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农业文明的文化

（一）青铜器时代的文化

传统农业文明时代，人类社会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一方面进入农业文明时代，社会的生产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另一方面这也标志着人类进入真正意义上的文明时代。我们主要从青铜器时代的文化和铁器时代的文化来阐释农业文明的模式和特点。

世界上最早进入青铜器时代的是两河流域和埃及等地，始于公元前3000年。希腊和中国于公元前约2500年进入青铜器时代，欧洲较晚，约在公元前1400年。美洲并没有青铜器时代，因为欧洲探险家将铁直接引进，使美洲直接从石器时代跳至铁器时代。在考古学上，以人类使用青铜器为标志的人类物质文化发展的一个阶段是人类的青铜器时代。青铜器时代初期，还处于青石并用时代，到了青铜器时代后期，青铜器的使用量逐渐增多。

在旧石器时代晚期，原始人完成了第一次农业革命，并将原始农业技术、动物驯化和植物养殖技术普遍开来。后来随着灌溉技术的发展，食物的品种不断丰富，人口不断增加，这反过来又刺激着原始农业的进一步发展。随着农业的发展，冶金技术也逐渐得到掌握，最早被提炼的金属是铜，后来人们发现在铜器里加入锡，制成合金更加耐用，但青铜和锡并不常见，因而很昂贵，这就造成了最初的青铜器具都比较小。直到青铜器时代后期，随着青铜器数量的增加，原始农业和手工业的生产技术和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提高，这在一定程度上直接促进了农业耕作技术的发展。

世界上进入青铜器时代的年代有早有晚，但进入青铜器时代后，世界上形成了几大青铜器铸造业中心，而这些地区也成为人类古代文明的中心。当一些发达的国家和地区进入青铜器时代时，与其相对应的是人类社会的奴隶制制度，如爱琴海地区、埃及、美索不达米亚、印度、中国等国家和地区，此时都是奴隶制国家的繁荣时期。因而与青铜器时代相对应的文化就打上了鲜明的阶级烙印。进入文明的国家和地区在青铜器时代已经产生了文字。在中国有刻在甲、骨上的甲骨文，青铜器上刻有我们称之为铭文的文字。我们在考古挖掘中，还发现了青铜器上面有大量的绘画、雕刻等艺术作品。随着考古的进一步深入，我们还在墓葬中发现了大量的青铜器礼器，这表明统治者为了维护自身的统治，将艺术也纳入严格规定等级制度的周礼中，这代表了礼制的发展和成熟，彰显了墓葬主人以青铜陪葬品标志的身份等级关系。青铜器的用途也是多样的，有礼器、乐器、兵器、铜镜等涉及科学、文化和艺术等多方面用途。而中国甲骨刻字的大量流行，在商代产生了中国最早的书法艺术，与此同时，作为第二符号系统的汉字已经开始走向成熟。同时代的古希腊正处于迈锡尼文明的辉煌中，通过考古发现有大量的“线形文字B”、竖井墓、圆顶墓（蜂窝墓）和黄金制品。中国在青铜器时代晚期，青铜铸币大量流通，建筑艺术也获得了较为快速的发展。而由于较为发达的手工业和农业，也促进了世界上其他国家和地区在青铜器时期出现了矛头、手镯、大量的雕塑、壁画等考古发现物。

对于宗教来说，从古希腊文明中我们能够发现，石器时代的图腾和灵魂观念仍然影响着青铜器时代人们的思想，他们的崇拜也经历了从对自然的崇拜到对英雄人物的崇拜过程。比如古希腊人们对于阿尔忒弥斯和阿芙洛狄忒的崇拜，又比如北欧的青铜器时代———诺迪克青铜器时代的宗教信仰。我们从考古中发现，他们的宗教信仰主要从欧洲北部的岩画和岩刻中表现出来，其崇拜的对象往往是成对出现的。比如双子神崇拜，甚至一起下葬的祭品也是成双成对的。而画中的人物有很多是北欧神话中的神。中国的青铜器时代，正是中国的奴隶社会繁荣发展时期，因而青铜器时代是随着奴隶社会的产生而出现，又随着奴隶社会的解体而变迁的，这是中国奴隶社会文化最为直接的体现。在中国的青铜器时代，宗教形式也有了一定的发展，出现了很多新的形式，比如祭祀、占卜与巫术，尤其开始出现了对于祖先的崇拜，这表现出这个时期宗教思想的全貌。从考古发现的很多遗物中我们能够发现，它们都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比如出土的成片公共氏族墓地，无论从其统一的朝向看，从葬式的不同形式看，还是从随葬品中观察，我们都能发现该氏族的人具有浓厚的对祖先灵魂崇拜的具体内容。此外，还出现了以祭坛和埋葬动物的形式，对天地、祖先和一切神灵的祭拜。可以说在原始社会的居民中，每一个劳动过程都浸透着宗教意识。总之，在青铜器时代，宗教形式逐渐由自发宗教变成了人为的仪式，并带有明显的阶级性。以人殉、人祭为主要形式的宗教活动，反映了一个新的社会制度的变革，其宗教思想、宗教活动、宗教制度方面都逐渐完善，并且有了固定的形式，同时也出现了各种戒律、禁忌和教仪，形成了一定的体系。

