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社会的文化

社会大变革的标志就是生产工具的变革，按照人类制造工具的历程，考古学家一般将人类早期历史划分为石器时代、青铜器时代与铁器时代。^[1]为了让大家有一个清晰的意识，我们将从生产工具变革的角度来阐释人类文化历史形态的更迭与发展过程。

石器时代是人类的史前阶段，它是考古学用语。据调查发掘和研究考证，早在4万年以前人类就出现了。而近期的考古发现人类出现的时间可能更早。但是因为人类发展到今天，我们越来越能够通过卫星、飞机探测器等空间技术和地质学、考古学以及生物等诸学科领域来揭开古人的秘密。因而，尽管在人类文明开始之前没有文字记录，我们对于实际的原始社会了解不多，但我们仍然能够将认识拓展到史前人类时期。此外，通过文化人类学对于今天仍然存在的“原始部落”进行调查，深入他们的生活，描述他们的信仰行为、仪式、劳动等，发现其与考古实物资料所反映的原始社会有很大的相似性，这也为我们的研究和梳理人类文化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人类的原始时代，就是在固定的农耕和游牧形式产生之前的这一段时间，经历了几万或几十万年的历史，从地理分布上看，在东非、欧洲和东亚均发现古人类的遗存，而且在相当长的时间范围内古人类也是分散地、零星地发展的。考古学用石器时代来称呼这一阶段。

（一）旧石器时代的文化

由于自然环境和人类自身进化的局限，史前人类主要应用“石刀”（人工压制的锋利的薄片或天然的锋利的薄片）来制造工具，考古学称这个时代为旧石器时代。但这个时期的生产工具是十分粗糙的，生产效率也是十分低下的，确切地说，他们的采集活动和狩猎活动都是十分简单且粗糙的重复性实践活动。而且考古学发现，他们根本没有制度规范来约束团体成员，而主要依靠自身的性别来完成职责，男性负责狩猎，女性负责采集。因此，旧石器时代主要以协作共生为主题，尽管有争夺和战争，但是由于缺乏发动大规模战争的人力和物力，“协作”仍然是全部生产生活的主题。

在信仰和宗教方面，史前人类并不认为历史是发展的，相反，他们认为天地万物都是早先创造出来的，不存在所谓的将来，因而他们也没有什么对于现有制度的批评和反抗的意识。我们从各狩猎民族的创世神话中能够看出他们是多么惊人的相似。安达曼群岛岛民们的创世神话就是一个相当典型的例子：

第一个人是贾特波，他就像蛋壳里的鸟，出生在一根大竹子的节头里，大竹子破裂，他出来了。他还是一个小孩，天下雨时，他替自己盖了一间小茅屋，住在里面。他制造了几把小弓和一些箭。有一天他找到一块石英，用它在自己的皮肤上划了几道花纹。贾特波一个人生活，很孤独。他从白蚁的窝里取出一些黏土，捏了一个妇女的模型。那模型活过来了，做了贾特波的妻子，取名科特。他们一起住在蒂尤特—巴尔尤。后来，贾特波又用黏土捏了一些人，这些人就是人类的祖先。贾特波教他们造独木舟，制造弓箭和狩猎捕鱼，而他的妻子则教妇女们编织篮子、围网、席子、带子和用黏土制作各种式样的用具。^[2]

在旧石器时代，由于他们对于神灵的概念还很模糊，因而还没有形成完整的宗教概念。但是他们已经学会了向自然力量祈祷，甚至谈条件。这种对于自然的恐惧还体现在壁画方面。旧石器时代已经具有了非凡的洞穴壁画，壁画的题材通常是一些大猎物，比如野牛、马、猛犸等，尽管对于现代人而言，我们欣赏他们的艺术价值，但事实上，旧石器时代的艺术却有着实际的用途。他们将这些壁画画在洞穴的最深处，就是出于一种信念——可以获得猎物的某种魔力。考古还发现了史前人类的墓葬，里面有一些装饰品作为随葬品，并且里面有赤铁矿粉，由于他们视红色为血，表示的是对死者的怀念，因而可以说这是史前人类的原始信仰和灵魂崇拜的雏形。

考古还发现，史前人类实际上已经用上了人类已知的很多技术，比如他们使用的工具有斧头、刨子、锥子等；他们有矛、投枪、盔甲、弓箭等武器；他们还有很多发明创造，他们会做不下沉的独木舟、会用冰雪做房子、懂得下毒技巧、会用毒药来猎杀猎物、会通过风干来保存食物等。而陶器的出土，也证明了史前人类制陶技术的发展。另外一项重要的发现在于他们已经能够从自然中保存火种，而火的使用不仅使他们的生存环境得到改善，而且也是人类文化史上的重要革命。

