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唯心主义

二、人格唯心主义

在《进化的局限性》一书的序言中，豪伊森扼要陈述了他所倡导的“人格唯心主义”的基本观点，这就是：

(一)一切存在(existence)，或者是心灵的存在，或者是心灵所体验的项目和顺序的存在。一切存在物(existences)，即由心灵的某些体验所组成的“材料”以及由意识的自我能动形式者组成的顺序，统合起来构成心灵的本质存在，从而区别于感觉的现象生命。

(二)时间和空间以及其中包含的一切在其全部存在方面都仰仗于众多心灵的本质联系和共存，这种共存既不是空间的，也不是时间的，而只不过是它在各自的自我规定的意识中的相互逻辑蕴涵。

(三)这些众多的心灵在其相互识别各自的道德实在中，成为一切事件以及一切单纯的“事物”的决定性基础，并构成了一个永恒的即绝对实在的世界。

(四)这个永恒世界的成员没有任何起源，换句话说，它们不是来源于任何处于它们之前的事物，它们不是处于因果链条上的“事物”。

(五)这些成员仅仅存在于它们相互的思想关联之中，并通过这种关联而存在着。它们是一切事实上有起源的东西，一切存在于时空中的东西的基础。

(六)因此，相对于自然界来说，这些众多的心灵是自由的，它们不仅不受自然界及其规律的约束，反而是自然界中一切规律的源泉。相对于上帝来说，相对于它们相互之间的关系来说，它们也是自由的，只有它们自己的意志和信息才能决定它们相互之间的活动以及它们对上帝的活动。

(七)这个通过理性而结合为一体的多元世界，这个由众多心灵组成的世界，构成一切事物赖以推动的那个真正的不动者，这就是说，真正的“第一推动者”不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上帝，而是这个由众多心灵组成的世界。其中每个心灵怀着共同的理想和出于内在的主动性，推动一切可变的事物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前进。

(八)这些可变的事物朝着共同的理想这个目标前进的运动，就是通常所说的进化过程。这个由众多心灵组成的世界是这一运动的基础，它既不是进化的产物，也不受进化的制约。每个心灵都具有一种永恒的存在，这种存在不是产生于变化，也不会通过变化而消失。进化的作用范围只限于现象世界。

(九)与我们不同，上帝不受时间的制约，众多心灵与上帝之间的基本关系也不是一种时间上的联系。对于心灵而言，创造只不过意味着这样一个永恒事实，即上帝是一个完美的道德原动力，上帝的本质恰恰是一种完美的良知(conscience)，它始终承认众多心灵组成的世界具有一种与上帝的实在同样不可摧毁的实在。上帝的这种道德上的承认构成整个精神世界的一条生命纽带。没有这条纽带，上帝不存在，这个世界也不存在，其他精神也不存在。真正的创造意味着其他心灵对上帝有一种永恒的依赖，以致上帝的不存在就包含一切心灵的不存在，而上帝的存在则是一切心灵赖以上升到实在的一种本质地充实的实在。没有上帝，心灵只不过是空间的名称和赤裸裸的可能性。

(十)在因果关系上，人格唯心主义强调最终原因的地位和作用，认为最终原因不仅是一个起指导作用和调节作用的原则，而且事实上是一个真正存在的奠基性和构成性的原则；其他一切原因，无论是质料的、形式的或者有效的原因，都是从最终原因中派生出来的，是最终原因系统地加以操纵的对象^[1]。

总之，按照豪伊森的人格唯心主义，整个实在由众多的并非被创造出来的而是自我活动、自我规定的精神或心灵所组成，其中每个精神或心灵都朝着由上帝加以体现的那个理想的目标前进。上帝使这些众多的自我活动的精神或心灵构成一体，而没有干预或者侵犯每个精神或心灵朝向完美道德发展的活动。每个心灵在其自我规定和自我实现中相互联系，并处于和谐状态。每个心灵都同样具有个人主动性，具有真正的自我导向性(self-direction)，而不是由一个独一无二的心灵(Mind)主宰一切，只有它才具有真正的自由能动性(freeagency)。上帝虽然是一个用以衡量实在的、必不可少的标准，但上帝既不是造物主，也不是第一推动者。

豪伊森认为他所倡导的人格唯心主义，既不同于非人格的、一元论的唯心主义，也不同于进化论的自然主义，因为这两者都与人格所体验的道德自由相背离。他强调人具有追求真理、美和仁爱这些理想的自由，如果否认这种自由，就会损害人所从事的科学、道德和哲学等有重要意义的事业。从这个角度看，他认为甚至托马斯·阿奎那的实在论的人格有神论和鲍恩的人格主义的唯心主义都有不当之处，因为它们都认为有限的人在其生存上依赖于无限的人，即上帝。他坚持多元论人格主义，即主张永恒的形而上学世界由众多心灵或精神组成，而对被他称为“唯心主义一元论”的绝对唯心主义持批判态度。他说：“唯心主义一元论尽管与其他一元论相比的确是哲学上的一种进步，但它归根结底是与人格不相容的。通过它的那种绝对的、铁面无情的决定论，通过它的那个唯一的、真正的原神者，它直截了当地抹杀了除了它所谓的上帝之外的一切有意识的存在物的道德能动性和个人自由。”^[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