开就必须推论,逻辑推论的原生路线,就是由因及果或由果及因。这种由因及果或由果及因的线路,就是逻辑的前提与结论的关系。

从根本上讲,世界就是它本来存在的样子,也是它本来展开的生态状态,只是因为人这种具有对象性意识的生命物种产生之后,将这种对象性意识投射向世界时,世界才被套上了决定论、因果论和定域论等观念笼头。马赫指出:“在自然界中,既没有原因,也没有结果。”“因果律的一切形式都是人主观意向中产生的;对自然界来说,并没有必要去同这形式相适应。”[49]也就是说,一切有关于决定的、定域的和因果的法则、规律,其实都是人运用自身之心灵镜像视域来体认生命与自然、人与物时所形成的人意化的观念和思想,这种运用决定论、因果论和定域论所形成的观念和思想,在许多的时候并不符合自然宇宙、生命世界、人类存在本身。也许正因为如此,康德才从先验论角度出发,认为因果性是先天的悟性范畴,是人的头脑所固有的框架,把它投诸于现象上去才可能构成知识。康德之前的休谟,则是从经验论入手,认为原因与结果的观念,都是人为的观念。在他看来,原因与结果之间并没有什么真实的联系,而是由于我们在日常经验中反复看到两个现象一先一后的相继出现,从而形成的一种习惯的联想或推论。所以,因果性不是客观的存在,而是人的心理活动的产物。逻辑就是面对世界而构建世界,其所构建的世界本身不是所面对的世界,而是逻辑构建的世界。与此不同,直觉是面对世界而呈现世界,不仅是呈现世界的形态状貌,更主要的是呈现世界本体状貌与实质形象。所以,直觉所把握的世界其实是所面对的世界的本体世界。

逻辑对决定论、因果论、定域论的遵从和张扬,源于逻辑本身是从观念到观念,是对直觉到的观念发现的证明,使之获得确实性,或者证明的确实,或者证伪的确实,所以,逻辑始终是归纳的、分析的、综合的。直觉这种思维方式和认知方法却与此完全相反,它不仅是统合的,即生态整合的,而且是反决定论、反因果论、反定域论的。正因为直觉既具有统合品质,又具有反决定论、反因果论和反定域论的基本倾向与诉求,它才内生出发现、创造的功能。直觉不仅发现假说、创造命题,而且它还产生逻辑、创造逻辑,推动逻辑的生成与展开,这是直觉与逻辑之间的这种本生与寄生的关系的本质规定。直觉与逻辑的这种本生与寄生关系,其实也是直觉与知识、直觉与智慧、直觉与理性的关系,或者说直觉与知识、直觉与智慧、直觉与理性的关系,在本质上也是一种本生与寄生的关系。一般地讲,逻辑产生知识,凡是知识的东西,最终是逻辑化的成果。智慧融进了逻辑化的证明,即推论,包括归纳、演绎、分析—综合。换句话讲,直觉到的东西,不能直接地构成知识和智慧,只有当直觉到的东西,经过逻辑的推论而得到证明,它才构成具有普遍性的知识和共相化的智慧,才形成理性的基本诉求,即成为人们可学和可借鉴的知识与智慧。

如前所述,人类的智慧有三种形态,经验智慧、超验智慧和先验智慧。这三种智慧形态都必须以逻辑为支撑,经验智慧的内在支撑是经验逻辑,我们的形式逻辑成为经验智慧的内在观念支撑力;超验智慧的内在支撑是超验逻辑,我们的辩证逻辑往往成为超验智慧的内在观念支撑力;而先验智慧的内在支撑却是先验逻辑。先验逻辑其实就是天赋的逻辑,天赋的逻辑就是自然宇宙展开自我创化和创化生命世界、万物生命时所张扬出来的那种野性狂暴创造力与理性约束秩序力之对立统一张力,这一野性狂暴创造力与理性约束秩序力之对立统一张力所形成的逻辑,就是生境逻辑。所以,先验逻辑即是生境逻辑。这种以野性狂暴创造力和理性约束秩序力之对立统一张力为本质内涵的生境逻辑,是自然宇宙创造人这种物种生命时灌注进人的生命体中的天赋潜能。这种天赋潜能构成了人的直觉思维的源泉和不竭动力。

客观论之,观念逻辑只在经验和超验的领域发挥作用,而在先验的领域,观念逻辑却无能为力,因而只能借助于生境逻辑。从整体上讲,人间所有的发现与创造活动,都是天赋的生境逻辑发挥其功能的体现成果,而观念逻辑就是对生境逻辑的这种发挥和创造予以经验理性或观念理性的证明,使之生成为知识。所以,生境逻辑成为先验智慧的内在支撑力,并构成先验智慧敞开创造的内在生命之源。从根本上讲,生境逻辑是创造的逻辑,人类的一切正式的创造,都须启动生境逻辑,并以此为认知的原动力。

