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后到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前,即19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思想文化界出现了一批以洋务见长的人物,其中较为有名的如李鸿章、郭嵩焘、薛福成、王韬、郑观应、张之洞、邵作舟、沈寿康、孙家鼐、盛宣怀等。这些人的思想不一,信念各异,认识有深有浅,地位有高有低,但在一点上是共同的,就是都主张以西学实现富国强兵的理想,都具有“中体西用”的共识。
最早提出“中体”和“西用”关系的是冯桂芬。他在《校邠庐抗议·采西学议》中提出了学习西方的宗旨:“在今日又宜日鉴诸国,诸国同时并域,独能自致富强,岂非相类而易行之尤大彰明较著者。如以中国之伦常名教为原本,辅以诸国富强之术,不更善之善者哉?”把体用关系界定为“原本”与“术用”的关系。洋务重臣张之洞对这种说法极为赏识,大力提倡,遂使这一学术词汇成为广为流传的大众语言。“甲午丧师,举国震动,年少气盛之士,疾首扼腕言‘维新变法’,而疆臣若李鸿章、张之洞辈,亦稍稍和之。而其流行语,则有所谓‘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者,张之洞最乐道之,而举国以为至言。”(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97页)
“中体西用”界定了中学和西学的关系。对于当时的思想界来说,不可能要求他们超出“中体”这一本原性和基础性的范畴来接受西学。所谓中学,既包括以“伦常名教”“四书五经”为代表的中国道统,也包括以中国史志、政书、方舆、食货为代表的经世之学;所谓西学,当时主要是指数、理、化、天、地、生等自然科学的“格致”理论,以及制器作业的工艺技术,间或涉及到产生这些学问的制度文化。随着引进西方技术,由制造枪炮到设厂开矿,西学与中学的内在冲突也日益突出。于是,洋务派开始重新审视西学的范围,试图把工艺技术之外的制度因素和文化因素也纳入“西用”,但也有不少人坚持认为西学无非就是器用实物和“格致”之术,排斥形而上范围的西学。重视西学制度文化的代表是郭嵩焘、薛福成、马建中、郑观应等人,强调西学“格致”性质的代表是张之洞等人[4]。这种争论,实际上反映了“中体西用”的内涵和外延的变化。
郭嵩焘像
郭嵩焘(1818—1891年),湖南湘阴人,是中国第一个正式领衔出使西方的公使。他在读书时,就与曾国藩、刘蓉等人结交,崇尚经世致用。道光时中进士,丁忧居家期间随曾国藩参赞军务,后出任翰林院编修,并入值南书房。针对第二次鸦片战争的失败,郭嵩焘提出一套新的对外关系看法,即情、势、理。所谓“情”,是指考究外情。“通市二百馀年,交兵议款又二十年,始终无一人通知夷情,熟悉其语言文字者。窃以为今日御夷之窍要,莫切于是。”(《四国新档·英国档》下,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66年版,第854页)他对当时战争与通商的关系已经有了较深刻的认识。因而其“西用”观也高于他人。“顷数十年,汽轮车船夺天地造化之奇,横行江海,无与为敌。而究其意之所极,贾市为利而已。其阴谋广虑、囊括四海,而造端必以通商。迎其机而导之,即祸有所止,而所得之奇巧转而为我用,故可以情遣也。”(《致李傅相》,《郭嵩焘诗文集》,岳麓书社1984年版,第214页)他敏锐地看到了近代的中外关系不同于古代的夷夏关系:“西洋立国二千年,政教修明,具有本末,与辽、金崛起一时,倏盛倏衰,情形绝异。”