（二）铁器时代的文化

铁器时代^[8]是考古学名词，是继青铜器时代之后的又一个时代，但本章的铁器时代是指以能够冶铁和制造铁器为标志，是生产工具和兵器主要以铁为原料的时代。对于铁制工具的出现，一方面它的硬度和熔点都较青铜器高，在实际应用中较为广泛，因此推广速度比较快；另一方面铁器的使用，促进了社会经济的飞速发展，加速了社会变革。但我们应该明确一个概念，这里所说的铁器时代指的是铁器的初期出现阶段，或者说是铁器出现的早期。在铁器生产技术和冶炼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尤其是世界各国都已经进入有文字记载的文明时代，也就多以各国的朝代来称呼其时代。比如对于中国而言，在春秋战国时期进入了铁器时代，但到了秦朝，我们不再继续用铁器时代来称谓秦朝，然而事实上，中国从秦朝到清末洋务运动的两千年内，这一段时期的生产工具仍然主要是铁器，直到清末洋务运动后中国才进入机器时代。欧洲结束了铁器时代进入工业文明的机器时代是18世纪60年代到19世纪末。

铁器时代就整个人类历史而言，处于奴隶社会后期和封建社会。对于欧洲而言，他们的铁器时代正处于奴隶社会的鼎盛时期。比如8世纪，法国进入铁器时代，他们凭借先进的武器战胜了尚处于青铜器时代的部落，并在当地定居下来。在意大利铁器时代早期，其文化大致有两个系统：一是分布于北部意大利和半岛的西部的维兰诺瓦文化；二是半岛东南部的早期铁器时代文化（由皮塞浓、翁布里亚、坎佩尼亚、阿普利亚到卡拉布里亚），据考古发现，在一个意大利铁器时代的古墓中，有黑棕色或红色陶器、铜和铁制的长短剑等武器和装饰品。总之，技术的变革能提高生产率和生活水平，所以很受人们的欢迎，能够很快地被采用。恩格斯对铁器的发明和应用评价甚高：“铁使更大面积的农田耕作，开垦广阔的森林地区成为可能；它给手工业工人提供了一种其坚固和锐利非石头或当时所知道的其他金属所能抵挡的工具。”^[9]铁制农具的使用大大提高了土地的利用效率，增加了粮食产量，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土地开始集中在少数人手中，促进了阶级的分化，更进一步地细化了社会的分工。而对于好武的民族和国家，他们率先利用利器来征伐其他发展水平低的地区，促进了国家和私有制的产生，这就意味着特定阶层的人能够专心研究和思考关于哲学、文学等精神世界领域。对于中国而言，间接地加速了中国封建社会的形成，又因为在自然界中铁的分布比铜广泛，相对比较普遍，因而社会生产发生了变化，中国铁器最终在东汉时期代替了铜器。

由青铜器时代和铁器时代共同构成的农业文明，它的特征和原始社会的史前文明有很大的不同，如果说史前人类的文化生活是自发的、无意识的、直觉的自然主义文化形态，那么农业文明时代下的文化生活则开始走向自觉的、主动的、多样性的、有思维参与的经验主义文化形态。具体而言：

第一，农业文明以自然经济为基础，尚未发展起社会化大生产。无论是中国的农业文明还是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农业文明，都经历了一个从打猎活动和采摘活动中固定到土地农业中的活动过程。在他们选择定居生活后，逐渐发现了哪些农作物产量高，适合什么样的气候，应该遵循什么样的规律才能维持生活。因此，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祖祖辈辈做着重复的事情。生于斯，长于斯，使他们对于土地的依赖和对于家庭的眷顾非常强烈。

第二，在农业文明中成长起来的人，主要生存在一种由宗法秩序维系的自然秩序之中。由于血缘等宗法关系的限制以及交往空间的地缘性局限，农业文明中人们的社会关系就是一种宗法关系和伦理关系。由父系家长制演变而成的以血缘为基础的宗族制系统，支配着整个农业文明。一方面通过世袭制、继承制左右着整个社会的政治、经济活动；另一方面又通过伦理纲常规约着夫妻、父子、君臣等之间的人际交往关系。这种制度对于政治活动、经济活动和人际交往活动而言是一种无形的天然屏障。

第三，对于世界上经历过这个时期的国家而言，尽管其经历和开始的时间不统一，但他们大体上都具备这样的一些特征：其一，晚期第二符号系统（文字）开始成熟；其二，诗、礼、乐等经典文化形态基本成熟，考古发现中国的经济文化在商朝开始形成，在春秋战国时期趋于完善；其三，人类创造文化形态的自觉性、主动性和多样性生成；其四，从图腾到宗教的人类信仰方式发生了质的变化，并形成了绵延至今的庞大的宗教文化体格，比如西方的基督教、中国的佛教等无论在典籍还是建筑、传教场所都最终固定下来；其五，以土地为核心的各种文化得以发展和成熟，如历法、耕作、村落、土地制度、围绕土地进行的交往、交流和交换行为等；其六，皇权及其存在状态成为社会文化的核心；其七，大规模的以土地为核心展开的征战和杀伐成为历代更替的主要手段；其八，农业文明引发了城市化、阶级分化和社会分裂的一系列连锁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