（二）新石器时代的文化

1.原始农业的发展

当人类成为食物的生产者时，就已经进入了新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的人类不再使用打制石器的方式来进行生产生活实践，他们开始用磨制石器。与此同时，他们获取食物的主要方式也不再是采集和狩猎，而是靠栽培植物和驯养动物。我们把旧石器时代向新石器时代的过渡阶段称为“第一次农业革命”，这是生产方式的大变革。但是原始农业的普及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无论是栽培植物还是驯养动物，在初期所要付出的时间和要求的环境是相对比较苛刻的，因而大部分人仍然不愿意过固定化的生活，比如生活在恶劣沙漠中的布希曼人，成年人平均一周外出打猎时间为15个小时，平均每天只需工作两个多小时，而这种游牧生活对于他们的健康长寿有很大的影响。事实上，有10%的人的寿命超过了60岁。促成他们发生改变的是人口压力。为了生存，他们必须固定下来通过种植植物来补充食物的不足。有些地区逐渐地成为动植物生长和驯化的主要地区，因而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成为食物的生产者而非采集者，最后他们固定下来，成为村庄中的农民。后来农业逐渐传播开来，但由于生产工具的限制，并不是全球各地都有农业的发展和传播。在新石器时代，人类对火的使用更加得心应手，他们不再从自然环境中存取火种，而是学会了人工取火，这表明他们对工具的使用和加工更加具有目的性。“它破天荒第一次使得人控制了某一种自然力，因而最后与动物界脱离。”^[3]后来，原始人类掌握了取火的技术，虽然人们可以通过磨、钻、锯、打等方式获得火种，但保留火种的活动还是尤为经常。火可以用来照明、取暖、烧烤食物，自从有了火，人类抵抗自然界的必然性的能力大大提高，而随着人工取火技术的发明和进一步应用，人类的生存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可以说，自从有了火，史前人类向真正的人类生活又前进了一大步。

由于原始农业的发展，使得史前人类产生了新的生活方式。他们为了照料固定下来的农业和驯养的动物需要定居下来，因此在新石器时代，村庄逐渐取代了旧石器时代的游牧方式和“流浪”采集方式。这种固定的生活方式使他们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他们开始有了固定的住所，开始会建造坚固的房子，有了一定的生活用具以及各种装饰品，同时他们还用陶器制造了不同用途的容器。随着种植种类的扩大，他们还可以用自己种植的亚麻、棉花等进行纺织活动。

2.新石器时代的信仰、图腾崇拜和原始宗教观念的形成

如果说旧石器时代中史前人类的宗教观念还处于萌芽阶段，那么在新石器时代，尤其是新石器时代晚期，他们已经开始形成了原始的宗教观念，而且在灵魂崇拜的观念和形式上都有了固化的程序。民族志材料表明：万物有灵和神灵观念是史前人类宗教信仰的基础，比如印第安人认为精灵无处不在，仅精灵崇拜就有百种以上。在中国古代的神话中，也有关于盘古创造万物的传说：“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4]事实上，对于其生活环境的自然现象，史前人类都是不能理解的，因而他们在大自然面前只能无条件地服从。“在生命中和自然中都存在着许多谜，这些谜常常占据着人的脑力，一当他们开始思想，他们就试图来解答，并且尽其所能和按照他们的知识所允许的限度内解答了它们，原始人的这些解答，许多次都不得不是错误的，却变成了无可争辩的真理，作了思想的结构的基础。”^[5]

此外，史前人类的图腾崇拜观念也较为流行，在我国的一些考古发现中，一些出土的原始社会陶器上面，就绘有鱼、鹿等图像，我们认为他们是某些氏族的图腾。除了图腾崇拜外，他们还有自然崇拜，尤其是随着原始农业和畜牧业的发展，他们设想了很多能够照顾和保护他们田地、粮食和植物的新的神灵。比如人类从自然界的许多事物中分辨出对农业和畜牧业生产有重大影响的自然力量来崇拜，例如土地、雨、水、太阳、月亮等，就是自然崇拜。图腾崇拜、自然崇拜等对于原始宗教观念的形成有着重要的影响。

3.原始社会组织的形成

原始时代的社会组织是与这一时期的生产力水平相适应的。苏联哲学家M.O.柯斯文认为：“生产力的发展乃是最经久的、稳定的、紧密的生产集团出现的前提，同时，这样的生产集团又能保证生产的持续，保证经验和技能的继承，人们的生活资料，到这时候已有一定的保障，从而稳定的生产集团也有了产生的可能。自然的血缘关系提供了结合这种集团的形式和纽带。氏族或氏族公社产生了。”^[6]血缘关系，这种直接的、偶然的联系是原始人类形成社会组织的直接形式。男女两性的分工也是生产的需要造成的，在较早时期，由于采集在劳动中居于核心地位，妇女在生产中占有重要地位，这样就形成了“父亲们”对母权的从属关系。但是随着农业和畜牧业的发展，男子的地位日益突出，于是导致了父系氏族社会的形成。由于土地的集体占有和使用，几个家族在利益基础上的联合就形成了宗族。

总之，史前人类文化最显著的特征是素朴性和原生性，他们为衣食住行所从事的活动往往都是较为简单的、自发的活动。人们之间的交往活动也仅仅局限在以家庭为基础的氏族中展开，是一种情感性的、自然的交往关系。无论从史前人类使用的工具来看，从其生产生活方式来看，还是从其信仰和图腾来看，史前人类的文化都是非自觉的典型的自然主义的文化模式。这是一种局限性，即史前人类文化具有一定被动性和工具性的印记。尽管他们有了一定的宗教意识，但这种意识也不是真正的人类自发的思考活动。据研究：“原始心理状态与现今文明的心理状态相比，主要差别在于意识的思维在深度与广度方面都很不发达，有些功能，如思考、意愿等均尚未分化，例如思考，在原始人看来即非有意识活动，而好似思想会自己出现。原始人不能断言他自己是在思考；毋宁说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边进行思考’。因此自发思维活动并不偶然存在于他的意识之中，却存在于他的无意识之中。”^[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