(《郭嵩焘日记》(三),湖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24页)所谓“势”,是指中外形势。他实事求是地看到了中国在近代的弱势,称:“值衰弱之时,外有强敌,而侥幸一战之功者,未有能自立者也”。“未有不问国势之强弱,不察事理之是非,惟瞽目疾呼,责武士之一战,以图快愚人之心,如明以来持论之乖戾者也。”(《郭嵩焘日记》(一),第393页)所谓“理”,就是遵循常理和规则。他说:“吾尝谓中国之于夷人,可以明目张胆与之划定章程,而中国一味怕。夷人断不可欺,而中国一味诈。中国尽多事,夷人尽强,当一切以理自处,杜其横逆之萌而不可稍撄其怒,而中国一味蛮。彼有情可以揣度,有理可以制伏,而中国一味蠢。真乃无可如何。夷患至今已成,无论中国处之何如,总之为祸而已。然能揣其情,以柔相制,其祸迟而小。不能知其情,而欲以刚相胜,以急撄其怒,其祸速而大。”(《郭嵩焘日记》(一),第469页)所谓怕、诈、蛮、蠢,实际上是理性不足的表现。从郭嵩焘的外交观点来看,他的洋务思想,建立在对当时中外关系的整体把握上,较为全面也较为深刻。
1875年,中英因“马嘉理事件”签订《烟台条约》,郭嵩焘奉命赴英“道歉”。在未到英国之前,他与多数洋务人士一样,认为列强只是器用先进而文化落后,对中国文化充满自豪。刚到英国时他说:“此间富强之基,与其政教精实严密,斐然可观,而文章礼乐不逮中华远甚。”(《郭嵩焘日记》(三),第147页)经过一年左右的实地考察,他在同朋友的私下谈话中,观点则截然不同,对中国向来引以为豪的“道”产生了怀疑:“自西洋通商三十余年,乃似以其有道攻中国之无道,故可危矣”(《郭嵩焘日记》(三),第548页)。在使英期间,郭嵩焘悉心考察英国政治,旁听下院辩论,对议会内阁制有了较深入的了解。“推原其立国之本末,所以持久而国势益张者,则在巴力门议政院(Parliament,今译为国会)有绍持国是之议,设买阿尔(Mayor,今译为市长)治民有顺从民愿之情。二者相持,是以君与民交相维系。迭盛迭衰,而立国千馀年终以不敝。人才学问相承以起,而皆有以自效。此其立国之本也。”他逐日详记使英见闻,著有《使西纪程》书稿,寄回中国,呈请总理衙门刊刻,希望以自己的见闻增进中国官场对西方的感知,结果被申斥毁版,严禁流行。由于被告密攻讦,他任期未满就提前回国。
在兴办洋务的“自强”方面,郭嵩焘也有超出他人的认识。他主张自强不能局限于军工,而应发展私营工商业。“使商民皆得置造火轮船以分洋人之利,能与洋人分利,即能与争胜无疑矣。”(《郭嵩焘日记》(二),第608页)只有富民,才是国强的根基。“国于天地,必有与立,亦岂有百姓贫困而国家自求富强之理?今言富强者,一视为国家本计,与百姓无与。抑不知西洋之富专在民,不在国家也。”(《与友人论仿行西法书》,《郭嵩焘诗文集》,第255页)“求富与强之所在而导民以从之,因民之利而为之制,斯利国之方也。”(《条议海防事宜》,《郭嵩焘奏稿》,岳麓书社1983年版,第340页)这些思想,明显反映出郭嵩焘的“西用”范围已经大大扩展,开始触及到了“中体”的某些弊端。但从总体来看,尚未对“中体西用”形成突破。
薛福成像
薛福成(1838—1894年),江苏无锡人。1865年,他入曾国藩之幕,钻研“兵事、饷事、吏事、文事”,颇有成就。1874年,薛福成应诏陈言上书,对内政提出养贤才、肃吏治、恤民隐、筹海运、练军实、裕财用等“治平六策”;对洋务提出择交宜审、储才宜豫、制器宜精、造船宜讲、商情宜恤、茶政宜理、开矿宜筹、水师宜练、铁甲船宜购、条约诸书宜颁发州县等“海防密议十条”,引起较大反响。此后薛福成入李鸿章幕,著有《筹洋刍议》,对自己的洋务思想展开全面阐述。后出任宁绍台道,1889年任出使英、法、意、比四国大臣,著有《出使四国日记》。他的经历、思想,都与郭嵩焘类似。
