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早期的大同思想,是在《人类公理》的基础上,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的,是在第一次上书不达后受了今文经学的影响而形成的。
1888年,康有为鉴于中法战后,帝国主义侵略势力伸入中国西南边陲,民族危机严重,趁入京考试的机会,第一次向光绪皇帝上书,请求变法,这是资产阶级改良派第一次向清政府提出的建议。
《上清帝第一书》提出了“变成法”、“通下情”、“慎左右”三点建议,指出当前沙俄有蚕食东方的阴谋,法国有专力越南以窥中国的企图,要“外攘夷狄”,就必须“内修政事”,要“内修政事”,就必须“变成法”。
这时,清朝的皇帝是光绪,他幼年接位,康有为曾想望能有像周公辅佐成王那样的人,帮助光绪皇帝励精图治。1886年前,他好《周礼》,尊周公,贯穿之著《教学通议》一书[1],标明撰书的目的是“今天下治之不举,由教学之不修也”;“教学之不修”,“患其不师古也”。而所学只是“师古之糟粕,不得其精意”。认为“善言古者必切于今,善言教者必通于治”。《教学通议》的宗旨就是“言教通治,言古切今”。
“言教通治”,周公是典范。康有为认为,经书中的典章,都是“周公经纶之迹”。“周公以天位而制礼,故范围百世,万民无不曲备”(《六经》)。“言古切今”,周公也是典范,他“熔铸一时”,“以时王为法”,从而“制度美密,纤悉无遗,天下受式,遏越前载,人自无慕古之思也”(《从今》)。
周公“言教通治”、“言古切今”,是因为他不是空洞说教,而是“有德有位”,用以“纲维天下”,“周公兼三王而施事,监二代以为文”,“制作典章”,“因时更化”,从而“大周之通礼会典一颁,天下奉行”(《从今》),“教学大备,官师咸修”。
《周礼》是古文经典,周公是古文经学家崇拜的偶像,康有为讲《周礼》官守,崇周公权威并从周公“有德有位”着眼,恰恰是古文经师的立论所在,和他后来崇奉的今文经学殊异,所以他在这年的《自编年谱》中说:“又著《教学通议》成,著《韵学卮言》,既而弃之。”
康有为在《上清帝第一书》时,想望有如周公其人辅佐光绪,“制礼作乐”,“天下奉行”,当他上书时,曾托盛昱向光绪皇帝的师傅翁同龢代递折稿,翁同龢虽曾掌识,并将折稿摘抄[2],还是感到“语太讦直无益,只生衅耳,决计复谢之”[3]。
曾任军机大臣、时任工部尚书的潘祖荫,康有为也两次向他上书,用了周公“吐哺握发”的故事,希望“闻尊王庇民之略,俾足副沧海大塞之观”[4],大声疾呼:“失此不图,后虽欲为之,外夷之逼已极,岂能待十年教训乎?”指出“感悟之法,在一二元老面对直陈”。[5]
他向吏部尚书徐桐上书,“陈大计而责之”,望其“牵踞痛哭,感悟上意”,“忧国如家”,“幡然图治”。[6]
他还向都察院左都御史祁世长上书,认为祁“以大儒总台纲”,望能“扶士气而维国家”。[7]
然而,这些活动,没有达到康有为预期的效果,这些高位者既没有周公那样“吐哺握发”的接待,且康有为饱受各种各样的讥讽。据说潘祖荫“垂接颜色”,“教以熟读律例”[8];祁世长“雅不喜西法,门下士有愿为总署司员者,公闻之辄蹙额,相见必力阻之”,看到康有为上书,自然“不纳”。以顽固著称的徐桐,更“以狂生见斥”[9],衮衮诸公,“龌龊保位”,欲求如周公其人,又何其难也!
第一次上书不达的教训是:大臣阻格,格不上达,不但无“吐哺握发”的周公,并且尸位素餐,壅塞鬲闭。尽管翁同龢对康有为有印象,但在后党的掣肘下,也乏实际权柄。上书不达的另一教训是:“虎豹狰狞守九关,帝阍沉沉叫不得”[10],且遭朝士大攻,视为“病狂”。他曾一度消沉,退治碑版,然而“治安一策知难上,只是江湖心未灰”[11],怎么办呢?这曾促使他去找寻新的理论依附。
由于中国封建社会的长期性,封建势力在政治上、学术上都占统治地位,要找寻新的思想武器,除“向西方学习”外,还需从中国传统的封建学说中去探寻。因为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那些东西固然可以学习,但举朝上下,或者“视新法为仇”,深闭固距;或者“奉之为帝天”,媚外辱国,要使大家认识“变”的必要性和迫切感,在封建思想笼罩下,只得向封建学说中求索,使之“言古切今”,“言教通治”,只有这样,才能“耸上者之听”,才能“鸣其友声”,才能实现他变法图强的政治目的。康有为在上书不达前,对“有德有位”的周公,“天下奉行”的《周礼》是崇奉的,而对烦琐经学却认为“学而无用”。为了避免缴绕,他把古文经学的烦琐,归之于许慎、郑玄,不拉扯到“经纶天下”的周公。他泛览百家,尚无归宿,这在他1888年写给黄绍箕的信中可以看到。信中说:
仆尝谓词章如酒能醉人,汉学如饾饤能饱人,宋学为饭能养人,佛学如药能医人。[12]
“醉”、“饱”、“养”、“医”,既似褒词,又含贬义,对这些不同学术流派,康有为都曾探讨,却未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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