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的探索也是20世纪90年代易学研究的重要特色。80年代中后期至90年代初的《周易》热中,不乏所谓“科学预测”的术士行径,不少学者对此都提出了严厉的批评。任继愈指出,必须“驳斥那些以艰深文其浅陋的江湖术士行径”;[150]反对“把《周易》扩大化、现代化,把现代的科技文化的新成果、新理论,都说成是《周易》早已有之”;指出“必须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通过百家争鸣,形成不同的流派”。朱伯崑强调,“《周易》文化的价值在学不在术”。[151]此外,王葆玹、[152]白奚、孙熙国、[153]王新春等人都对“周易热”中的“算卦热”进行了抨击。[154]
刘正认为,近十年易学研究的方法大体分为古典派和现代派两种,古典派的方法为象数、义理和训诂考据。但是,象数易不是《周易》发生学的首要问题,不能用两汉象数易学思想和观点去检查《周易》的起源及其原始思想这一《周易》前史问题,如互体至多只能说明是《左传·庄公二十二年》前就有的解卦方法,但无确凿证据表明是《易》作者的方法。义理派也有此类问题,如《荀子·大略》说咸卦夫妇之道,这只是荀子的解释。义理派的许多阐发,并不符合古代思维发展的规律,实际上是以今释古。训诂易学时常“用文字训诂和翻译来代替对经文哲学思想的分析”。象数、义理都是用《周易》的本史说明其前史,陈旧乏力。现代派的研究方法有科学派、马列派、考古派,科学易与其说是研究易学,不如说是用现代科技解释周易,违背历史唯物主义原则,根本上是错误的。《周易》和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不同的。高亨用事物的矛盾对立和运动变化解释六十四卦的创造和运用,其实是“硬将《易经》的产生归结为作者观察事物和分析事物的马克思主义的方法,实属不当”。[155]李申打破象数和义理的区别,认为这两派其实是“发挥派”和“本义派”。易本“卜筮之书”,《易传》出现之后完成了自身的转换,成为“用天道、人道,即自然的和社会伦理的法则给人指导”的书,于是研究这些法则便是后世易学家们的主要事业。“所谓发挥,就是讲述他们所发现的法则。”[156]但是,过度发挥也会引起一些思想家的忧虑,这样就会产生本义派。朱熹易学的最大功绩是他看到易本“卜筮之书”,“古人占不待辞”,孔子易非文王易,文王易非伏羲易。这在原则上是正确的。从郭沫若以来,现代易学基本上是本义派。李申认为,“《周易》热”中出现的主要是发挥派,其特点有三:“一是把古代发挥派所发挥的、原本不是《周易》的东西说成是《周易》的内容;二是对《周易》及古代易学成果作自由度很大的诠释;三是依据这种诠释说,《周易》已包含了现代社会才发展出来的某些知识原则。三者合一,就是不适当地抬高了《周易》的地位。”[157]和刘正一样,李申认为,要从《周易》中引申出微观、高速的领域的规律,原则上是不可能的。《周易》的价值在于“不仅表明了我们中华民族的认识能力和创造能力,而且表明了这些认识能力和创造能力的不断发展”。
对于李申的观点,王新春认为,从诠释学的角度看,每一时代都有自己的易学,不可能完全重现易学的原貌,所有研究都可以说是“发挥派”。这也是历代易学“以述为作”的诠释学特点所在。与其审视哪一种解释说明了易学的本义,不如超出这一层基础的层面,从诠释学的角度审视其诠释与阐衍的思想史、哲学史的价值与意义。看其新意何在,哲学贡献是什么,从而给以合理的历史定位。没有这一视野,很难研究好易学。[158]总体言之,20世纪90年代《周易》研究,一方面呈现出多彩的局面,另一方面,还缺乏得到学界公认的方法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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