马建忠像
马建忠(1845-1900年),江苏丹徒人,他以语言学出名。“建忠博学,善古文辞,尤精欧文,自英、法现行文字以至希腊、拉丁古文,无不兼通。”(《清史稿》卷四百四十六《马建忠传》)他出于自己的语言特长,不满意同文馆、制造局把翻译工作限于自然科学和工艺技术类的做法,主张将“政令治教之本原条贯”的相关图书系统翻译,包括以下三类:一是“各国之时政”;二是行政、治军、生财、交邻等“居官者考订之书”;三是“外洋学馆应读之书”(《拟设翻译书院议》)。1870年,他入李鸿章幕,帮办洋务。1876年,马建忠赴法学习国际公法,并先后兼任公使郭嵩焘、曾纪泽的翻译。他周游了欧洲诸国,考察中西异同,“历上书言借款、造路、创设海军、通商、开矿、兴学、储才”(《清史稿》卷四百四十六《马建忠传》)。通过对西方的实地了解和研究,马建忠认为,“西用”不仅仅是练兵制器,而且包含制度文化和观念内容。“其讲富者以护商会为本,求强者以得民心为要”;“学校建而智士日多,议院立而下情可达”;“制造、军旅、水师诸大端,皆其末焉者也”(马建忠:《适可斋记言》,中华书局1960年版)。1880年回国后,重归李鸿章幕下,办理洋务。1890年他又著《富民说》,主张发展对外贸易、扶持民间工商业。他的《马氏文通》,至今是语言学界的经典之作。
郑观应像
郑观应(1842—1922年),广东香山人。买办出身,随傅兰雅学习英语,后参与创办太古轮船公司,1874年受聘为该公司总办,并先后参股于轮船招商局、开平矿务局、上海造纸公司、上海机器织布局等企业,1883年任轮船招商局总办。1884年他退隐澳门,全力著述,以十年之力写出《盛世危言》。1891年,他又出任开平煤矿粤局总办,随后再度任招商局帮办,又历任汉阳铁厂总办、吉林矿务公司驻沪总董、粤汉铁路购地局总办、广州商务总会协理、粤汉铁路有限公司总办、招商局董事等职。
《盛世危言》的主题是“富强救国”。在经济方面,郑观应提出了著名的“商战”理论。他指出:列强侵略目的是以中国为“取材之地、牟利之场”,仅仅练兵造舰,制枪作械,不足以战胜西方列强,列强的根本利益在通商,军事是为商业利益服务的,因此,强国的根本在商不在兵。“彼既以商来,我亦当以商往”;“我之商一日不兴,彼之贪谋亦一日不辍”;“欲制西人以自强,莫如振兴商务”;“习兵战不如习商战”(《盛世危言·商战》,夏东元编:《郑观应集》上、下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以下引用皆同)。他的主张,类似于重商主义。“商以贸迁有无,平物价,济急需,有益于民,有利于国,与士、农、工互相表里。士无商则格致之学不弘,农无商则种植之类不广,工无商则制造之物不能销。是商贾具生财之大道,而握四民之纲领。商之义大矣哉!”(《盛世危言·商务二》)他认为,西人之商战有其取胜之道,而这正是中国值得效仿的:“察其习尚,访其政教,考其风俗利病得失盛衰之由,乃知其治乱之源,富强之本,不尽在船坚炮利,而在议院上下同心,教养得法。兴学校,广书院,重技艺,别考课,使人尽其才。讲农学,利水道,化瘠土为良田,使地尽其利。造铁路,设电线,薄税敛,保商务,使物畅其流”(《盛世危言·初刊自序》)。所以,商战要有政教相配套。