观念逻辑之所以不具有创造功能,而只具有证明(即证实或证伪)创造的功能,其根本原因在于观念逻辑是人类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从观念出发而构建起来的逻辑。观念逻辑是建立在假设前提上的,而任何假设都是需要证明才可得以成立,但一切形式的观念逻辑总是以其第一假设为依据去求证其他,它从来不谋求自证而且也无法自证。因而,在思维的表层(亦即观念层面),观念逻辑是无可置疑的正确,但是在思维的深层(亦即生存层面),观念逻辑总有可能显出自身的破绽。比如,“凡人都是要死的,阿凡提是人,所以阿凡提是必死的”。这是一典型的三段论。在这三段论中,大前提中的“人”是抽象的类意义的“人”,作为类意义的人,只要人类这一物种还存在,它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存在死与不死的问题:类意义的人的死亡之真正标志,就是人类的灭亡。但小前提中的“人”却是指“阿凡提”这个具体的个体生命,他客观地存在着生与死的问题,因为个体生命始终是向死而生的,这是个体生命的命运。根据形式逻辑的基本要求,大前提的主项与小前提的谓项要周延,而在“凡人都是要死的,阿凡提是人,所以阿凡提必死的”这一三段论中,大前提的主项“人”与小前提中的谓项“人”在内涵上是不周延的。这种不周延性是绝对不能从类“人”推论出个体生命阿凡提的“必死的”结论的。换句话讲,“阿凡提必死”的结论,是无须大前提而直接可以从“阿凡提是人”这一生命存在事实中推论出来的。由此不难看出,形式逻辑存在根本上的虚假性。

形式逻辑是这样,辩证逻辑也同样如此,比如探讨世界的本原问题,假定世界产生于“有”或产生于“无”,都属于辩证逻辑对大前提的预设。黑格尔的精神辩证法和马克思的唯物辩证法,都以“有”为大前提。所以,在思维的表层,唯物辩证法比精神辩证法要进步和正确。但在思维的深刻维度上,此二者的大前提却是同一的,并且它们所拥有的大前提都需要证明,即为什么大前提是“有”而不是“无”?为什么不可能不是无也不是有而是其它呢?一旦要求证(证实或证伪)其大前提,辩证逻辑同样将面临被自我消解的困境。正是由于逻辑本身的存在的内在困境,才产生了数理逻辑,才有了数理逻辑的迅速发展。客观地看,抛开所有的形式因素,数理逻辑诞生与发展的根本目的,就是要真正地解决形式逻辑和辩证逻辑的内在困境。因为人们发现,无论是形式逻辑还是辩证逻辑,其内在困境的生成的根本之因,恰恰源于语言,具体地讲是源于自然语言的多义性,或者用语言学的行话来讲,叫做语言能指与所指的非对应性、非对称性。自然语言的多义性生成出语言的歧义性和模糊性。因而,数理逻辑将充分释放人工语言的优势,即运用人工语言(即数学语言)来代替自然语言,以使其语义表达单一、清晰、明朗。比如:

“凡人都是要死的,阿凡提是人,所以阿凡提是必死的。”这一三段论,用自然语言陈述出来,就会出现不可自圆其说的困境,即由大前提的主项与小前提的谓项不周延的矛盾所形成的困境。但如果用数理逻辑方式表述出来,这种内在困境就被人工语言所掩盖了。然而,这种用人工语言来掩盖观念逻辑的实质困境的做法,也仅仅一种掩耳盗铃的做法,它并不能够解决观念逻辑本身的认知困境和认知局限,因为数理逻辑一旦“回到粗糙的地面”(维特根斯坦)而指涉“生活世界”(胡塞尔、海德格尔)本身时,它同样不能解决形式逻辑和辩证逻辑的自身认知局限和内在认知困境。

