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客观美学的创立:对美的本质的探讨
对于人类来说,那高远壮丽的天空自古以来都是一个沉默的舞台,它向人演示着昼与夜,朝和暮,并从那里降下阳光和雨露。它秩序井然而又默默无声地安排着天体的永远重复的节目,使喧嚣繁忙的人世间如过眼烟云一般转瞬即逝。孔子曾慨叹:“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5]赫拉克利特也说:“那位在德尔斐发神谶的大神不说话,也不掩饰,只是暗示。”[6]沉默是宇宙间最高的神秘,也是人类最原始的宇宙意识:万物是沉默的,只有人才有语言。[7]
但同样无可置疑的是,自从有人类以来,人们就在试图和宇宙、和自然界对话。人类正是在和宇宙的对话中才产生出来的。人是制造工具的动物,但人所制造的最重要、最具有本质意义的“工具”,就是他们的语言。他们想像宇宙万物都有自己的“习惯”(规律),它通过隐喻、象征、暗示的方式在向人们表述着自己的意愿和命令;而他们也可以用自己所掌握的语言对自然界的命令作出回应。原始巫术的产生就是这种拟人化的自然观最初的表现,人用这种他所理解的手段去打动天、讨好天、利用天,在对天的“脾气”的长期窥测和琢磨中,他居然也揣摩到自然的某些规律性,这就是人类科学思想的最早的萌芽。
然而,在这同一个沉默的星空之下,古代中国人和希腊人在踏入文明的门槛之后,却产生了两种不同的态度。古代中国人的“天”是伦理等级的天,希腊人眼里的人则是自然界中的一种可以客观考察和研究的自然现象。泰勒斯就已经承认:“灵魂是作为组成部分存在于全宇宙中的”,[8]阿那克西米尼则说:“正如我们的灵魂是空气,并且是通过灵魂使我们结成一体一样,嘘气和空气也包围着整个世界”。[9]他和阿那克西曼德等人都公认“灵魂是有着空气的性质的”。[10]这是一种万物有灵论或者说泛灵论的观点,它最初是被当作一种自然科学(自然哲学)的观点来加以客观地认真探讨的。在中国,虽然也有古代的庄子所谓“齐物论”,以及王充等人的“气一元论”[11],但通常都并未导致西方这种万物有灵论也就是“泛灵论”的观点。在中国人眼里,天人虽然可以“合一”,但只是冥冥中的情感上的相应和相通,对于天和人的本体究竟是由什么构成的,怎么构成的,具有何种“性质”,他们并无理论兴趣。相反,希腊人想像自己与天地万物有精神上的相通,是由于有物质构成上的齐一。他们充满信心地去认识整个自然界,去寻找支配万物的那个最终本原或始基。希腊早期的这些哲学家都是一些泛灵论者,他们除了承认灵魂渗透于万物以外,还把爱、恨、心灵(nous)当作推动万物的动力。这种泛灵论直到苏格拉底和柏拉图那里才真正被排除掉,那时希腊人已转向了人自身及其伦理的世界,将对于外部世界的认识积淀为思维结构中较低的层次了。但泛灵论当时的确促使希腊人在面对自然界时产生出最初的认识冲动。认识不仅是对未知世界的认识,也是对可知世界的认识,而对于不可知的对象则只有崇拜和信仰。早期希腊人还没有像后来的基督徒那样在自己的对象面前顶礼膜拜,他知道他的对象就是他内心呈现出来的对象,而他的内心也就是他的对象的内心。这种万物有灵的思想在两千年后的文艺复兴时期,再次向西方人打开了一个美丽诱人的世界,促使人们投身于亲切的大自然,热爱它、描绘它、理解它,听它的话。
泛灵论作为希腊早期哲学思想的背景,是希腊神话中的神人同形同性观念的残余,它使希腊科学精神在最初发展的一段时间中保持了与感性世界的密切联系,不因唯智主义的抽象而舍弃掉现象世界的无限丰富多彩,也不因概念本身的僵化而陷入形而上学的桎梏。但它毕竟是一种粗陋的观念,缺少更加锐利、更加系统的理论武器。这种情况到了毕达哥拉斯这里便开始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导致了古希腊第一个真正的美学观点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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