在政治方面,郑观应提出实行君主立宪。他认为:“欲行公法,莫要于张国势;欲张国势,莫要于得民心;欲得民心,莫要于通下情;欲通下情,莫要于设议院。中国而终自安卑弱,不欲富国强兵为天下之望国也则亦已耳。苟欲安内攘外,君国子民持公法以永保太平之局,其必自设立议院始矣。”(《盛世危言·议院上》)建议以议会“揽庶政之纲领”。在体用关系上,郑观应把向来认为属于本体的政治问题纳入器用的范畴,看到了政治与实业的不可分割性。“政治关系实业之盛衰。政治不改良,实业万难兴盛。”由此,他把“自强”和“立宪”连结为一个整体。“有国者苟欲攘外,亟须自强;欲自强,必先致富;欲致富,必首在振工商;欲振工商,必先讲求学校,速立宪法,尊重道德,改良政治。盖宪法乃国家之基础,道德为学问之根柢,学校为人材之本源。”(《盛世危言后编·自序》)
对于道与器、体与用的关系,郑观应有较透彻的论述。他认为,道与器是不可分离的。“道非器则无以显其用,器非道则无以资其生。所谓物由气生,即器由道出。”(《盛世危言·道器》)“西用”和“西体”也是不可分离的。“其驯致富强,亦具有体用。育才于学堂,论政于议院,君民一体,上下同心,务实而戒虚,谋定而后动,此其体也。轮船火炮,洋枪水雷,铁路电线,此其用也。中国遗其体而求其用,无论竭蹶步趋,常不相及。就令铁舰成行,铁路四达,果足恃欤!”(《盛世危言·初刊自序》)既然“西体”与“西用”不可分离,如何使其用于“中体”?面对这一难题,郑观应小心翼翼地绕开“中体”的可变性问题,抽象肯定“中体”的不变性,以维护本土文化的优越心理。但他在“中体”和“西体”之间,插进一个“法”作为中介。“然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之道,为万世不易之大经大本,篇中所谓法可变而道不可变者。惟愿我师彼法,必须守经固本;彼师我道,亦知王者法天。”[5](《盛世危言·道器》)学习西方的制度只是变法而并非变体。这样,西体以法的形式变成了中体之用。于是,他又回到了“中体西用”。“合而言之,则中学其本也,西学其末也。主以中学,辅以西学。”(《盛世危言·西学》)但同此前的洋务派观念不同处在于,郑观应的“中体”,已经是抽象的精神支柱,而制度、文化、教育等,在亘古不变的道统支配下,一概成为“器用”。所有的西学,在“孔孟之常经”面前,都属于“用”,法度式的西学,不过是“大用”而已。他的这种体用解说,对后来思想界变通“中体西用”模式产生了较大影响,也使洋务思想和维新思想由此衔接起来。在“中体西用”思想内涵演变中,郑观应起了巨大作用。
《盛世危言》的影响较大,曾被礼部尚书孙家鼐推荐给光绪皇帝,又由光绪帝下诏颁诸大臣阅读。张之洞对其评价说:“论时务之书虽多,究不及此书之统筹全局择精语详”;“上而以此辅世,可谓良药之方;下而以此储才,可作金针之度”(《盛世危言增补统编》序)。可以说,《盛世危言》是晚期洋务派的代表作,反映了洋务派在思想上与维新派逐渐趋近。
张之洞(1837—1909年)字香涛,直隶南皮人。同治进士,授翰林院编修,1879年授左春坊中允,因上书弹劾崇厚而成为清流派的首领。后出任山西巡抚、两广总督、湖广总督、两江总督、协办大学士、军机大臣等职。在广东任上,他开始了自己的洋务生涯,开办了缫丝局、枪炮局、矿务局、制铁厂等。在湖广18年,开办了有10个工厂的钢铁联合企业汉阳铁厂,还开办了湖北织布局、纺织局、缫丝局、制麻局、枪炮厂等,修筑了芦汉铁路。维新运动兴起时,他持支持态度并参加了强学会,但后来同康有为政见分歧而脱离维新。1898年,他著《劝学篇》进呈皇帝。1901年,张之洞和刘坤一奏请推行新政。1904年,清廷批准张之洞的《奏定学堂章程》,改革学制。1909年去世。“中体西用”因张之洞的大力提倡而出名,他是洋务派后期的殿军人物。
张之洞像