观念逻辑的自身认知局限和困境,不仅表现在形式逻辑上,同时也表现在辩证逻辑上。因为在观念逻辑中,大前提的假设性和对所假设的大前提的非求证性,是导致一切生活谬误的认知源头。譬如,人类工业文明就是建立在机械论世界观这块基石上的,而机械论世界观得以建立的逻辑前提,却是“自然是没有生命的”。由于自然没有生命,所以自然没有存在价值而只有使用价值;由于自然只有使用价值,所以否定自然也就成为合理,征服和改造自然也就成为合法。所以从根本上讲,征服自然和改造自然,不过是人类在“自然没有生命”这一假设前提下否定自然的具体表达式。由此不难看出,工业文明得以建立的逻辑大前提,是“对自然的否定,就是通向幸福之路”[50]。工业文明以此大前提为出发点,构建起了推动它前进的观念逻辑体系,即资本逻辑体系。现代人类运用这一观念逻辑体系,构建起了工业文明的水泥大坝,并放任资本逻辑横冲直撞,通行无阻;并且放任自由主义的市场观,绝对片面的经济增长观和唯经济发展观,不过是其资本逻辑的体系化敞开式。由此不难看出,人们所津津乐道的现代化观念、唯科学技术观念、唯经济增长观念等等,所遵循的都是以如上观念逻辑为基石的资本逻辑。资本逻辑可以通俗而简单地概括为经济指标的逻辑、统计数据的逻辑、物质生活水准的逻辑。资本逻辑假设的目标是物质幸福,所追求的是经济指标、统计数据,财富指数,对不能带来直接利润的环境保护、生境重建和家园重建,毫无兴趣。所以,尽管现代人类运用这一观念逻辑体系充分释放自己的潜能,做足了文章,创建了工业文明,并获得了不同程度的感官幸福,但工业文明最终没有将人类引上幸福之途,而是导向了源源不断的气候失律之难、频发的灾疫之难和层出不穷的争斗、战争之难。问题出在哪里呢?出在创建工业文明的观念逻辑自身起点的虚假性上,因为:第一,自然本身不是僵死的,它是有生命的,它本身就是生命,它本身就在创造生命,因而,自然不容否定。第二,否定自然与谋求人类幸福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或者说,否定自然并不构筑起人类通向幸福之路;相反,否定自然恰恰是人类毁灭自我通向幸福道路的错误方式。质言之,大机器工业文明的副产品——当代世界风险和全球生态危机——生成积累起气候失律、灾疫频发、全球性的和局部性的战乱不断的最终思维—认知源头,恰恰是观念逻辑。因而,要从根本上改变这种存在状况和生存境遇,必须得重新发现生境逻辑,必须得重新遵循生境逻辑,用生境逻辑引导和规范观念逻辑,使其有限度地使用。

生境逻辑之所以构成统合直觉生成的逻辑依据,是因为生境逻辑本身的特质和功能。所谓生境逻辑,小而言之,就是指生命或事物本身(存在和生存敞开)的逻辑,即生命或事物之自身本性敞开的朝向或这种敞开所呈现出来的道路,就是生境逻辑,比如,水的本性是持平,因而,“平澹而盈,卑下而居”,就构成水的生境逻辑。大而言之,自然以其自身本性而敞开其存在所呈现出来的不可以外力更改的生存朝向,就是生境逻辑。比如日月运行有时、寒暑交替有序、个体生命的向死而生等等,就是生境逻辑的真实敞开。

生境逻辑不以假设为前提,也不追求合假设,而是以存在事实为前提,并以追求合存在事实。这里所讲的“合存在事实”,不是指合存在的形态事实,而是指合存在的本质事实。比如,人有生必有一死,是因为凡是个体生命化的人,必须遵循其“向死而生”的逻辑,这一生境逻辑不是观念的推论,不是主观的选择,而是人的生命诞生并敞开存在的必然命运,这必然命运化的逻辑与有关于生命的所有观念假设或推论毫无相关联。再比如,人是个体生命,并且作为个体生命是需要资源来滋养的,然而滋养生命的资源没有现成,只有靠人的付出而才可获得,所以,人必须利己、自私,因而利己、自私是人的生命存在本性之具体体现。但与此同时,由于人是个体生命,个体生命面对茫茫的自然,要求取生存资源,单凭个人之力无法实现,他必须本能地走向他者,走进群体,组建社会,因而,人又必须利他和无私,因为利他和无私是实现利己和自私的必须前提。所以,生己与生他、利己与利他、爱己与爱他的对立统一,构成了人性逻辑。人性逻辑就是生境逻辑的具体构成内容。人要成为人,必须遵循人性逻辑;社会要成为人的社会,亦必须遵循人性逻辑。所以,根据生境逻辑,我们对生命的看待,对人的看待,对利益、权利、责任的看待,都不能遵循阶级的逻辑、权力的逻辑、政治的逻辑,而只能遵循人性的逻辑。因为阶级的逻辑、权力的逻辑、政治的逻辑都是人按照主观意愿创造出来的观念逻辑。这些观念的逻辑只有在生境主义的人性逻辑的引导和规范下,才具有普遍的应当性和正当性,才获得真实的正义。

从根本上讲,生境逻辑追求的不是观念的合意,而是符合自然、生命、事物的本性,符合人的本性。遵循生境逻辑,就是让自然成为自然,使生命成为生命,使事物成为事物,让人按照自己的本性而成为人。因为生境逻辑基于自然、生命、事物、人的存在本身,而遵循自然、生命、事物、人的本性,追求自然、生命、事物、人符合自身本性而共在互存、共生互生。所以,生境逻辑就是事物与事物、生命与生命、个体与整体、人与人、人与群、人与社会等等之间的共在互存、共生互生逻辑。这种共在互存和共生互生的逻辑,不仅强调对本性的张扬和呵护,更强调整体关联性、互动生成性。而此三者恰恰是统合直觉方法生成的内在规定和外在激励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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