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及其道德意义

三、宗教及其道德意义

在鲍恩看来，现代哲学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建立一种净化的和扩大的神学。他的人格主义是一种有神论的唯心主义，宗教哲学思想是它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内容。概括说来，他的宗教哲学思想包括这样一些基本观点：宗教为整个人类所共有；宗教就是生活，而不是说教或教义；宗教的核心是伦理道德，宗教是伦理学的目标，宗教与伦理是分不开的，等等。

鲍恩强调宗教为整个人类所共有，每个人都有信仰宗教的权利和自由，人们达到宗教的道路有许多条，不能认为只有某一条道路是正确的。他说：“人是有宗教信仰的。不论这是怎样产生的，也不论我们对它喜欢与否，人总是有宗教信仰的。在对我们的生活和倾向进行全面描述时，如果遗漏了宗教，那将是可悲地不完全的。如果人类历史忽视其中的宗教倾向和宗教活动，那它就遗漏了它的一种最重要的表现形式。”^[17]

鲍恩认为，人们在宗教中崇拜的对象必须符合我们的理智，理智依据于科学真理，迷信则产生于愚昧无知。人们有了理智，就不会信奉多神教，不会沉醉于偶像崇拜，不会崇拜任何低于上帝的对象。他说：“没有一个发达的心灵会在动物的形态和偶像崇拜的仪式与活动中，找到至高无上者的任何有价值的象征。在那样的寺庙中，理智或者保持沉默，或者大声斥责，不论这样的寺庙是基督教的还是非基督教的。理智在宗教中拥有一些不可剥夺的权利，在这些权利没有受到尊重的情况下，宗教迟早肯定会跪拜在卑鄙的和令人麻痹的迷信面前。基督教的历史已提供了众多的事例。”^[18]

鲍恩认为，宗教信仰是作为人的一种本质需要和构成性倾向，根植于人的本性之中。他同时指出，仅仅宗教的欲望或者本能本身是不充分的，它可能误入歧途而不能达到其目标。宗教如果不处于理智和良知的指导之下，就可能采取某些离奇古怪，甚至令人恐怖的形式。宗教总是反映出个人或社会在精神和道德方面所达到的发展阶段，并且随着这些阶段的发展而发展。

鲍恩还认为宗教与人的全部生活紧密相连，一方面，宗教把人们的各种形式的生活都包容起来，使人的每个思想和行动都接受宗教的影响；另一方面，宗教真理虽是永恒不变的，但随着人的生活的变化和发展而以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宗教不能脱离生活的具体经验，神学的发展是宗教在人类的各种经验中的表现。

最后，鲍恩还强调人格作为一种精神实体就是一种道德实体，上帝就是最高的道德价值，上帝所主宰的世界体系是一种伦理秩序。宗教是伦理的目标，伦理是宗教的外衣。没有宗教，伦理就失去生命、内容和特性。宗教的核心是伦理，宗教与伦理相互影响，这两者是不可分的。宗教通过伦理这个中介放出它的光彩，产生新的生命。

不过，鲍恩同时也承认，在人类历史上，有许多宗教都是非道德的，它们没有把宗教理想和道德理想结合起来，没有在这两者之间建立有机的联系。我们在异教徒的宗教中，在非基督教的一般宗教中，甚至在基督教中，都发现有这种情况。他说：“有许多人名义上是基督教徒，并且真诚地相信自己的确是基督教徒，但他们似乎很少想到他们的宗教对他们的良心提出过任何要求，很少想到宗教应当根植于和产生于公正之中。”^[19]

按照鲍恩的观点，宗教必须表现出我们对善(goodness)的要求。他说：“如果上帝要对我们具有任何宗教价值，成为真正的和受敬重的崇拜对象，他就必须是极其善良的。”^[20]然而，在历史上，这个要求也没有被人们所理解，有些宗教把上帝看作是冷漠无情的和自私的。伊壁鸠鲁的诸神对人类的不幸就是掩耳不闻，无动于衷。哲学中的上帝也是如此，在那里，上帝是某种形而上学的绝对，不具有能动的道德品质，即使具有什么道德品质，那也仅仅是抽象的、非真实的。同样，神学中长期以来也未把上帝与真正的、能动的善紧密联系到一起，而主要把上帝看作一个严酷的统治者，像中世纪的专制君主那样，他为人们制定法规，惩治人们的违法行为，仿佛对他的创造物没有任何义务。直到现在，我们才开始认识到宗教的道德意义，大大修改过去神学中的上帝观念，不再把上帝看作自私的、冷漠无情的以至非道德的。

与哲学和神学中的上述这些上帝观点不同，鲍恩认为人格主义把上帝理解为一个极其完美、极其公正、极其善良的无限心灵，从而给我们提出了一个崭新的上帝观点。他说：“哲学用一个无限地亲近的上帝取代了那个无限地遥远的上帝，我们在这个亲近的上帝中生活、活动以及获得我们的存在。”^[21]在他看来，他对非人格主义的宗教的批评，使我们摆脱了自然主义关于必然性以及自我运动的物质世界的噩梦，而恢服对人的理智和本性的信任，在人的道德领域内找到了自然界的终极原因。

鲍恩强调有神论产生的必然性，并把有神论作为他的人格主义的基础和核心。他说：“有神论既是源泉，又是终结。宇宙的认识理想，作为至高无上的理性的表现，导致有神论。宇宙的道德理想，作为至高无上的公正的表现，导致有神论。整个创造所指向的那个遥远的神圣事件的实践理想，也导致有神论。简言之，尽管有神论没有被任何事物所证明，它却蕴涵在每一事物之中。”^[22]