1898年7月25日,清政府将《劝学篇》颁发各省督抚和学政,令其广为刊布。《劝学篇》共24篇,较为集中地反映了张之洞的思想。该书开宗明义就提出了“五知”。“二十四篇之义,括之以五知:一知耻,耻不如日本,耻不如土耳其,耻不如暹罗,耻不如古巴;二知惧,惧为印度,惧为越南缅甸朝鲜,惧为埃及,惧为波兰;三知变,不变其习不能变法,不变其法不能变器;四知要,中学考古非要,致用为要,西学亦有别,西艺非要,西政为要;五知本,在海外不忘国,见异俗不忘亲,多智巧不忘圣。”可见,张之洞的中西区分,与前期洋务派已经有了一些不同。所谓“西艺非要,西政为要”,采纳了以制度文化为西用的观点。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后来赞同变法,倡导新政。也正因为如此,他才遭到了顽固派的强烈指责。例如,守旧派代表人物徐桐到庚子年间仍在指斥《劝学篇》“尽康说”,把张之洞归为康梁一派。这种归类,也正好说明后期洋务派与维新派的思想趋向一致。
张之洞试图调和中学和西学的冲突,批评新学和旧学各执一端的偏向。“图救时者言新学,虑害道者守旧学,莫衷于一。旧者因噎而食废,新者歧多而羊亡。旧者不知通,新者不知本。不知通则无应敌制变之术,不知本则有非薄名教之心。”(《劝学篇·序》,《张文襄公全集》卷二百零二)对于中学和西学的不同,他说:“中学为内学,西学为外学;中学治身心,西学应世事;不必尽索之于经文,而必无悖于经义。如其心圣人之心,行圣人之行,以孝弟忠信为德,以尊主庇民为政,虽朝运汽机,夕驰铁路,无害为圣人之徒也。如其昏惰无志,空言无用,孤陋不通,傲很不改,坐使国家颠,圣教灭绝,则虽弟佗其冠,祌禫其辞,手注疏而口性理,天下万世皆将怨之詈之,曰此尧舜孔孟之罪人而已矣。”(《劝学篇·会通》,《张文襄公全集》卷二百零三)
在变法问题上,他不仅注意到“法”和“器”的关系,而且注意到“习”和“法”的关系,即文化、制度、器用三者依次递进。这样,他就把“中体”限定在伦理、纲常、名教方面,而把“西用”扩大到制度、法律、习俗方面。“夫不可变者,伦纪也,非法制也;圣道也,非器械也,心术也,非工艺也。”(《劝学篇·变法》,《张文襄公全集》卷二百零三)这种制度为器用之本、习俗为制度之本的思想,已经把中体西用的观点发挥到极致。
张之洞的一大功绩是办学兴教。“生平精神所寄,尤在振兴教育,储养人才”,一生办了众多的学堂。他倡导废科举,兴教育,“博考外国各项学堂课程门目,参酌变通,择其宜者用之”,制定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比较完备的近代学制《癸卯学制》。中国教育开始实现由传统向近代的转变。
由于张之洞深受传统文化熏陶并以清流领袖自命,他的政治态度趋于保守。尽管他的洋务思想已经比早期洋务派有较大进步,但却对变法中的浮躁激进不以为然。从他的一首诗《学术》中,就可以看出这种抵触反感心理。“理乱寻源学术乖,父雠子劫有由来,刘郎不叹多葵麦,只恨荆榛满路栽。”诗后自注云:“二十年来,都下经学讲公羊,文章讲龚定盫,经济讲王安石,皆余出都以后风气也。遂有今日,伤哉!”(《张文襄公全集》卷二百二十七,诗集四)。诗言心志,显然,他认为康有为的公羊今文学是邪说,龚自珍的文章为轻浮,王安石的变法属乱政。在这里,他又表现出一个卫道者的形象。除了反对公羊学以外,他还认为六朝骈体文缺乏根柢,魏碑书法隶楷杂糅,秦腔乱弹伤风败俗,一概斥责(《抱冰堂弟子记》,《张文襄公全集》卷二百二十八)。在这方面,他是一个守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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