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图腾中的“生态理性”

1. 阐述“大命”与“小命”的生态整体主义观

法国哲学家、古生物学家德日进曾经提出过“生命树”的概念，他认为人类处在“树”的顶端。 [3]《狼图腾》中则是用“生物链”代替了“生命树”。作者姜戎对此的解释是：“内蒙古草原的大生物链非常复杂。不仅具有生态价值，还包括文化价值。”这种对自然生物链的认识在我国传统文化中并不少见，古代“天人合一”的观念早已体现在人和环境相处的方方面面。不同于德日进“生命树”的认识，在中国人的观念中，处在“树”顶端位置的不是人，人同自然界的万物一样，只是“生物链”中的一个环节。

《狼图腾》中多次提到了“大命”和“小命”的概念，这体现出了作者生态整体主义观的思想。如果把草原生态系统看作“大命”的话，“小命”就是生态系统中一个个鲜活的有机生命。这些有机生命之间互相依存、制约，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一起维系着草原“大命”的稳定和平衡。作为“大命”的草原生态系统是一个活的有机的整体，生态系统内部的各组成部分之间环环相扣，互相依赖。在草原，草是最常见、最普通的，但却是最重要的，是草原的“大命”，草原上其他的一切都是“小命”，“小命”是要依靠“大命”而存活的，没有了“大命”，“小命”也就没办法生存了。毕利格老人是生态整体主义观的维护者，他的话直接道出了《狼图腾》最核心的生态价值观，即生态整体主义观。

2. 揭示人类欲望与生态的矛盾

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人类逐渐掌握了更强大的力量，同时也就需要更多的生产资料，这就造成了人类与自然的不和谐。科学的发展给人们生活带来了诸多便利，但也引发了种种忧患，《狼图腾》中的文字就表达了这样的忧虑，向人类发出了警告：

1975年，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被正式解散。水草丰美的马驹子河流域，却早已被垦成了大片沙地。房子、机器、汽车、拖拉机，以及大部分职工和他们的观念、生活方式还都留在草原。额仑草原在一年一年地退化。如果听到哪个蒙古包被狼咬死一只羊，一定会被人们议论好几天，而听到马蹄陷入鼠洞，人马被摔伤的事情却渐渐多了起来。草原的腾格里几乎变成了沙地的腾格里。干热的天空之下，望不见茂密的青草，稀疏干黄的沙草地之间是大片大片的板结沙地，像铺满了一张张巨大的粗砂纸。草场一年不如一年，前年一场大旱，沙起了，草焦了，羊渴死饿死一大半，他只好出来打工。[4]

在以农业文明为代表的包顺贵等人组成的工作组进驻草原后，大规模地猎杀狼，要把狼从草原驱逐出去，结果狼是被消灭了，牛、马、羊没有了天敌，质量不断下降，兔子、老鼠、黄羊过度繁殖，再加上牧民过度放牧，很快水草丰美的大草原沙化严重，遍地都是老鼠洞、兔子洞。之后，作者接连写了射杀野天鹅、盗挖白芍药、炸熏旱獭洞三个故事来反映人性的贪婪和自私。高贵美丽的白天鹅本是草原牧民心目中不敢亵渎的神鸟，现在却成了外来户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当人类试图违反自然规律，用农耕的思维手段大肆垦荒、对自然资源进行无节制的疯狂掠夺时，将会导致草原的生态危机，最终将危及人类自身，人类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严重的后果。如果说包顺贵、道尔基、老王头等人的贪婪与掠夺是草原生态危机的导火线，那么以兵团为代表的现代农垦文明的侵入，则导致了草原生态文明的最终衰败。

读《狼图腾》我们可以体会出这样的道理，当其他物种的适应性已被科学的发展远远超过时，人就由弱势地位转变到了强势地位，而处于强势地位的人类应该保护处于弱势地位的其他物种，应该利用先进的科技去保护自然环境，要时刻牢记，保护自然环境就是保护人类自己。如果人们不能合理地利用科学手段，那么必然会打破生态平衡，引发一系列严重的生态灾难，殃及人类的生存。

3. 思考原始宗教、朴素生态思想对生态的积极作用

《狼图腾》还思索了原始宗教信仰和草原朴素生态主义对于草原生态的影响。毕利格老人是原始宗教信仰和草原朴素生态主义的代表，大部分牧民和他一样，相信喇嘛教，相信腾格里，尊敬狼，擅长打狼也最关心狼，如搬迁营盘时会故意给老狼恶狼留吃的。他们还尊重草原老规矩——朴素的生态主义思想，如打旱獭要放过母的和小的，从不猎杀天鹅，不吃狗肉，不穿狼皮，等等。正是这些从千百年草原生活实践中总结出的“老规矩”约束着人们，也保护着草原，使草原在过去的历史中一直没有被人类过度破坏。

可是从农业区来的工作组不懂得这些深刻的道理，反而认为老牧民们思想顽固，认为农耕文明比游牧文明先进，要求牧民改变所谓的“落后”的游牧生活方式，实行“先进”的定居生活方式。老人说道：每一个草场都有几个坏处，只有一个好处，游牧就是为了避开那几个坏处，只挑那一个好处。蒙古牧民就是通过这些古老的生态法则来保证草原的休养生息。可是农区来的干部们却认为草原的出路在于搞农业，在草原上种植小麦，结果只能是草场沙化，所有人都失去了生存的保障。虽然陈阵、杨克都是不信神的人，但他们对这些思想观念是非常理解和赞赏的。《狼图腾》中暗含这样的观念：原始宗教和朴素生态主义通常在保护生态中起着积极作用，不应一味被视为落后而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